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教育碑记 - 第 3 页/共 8 页
兴直堡者,远隶台湾,僻处淡水,风土秀美,气象郁葱,髦俊萃臻,向文慕学,实繁有徒。夫结想维殷,不如居肆,驰怀在远,莫若连镳,使鼓箧者乐群,担登者时术。创兴讲席,匪缓图矣。惟是志在圣贤,义利无淆于虑;志存经济,王霸必究其原。爰标明志之名,冀成致远之器。
于戏!往昔荷兰鸠据,郑氏蚁争,斯固虎狼之窟宅,鲸鲵之渊薮也。今则海不扬波,野皆乐土,易战攻以礼乐,化甲冑为诗书,摩义渐仁,山川换色。圣朝恺泽之敷,声教之远,载稽史册,未或前闻。
余备位台衔,恭膺节钺,遥遥台海,统驭及焉。乐观书院之成,惟拜手扬言,与多士赓太平之化而已。是举也;舍宅捐租,永定贡生朝焯猷功不可泯,爰书以为来者劝。(杨廷璋)
●文石书院落成记(乾隆三十二年)
——碑在澎湖厅文石书院内
文石者,澎产也。产于澎而重于世,此石之所以可贵也。石何以贵?以文贵也。然文之见贵于人,亦自有辨。凡物之文华而不实者,纵会云绚藻,烘染精工,而柔脆难久,实之不存,文亦何取。惟文石之文,以坚贞之质,着斑烂之耀,五色纷纶,应乎天则五纬昭,应乎地则五行位,应乎人则五常叙而五教彰。充实光辉,发越而不可掩,斯文之所以可贵也。君子劝此,因以得为学之道焉。
夫石之由璞而发于山也,如人之自蒙而就于塾也。石必择工之良者而授之治也,如人必择师之贤者而从之游也。始而琢磨,继而攻错,久之而雕刻之形,痕迹俱化,以几于纯粹以精之候;亦如学者之始而训诂,继而服习,久之而渐摩之至,义精仁熟,不知不觉升堂入室,进乎圣贤之域,怀瑾握瑜,不亦一艺林之纯璧也哉!昔汉弥成于遇异人,授以文石,吞之,因而明悟,遂为一代儒宗。后以授五鹿充宗,亦为通儒。噫!一文石也,二公获之,俱以文显如此。然则生于斯、长于斯,萃山海之灵而孕奇毓瑰者,又当何如也!
澎之人士,从此居业得所,游息有方,而无言庞事杂之累。春夏诗书,秋冬礼乐,以砥砺其心性,润泽其文章。处则为有道之士,出则为有用之儒。记曰:君子比德于玉,岂欺我哉!行将圭璋特达,辉映于清庙明堂之上矣。纬地经天,斯文为至文也,石云乎哉。书院之名,因有取焉。
是役也,经始于丙戌(乾隆三十一年)之孟冬,落成于丁亥(乾隆三十二年)之孟夏。所有助赀宣力者,例得备书以垂永久。是为记。(通判胡建伟)
●文石书院碑记(乾隆三十四年)
——碑在澎湖厅文石书院内
澎湖之形势仍旧,而气象聿新者,盖自胡公设立书院始。
公讳建伟,号勉亭,粤东三、水县人,戊午、己未(乾隆三年、四年)联捷进士,出宰直隶无极县,纪大功二次,转福宁福鼎县,王午(乾隆二十七年)科入闽闱,荐拔十郡名宿,继宰闽县,造就多英才;洵文学之权衡也。乾隆三十一年,授台澎分府。甫下车,即留心作人,观风设教。谕诸绅士云:人藉地灵,地因人重;澎湖岛连三十六,绣相错也,石蕴五采,文奇攸锺也,则是巨浸中之砥柱,为全闽之枢纽,将来其圣天子文教之名区乎。遂陈请列宪,就地考校,录取送院,免诸童府县试两番渡海之难。列宪嘉如请。公遂捐俸以倡,卜筑于厅治右畔百武之近地。其地环山带水,文峰错落可观。是岁九月经始,明年二月告成,匾额曰「文石书院」。崇五夫子春秋二祭,延名儒掌教,月给膏火。公余之暇,时诣院与诸生童讲学论文。季考月课,循循善诱,终如其初。经公指授者,顿开茅塞,果庆连茹。丙戌、丁亥(乾隆三十一、二年)科岁两试,入泮者六,备卷者四。从此而掇巍科,登显仕,人文鹊起,甲第蝉联,皆我公乐育之功也。今者荣耀届期,澎人士能忍默然,爰敬陈始末而寿诸贞珉,以志不朽云。
乾隆三十四年,岁次己丑,仲秋吉旦,合澎绅士同勒石。
●重修府学新建明伦堂记(乾隆三十九年)
——碑在台南府学宫内
今天子神圣,重道崇儒,文教诞敷,凡薄海内外,罔不率俾,诏郡县各立学;从来文治,未有若斯之盛者也。
台地僻在东南海外,从古未沾王化,罔识宾兴。迨我朝开辟之后,置郡县,立学宫,凡取士之典,皆与内地同,始彬彬称治,为海邦邹鲁矣。余己卯(乾隆二十四年)秋恭膺简命,来监斯土。甫下车,谒夫子庙,环视楠宇朽败,而明伦堂两庑启圣祠以及棂星垣墉缺然不备,又以龙亭置于圣人之前,其规模气象蔑如也。于是急谋修举,锩者补之,圯者葺之,以次兴工。越明年,于夫子庙东偏拓地数亩,中为明伦堂,后为龙亭库,环以砖墙,东西廊门楼无不毕举,缔构坚致,彤赩驳蔚,一时称盛。至六月,圣殿为飓风所侵,竟致颓坏。予心恻然。又相与醵金重建。于是诹日兴事,庀材鸠工,经始十月,告成于十二月。迄今夫子庙、启圣祠巍然,东西两庑以及明伦堂棂星诸地翼然,庙貌改观。其所以扬天子文教之盛,壮海外之观,均于是乎在。而况培人心以厚风俗,首重学校,尤为莅治者之先务哉!(台厦道王之麟)
●新砌泮池碑记(嘉庆四年)
——碑在旧凤山城学宫右壁
台地自入版图以后,沐圣朝雅化,凤山文运之盛,甲于诸邑。虽士克树立,而山川锺灵,文庙实得地焉。岁己酉(乾隆五十四年),前任李公、乡绅陈君鸠金重修,而泮池未甃,池为莲花潭,邑诸景之冠者也,距今十有一年矣。予与同寅余公,集诸生醵金,暨前所余未鸠者,俾竣其事。横三十四丈,纵十七丈,为半璧形。灰石工役,计费银千一百五十五。先是龟山右案中断为坦途,水道通海为田庐侵塞。兹并补其缺,清其界,使复其旧。工费悉系左营庄民急公,殊为可嘉。董其事者:生员柯金章、吴克达、柯莱、仪廪生吴清时、张廷钦、余志仁、王花春、生员黄昌选、苏振峰、谢名标、郑朝清、吴朝阳、旧董事廪生郑廷辅、生员董必成、廪生林继美、贡生许名扬、王振文。捐银襄事者,另书石以示劝云。
凤山学教谕吴玉麟撰。嘉庆四年十一月日立。
●彰化县圣庙礼乐器记(嘉庆十六年)
礼至则不争,乐至则不怨。不怨不争,而天下治矣。怨争之中于人心最深。礼乐能治,斯人怨争之心亦最神。古者,十三学乐,二十而冠,学礼。乐殆自少已习之。晚近之废礼乐久矣,怨争所由积也。
礼仪乐舞之遗,唯存其意于孔庙。礼乐不能不依乎器,而彰邑之礼乐器皆缺焉。予下车始,即念及之。辛未(嘉庆十六年)夏,商之诸生王有庆、洪镛、刘开基、杨奎等,倡捐以乐其成。凡治礼器笾之器百,豆之器百,簠簋之器四十,铏登之器十,爵之器二十有七,篚之器十有四,樽之器二。凡治乐之器金之属十有九,石之属十有八,丝之属二,竹之属一,匏之属十有二,士之属二,革之属五,木之属二。凡鸠金者共二百有余人,凡鸠金共二千五百有奇。自辛未秋祀以后,拜献歌舞之盛,圜桥而观听者将数千人,殆虽邹鲁亦无以过之。吁!其盛矣!
诸生请记于予,以志不朽。予维习礼乐当能体礼乐之真意,尊孔子当能学孔子之实功。实功若何?孝弟是也。真意若何?敬和是也。能孝能弟,能敬且和,彰邑民亿载皆平康矣。行见人文日盛,彬彬焉蔚为休明,以黼黻我盛朝之至治,皆于今与后之诸生有厚望也。一笾、一豆、一盘、一钟,幸毋以故府常物而忽之。至鸠金者不望传也,传其人而其器得以长存,宜并附其名于碣。是为记。(杨桂森)
●建彰化县学明伦堂记(嘉庆十七年)
——碑在彰化县学宫内
圣人为人伦之至。圣人者何?孔子是也。自孔子删定纂修,明此人伦,而万世始知有伦,而万世始知所以为人。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妇有别,朋友有信,此尽人可以与知与能也,而尽其实则难,诣其极则尤不易。畏其难则阻矣。从其易者随时随地随事力体之,而人之分尽矣。孟子曰: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教民之要,其必以明伦为亟欤。
彰邑旧有明伦堂,毁于乱。奉发帑重建,前事者缺焉。辛未(嘉庆十六年)冬,商之诸生王有庆、林中桂、洪镛、刘开基等,佥首捐以倡之。迨壬申(嘉庆十七年)秋工竣。凡鸠金者若而人,凡鸠金共若干金。或有疑之者曰:若建城以数十万金计,置礼乐器又以数千金计,修主静书院以千金计,建丰盈仓又以数千金计,兹又建明伦堂以数千金计。若不能独力成之也,必藉民力。巨工迭迭若此,民力不虞竭乎?若爱民之意何?
予应之曰:兹正所以爱民也。建城而彰民得以永安;礼乐器备,而彰民怨争之心得以永息;主静书院改修,而士民之有志礼乐者得以事其事;丰盈仓改建城内,而民之偏灾小患皆可有备;明伦堂建而民皆知有伦,而民皆得以完其为人。教之养之,有司责也。是何一非为爱民然耶?疑者扪舌退。悉诸生索予记明伦堂,因书之以垂于碣。是为记。(彰化知县杨桂森)
●重修鹿港文武两祠碑记(嘉庆二十四年)
国家胪陈祀典,自都城以及各府州县,莫不建祠崇奉文昌帝君、关圣大帝者,所以振扬文教、扶植纲常也。
鹿港文武两祠,建之于辛未(嘉庆十六年)之春。总理陈士陶暨各董事等鸠建文祠,□□□士出身司马薛公讳志亮自题廉俸,以苏云从为董事,并建武祠,春秋享祀,称不忒焉。诚所谓遵□升平□□□□敬圣之至意也。况彰邑踞台郡上游,鹿港又为彰邑巨镇。溯发脉于大武郡山,蜿蜒■〈峻,石代立〉礡百余里之遥,而□以西□既聚,两祠于是乎成。盖殿堂居鹿水之东,坐坤而向艮。彰山拥其左,瀛海环其右,□城峙其旁,道岭□其□,□外□峰簇立于指顾间,洵乎海甸之大观也。人杰本诸地灵,贤俊荟萃,人文蔚起,固□实矣。□□构虽备,■〈黑力〉垩□□,□□□久风雨侵蚀,不无倾圯之患。众绅士顾而奋然,出为佥议鸠金庀材,□官□以及商郊莫不向善喜捐。□者□□,□□葺之,未备者完补之。始于戊寅(嘉庆二十三年)小春,竣于己卯(二十四年)春季,数月之间,告厥功焉。竹之□,松之茂,极人工之□□□□□□□飞穷画彩之精纯。自是巍峨气象,复焕然一新焉。
登斯堂也,睹庙貌之肃清,盼几筵之整洁,以享以礼,以妥以□,□□景福。儒雅之风蒸蒸日上,忠义之心油油然生。凡诸采芹,香攀桂馥,较之昔日而尤盛者可知矣。□□□□□□,□□耳目之观瞻,而不能以永固;丹漆璀璨,岂任风霜之摧压,而可以长存。是昔之建立,有□于今之修葺,犹之今□□□,不能无望于后之补固也。后之君子,心存好义,有加无已,俾输奂长美于千秋万世也,其功岂不懋哉!是为序。
特调台湾府儒学左堂兼署彰化县儒学正堂加三级郑重顿首拜撰。(嘉庆己卯桐月)
●修建北斗螺青书院记(道光元年)
彰化县南五十里东螺保螺青书院以祀文昌帝君,昉于嘉庆八年癸亥。庙貌既焕,人文蔚起。已而毁于兵,圯于水。至嘉庆二十二年丁丑,众绅士乃醵千余金修复。越五年而予来为鹿港同知,杨茂才赞元乞文以记其事。
予谓非士子肄业之所而称书院,得毋以文昌列在祀典,专司禄籍,为读书发祥所自乎?今州县学宫,即古之乡学,城乡或各建书院,即古术序党庠之遗意。周礼:党正有春秋祭禜之仪。祭法:幽禜,祭星也。文昌在天为司中司命之六星。自古德行道艺之书,必以孝弟为首。后世于文昌之神,或求其人以实之,又权舆于雅诗之张仲孝友。然则书院之崇奉文昌,宜也。方今天下入仕,以读书得科第为正途。乡会试糊名易书,衡文者从暗中摸索,以示至公。即使因文见道,仅能考其道艺,无由知其德行,此所以名实不相应而竞乞灵于冥漠也。苟念赫然在上之神,凭依在德,信而有征,则岁时之荐馨,一若夙夜之励志,庠序之敬业,一若门内之修行,上以实求,下以实应,人所仰服,即神所默佑,士习自不懈而及于古。孰谓螺青人物之自奋于山川和会者,徒博春夏弦诵三年宾兴之名也哉?
莅斯举者,举人杨启元、其弟廪膳生杨调元、附学生杨赞元、候选训导胡克修、罗桂芳、附学生周大观等,宜并书。(邓传安)
●凤仪书院木碑记(道光三年)
——碑在凤山县凤仪书院东西壁
邑旧治有屏山书院,延山长以课生童,置产岁可得息金二百余供修脯,官司之;兵燹之后,变为邱墟。嗣县署移建于兹,未遑修举。
甲戌岁(嘉庆十九年),朴葊吴公摄篆斯邑,以为欲振民风,宜培士气,询诸绅士,议建书院。廷钦曰:公诚知先务之急矣。虽然,吾邑所宜修者多矣。大成殿则岁久剥落也;文昌祠则尚未举行也;岁科童试,其坐次犹逼仄也;城内民居稠密,字纸散掷于途,庚申岁(嘉庆五年),奋社诸友鸠金生息,雇工检拾,肇祀奎星仓圣牌位,亦未有祠宇也。百堵之兴,望公修举之,以为多士倡。公曰:善。于是慨然捐二百金,命廷钦董其事。邑中诸绅士踊跃捐输,相助为理。而继官斯土者,亦咸分鹤俸以期于成。由是旧治大成殿焕然一新,而建书院于新邑署之东偏,额之曰「凤仪」,前有讲堂,后有厅事,崇祀文昌奎星仓圣神位于其中。复广三舍,设试棹,俾生童肄业有所,岁科童试亦晕征于是。并造敬字亭于讲堂之左,爰以奋社旧捐之资与建院所剩者,合置产。岁收其入,开用书院经费并拾字工赀,其余即以奖每期课艺之佳者,俾知所劝。而山长修金,则仍以官司之租息取供焉。斯举也,未知昔之屏山若何,而百堵皆兴,则皆赖吴公倡始之功与官长绅土赞襄之力也。
回思向也乏育才之地,今则轮奂美观矣;向也少经费之资,今则用度有出矣;生童免提挈之艰,字迹无秽亵之患;巨典以修,明禋以崇。虽善后之筹划尚多,而劝学之规模已基,士生其间,当思书院之所以建,而克自奋兴,于以发扬善气,丕振文风,俾海滨克复邹鲁之遗,而风冈获臻菁莪之盛,庶几无负创造之美意,而亦区区冀望之心也!
候选训导张廷钦撰。道光三年岁次癸未孟夏谷旦。
●敬字亭木碑记(道光三年)
——碑在凤山县凤仪书院厅事西壁
敬字亭之设,始于嘉庆庚申岁(五年)奋社诸同人醵金倡建。每岁备工检拾字纸,晕化于炉。正月之吉,乃送而投诸海焉。维时恭祀奎星仓圣神位,尚未有祠以妥之。越甲戍(嘉庆十九年),廷钦承明府朴葊吴公创建书院爰是并建文昌祠,即以二神合祀,而复造敬字亭于讲堂之左。既蒇事,遂泐石以志之。
然则何为而复为敬字亭志也?奋社诸同人之金,为敬字亭鸠也。以奋社之鸠金而置息产,岁给检拾工赀,其所剩者,即以充书院膏伙。是向之为敬字亭计者,今且尚有裨于书院矣。且既造斯亭于讲堂左,即不可掩没乎斯亭之所由建,与奋社余金之所由存也。为敬字亭志,为奋社之余金志也,抑以志奋社之诸同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