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通史 - 第 70 页/共 118 页
雍正九年,部定台湾征收正供之谷十六万九千二百六十六石余,支给戍台兵米为谷八万九千七百三十石,例运督标兵米为谷一万五千五百七十石福建兵眷、金厦兵米五万五千二百十七石,又运福、兴、漳、泉四府平粜之米十二万二百八十七石。通计征谷不敷起运,乃以四府谷价发台,分给四县,粜补足额,语在粮运志。先是雍正元年,巡抚御史黄叔璥以台湾之米出口日多,恐其接济洋盗;或以市价腾贵,虑生事端,奏请禁止。从之。于是漳、泉之民仰食台米者,大形困苦。四年,闽浙总督高其倬奏言:『台湾地广民稀,所出之米,一年丰收,足供四、五年之用。民人用力耕田,固为自身食用,亦图卖米换钱。一行禁止,则囤积废为无用。既不便于台湾,又不便于泉、漳。究竟泉漳之民势不得不买,台湾之民亦势不能不卖。查禁虽严,不过徒生官役索贿私放之弊。臣查开通台米,其益有四:一、泉、漳二府之民,有所资藉,不苦乏食;二、台湾之民,既不苦米积无用,又得卖售之益,则垦田愈多;三、可免泉、漳、台湾之民,因米粮出入之故,受胁勒需索之累;四、泉漳之民,既有食米,自不搬买福州之米,福民亦稍免乏少之虞。至开通米禁,有须防之处二端,亦不可不加详虑。其一于冬成之时,详加确查。若台湾丰熟,即开米禁;倘年成歉薄,即禁止贩卖。虽年岁稍丰,而一时偶有米贵情形,亦即随时查禁。其一泉、漳之民,过台买米者,俱令于本地方报明,欲往台买米若干,载往某处贩卖,取具联保,详报臣等衙门。即飞行台湾及所卖之府县,两处稽查。如有不到,即系偷卖,必严惩联保,究出本船之人,尽法重处。如此查防,自不至接济洋盗矣』。疏入,从之。漳、泉之人深以为善。然出口既多,市价自腾。已而颁定商船渡厦者,每船限载食米六十石,以防偷漏。漳、泉米少人众,恃台供给,一旦不足,粒食维艰。于是多至台湾,岁率数万人,半为流民,坐而待食,米价递起。乾隆七年,巡台御史书山、张湄奏言:『台湾虽称产米之区,而生齿日繁,地不加广;兼之比岁,雨旸不时,收成歉薄,盖藏空虚。历奉谕旨,台民无不感激。唯是内地臣工未履其地,徒执传闻。如御史陈大玠生长泉州,尚疑台郡有岐视漳、泉之见。不知台湾固为东南之藩篱,八闽之门户,而与漳、泉所系尤非浅鲜。台湾四面俱海,舟楫相通,唯泉、厦尔。而泉、厦又山多地少,仰籍台谷。是台湾之米有出无入,猝有水患,非如他郡,可有邻省通融、商贾接济也。臣等蒙皇上畀以巡视重任,岂不知春秋严遏粜之戒?况全隶闽省版图,原无彼疆此界,而于海口之米,不得不责成官吏,严其出入,实由事势使然也。若任其运载透越,则台谷指日可竭,而地方不能安谧,日后之漳、泉亦无从而仰藉矣。此臣工之籍隶漳、泉者,亦宜为久远计,而毋徒务争目前之利也。夫台地之所出,每岁止有此数,而流民渐多,已耗其半,复有兵米、眷米及拨运福、兴、漳、泉平粜之谷,以及商船定例所带之米,则通计不下八、九十万石。此则岁岁丰收,亦断难望其如从前之价值平减也。是以臣湄同前任满御史臣舒辂有请建府仓以裕民食之请,工部给事中杨二酉有先实台仓之奏,臣等于上年十月,亦有请禁透越私渡之折。即今闽省督抚二臣议复科道杨二酉等条奏,亦以台仓之积贮不充则内地之转输易竭,海外设有缓急,他处难以接济为虑。但督抚所议,今台湾四县贮粟四十万石,恐一时买足,为数太多,为期太迫,应定三年之限,照数购买。而部臣议复,以采买仓谷,定例年岁丰稔,应全数采买,并无逾限三年之期。臣等伏思台湾上年收成实止七分,既非丰稔,似不得全数采买。且杨二酉原奏,请先实台仓,然后买运内地。该督抚等以内地兵糈民食,无从措办,关系非小,仍请照旧拨运。部议既准其奏,而本处贮谷,又不宽其期限,未免米价更昂,转于民食有碍,是不若督抚所请三年之议为得也。再杨二酉所称内地发买谷价,仅三钱六分,或三钱不等,装运脚费俱从此出。从前谷贱之年,原足敷用,今则不免赔累。嗣后必依时价运费发买。该督抚亦请以后按岁丰歉,酌量增减,所见相同。而部臣拘于成例,谓从前并无以岁之不齐,稍议加减,恐启浮冒捏饰之端,是犹以从前之台湾视今日也。查上年台湾于收成之际,米价每石尚至一两五钱,则谷价亦在七钱上下,与从前大相悬殊。可知原议谷价,即不论装运脚费,已不抵时价之半。倘仍不议增,必致因循岁月,互相观望。若勒以严限,迫之使趋,非县令受赔偿之累,即闾阎罹价短之苦。小民终岁勤劳,至秋成而贱卖之,既失皇上爱民重农之意,若使有司赔垫,势必那移亏空,亦非皇上体恤臣下之心。伏乞准照督抚所议,按年丰歉,酌量价值,及时采买,庶于海外地方,实有裨益』。于是减运四府平粜之谷七万二百八十七石,以实台仓。而内地穷民无所得食,来者愈多。二十年始悉停运,来者益众。遂侵越界石,争垦番地矣。
台湾熬糖之厂,谓之廍。一曰公司廍,合股而设者也;二曰头家廍,业主所设者也;三曰牛奔廍,蔗农合设者也。每奔出牛三,为园九甲。一廍凡九奔,以六奔运蔗,三奔碾蔗,照阄轮流、通力合作,其法甚善。各乡莫不设之。制糖之期,起于冬至之前,清明而止。每甲竹蔗可得青糖六、七十担。制糖之时,须用糖师。以蔗浆入镬煮之,候其火色,入以石灰。俟糖将成,又投萆麻油,恰中其节,乃移于槽,以棍搅之,渐冷渐坚,是为青糖。最佳者曰「出类」,次曰「上斗」,又次曰「中斗」。又有白糖,其法以成糖时,入于■〈石屚〉内,下承以锅,而受其汁,谓之糖水。上盖以泥,约十四日,其色渐白。易泥盖之,凡三次,悉白,唯下稍赤尔。白糖至佳者曰「头挡」,色皎味香,从前盛消苏州。次曰「二挡」,又次曰「三挡」,色稍逊而味甘。台南郡治所制白糖,谓之「府玉」,驰名各埠。糖水再熬之糖曰「赤沙」,性凉可解毒,又以酿酒。白糖再熬成块,剖而为片,甚坚若冰,谓之「冰糖」,亦曰「糖霜」,价较贵。归清之后,部议岁采台糖,诸罗知县季麒光虑其病官损民,上书督抚,略曰:『白糖兴贩,关系军需。在国赋为重,在民力为最难。二十四年,台湾办糖一万一千石之额,派于台湾县者六千石,派于凤山县者一千五百石,派于诸罗县者三千五百石。凤、诸两县以车少糖亏,兴贩需时,皆挪移正项,重价购买。自知有累考成,不敢计及利害。但明年糖数又复倍增,六千石者将一万二千石矣,一千五百石者将三千石矣,三千五百石者将七千石矣。查民间蔗车并未添设,若取足于民,断不能使穷山荒海之残黎,堪此重困。若取足于官,更不能使蹈险覆危之贫吏,胜此累赔。即立加参处,而终无所济。卑县等悉心筹划,不得已欲照内地按田办课。援今年漳、泉之例,计三县田园之数,照甲匀办,庶几众擎易举。计按田办糖,其便有三,而应议者亦有三。每田园一甲,出糖数十斤,给以部价,不致赔累;一便也。种蔗之园,有糖可完,不烦别买,未种蔗之田,零星买纳,不须趸办,糖价不至顿昂;二便也。佃丁知今年之糖出之于田,明年不烦督劝,皆急公插蔗,糖额自敷;三便也。其所应议者:一、水田与旱田之分也。官佃田园多系水田,不宜插蔗,其收倍厚。文武官田皆属旱地,虽可种蔗,其收甚薄。故郑氏之糖,皆办于水田之佃丁。今总计三县水田几何,应办糖几何?旱田几何,应办糖几何?斯则难于均矣。一、官田与民田之分也。民田者,令佃耕无主之地,按甲而纳糖,众所愿从。自将军以下各自管耕督垦,即为官田,其数已去台湾田园之半。今使之急公办课,不特事难势格、仰触忌讳,即佃丁管事亦非县令所能制。纵目前自认均办,在民田竭蹶而供之,而官田之糖,临时违误,咎将谁任?一、官军与民车之分也。种蔗之人既竖车熬糖矣,若使之一无供办,反可昂价转售,是利归车户,而累及百姓也。查三县民车旧额计五十张,而各衙门新立之车亦不下五十张。按车而责以一百石,在民车较今年之征已省三分之一,即官车之糖,现有部价支领,谁敢阻挠?而佃丁亦不必拘每甲一石之议,可以少纾贫民衣食之资矣。卑县臆见,以官车与民车均派、官田与民田匀办,再为分别水田、旱田之轻重,约计官民之车百张为率,可得糖一万石。官佃田园八千三百九十一甲,文武官田一万六十二甲九分,就田匀派,以审乎轻重之宜,毋误赋,毋厉民,立一时之计,垂万世之规。则小民颂德、下吏沾仁,共为不朽矣』。夫台湾产糖,三县为多,彰化尚少。及至干、嘉之际,贸易绝盛,北至京、津,东贩日本,几为独揽。郡中商户至设糖郊,以与南北两郊相鼎立,谓之三郊。挹注之利,沾及农家。年丰物阜,生聚日众,一时称盛。洎蔡牵之乱,俶扰海上凡十数年,帆樯断绝,货积不行,价乃愈落,而农家损矣。当是时,噶玛兰初启,产米多,糖价亦渐复。续以英人之役,海上又警。自是以来,开口互市,暹罗、安南之米,爪哇、吕宋之糖,配入中国,以与台湾争利。然台湾之地,渐拓渐广。每年产米犹七、八百万石,糖亦七、八十万担,运贩各埠,尚得与之抗衡也。
顾自开口以后,外商云集,台北之茶因之而盛。台湾产茶,其来已久。旧志称水沙连之茶,色如松萝,能辟瘴却暑。至今五城之茶,尚售市上,而以岽顶为佳;唯所出未多。台北产茶近约百年。嘉庆时,有柯朝者归自福建,始以武彝之茶,植于鱳鱼坑,发育甚佳。既以茶子二斗播之,收成亦丰,遂互相传植。盖以台北之地多雨,一年可收四季,春夏为盛。茶之佳者,为淡水之石碇、文山二堡,次为八里岔堡。而至新竹者曰埔茶,色味较逊,价亦下。其始仅消本地;道光间,运往福州,每担须纳入口税银二圆,方可投行发卖。迨同治元年,沪尾开口,外商渐至。时英人德克来设德记洋行,贩运阿片、樟脑,深知茶业有利。四年,乃自安溪配至茶种,劝农分植,而贷其费。收成之时,悉为采买,运售海外。南洋各埠前消福州之茶,而台北之包种茶足与匹敌。然非熏以花,其味不浓,于是又劝农人种花。花之芳者为茉莉、素馨、栀子,每甲收成多至千圆,较之种茶尤有利。故艋舺、八甲、大隆同一带,多以种花为业。夫鸟龙茶为台北独得风味,售之美国,销途日广。自是以来,茶业大兴,岁可值银二百数十万圆。厦、汕商人之来者,设茶行二、三十家。茶工亦多安溪人,春至冬返。贫家妇女拣茶为生,日得二、三百钱。台北市况为之一振。及刘铭传任巡抚,复力为奖励,种者愈多。时台邑林朝栋方经营垦务,辟田树木,为永久计,亦种茶于干溪万斗六之山。未及十年,而朝栋解兵去,戎马倥偬,剪伐殆尽,惜哉!
初,铭传筹兴物产,尤于大启水利,以资灌溉。当是时,大嵙崁新设抚垦,以其土沃,欲辟水田。光绪十三年,命德国工师墨尔溪往查水源,议凿巨圳,以润海山、桃涧等堡,未行而去。又以台湾纺绩,皆仰外省,岁需巨万,亦劝农家种植桑棉,语在工艺志。故事:直省有司,岁以仲春之日,行藉田礼。铬传自莅任后,即率僚属行之。集老农,询丰歉,使课其子弟,尽力农功,勿荒勿嬉,勿为淫辟,其勤劳者,则奖赏之,着为例。夫台湾农产,以米为首,糖次之,茶又次之。其所以裨益国计民生者至深至大。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义,衣食足而知廉耻』。夫国之所恃者民尔,民之所重者农尔。故正其经界,薄其赋敛,平其轻重,勉其劝劳,使民得尽力于田畴而不有所夺,此其所以强也。
稻之属
粳稻:即食米,有早晚,其种甚多:
白壳:粒长而大,蒸饭最香,十月收之。
鸟壳:同白壳,唯皮略黑。
早占:种出占城,有鸟占、白占两种,粒小而尖,蒸饭最佳。清明种之,大暑可收。
埔占:米色略赤,种于园,八、九月收。
三杯:皮薄粒大,形如早占,可以久藏。早季以六月收,晚季以九月收。
花螺:有高脚、低脚二种,壳微斑,粒大。
清油:有大粒、小粒二种,又分白脚、红脚两类,早晚俱种。
银鱼草:早春种之,七十日可收,故又名七十日早。
圆粒:粒短而肥,种如埔占。
羗猴:粒长,有红、白二种。
唐山:种出福建。粒长,皮薄,色白,味香。有二种:曰含穗,曰厚叶。煮粥极佳。
润种:种出润州。有三种:一曰高脚润种,一曰低脚润种,一曰软枝润种。播于水田,霜降后收。粒长,皮薄,色白,味香。
格仔:有高脚、低脚、红脚三种,略同润种,均米之佳者。
棉仔:粟尾有红须,长五、六寸,不畏盐水,可种海滨。
齐仔:种于瘠土,可以收成。乾隆间,始自中国传入。
鸟踏赤:米微赤,略如齐仔,可种瘠土。
银朱红:外红、心白,种后七十余日可收。
园早:即陆稻,种后百余日可收。
白肚早:米肚甚白,故名。
一枝早
安南早:种出安南。
吕宋早:种出吕宋。有赤、白二种,粒小而尖。播种同埔占,但不堪久藏。
万斤献
大伯姆:米白而大,种于洼田,水不能浸。
天来
大头婆:粒圆,味香。
香稻:一名过山香,粒大倍于诸米,色极白,以少许杂他米蒸饭,尽香;稻之最佳者。
糯稻:即朮,用以酿酒,并制糕饵,其种亦多:
鹅卵:形如鹅卵,粒短,皮薄,色白,性软;朮之最佳者。
鸭母潮:性黏,朮之佳者。
红壳:有高脚、低脚两种,一名金包银,又名占仔朮,皮稍厚,米微赤,田园俱种。
虎皮:皮赤有纹,粒白而大。
芒花:皮微黑,大暑后种,霜降后收;朮之下者。
火烧:粒长,皮厚,色微褐。
猪油:有高脚、低脚二种,粒长,皮薄,色白。
叶下藏:粒长,皮稍厚,味香,色白。
鸟占:粒长,皮薄,味香,色白,大暑后种,降霜后收;朮之佳者。
鸟踏:略如鸟占,朮之最佳者。
竹丝状:米微绿,故名。
圆粒:有黑、白二种,田园皆可种,粒肥,皮薄,味香,色白,蒸糕最美。
番朮:粒大,土番种以酿酒。
红米:色红,味香,彰化、淡水有种之者。
鸟米:色黑,味香,凤山县下有种之者。炒之微焦,用以代茶。
菽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