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通史 - 第 69 页/共 118 页

四年               四一三、六八四   五年               七六五、三五九   六年               0六四、一四六   七年               七五四、八九二   八年               六一三、四五四   九年               七七五、七三一   十年               九六七、一六八   十一年               六二八、八二三   十二年               五0七、四六八   十一年               五五八、九八0   十二年               三九0、一五五   十三年               五五四、四八八   十四年               六五五、六七八   十五年               五七0、一三五   十六年               七二三、一八一   十七年               五六九、九九0   十八年               六0一、一0一   十九年               五一0、六七0   二十年               七三五、五七四   卷二十六   工艺志   连横曰:吾读考工记,而知古人制作之精也。输人为毂,舆人为轸,辀人为辕。一车之成,各致其艺,通工合作,其用溥矣。夫人能群者也,群故能相生,相生故能相养;不生不养,群乃日涣。涣则离,离则争夺,而群德败矣。古者圣人之治天下也,设耒耜以耕之,结网罟以渔之,建宫室以居之,画衣冠以差之,作弓矢以威之,制钟鼓以和之。利用厚生,使民不慝,道乃大备。后儒不察,以为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谈空说玄,维精维一。而所以福国益民者,乃置而弗讲,其道废矣。秦汉以来,史家相望,而不为工艺作志,余甚憾之。夫锺律量衡之设官,陶匠梓舆之相变,进化之迹,可以类推。泰西文明,后于中夏。东来旧法,致效愈宏。降及近代,滊电并用,工艺之巧,乃可以侔神明而制六合。黄人不慧,自亡其制。是故周公之指南车,公输子之飞鸢,张衡之浑天仪,诸葛亮之木牛流马,艺术之士不能由而效之,以发皇光大,而且贱之为器。器亡而道何存?可不痛哉!台湾为海上荒岛,其民皆闽粤之民也,其器皆闽粤之器也。工艺之微,尚无足睹。然而台郡之箱,大甲之席,云锦之绸缎,驰名京邑,采贡尚方,则亦有足志焉。夫大辂成于椎轮,岑楼起于尺础。后之视今,能不愈于今之视昔乎?故纪其梗概,以资参考。若夫开物成务,则有俟于后之君子。   纺织   台湾天气和燠,厥土黑坟,最宜蚕桑。而开辟以来,尚少兴者。台人习尚奢华,绸缎纱罗之属,多来自江浙;棉布之类消用尤广,岁值百数十万金。其布为宁波、福州、泉州所出。商船贸易,此为大宗。郑氏之时,曾筹种棉,以自纺织,而封略初建,其议未行。雍正元年,漳浦蓝鼎元上书巡台御史吴达礼以论治台事宜,其一条云:『台地不种蚕桑,不种棉苎,故其民多游情。妇女衣绮罗,妆珠翠,好游成俗。则桑麻之政不可缓也。制府满公抚闽时,尝着蚕桑要法,绘十二图,颁行郡县。台土宽旷,最宜树桑,可仿而行之。漳泉多木棉,俗谓之吉贝,可令民于内地收其核,赴台种之,并令广种麻苎,织纴为冬夏布。妇女有蚕桑纺绩之务,则勤俭成风,民可富而俗可美也』。然其后至道光之间,蚕桑之业尚未有行。盖以台地肥沃,播稻植蔗,获利较宏。沿山之园始种麻苎,安、嘉为多,新竹次之。配至汕头、宁波,用以织布,乃再配入,而台人不能自绩也。凤山县辖素产菠萝,刈叶缫丝,可织夏布。而台人亦不能自绩也。唯以菠萝之丝配至汕头,转售潮州,岁率十数万圆。台地多暑,夏布用宏,而不能自给。天然之利,遗之于人,可谓昧矣。   咸丰初,江南大乱,有蔡某者为南京织造局工,始来郡治之上横街,织造绸缎纱罗,号曰「云锦」。本质柔纫,花样翻新,渲染之色,历久不褪。销路甚广,驰名各省,凡入京者多以此为土宜。然其丝仍取之江浙,尚未能自给也。蔡某既死,传之其子,以为世业。同治初,广东人凌定国为城守营参将,深以台湾蚕桑有利,自广东配入其种,租屋于做篾街,延工饲蚕,种桑东门之外。盖以台桑叶小,不宜养育,故移其佳种也。然初办之时,颇小成效,或蚕多而桑少,或桑丰而蚕稀。经营数年,损失不资,其事遂废。光绪元年,开山之议既成,台东亦设官分治,兵民渐至。巡道夏献纶乃命戍兵种棉,以兴地利。而台东多雨,棉每腐败。及刘铭传任巡抚,日以兴产为务。十五年十月,委云林知县李联奎等赴江浙、安徽各省,搜集蚕桑之种及其栽饲之法,编印成书,颁与人民,大为奖励。又购棉子,通饬厅县晓谕农家播种。于是淡水富绅林维源树桑于大稻埕,以筹养蚕之业,一时颇盛。迨铭传去,而事亦止矣。初,云锦织造绸缎,既闻京邑,光绪大婚之时,内廷命台湾布政使采贡,为款数万圆。帐袆衣褥之属,皆能照图织成。内庭大悦,以为江浙官局所织犹有逊色。云锦得此令誉,不能扩大其业,子孙游惰,日就式微,能不惜哉!当是时竹堑福林堂尼素莲亦设织机,以资衣食。素莲姓黄氏,少失偶,持斋守节,与其徒共事纺织。所出之布,人争购之。台湾之番能自织布,以苎杂树皮为之,长不满丈。台人购以为衵,善收汗。而水沙连番妇以苎麻杂犬毛为纱,染以茜草,错杂成文,谓之「达戈纹」。道光中,大甲番妇始采蔺草织席,质纫耐久,可以卷舒,汉人多从之织。于是大甲席之名闻远近。其上者一重价至二、三十金。大甲人以此为生,至今不替。   剌绣   台湾妇女不事纺织,而善刺绣。刺绣之巧,几迈苏杭。名媛相见,竞夸女红。衣裳裁纫,亦多自制。绿窗贫女,以此为生。故有家无儋石,而纤纤十指,足供瓮飧。近唯淡水少女争学歌曲,缠头有锦,而女红废矣。台南妇女尤善造花,或以通草,或以杂彩。一花一叶,鲜艳如生。五都之市,则有售者。   雕刻   雕刻之术,木工最精;台南为上,而葫芦墩次之。尝以径尺坚木,雕刻山水、楼台、花卉、人物,内外玲珑,栩栩欲活。崇祠巨庙,以为美观,故如屏风、床榻、几案之属,每有一事,辄值百数十金。盖选材既佳,而抡艺亦巧。唯雕玉刻石,尚不及闽、粤尔。   绘画   绘画为文艺之一。开辟以来,善画者颇不乏人;而台南郡治之火画,其技尤精。南郡附近多槟榔,每取其箨为扇。画者又选其轻白者,以线香燃火炷之。四体之书,六法之画,靡不毕备。又纕以锦缘,饰以牙柄。每把可售数金,或数百钱,视其精粗为差。西洋人士购之馈赠,以为台湾特有之技。然台湾之中,唯台南有售,余则罕见也。   铸造   台湾铸造铁器,前由地方官举充,藩司给照。通台凡二十有七家,谓之「铸户」。所铸之器,多属锅、鼎、犁、锄,禁造兵,虑藉寇也。同治十三年,钦差大臣沈葆桢奏请解禁。然铸造小刀者,各地俱有,唯淡水之士林最佳。又台湾产金,故妇女首饰多用金。一簪一珥,极其精巧。而台南所制银花,质轻而白,若牡丹,若蔷薇,若荷,若菊,莫不美丽。故西洋士女购之,以为好玩,或以馈赠也。   陶制   郑氏之时,咨议参军陈永华始教民烧瓦。瓦色皆赤,故范咸有赤瓦之歌。然台湾陶制之工,尚未大兴。盘盂杯碗之属,多来自漳泉,其佳者则由景德,唯砖甓乃自给尔。乡村建屋,范土长方,厚约二寸,曝日极干,垒以为壁,坚若砖,谓之土墼,费省数倍。光绪十五年,有兴化人来南,居于米市街。范土作器,以售市上,而规模甚少,未久而止。唯彰化有王陵者,善制烟斗,绘花鸟,釉彩极工,一枚售金数圆。次为台南郡能治之三玉,其法传自江西。而王陵且能制瓶罍之器,亦极巧。惜乎仅为玩好之物,不与景德媲美也。   煅灰   灰有两种:曰蚝灰,曰石灰。沿海之地多种牡蛎,台人谓之蚝,取其房烧之,色白,用以垩墙造屋,而近山一带,则掘石煅之,价较廉。   烧焿   山居之民,采伐杂木,积火烧之,而取其灰,煮焿。焿有二种:固者曰焿砣,用以合染;流者曰焿油,可调食,色黄有毒,助消化。烧焿之木,以山蕉贯众为佳,亦有配出。   竹工   嘉义产竹多,用以造纸,销用甚广。编为器具,亦用宏。而水沙连之竹,径大至尺余,缚以为筏,可渡大洋,凌涛不没,故沿海捕渔皆用之。竹工之巧者,为床、为几、为篮、为筐,日用之器,各地俱有。   皮工   台南郡冶之皮箱,制之极牢,髹漆亦固,积水不濡。次为鹿港。售之外省,称曰台箱。台地多皮,惜无制革之厂,以成各器,故但为枕、为鼓尔。   卷二十七   农业志   连横曰:古人有言,一夫不耕,或受之饥。是故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则农业重矣。台湾为海上荒岛,古者谓之毗舍耶,梵语也。毗为稻土,舍耶庄严之义,故又谓之婆娑世界。是台湾者为农业之乐国,而有天惠之利也。然土番狉榛,未知耕稼,射飞逐走,以养以生,犹是图腾之人尔。及宋之时,始通贸易。元、明以来,移民渐至。崇祯间,熊文灿抚闽,值大旱,谋于郑芝龙,乃招饥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与一牛,载至台湾,令其垦田筑屋;秋成所获,倍于中土。以是来者岁多。荷人既至,制王田,募民耕之。所产之物,米、糖为巨;以其有赢,贩运中国,远至日本、南洋,岁值数十万金。郑氏因之,改为官田,又布屯田之制。漳、泉、惠、潮之民望风而至,拓地远及两鄙,所产愈丰。土地初辟,厥田上上,播种之后,听其自生,不事耕耘,而收获倍屣。余粮栖亩,庶物蕃盈。民殷国富,故能以弹丸之岛,拮抗中原也。   归清以后,农业愈兴。旧额正供征谷九万二千一百二十七石。至雍正十三年,新垦田园,增征八万零七十五石;而糖亦渐盛。三县每岁所出之糖,约六十余万篓,每篓一百七、八十斤。青糖百斤值银八、九钱,白糖百斤一两三、四钱。全台仰望资生,四方奔走,图息莫此为甚,故为贸易之大宗。然自朱一贵平后,定联■〈舟宗〉之法,非经数旬不能齐一。及至厦门,归关盘查,一船所经,两次护送、八次挂验,俱须糜费。是以船难即行,运费贵而糖价贱矣。   当是时,彰化初建,淡水亦开,移住之民,尽力畎亩,而施世榜、杨志甲之流,且投巨资,凿陂圳,以大兴地利。台湾之溪,自山徂海,源远流多,引水入渠,辟圳道之,蜿蜒数十里,以时启闭,故无旱涝之患;而岁可两熟。或于山麓垄畔,筑陂于洼,积蓄雨水,以资灌溉;大者数十亩,而旱田有秋。其瘠者则种番藷、播山菁,故无凶年之患。   台湾之地,以田育稻,以园植蔗。植蔗之后,可收两年,改种杂谷,以休地力。而稻田则以水利之富,壅肥之厚,可岁岁耕也。上田一甲收谷百石,中七十石,下四十石,唯视其力之勤惰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