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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定国前哨抵归德,总兵王之纲退屯宿州,邀駉南下;駉不从。定国数使人招駉,駉拒之。归德垂陷,駉致书大清帅豫王曰:『駉世受国恩,当此天崩地裂之时,分应一死;所以隐忍至今者,实有望于贵国也。今沿河一带尽为贵国所有,可以勿言。倘江南半壁,得执事主持,力为贵国言之,如魏、晋、六朝故事,永为唇齿,修两家和好;则駉之愿也。如或不然,恐今日扬子江之凌御史,未必非昔日钱塘江之伍相国也』!王不答,遣人促降。駉斩其使,欲婴城固守,士民不从;駉服毒,不死。豫王至,礼遇之;卒缢死。豫王为之厚殓,题曰「大明御史凌公之柩」。润生亦缢死。
福王许罪废诸臣输银复官。
史可法疏言:『臣受命督师,无日不以讨贼为念。而人情难协、事局纷更,睢州大变之后,又有维扬之构。外侮未御,内衅方深;拥节制之虚名,负封疆之大罪:臣窃自悲也。先是,提督之命未下,高营将士汹汹,不得不容之镇静。本月二十二日,臣调兵北上,而李本身患廱未起;今不得已,先遣胡茂贞进发矣』。
川督樊一蘅命杨展等攻叙州。马应试、余朝宗先登,展等继至,斩贼数千级,伪都督张化龙走;遂复其城。一蘅乃犒师江上。
殿工落成,加恩史可法、马士英等。先是,进士英太保,士英疏辞;及叙殿工加太保,士英乃受。
叙殿工,加恩史可法、马士英、王铎、高弘图、姜曰广、管绍宁、王之臣、程注、高倬、刘士桢、何应瑞、陈盟、曹勋、葛寅亮有差;惟顾锡畴不许叙。又叙内臣功,太监韩赞周、卢九德、刘文忠、屈尚忠、张执中、田成、王肇基、高起潜、孙象贤、车天祥、乔尚、谷国桢、何志孔、赵兴邦、李灿、苏养性、孙珍、诸进朝赏赉有差。又加李若星正二品服,李干德加一级,于元玮等八人纪录。
史可法以下各赐银币;韩赞周以下银币外,荫弟、侄锦衣指挥。
二十五日(戊申)
左良玉举兵反。黄澍在良玉军中,与诸将日以清君侧为请;良玉踌躇弗应。会有北来太子事,澍借此激众,以报己怨,召三十六营大将与之盟;良玉以疏争太子不听,心甚不平,士英又裁其饷,反意乃决。遂借伪太子名为兵端,移檄远近;复上疏声士英之罪。举兵,邀何腾蛟以偕行,不可;则尽杀城中以激(一作劫)之。士民争匿其署中,腾蛟坐大门,纵之入;良玉破垣举火,避难者悉焚死。腾蛟即解印付家人,令速走;将自刭,为良玉部将拥去。良玉欲与同舟;不从,乃置之别舟,以副将四人守之。舟次汉阳门,乘间跃入江水;四人惧诛,亦赴水死。良玉引兵而东,自汉口达蕲州,列舟二百余里。
黄澍与诸将日请举兵;良玉自念所将皆乱人降卒,幸天子在下流,假其声号相縻系,若纵之东下,且择利散走,不复可制,嘿勿应。无何,太子事起,中外喧哗;澍乃召三十六营大将,登楼密画。良玉沉吟未决,一将拂衣起曰:『疑事无成。若主帅必不动者,某等请自行,不能郁郁久居此矣』!从之。遂上疏云:『窃见逆贼马士英,出自苗种,性本凶顽。臣身在行间,无日不闻其罪状,无人不恨其奸邪。先帝皇太子至京,道路汹传:陛下屡发矜慈,士英以真为伪,必欲致之于死而后快。臣前两疏,望陛下从容审处,犹冀士英夜气稍存,亦当剔肠悔过,以存先帝一线;不意奸谋日甚一日,臣自此义不与奸贼共戴天矣(一作共天日矣)。臣已提师在途,将士眦目指发,人人必欲快食其肉。臣恐百万之众,发而难收,震惊宫阙;且声其罪状,正告陛下。仰祈刚断,与天下共弃之。自先帝之变,人心号泣。士英利灾擅权,事事与先帝为难:「逆案」先帝手定者,士英首翻之;「要典」先帝手焚者,士英修复之。思宗改谥,明示先帝之不足「思」,以绝天下报仇雪耻之心:罪不容于死者一也。国家提衡文武,全恃名器鼓舞人心。自贼臣窃柄以来,卖官鬻爵,殆无虚日,都门有「职方贱如徇、都督满街走」之谣。如越其杰以贪罪遣戍,不一年而立升部堂;张孙振以赃污绞犯,不数月而夤缘仆少;袁弘勋、张道浚皆诏狱论罪者也,借起废径复原官;如杨文骢、刘泌、王燧、黄耳鼎、赵书辨等,或行同狗彘、或罪等叛逆,皆用之于当路。凡此之类,直以千计,罄竹难书:罪不容于死者二也。阁臣司票拟、政事归六部,至于兵柄,尤不得兼握。士英已为首辅、犹复掌枢,是弁髦太祖之法度。且又引其腹心阮大铖为添设尚书,以济其篡弒之谋;两子枭獍,各操重兵以为呼应,司马昭复生于今日:罪不容于死者三也。陛下选立中宫,典礼攸关。士英居为奇货,先择其尤者以充下陈,罪通于天;而又私买歌女,寄养阮大铖家,希图进选,计乱宫中,阴谋叵测:罪不容于死者四也。升下即位之初,恭俭神明;士英百计诓惑,进优童艳女损伤盛德。每对人言,恶则归君:罪不容于死者五也。国家遭此大难,须宽仁慈爱以收人心。士英自引用阮大铖以来,睚眦杀人,如雷演祚、周镳等煅炼周内,株连蔓引。尤其甚者,借题三案,深埋□阱,将生平不快意之人一网打尽;令天下士民,重足解体:罪不容于死者六也。九重秘密,岂臣子所敢言?士英遍布私人,凡陛下一言一动无不窥伺。又募死士,窜伏皇城,讹名禁军,以观陛下动静;曰「废立由我」:罪不容于死者七也。率土碎心痛号者,先帝殉难,皇子犹存。前此定王之事,海内至今传疑未已。况今皇太子授受分明,臣前疏已悉;士英乃与阮大铖一手拿定,不畏天地神明、不畏二祖列宗、不畏天下公议、不畏万古纲常,忍以先帝已立七年之嗣君、为四海讴歌讼狱所归者,付之幽囚:天昏地惨,神人共愤。凡有血气,皆欲寸磔士英、大铖等以谢先帝。此非臣之私言,将士之言也;非独臣标将士之言,天下忠臣义士、愚夫愚妇之公言也。伏乞陛下立将士英等肆诸市朝,传首四方,用抒公愤。臣等束兵计刻以待,不禁大声疾呼,激切以闻』。又传檄云:『盖闻大义之垂,炳于日星;无礼之逐,严于鹰鹯:天地有至公,臣民不可罔也。奸臣马士英根原赤身,种类蓝面。昔冒九死之罪,业已伪妄作奴、屠发为僧;重荷三代之恩,陡尔狐窟白门、狼吞泗上。会当国家多难之日,侈言拥戴劝进之功;以今上历数之归,为私家携赠之物。窃弄威福,炀蔽聪明;持兵力以胁人,致天子闭目拱手;张伪旨以詟俗,俾民兵重足寒心。本为报雠而言立君,乃事事与先帝为仇,不祗矫诬圣德;初因民愿而择主,乃事事拂兆民之愿,何由奠丽民生!幻蜃蔽天,妖■〈莫上虫下〉障日:卖官必先姻娅,试看七十老囚、三木败类,居然节钺监军;渔色罔识亲君,托言六宫备选,二八红颜,变为桑间濮上。苏、松、常、镇,横征之使肆行;檇李、会稽,妙选之旨遍下。江南无夜安之枕,言马家便尔杀人;北斗有朝彗之星,谓英名实应图谶。除诰命赠荫之外无朝政,自私怨仇雠而外无功能:类此之为,何其亟也!而乃冰山发焰,鳄水兴波;群小充斥于朝端,贤良窜逐于崖谷。同己者性侔豺虎、行列猪猳,如阮大铖及某某等数十巨憝皆引之为羽翼,以张杀人媚人之赤炽;异己者德并苏黄、才媲房杜,如刘宗周、姜曰广、高弘图等数十大贤皆诬之为朋党,以快虺如蛇如之狠心。道路有口,空怜「职方如狗、都督满街」之谣;神明有知(一作难欺),最痛「立君由我,杀人何妨」之句。呜呼!江汉长流、潇湘尽竹,罄此之罪,岂有极欤!若鲍鱼蓄而日膻,若火木重而逾烈。放崔、魏之瘈狗,遽敢灭伦;收闯、献之猕猴,教以升木。用腹心出镇,太尉朱泚之故智,几几殆有甚焉;募死士入宫,宇文化及之所为,人人得而诛之矣。是诚河山为之削色,日月倏已无光。又况皇嗣幽囚,列祖怨恫。海内怀忠之臣,谁不欲食其肉?敌国向风之士,咸思操盾其家。本藩先帝旧臣,招讨重任:频年痛心疾首,愿为鼎边鸡犬而无从;此日履地戴天,誓与君侧豺狼而拚命。在昔陶八州靖石头之难,大义于今炳然;迄乎韩蕲王除苗氏之奸,臣职如斯乃尽!是用厉兵秣马,讨罪兴师。当郑畋讨贼之军,忆裴度闲邪之语:谓朝中奸党之尽去,则诸城不讨自平;倘左右凶恶之未除,则河北虽平无用。三军之士,戮力同雠;申明仁义之声闻,首严焚戮之隐祸。不敢妄杀一人,以伤天心;不敢荒忽一日,以忘王室。义旗所指,正明为人臣子,不忘君父之心;天意中兴,必有问世英灵,夹翼皇明之运。泣告先帝,揭此心肝:愿斩马贼之首,以慰九原;还收阮奴之党,以报四望。倘惑于邪说、诖误流言,或受奸臣之指挥、或树义兵之仇敌;本藩一腔热血,郁为轮囷离奇。势必百万雄兵,化作蛟蛎妖孽。玉石俱焚之祸,近在目前;水火无情之时,追维心痛!呜呼!朝无直士,谁斥李林甫之奸邪?国有同心,尚怀郑虎臣之素志!我祖朝三百年养士之德,岂其决裂于佥壬?大明国十五省忠义之心,正宜暴白于魂魄。速张殪虎之机,勿作逋猿之薮!燃董卓之腹,膏溢三旬;籍元载之厨,椒盈八百:国人尽快,中外甘心。钦命世镇武昌太子太傅宁南侯左良玉、钦命总镇江楚部院袁继咸、钦命守备承天总监何志孔、巡按湖广兼管监军监察御史黄澍、钦命管理平贼镇监军事务少卿李犹龙、总督应皖军前监纪推官畲有灏、湖广武昌府知府杨起凤、总兵官金声桓、胡以宁、左梦庚、张应元、李国英、吴学孔、惠登相、徐国栋、徐勇、卢鼎、卢光祖、马进忠、王允成、刘洪起、毛显文、董英、董原、邓林奇,陈麟、郝效忠、副将郑廉、马士秀、常国安、苏荐、于耀鳞、张从德、许有信、晋级、罗成耀、周朝、王兴国、李养成、郎起贵、满进忠、杨文富、杜弘域、郭天材、汤执中、贾一选、余起元、余世忠、郭云凤、李国春、汪硕画、柯鸣升、李士元、金起延、曹纯忠等公檄。沿途又遍张告示云:『照得先帝升遐,海内失望;讼狱歌讴,咸思太子。比年蓟国公吴涉海护驾,送驭南都;物望久归,庶几灵武。不意权奸谋逆,暗下锦衣;无罪遭诬,真人罹难。思图弒篡于他日,故斩帝嗣于今时;天地神人,所当共愤。本藩奉太子密旨,率师赴救,义不俱生。凡有血气,当思同仇。专望义旗,共靖大难;早建扶天补日之功,无陷失时后至之罚。本藩设誓戒杀,鸡犬无惊;向南郡邑,不得惶惑』!又示云:『王率师远来,原为讨彼贼臣,救我嗣主,以申一念痴忠,用彰千古大义。恐道路讹煽相传,致滋群心惶惑;谨以各款项开列于后,布告通国,使共知闻。一、皇城各门,俱听预遣官兵共守,不得惊动宫殿。一、官兵非号令不得入城,凡府县文武大小官员,系谋害嗣君逆臣、万耳万目共见共闻者,法应剿除外,其余不得妄杀一人。各各安心,无相惑乱。一、京城内外各营,除拒敌者以助逆论,立杀无赦;其余各安行伍,静听调遣,有功一体叙题。一、士农工商人等,除本藩有令护卫外,仍须各守身家,不得互相惊扰,自取失散。嗣主有难,今日之役,乃臣子万不得已。凡我臣子,谁不沐先帝之德?谁不矢忠义之怀?自告之后,须共遵之』!
左良玉客胡以宁献计,撰伪太子手书血诏,遣人赴镇;良玉佯受诏,筑坛而哭,洒血誓师。惮袁继咸在九江,即遣以宁持血诏绐继咸,会兵同进;以宁与袁盖旧交也。
初,良玉画楚疆为各镇,自惠登相驻汉阳外,诸将咸有分地;楚人苦之。王之纲驻武昌县,残忍;日以人为粮。裸而悬之于柢,灌沸汤以荡涤其肠腑而后烹之。之纲别号杠子;百姓闻其名,皆夺魄。楚绅士之不能去者,出子女、财帛所以奉之者百端,冀得免祸。濒行,乃悉取而绷拷于营中,或夹以两门,俾健儿走跃其上以索贿;贿未入,其人已折胁拉骼矣。祝世英、樊维城等,皆死于此。旧抚刘宗祥与之纲约为兄弟;军既发,掠其赀十余万杀之,不能得其尸。
大清兵入徐州,总兵镇徐将军李成栋南奔。先是,有胡蕲忠者,南中大无赖也,贫困无聊;以条陈干史可法,留置幕下。高杰之变,徐、沛遂为畏途,胡挺身请往;可法大喜,即委之审徐州事。北兵将至,成栋登舟南遁;胡与刘某渡河投降,请豫王速渡黄河。豫王至河口,见水光接天,波涛汹涌,大骇;疑二人为谋,欲杀之。二人叩首,愿身监营中,先以数十骑往;若徐州果有备御,就戮未晚。豫王从其言。忽尔风恬浪静,万骑遂瞬息而渡。
福王起朱继祚故官。
史可法疏请入朝,处分东宫,以息群嚣;有旨:『寇警方深(一作急),卿宜专心料理;待奏凯后朝见』。可法叹曰:『「奏凯」二字,谈何容易!诚如上言,面君不知在何日矣』!
刘良佐报荆州失陷。
二十六日(己酉)
以钱继登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理两淮盐法兼督江防军务;罢巡盐御史。
户部尚书张有誉奏:『郧兵三千,先解饷五万运至九江,交袁继咸转解。浙江银十二万两、福建八万两,解至高起潜营中开销』。
太监李国辅请开采云雾山;给事中吴适疏言:『云雾山即名封禁山,纵横数百里;北通徽、池,南连八闽,东抵衢、严,西界广信。唐、宋以来,每为盗薮。其间深谷穷渊,虎狼接迹;险阻极目,无径可攀。且地接祖陵龙脉,为京右臂;历朝禁止樵牧,封禁所由名也。英宗初年,遣官采木。于是地方奸宄(一作棍)互相煽惑,而狐假之辈因之攘夺小民、招引匪类,大肆劫掠;兼多内外官属供亿之费,数邑坐困,民不聊生。近山良民,遂鸟兽散。大盗邓茂七等聚众数万,藉以为窟,攻城杀令;合四省兵力讨之、十四年乃底定;奉旨照旧封禁:往祸盖可鉴也。臣窃以界通四省,境地相歧;内多峻岭、外多绝谷,绵延重迭,荜路崎岖。厉禁既久,开凿维艰:不便一。秣莽高深,重嶂迭峰;毒蛇猛兽,生育繁滋。一旦开伐,奔突狂噬,伤人必多:不便二。邃深幽奥,迥绝坦区;水不通舟,陆难移运。纵使输倕再出,畴令转输?不便三。乘传驿骚,有司困于供亿,谁筹正赋?且吏胥假公行私,何所不至;而力田小民弃本逐末,消磨岁月,土田有荒芜之困、力役多死亡之忧:不便四。兴朝举动,天下颙望以卜安危。今以无利有害之事而特遣重臣,摇动人心,倾危四省。垂之史册,贻讥后世:不便五。远迩传闻,必且蜂屯蚁聚竞营巢穴,居奇扰乱;约束无力,是使盗贼复生而杀戮再见:不便六。况臣询之父老,佥云:「此山地连陵寝,自正统初开伐,致伤地脉,遂酿土木之难,泄山川灵气:不便七。举此数端,有害无利;伏惟陛下采择』!国辅亦疏请中彻。
国辅,系司礼监韩赞周养子。赞周,奄侍中正人也;伤心时事,杜门休沐。国辅时在宫中,每有匡救,人以张永目之。马士英视为眼中钉,因嘱所私以开采事诳国辅,国辅具疏请往。其实,士英亦无意开采也。
史可法疏言:『北兵分路南下,李成栋弃徐南奔。镇将平日拥众縻饷,一遇警急,全不足恃』。
二十七日(庚戌)
袁继咸疏请赦太子,以遏止左良玉兵;不听。
有旨:『王之明的系假冒,如果先帝血胤,朕岂无慈爱?人臣何即称兵犯阙。
袁继咸身为大巨,兼拥重兵,如何说不能堵御』!
安庐巡抚张亮报闯贼分队南来,并求赐罢斥。
史可法疏言:『今江北有四藩、有督师、有抚按、有屯抚、有总督,官不为不多矣;敌寇并至,曾何益毫末哉!至今日之扬州,一时进于城内者,有总督、有提督、有盐科,酬应繁杂,府县皆病;今又添盐督。人人可以剥商;商本尽亏,课从何办?利归豪猾,不足之害,朝廷实自受之』。
大清兵入亳州。
福王升梁云构、李乔俱兵部右侍郎。
马士英闻左兵东下,大惧;专理部事,不入直。
二十九日(壬子)
大清兵取颍州太和县。
福王加李本身太子太保、左都督。
命史可法扼徐、泗。时大清兵将逼淮南,可法议移驻泗州,防护祖陵;命幕僚载辎重先赴。会左良玉称兵,召可法入援;复发兵渡江。
帝手书召可法入援;可法乃命侯方俨赴泗州而亲率师趋江宁。
卷十
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辑
乙酉(一六四五)夏四月癸丑朔
享太庙。
御史毕十臣疏言:『孟夏享太庙,文武陪祀者多不至』。有旨:『着行申饬』。
颁各衙门印信。先是,二月二十四日管绍宁私宴,夫去「礼部印信」。商之马士英;二十九日,士英即具疏请更铸各衙门印去「南京」二字,其旧印悉行缴进。至是,铸成颁给。
黔兵过徽州,肆行劫杀;土人汪爵率众御之,杀其首恶数人。命擒爵抵罪;巡抚黄耳鼎请赦,不许。
升光禄卿祁逢吉为户部侍郎(逢吉,周镳同邑人;希阮大铖旨,见人辄詈镳。故有是擢)。
逢吉总督仓场。
初四日(丙辰)
左良玉兵陷九江府。时良玉已病剧,至九江,泊舟北岸;贻书总督袁继咸,愿握手一别为太子死。先是,继咸闻李自成兵败南下,恐由岳州犯长沙,入江西境;命部将郝效忠、陈麟、邓林奇守九江,自统副将汪硕画、李士元援袁州。已登舟矣,闻良玉反,复旋九江。九江士民泣请继咸往纾一方难;继咸曰:『宁南语虽顺,举动与前乖,往必堕计』!士民请益坚,遂与监纪畲有灏会良玉舟中;良玉言及太子下狱事,大哭。次日,舟移南岸;继咸恐良玉入城,偕诸将以单骑往。良玉出袖中太子密诏,劫诸将盟;继咸正色曰:『密诏从何来?先帝旧德不可忘,今上新恩不可负』!良玉不得已,约不破城,驻军候旨。继咸归,集诸将城楼;洒泣曰:『兵谏非正!晋阳之甲,「春秋」所恶;可同乱乎』!约与俱拒守。而效忠及部将张世勋等出与良玉兵合,遂入城。杀妇女,掠财物。继咸欲自尽,黄澍入署拜且泣曰:『宁南无异图。公以死激成之,大事去矣』!副将李士春密白继咸『隐忍到前途,王文成之事可图也』!继咸以为然,出城面责良玉。良玉望城中火起,大哭曰:『予负临侯』(临侯,继咸别号也)!呕血数升,遂死。朝中皆疑继咸、良玉同反。继咸劝左梦庚旋师,不听。
左良玉见岸上火起,报云:『城已破』。左右曰:『袁兵烧营,自破其城』!盖郝效忠勾引左营部将张国柱等入城纵火混杀也。良玉骂曰:『此是我儿梦庚兵耳』。大悔恨,搥胸浩叹曰:『我负袁公』!呕血数升,病遂革;召诸将谓曰:『我不能报效朝廷,诸君又不甚用吾法制,故愤懑以至于此。自念二十年来,辛苦戮力,成就此军。吾殁之后,能出死力以捍封疆者,上也;守一地以自效,次也;若散而各走,不惟负国,且羞吾军,良玉死不瞑目矣』!诸将皆哭,请刑牲以誓。后营总兵惠登相当歃,拔佩刀横膝上曰:『我公百年后,有不服副元帅号令者,齿此剑』!诸将皆曰『诺』(副元帅,谓梦庚也)!良玉既卒,诸将秘不发丧,共推梦庚为「留后」,率兵东下。
按登相,固流寇所谓过天星者;感良玉再造恩,有忠实心。左兵东下,登相率其黑旗军殿;舟行不近岸,有纪略。而前锋中军大乱,梦庚不能制。
命阮大铖、刘孔昭率师御左良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