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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科都李清言:『今者「从逆」一案,仿唐六等定罪矣。然今法与唐法异;何也?彼议于东都既复后,此议于北畿未平时也。或从闯、或从奴,能令如达奚珣、陈希烈辈皆跣足搏颊缚大理对簿否?然则如之何?曰:「无假之笔耳」。夫孔子之悬笔「春秋」也,岂能尽一时乱贼,皆伏两观诛哉!止缘书「弒」、书「叛」,不贷于素王三寸管;而迄今肉已久寒、骨犹新痛,则此笔之风霜亦烈矣。故臣愿今日司三尺法者,吾头可断、吾腕不可移,坚持此笔而已。若现在系狱诸臣,惟有法司议耳。夫一时伏,血有时枯;而千年点臭,毫无时死。明有天日,幽有鬼神。故臣又愿今日司三尺法者,无骫此笔,亦无轻此笔;上者辟、中者戍、下者配与杖,一以明允为功。尔然,则从闯、从逆诸臣遂有死法,无生路矣。一曰歼闯。若欲歼闯,当为晋顾荣。其陷身,陈敏惟日以函首送雒,题「逆贼顾荣之首」为恨。于是与甘卓合计诛敏,而荣卒归晋:如是者,无罪。一曰误闯。若欲误闯,当为晋朱序。其陷身苻坚也,从阵后大呼曰:「秦兵败矣」!于是谢玄乘其挠乱,以八千破百万众,而序卒归晋:如是者,无罪。至从北诸臣,又有别矣。夫闯仇而北功,若身羁异域、心眷天朝,则弭兵息民,亦所以报也。一为宋王继忠是,故剌死也,因兵败臣辽;然卒以通好,被任。一为宋祁宰是,先以医术补官者也,因汴陷,官于金;然卒以谏南侵,被杀。夫如是,死恤、生宥矣。此臣又于六等外列为四议,以为从闯、从奴者启一始失身而终报国路也』。疏奏,命如议速结。
壬子,命苏松督抚张凤翔会同监臣孙元德清查东南钱粮。
时监生陆佐霖言东南正供钱粮,多为吏胥侵蚀故也。人以为奉元德意。
兴平伯高杰疏荐吴甡、郑三俊、金光辰、姜采、熊开元、金声、沈正宗等。报闻。
监军侍讲兼兵科卫胤文因杰荐言:『甡,按豫、赈秦,都留去思。及其抚晋,剿贼着功;防河无漏,晋人尤德之。有能、有为、有守,此所长也。独一生大病,在认东林太真;高予己以君子,轻绝人以小人。附己者,虽盗跖,亦指为伯夷;不附己者,虽伯夷,亦指为盗跖。当壬午、癸未时,流贼盘踞荆、襄,甡奉督师命,逗留三月;平生气概,一朝都冷。先帝若诛以抗违,诚不为枉;薄与一戍,此至仁也。既幸邀先帝之仁,则此时更不须追论甡罪。扶危济难,今曷可无甡!惟愿甡自今后,遇事则从国家起见,遇人则从人品起见;更勿以「声气」二字排陷把持,则不负先帝之恩矣。三俊,清心若水,劲节如山。但入骨之病,亦认东林太真。加之秉性执拗,偏听成癖。人曰某是东林,则信为腹心;某非东林,则嫉如仇寇。至贪奸万状之吴昌时,亦因「声气」二字破格拔擢;识盐谓何!若起掌闲曹,用标清范;三俊,其可少哉!光辰,经济逊甡,孤高亦让三俊;而把持门户,颇与相同。当周延儒再起时,光辰与甡拥附,一手握定,使为己用,而后渐激水火:比所短也。然才非庸伍,守又廉持;去其褊心,便成佳品。采,于昌时起升仪郎,日疏催赴京,誉为贤圣;此畏门户而不敢不入,遂至冒昧耳。若令仪真十年,清标惠政,仪人感之。其为给谏,方号敢言;锢诸林壑,岂曰怜才!臣尝叹国家败坏,皆由在廷臣子全不务做实事。东林、浙党,胜负相争:高者以有用之精神,具无益之口舌;卑者以立党排陷之威,为纳贿招权之藉。东林之君子多,而小人亦不少;但东林小人皆借君子名以欺人,而人畏之。浙党中小人多,而君子亦不少;但浙党君子,东林亦必指为小人而倾害之。一胜一负,相攻不下。惟望皇上明断于上、诸大臣虚怀于下,略其所短,取其所长;则所裨时艰,非浅矣』。疏奏,得旨:『切中膏肓,令部院申饬』。
复原任御史苏京官,驻庙湾联络海上官民。
京按豫,以黯闻,又从逆;因列泽清荐,蒙复。后降北,复为御史。
癸丑,贷原任湖广巡抚王聚奎。
以任事已坏,兵饷俱无,免议;亦缘为黄澍所纠,复与澍讦故也。
保国公宋国弼等言两浙财赋重地,不宜建藩。命礼部复议。
国弼等自务定策功,忌潞王近处肘腋故也。
甲寅,起升原任河南左布政杨邦翰太仆寺卿。
邦翰耄,以居里笑非(?)。吏科都张希夏曾面诘吏部尚书张捷,捷不能答也。
户科吴适疏劾监司陈之伸、夏时亨、郭正中。下部处分。
言『之伸癸未迁兖东道,闻警却回。方在出阙,乃乘国变,遽言得旨降用,复列监司。时亨以处分县令,营补夏邑劝农知县;遽称尝题加副使,通省劝农。夏初闻国变,南逃;又当赍诏差入豫,无何蒙称宪长,借题迎护,躐升江右方伯。正中罢职州守,借危疆为名,得起授东省监司;日事条陈,竟不至境:皆司道不法之尤者。又若章旷、黄国琦,既滥行于监军,宜令削秩图功,许湔前非;不效,则二罪俱坐。既严饬以鼓向往,更方禁以绝效尤;庶朝廷尚有纪纲,而臣子犹知法守。至于大贪□问之曾应瑞、失地潜逃之樊师孔,饰辨巧营,滥入章奏,均非政体』。疏奏,吏部复:『之伸,降级调用;时亨,以佥事图功;正中,削道衔;旷与国琦,俱夺职,充为事官』。一时兴论翕然快之。
偏安排日事迹卷八
十二月乙卯,予殉难诸臣谥、荫世锦衣者,令兵部酌覆;非有军功,不得滥与。
加兵部侍郎练国事尚书、原任尚书白贻清太子太保,各荫一子。
赠故陕西巡按李应期太仆寺卿,罢荫。
皆以剿■〈寇,女代攴〉功。
原任通州副总兵王伯时请追论「妖书」及「三案」诸臣。
伯时自称随封恭皇帝,知前后事最真;因疏:『皇祖神宗时,宫阃内治皆贤文母,但册立东宫稍缓。盖缘孝端皇后年茂,明谕阁臣待嫡。若诸臣果从国本起见,言非不正;但谓非加之「易储」名目则无以为功,必欲倾陷孝宁太后暨恭皇帝于不测。读皇祖慰皇太子有「逆恶捏造妖书,离间我父子兄弟」之谕,言时泪下;皇太子亦含泪。时缉访虽严,奈庇护多,上终以贯盈劣生皦生光充数,而吞舟毕竟漏网。及东宫已立、恭皇帝之国,可无他议矣;乃乘疯汉张差突入东宫,而王之采以提牢主事指无影招词,作本犯口供。又赖皇祖圣明,召诸臣于太皇太后灵次,太子、皇孙并侍于前,委曲宣谕;有曰:「我父子何等亲爱,外庭有许多议论;尔辈为不忠之臣,使我为不孝之子」!可见皇祖骨肉间俱有不安;则奸党逞此凶心,将置祖后、皇考何地?时台臣刘光复越班趋进,大言曰:「如圣谕」。皇祖怒其狂率兼震惊太后神位,因逮诏狱。一时轰传「能谏」,不知所谏何言。痴人说梦,大都类此。迨皇祖升遐,遗诏命册皇贵妃为太后,众奸坚执不从,随移居一字号殿,赡资什物十失五、六。至熹宗初年,犹牵诟不体;凡能指谪祖后、皇考者,即称为风力。即此举动,无非欲谋陷祖后、皇考于莫可言之祸耳。臣又忆先年有三大案,贤奸显著。如挺击之案,主之者王之采、何士晋,驳之者刘廷元、岳骏声、杨维垣也。红丸一案,主之者孙慎行、张慎言、吴甡,驳之者徐景、温□、霍维华、王志道也。移宫一案,主之者左光斗、魏大中,驳之者贾继春也。今皇上承统,祖后、皇考尊崇谥号;若取「实录」一览,祖后受朋奸陷害、身处危疑攒□之地者,几三十年。今日报复,当不在闯贼后,应为洗雪。速颁诏布告中外,「实录」、「通纪」一一更正,野史、日抄尽行□削。或另入一篇,以揭朋奸离间之谋。仍举皇祖圣谕与诸疏自供,按一并追论』。得旨:『已经大赦,姑不深究』。
丙辰,工科都李清以敌、寇相持,请申饬中外亟图自修。从之。
疏言:『古帝王中兴,莫不拓基于自强而画境于自足。故汉光武有言:既得陇,复望蜀。人若不知足不可狃,而反以不知足自嘲;故取于天下者,足也。宋高绍统藩服,仅有天下半;而说者谓其病于意足,以己之永有为有,而不以祖若宗之全有为有,故足耳。若皇上于今日何足有?以河□为丰沛,则恭皇帝宅中之旧封也;为恭皇所已有而不有,则不足。以金陵为长安,则高帝无外之初基也;为高皇所全有而不有,则亦不足。恢复之计,复何可复!虽然,昔人不又云乎:「内求诸己,而所忧乃重于所喜」?夫亦谓内者,甲兵顿、畜精乏,将士懦且骄;竭力以图功,则功无不举耳。臣以为事难浪试,而志无中辍;则窃有味乎子晋之揣勾践也,曰「为人能辛苦」!何谓辛苦?则无荒于觞、荒于色,兼无荒于琼宫。琼台之观,与南金和宝玩,皆此物此志也。况今何时乎?宫闱已化于杜鹃、园陵渐芜于狐兔;登城北望,慨然流涕,斯正其时。且不独此也,臣又尝叹我朝有二亡:惠庙以仁恕亡、先皇以英断亡;皆不以失德。然昔殉主接踵,今从逆比肩;先皇在天之怨恫,比惠庙更□。所望皇上籍甲枕□,缚凶竖□下,刺心血以祭先皇陵,则此痛可伸耳。昔夫差初立,出入必令人呼曰:「尔忘杀父之越王乎」?其杀越何决!然究也志倦垂成,以荒游自误,而勾践乃得以辛苦乘其敝;此亦有初〔靡〕终之前车矣。故臣愿皇上时时抱痛、刻刻怀耻,以此志为中外臣民倡也。不然者,皇上既弛于上,则诸人必逸于下。新亭之血泪渐干,东山之丝竹日盛;臣忘中原矣。望使徒恸于高丽,拜诏不呼于河湟;民忘中原矣。始矜壮志于马上,谓黄龙之直抵有期;终耗雄心于跨驴,谓西湖之□乐可老!将若□俱忘中原矣。诚如是,将列圣之幽恨何时舒?先帝之深仇何日复?臣愿诸臣发一猛省也!抑臣更有请□,宋之南迁,就走李成、擒杨么以靖内制外。而今则献、猺交炽两川,危若累卵;且汀、潮、南、赣间,又以警闻矣。北有既毁之室、南无可怡之堂,徒曰「王业不偏安」何!偏可遽安?犹太言之也。乃所差可幸者,敌、闯交斗,南牧不遑;绸〔缪〕未雨,惟此闲暇。若彼操鹬蚌二矛,我鼾渔人一闼;时乎!时乎!后将有不及图者』。疏奏,命通行申饬。
丁巳,进诚意伯刘孔昭、东平伯刘泽清皆为侯,加监军佥事张文光太仆寺少卿。
皆以定策功也。文光后降北,复为钱塘知县。
禁巡抚不许拿访;拏者止许正法,不得追赃。
先是,刘泽清疏裁江北按差,不允。至是,极陈拿访之害,有「寥寥民内不勾几背皮包、几抬杠箱」等语(?)。遂禁之。
命督辅可法调度行间,俱先发后闻。
命左佥都御史郭维经专督五城御史严饬保甲、讯察奸宄,以清辇毂——从户科吴适议也。
适言:『维经□辑都城,已有成效。宜责成弹压,以从民望』。因荐黄鸣俊、熊奋渭、李茂芳堪任督、抚,不宜淹抑。
戊午,升御史邓起隆太仆寺少卿。
准原任刑部侍郎朱大启荫一子。
命明年合祭天地,以太祖、成祖并配——并配,非礼也。
授睢县民白可俭锦衣指挥佥事。
以吁恩故。
录开国功臣郢国公冯国用裔光彝为世外卫指挥佥事。
国用与弟胜皆有功,独为不滥(?)。
己未,升兵科都黄云师大理寺右寺丞。
复原任右谕德韩四维原官——寻调用。
初传四维从逆,已授修撰。至是,疏辨,复原官;以忠,又褒。工科右戴英言:『四维,先帝时曾受人千金,保举非类。事发,调别衙门;钻营百计,再入木天。至「从逆」一案,惟四维弹射为多。乃云「题封岷藩,三月初十日(?),令下,即出都门」。夫旧例:四月中旬,部方以封差题;四月二十六日,方传制,领节册。或服物未具、仪文未成,尚须守候。今曰三月初六日(?),则去题封时犹阅月;整装出都,何其遽也!至援卫胤文例为言,正自有别。盖胤文只受刑辱,实未伪命;岂得同年语哉』!疏奏,四维复调用。
庚申,〔□〕建文诸臣止予赠谥、不得乞荫,以滋幸滥。
补服阕御史高允□云南道。
辛酉,命湖广巡抚何腾蛟以原官总督川、湖、云、贵、广西等处,杨鹗回部管事。
巡按山东御史凌駉入朝。
广东佥事唐阶泰自疏加级。着罚俸二月。
禁锦衣卫佥堂擅受词状、拏禁平人——从御史秦镛言也。
镛疏言:『京都重地,法行自迎。今形格势禁,殆非一端。如金吾缉事,原有专司。今则佥堂等官并侵职掌,奸徒窜役,遍地拿讹,冒名恐吓,所在而是。词讼问理,巡城专责。今则部司、戎政、总理、都督各处受状,动拘小民,牵罪诬杜。凡此弊风,总累首善。若三辅要地,亦内也;民力已竭,全恃宽租薄赋,固结招徕。乃有无知之人乘国家之急,假托条陈,妄肆纷至。两浙,亦内也;财赋之地,不建藩封。今南中诸藩遍布浙直,设处供应,既累民财;遍处藩滋,亦伤国体。至于外威不近,臣岂能悉数,姑举其大者。如寇之大仇未雪,乃安心寝问罪之师;北之和议未成,乃拱手让河北之地。将帅大臣已裂土封□,乘诸利假便宜矣。呼吁之疏,□逼圣聪;亦宜稍示裁抑。如封疆大吏、朝廷命官,或委□不去,或召不来,或又有所避趋;而朝东暮西、此去彼就,纲纪堕坏。总兵一官,原为镇守要地;今不为地择人,乃为人择官。敕印旗牌,纷纷请给。副将以下,皆不屑为。监纪一官,原□赞画兵谋,兼令文武一体;今则添设多官,非假燃灰,即图速化。封疆一案,功罪略同;何以□虚戴罪之名!此入爰书之案、从逆一途,轻重稍别;何以一入廷尉之室、一登启事之堂?凡此,皆不顺不威之大者』。疏奏,通行申饬。
安远侯〔柳〕祚昌疏请以定策功,爵赏阁臣马士英等。不允。
壬戌,兴平伯高杰讨贼程继孔,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