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学人列传 - 第 15 页/共 23 页

李铭汉(公元1808-1891年),字云章。生于清嘉庆十三年(公元1808年),卒于清光绪十七年(公元1891年),享年八十四岁。他的祖先原来居住在宁夏卫之门城驿,明朝末年迁居凉州卫。清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改置凉州府,治武威县,故李为甘肃省武威县人。   武威辟处河西,与内地相比较,文化相对落后。李铭汉读书较晚,年十余岁,才从塾师受经。他学习刻苦,喜欢提问题,对于经书字字要问个究竟。"音训声义之未谛者,必再三询究,不得解不止"。年二十,入县庠。二十四岁,应辛卯(公元1831年)乡试,失败。愈加致力于学问。同乡尹世阿自江西罢官归,家中藏书甚多,达十余万卷,铭汉经常去尹家借书阅读,向尹请教。尹询问他学习的志向,他以"实事求是"回答,受到尹的夸奖。铭汉二十七岁,参加甲午(公元1834年)科秋试至陕西,往见同乡张澍,因受业于其门下,为其校《诸葛忠武侯文集》及《蜀典》等书。己亥(公元 1839年)房师怀宁陈世熔任古浪知县时,手书招铭汉和伏羌(今甘谷县)王权到署学习。铭汉在古浪五年,受到陈世熔的教益甚大。   李铭汉博通经史,才华出众。对于天文、算术、舆地、兵农都学习过,对于音韵、训诂之学尤有研究。当时在陇右人士中他是极负声望的。但是,他在科举道路上却走得很艰难。他一生八次参加乡试,都不得中,到了四十二岁才考了个副贡生。李铭汉在科场失意后,转而致力于史学研究。   李铭汉晚年主讲凉州雍凉书院、甘州甘泉书院。致力于教授生徒,著书立说。他的著作,有《续通鉴纪事本末》、《尔雅声类》、《说文谐声表》。李铭汉还是-位诗人,他的诗集题为《日知斋诗稿》,其中多述怀之作,未曾付梓。   关于李铭汉的思想,汪辟疆曾指出他"平生论学,实主顾亭林经学即理学之言,其教子侄生徒,亦以'行已有耻,勤学好古'八字为主旨,教生徒如是,主甘州书院讲席亦如是。"这是很中肯的说法。   《续通鉴纪事本末》是李铭汉晚年的著作,是根据清乾隆年间毕沅主持编撰的《续资治通鉴》编写的。全书共一百一十卷。其第八十九卷以前,是李铭汉手辑。其第九十卷至第一百一十卷,共二十一卷,是李铭汉死后由其次子李于锴所续辑的。毕沅的《续资治通鉴》是一部编年体的宋、辽、金、元史,其优点是宋、辽、金史事并重,叙事分明,文笔流畅。李铭汉的《续通鉴纪事本末》,就是以毕书为底本的。《续通鉴纪事本末》是一部纪事本末体的宋、辽、金,元史。它将这一时期四百年之间的史事,概括为一百一十件大事。每卷写一件大事,有的卷下又附有若干小事。始于宋太祖代周,终于明玉珍据蜀。象王安石变法、贾似道误国之类大事,都有专章叙述。其辑录原文,剪裁精密,取舍得宜,对于探求一事的起讫经过,十分方便。孟森的《续通鉴纪事本末书后》说:"不得李氏之书,使家喻户晓,于据撰通史之资料,不无缺憾。"汪辟疆的《读常见书斋小记》说:"义例谨严,条贯备具,视陈邦瞻、冯琦书为通核。"这些评价是公允的。   该书为木版印刷。据该书扉页载:开雕于光绪二十九年癸卯(公元1903年),竣工于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公元1906年)。是李铭汉次子李于锴在山东作官时付印的。印完后,版移故里。解放后,李氏后裔将版交给国家。1957年北京的古籍出版社曾用原版印刷过一次。现在版存甘肃省博物馆。   ○唐甄   唐甄(1630-1704),原名大陶,字铸万,别号圃亭,四川达州人。从父宦于吴,蜀乱不得归,因家焉。   十四五岁即嗜古学,精进淬砺,不拘拘于师说,落笔卓有端绪。性孝友,色养愉愉,中外无间言。然处世乃刚直伉爽,深恶媕妸随俗。家素贫,求为禄养,中顺治丁酉科四川乡试,选授山西长子县知县。以循良著称。顾因逃人事罣误去职。罢官还吴,僦居仅三数椽,炊烟恒绝,而振笔著书不辍。曰:"君子当厄,正为学用力之时。穷厄生死,外也,小也;岂可求诸外而忘其内,顾其小而遗其大哉?"生平综贯经史,扬榷风雅,非秦汉之书弗读。尝研精覃思,著《衡书》九十七篇,天道人事,前后古今具备。其中曰"衡"者,志在权衡天下也。后以连蹇不遇,更名"潜书"。又撰《毛诗传笺合义》,《春秋述传》,《潜文》,《潜诗》,《日记》,各若干卷。魏叔子见君《潜书》曰:"是周秦之书也!今犹有此人乎?"梅定九则移录所著诸书,谓:"此必传之作,当藏之名山,以待其人耳!"凡为时推重若此。卒年七十五。贫不克葬,何义门为请于八亲王,赙白金五十两。   ○田宝臣   田宝臣,字少泉,江苏泰州人。   家贫笃学,师事魏茂林,研精训诂,不龂龂(yin)于一言半字。撰有《小学骈支》八卷,其一百五十三条。其自序:以《说文》为主,以《尔雅》、《方言》毛氏郑氏为根柢,而波澜于孔、贾、郭、陆,旁及《荀子》、《庄子》、《淮南》、《素问》、《大戴记》、《史记》三家注、班书额注、范书李注、《释名》、《水经注》、《广雅》、《玉篇》、《广韵》、《文选》、《众经音义》,下逮二徐、《集韵》、《类篇》以及乾嘉以来名家之说。欲溯其源始,故讨论之词多;欲畅其支流,故参互之说尽。云"骈支"者,事系于《骈雅》;冠以"小学"者,因四库全书以《骈雅》隶小学类也。初写一本,意尚未已;欲取《吕氏春秋》高注、《管子》房注、《列于》张、殷两注研求而更讨之。咸丰三年,粤寇将破郡城,势岌岌不可保。先生于风声鹤唳、盗贼纵横间,睠睠于是书,冀鸿硕君子为之存焉。谢世后,囊藏于家,力不能刊,惟魏茂林《窜雅训纂补遗》中摘其十之一耳。直至民国九年孟夏,今苏省长韩国钧刊入《海陵丛刻》中,而先生毕生精力所粹者,终赖以表白于世云。   ○屠寄   屠寄(1856--1921),字敬山,一字景山,江苏武进人。   幼颖敏。比长,博通群籍。负才使气。工诗古文辞,尤擅长于骈偶。光绪乙酉举于乡,入都赴礼部试,不售,应东省当道聘,佐理政务。时外交方棘,三省地处低、日之间,尤艰应付。君为折冲尊俎,措施裕如。主者故满洲世裔,茸阘庸懦;久之,议不合,辄因事欲中伤之,逃而免。短衣匹马,越蒙古草地以归。顾转得遍览山川厄塞,形势险要。取辽金元兴废之迹,证以旧史,其学益进。壬辰,成进士,改庶吉士。仍落落无所合,遂南还。适朝廷励行新政,改天下书院为学校;广陵就安定书院设仪董学堂,运使程仪洛延君任总教习。课程规则,多师法欧美,程本顽固,意不善也,乃复使教官詹某任提调,阴掣其肘。居一载,郁郁去。晚选浙江浮安县知县,之官数月,即谢病不复出。家居锐意兴学,力谋开通风气,暇惟从事著述。入民国卒。   所著诂经之书,未闻传稿。辑《常州骈体文录》三十卷,亦止乡里征献,无关宏旨。独《蒙兀儿史记》五十卷,参照元秘史及西方史料,证以身所亲历调查者,对于《元史》大加补订,足可远并邵、魏,近开柯氏,惜仅本纪列传世系表暨地理志之一斑,其馀有目无书者,尚待后人补辑耳。   ○万经   万经(1659--1741),字授一,号九沙。浙江鄞县人。万斯大子。   自幼濡染家学,受经说数百万言于父及诸父,受《明史》纪传三百卷与夫列代史表数十种于季父及其从兄万言,而又讲性理于应嗣寅,考地理笺释于阎百诗,求汉隶源流于郑谷口。梨洲至鄞,立证人书院,复师之,论蕺山之学。其学益浩博无涯涘。以康熙癸未成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充《字典》纂修馆,授编修,充《字典》纂修官。时方望溪适以《南山集》案牵连下诏狱,莫敢谋保释者,君独奋然送状西曹,遂出之,举朝高其义。典试山西,太原孙嘉淦从问学,一见即推指,卒成魁儒。又尝识杭世骏、全祖望于髻年,以为郑渔仲之流。世称其有人伦藻鉴。出督贵州学政,还朝,为忌者所中,有通州修城之役。既归家,资悉罄,遂卖所作隶书,得钱给朝夕。乃增补充宗《礼记集解》凡数万言;以《春秋》定、哀二公未毕,续纂数万言。又订从兄万言《尚书说》,辑成一编,以成万氏经学。又重修季野列代《纪年》暨贞一《明史举要》,以成万氏史学。乾隆初,举博学鸿词。已而,李侍郎绂再荐入三礼馆,并以老辞。著述传者,有《分隶偶存》二卷,收入四库。卒年八十三。   ○万斯大   万斯大(1633--1683),字充宗,浙江鄞县人。悔庵先生第六子,万斯同之兄。   遭乱赤贫,惟藉授徒自给。师事黄梨洲,盖父执也。岁丁未,偕同学十数子执贽其门,因为讲经之会于甬上。一时胜友如云,质疑辨难,号称极盛,而于其间肄业尤勤。以一再试有司不合,抽身隐退,日沉酣颠倒六经之中,专长于《春秋》、《三礼》。其读书大旨,以为非通诸经不能通一经,非以经释经则无由悟传之失。治《春秋》有"专传"、"论世"、"属辞比事"、"原情定罪"诸义例。--"专传"者,经无事实,待传而明。《公》、《穀》、《左氏》互有异同,左氏亲承所见,事多详核,当以为主。"论世"者,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世皆无道,孔子但据事直书,是非自别,初未尝以后起之匹夫,责以往之天子。"属辞比事"者,春秋一事必有本末,异事亦有同形:如"卫人杀州吁"、"卫人立晋",此属辞而见为一人也。立晋则书卫人,主王子朝则书尹氏,此比事而见其有公私也。"原情定罪"者,如鲁桓公见杀于齐时,庄公尚幼,法无可施,故书"薨"书"丧";至书葬,一似贼之已讨者;及庄公既长,则书"如齐"书"如莒",庄于是不得辞其忘仇之责矣。   初纂诸家说,得二百四十二卷,癸丑毁于火;辛酉,海昌陈令延主其家,以经义相质,尚力能著书,较前更倍;癸亥七月,至"昭公"而疾作,临殁时犹惓惓"季武子立后"一事。凡苦心壹志如此。惜传者止《读春秋随笔》十卷,则编纂时间有独得,另为札记亦迄于"昭";多以礼释者,用其所长,犹康成之用《礼》注《易》笺《诗》,视宋人凭理妄说,有霄壤之判焉。若其治三礼:于《仪礼》则有《商榷》三卷,于《礼记》则有《偶笺》三卷,于《周官》则有《辨非》二卷;类能取甲乙之证据,剖前人之聚讼;而总义则有《学礼质疑》二卷。梨洲称其《宗法》八篇为冠古绝今必传之作。他如:论郊曰:"郊惟日至一礼,社谷不名郊。"论社曰:"大社在北郊,主月王社在国中。"论禘曰:"禘与祫一事,鲁禘不追所自出。"论祖宗曰:"东周主文而宗武。"论泰坛明堂曰:"仪礼方明坛即泰坛,即圜丘,其宫方三百步,上有明堂,日至郊天,即于方明坛。谓之方明,郊天主日也。季秋大享于明堂,明堂圜丘同在三百步内,非有两地。"论丧服曰:"承重之丧,皆从夫服。"又曰;"庶子为其生母之党,服与適子为其母党服同。"悉皆发先儒所未发。   为人刚毅。见有不可者,辄形于色,而嗜义若饥渴然。张苍水死国难,弃骨荒郊,为醵金葬之南屏。居家兄弟怡怡,修辑谱牒成十卷,条理井如。杂文存《丁灾》、《甲阳草》各一卷,亦以说经为多。足微病,因自号"跛翁"云。卒年五十一。   ○万斯同   万斯同(1638--1702),字季野,学者称石园先生。浙江鄞县人。   户部泰第八子。生而异敏,读书过目不忘。八岁在客座中背诵扬子《法言》,终篇不失一字。顾跅弛不驯,户部闭之空室中,先生窃视架上有明史料数十册,读之甚喜,数日而尽。又见经学诸书,皆尽之。既出,时时随诸兄后听其议论。会家课,先生欲豫焉,诸兄笑曰:"汝何知?"先生曰;"观诸兄所为,易与耳!"因杂出经义目试作之,千言立就。伯兄大惊,持之泣,以告户部曰:"几失吾弟!"户部亦愕然曰:"儿失我子!"遵从黄梨洲游,为高第弟子,与闻蕺山刘氏之学。以慎独为主,以圣贤为必可及。时甬江有五经会,先生年最少,通疑义辄片言析之。尝守先儒戒,以为无益之书不必观,无益之文不必作。遂专意古学,博通诸史,尤熟于明代掌故。康熙戊午,诏征博学鸿词,巡道许鸿勋以先生荐,力辞兔。明年,修《明史》,相国徐元文延至京师。时史局中征士,例食七品俸,称纂修官。先生请以布衣参史局,不署衔,不支俸。许之。诸纂修以稿至,主者皆送先生覆审,览毕,谓侍者曰:"取某书某卷某叶,有某事当补入,某事当参校。"如言取至,无爽者。徐公罢,继之者张玉书、陈延敬、王鸿绪,皆延请有加礼。明史稿五百卷,先生手定也。   先生病唐以后史官设局分修之失,尝曰:"昔迁、固才既杰出,又承父学,故事信而言文。其后专家之学,才虽不逮,犹未至如官修者之杂乱也。官修之史,仓碎成于众人,不暇择其材之宜与事之习,是犹招市人而与谋室中之事也。吾辞史局而就总裁所者,惟恐众人分操割裂,使一代治乱贤奸之迹昧晦而不明耳。"又尝语方苞曰:"史之难为久矣,非论其世,知其人,具见其表里,则吾以为信而人受其枉者多矣。吾少馆某氏,其家有列朝实录,吾默识暗涌,未敢有一言一事之遗也。长游四方,从故家求遗书,旁及郡志邑乘、杂家志传之文,莫不网罗参互,而要以实录为指归。盖实录者,直截其事与言而无所增饰者也。因其世以考其事,核其言而平心察之,则其人之本末,十得八九矣。然言之发,或有所由;事之端,或有所起;而其流,或有所激;则非他书不能具也。凡实录之难详者,我以他书证之;他书之诬且滥者,我以所得于实录者裁之。子盍就我所述,约以义法,而经纬其文,他日书成,曰'此四明万氏所草创也',吾死不恨矣!"盖先生以遗民自居,而即任故国之史事以报故国。其至京师,特以群书有不能自致者,必资有力者以成之。其后,乾隆中大学士张廷玉等奉诏刊定《明史》,皆以史稿为本,而加增损焉。先生之志,于是为不负矣。   先生初至京师也,时议意其专长在史。及徐乾学居忧,请先生纂《读礼通考》,自国恤及家礼,十四经之笺疏,廿一史之志传,汉、唐、宋诸儒之文集说部无或遗者。又以其余为《丧礼辨疑》四卷、《庙制折衷》二卷。乃知先生故深于经。徐因请编成五礼之书二百余卷。当是时,京师耆彦云集,各以所长自见,而先生最暗淡。自王公以下争相从问古仪法,月再三会,听讲者尝数十人,录所闻共讲肄,莫不呼曰:"万先生!"而先生与人往还自署只曰"布衣万斯同",未尝有他称也。故督师之姻人方居要津,乞史馆于督师少宽假,先生屡数其罪以告之。有运饷官以弃运走道死,其孙以贿乞入死事列,先生斥之。父友冯侍郎跻仲诸子没入勋卫家,先生赎而归之。以康熙壬午卒于王尚书史局中,年六十。门人私谥曰"贞文"。   先生于前史体例,贯穿精熟,指陈得失,洞中肯綮。刘知几、郑樵不能及也。马、班史皆有表,而《后汉》、《三国》以下无之,刘知几谓无关得失,先生则曰:"史之有表,所以通纪传之穷。有其人已入纪传而表之者,有未入而牵连以表之者,表立而后纪传之文可省。读史不读表,非深于史者也。"所著《补历代史表》六十卷,又《纪元汇考》四卷,《安季忠义录》十六卷,《南宋六陵遗事》一卷,《庚申君遗事》一卷,《河源考》二卷,《河渠考》十二卷,《儒林宗派》八倦,《石经考》二卷,《石经文考》二卷,《群书疑辨》十二卷,《书学汇编》二十二卷,《周正汇考》八卷,《历代宰辅汇考》八卷,《石园诗文集》二十卷,而《明史稿》及《读礼通考》别为书。   ○汪绂   汪绂,又名烜,字灿人,号双池。安徽婺源人。   初能言,母江氏口授四子书五经,八岁悉成诵。自是读书禀母教,未尝从师。   母殁,闻父淹滞金陵,泣且往,劝父归。父曰:"吾无家安归!"叱之返。归葬母后,无以自活,为景德镇画碗佣,且佣且读。旋教读于枫岭浦城。闻父卒,恸几绝,扶柩而归。   二十以后,著书十馀万言,旁及百氏九流,三十后尽烧之。自是凡有述作,息神庄坐,振笔直书,博极两汉六朝诸儒疏义,元元本本,而一以来五子之学为归。六经皆有成书,下遗乐律、天文。舆地、陈法、术数,无不究畅,卓然可传于世。所著《易经诠义》十五卷,《尚书诠义》十二卷,《诗经诠义》十五卷,《春秋集传》十六卷,《礼记章句》十卷,《或问》四卷,《参读礼志疑》二卷,《孝经章句》一卷,《乐经律吕通解》五卷,《乐经或问》三卷,《读阴符经》一卷,《读参同契》一卷,《读近思录》一卷,《读读书录》一,卷《先儒晤语》二卷,《山海经存》九卷,《理学逢原》十二卷,《诗韵析》六卷,《物诠》八卷,《芾略》四卷,《读困知记》一卷,《读问学录》一卷;《琴谱》一卷,《医林辑略探源》九卷,《戍笈谈兵》若干卷,《六壬数论》若干卷,《大风集》四卷,文集诗集各六卷。   先生著书博,而用功专,不求人知,而功愈严焉。盖其学体勘精密,贯彻内外,毫厘必析,由不欺以至于至诚,偶设一喻,能使盲者察、愚者明。先生殁后,门人余元遴刊其书,并上之督学朱筠,以应求名之诏,旋檄府建主祔祀紫阳书院。   ○汪莱   汪莱,字孝婴,号衡斋,安徽歙县人。   其学实自得,不由师授。弱冠后,读书吴篈门外数年,苦心冥索,尽得中西之秘,亦未尝与吴中人士相接。嘉庆丁卯,举优贡生,赴京师朝考,大学士禄康荐修国史天文志,议叙以教官用,选石埭县学训导。癸酉,卒于官,年止四十六。   天资敏绝,深经学,十三经注疏每背诵如流水,而又能心通其义。人有质疑问难者,随事阐明,略无疑滞。既嗜畴人术,而性能攻坚,极繁颐幽秘,他人翻覆再三,未克理其绪,孝婴目一二过,辄默识静会,已洞悉其本原,而贯通其条目,是非间隙毫发莫遁。人所言,不复言;所言,告人所未言与人所不能言;故其著述虽仅传《衡斋算学》七卷,而简奥似周秦古书。   八线之制,终于三分取益,用益实归除法求之,乃以一表之真数,仅得十之二,因俗得五分之一通弦与五分之三通弦交错为三角形比例立法以取五分之一之通弦而弦切之数益密。梅氏环中黍尺有以量代算之术,惟求倚平仪外周之两角,而缩于内半周之角未详;则以为易更立新法量取不倚外周之角度,而三角之量法始全。堆垛有求平三角立三角尖堆积法,不及三乘方以上,"复为推而补之,自三乘四乘以上之尖堆,皆可由根知积,因即诸物递兼之法以补古九章所未备。--凡此引伸触类,莫不探幽索隐,条疏层解。所尤独得者,为纠正梅文穆公勾股知积之术,并与李尚之论天元一元正负开方之可知不可知。然卒因此及尚之齮龁。实则尚之究乎既商之后,孝婴审于未商之先,言若殊趋,义实互证也。   ○汪龙   江龙,字叔辰,安徽歙县人。   乾隆丙午举人,拣选知县。尝读《诗?生民》《玄鸟》二篇,疑郑笺"迹乳卵生"之说,不若毛传谓"姜嫄简狄从帝喾祀郊禖"之为正,遂博稽传笺问异,用力于是经者数十年,成《毛诗异义》四卷,《毛诗申成》十卷。顾郑氏集汉儒之大成,笺《诗》且在注《礼》之后,学益深邃,有未易訾议者,故虽意主述毛,而立论必持其平;一字之异,不惮详考以反覆证明之。又分本《诗谱》多讹脱,复据各书校补,录附《异义》之后。并熟于许氏《说文》,所著书数自手写,点画悉宗六书,无一笔苟。   年逾七十,始交段玉裁,得所注《说文》取以补正《异义》若干事,重缮定本。段亦多采其说入《说文注》。   为人安贫乐道,闭门不预外务。当事者钦其学,率多造访。仅应聘主讲郡城古紫阳书院,及一修志书而已。卒年八十有二。   ○汪士铎   汪士铎(1802--1889),字振庵,别字梅村,江苏江宁人。   道光庚子举人。治学根柢经训,以为圣贤大道,有体有用,体原一贯,用则万变。虽穷居,于人鲜尺寸裨益,然不可不读经世书,储待他日用。从绩溪胡培翚、荆溪任泰游。与杨大堉同精三礼,时号"汪杨"。尝据《注疏通典》及宋杨氏、元敖氏、清程瑶田、张惠言诸家说,作《礼服记》三篇。又取后汉诸书,成《仪礼郑注今制疏证》,塔翚亟称许之。并谓:学者必先有得力之一书,而后能推类以概其馀。   先生覃精舆地,于《水经注》致力尤勤。曰戴、赵二家外,搜补疏栉,释以今地,而山川阨塞陂地水利特加详尽。《水经》旧多佚文,赵补漯滏等十三水,以足一百三十七之数。先生谓;"漯水原附见,河水丰水见渭水注中,《禹贡》雍州两见渭汭,犹言洛汭,《水经》叙于渭水末,则汭亦不当补。滁乃小水,不宜为篇。止洛、泾、滹沱、滏、洺、弱、黑、派、滋,各宜为篇,合赵氏漯水,惟十九耳,是水经终不能全也。"因仿戴氏渭水南海陈氏温水之例,订正穀水、江水、若水、沫水、延江水、存水、温水、叶输水、夷水、玩水。资水、湘水十二篇,期补所未备。《水经注图》,盖为现志而作,为读唐以前古书所不可少者。   咸丰三年,粤寇陷金陵,仅以身免。南度岭之绩溪,居山间五年,空谷弦歌,讲诵不绝。座主胡文忠公迎入鄂,时属有裁兵议,上书推得失,文忠深纳之。金陵既下,归葺金沙井老屋以居。杜门却扫,颐情典籍。曹文正以谓;"芳絜欲师陶靖节,湛冥略近蜀君平。"其推重其此。光绪中,学政黄体芳荐于朝,授国子监助教衔。卒年八十六。   著述有:《水经注图》二卷,附《汉末释地略》、《汉志志疑》各一卷,《南北史补志》十四卷,《梅村文》十三卷,诗十五卷,词五卷,笔记六卷。别修《江宁府志》十五卷,《上江两县志》二十九卷,均刊行。   ○汪廷珍   汪廷珍,字玉粲,号瑟庵,江苏山阳人。   早孤,家贫,攻苦力学,志趣高简,不事声气结纳,人多以迂怪目之。任大椿侍御主讲淮上,一见嗟叹,期以国士。乾隆己酉,以一甲第二名及第,授编修。嘉庆初,擢侍讲,迁祭酒。当国者恶其不附己,多方阻抑,公益自厉不少挫。累官左都御史,上书房总师傅,礼部尚书。道光癸未,临雍礼成,诏加太子太保。乙酉,授协办大学士,越明年,卒于位,赠太子太师,赐祭葬如例,谥曰文端。公于书无所不窥,尤深于经术。十三经义疏皆能暗诵。平居讲学,于汉宋不为左右袒,一本义理为折衷。其他民情政治之大,下及舆地名物算数方技,无不曲究。当是时,阮文达方用通经博学负盛誉,尝劝公著书。答曰:"六经之奥,昔儒皆先我言之,岂敢复以此语相溷哉!但读书所以析义,要归于中有所主而已。"先后立朝三十馀年,风节侃侃,不棘不阿;而文章品谊,自高天下,海内推为正人。又其虚衷延纳,优恤寒畯,亦与阮公相亚云。   ○汪喜孙   汪喜孙,字孟慈,后更名喜荀。汪中之子。   容南殁于杭州,时仅九龄。少长,能读父书,溺志于学。   嘉庆丁卯举乡试。援例为内阁中书,开户部员外郎。合于管理部务大学士英和,奏免河工征民积欠八十二万两。丁母忧,服阕,道光癸巳入都,奉命往东河学习,河督栗毓美深倚重之,奏保用知府,赏加道衔。乙巳,补河南怀庆府知府。下车之始,日坐堂皇,审结积案百数十起。暇辄巡行郊野间,问民疾苦。修葺敷文书院,课士首以经史,文风称盛。浚济河,使复故道。义引沁流至王曲村,溉田数百顷,民称之曰:"新开汪公河"。会值大旱,步行赴白龙潭取水归,大雨立霈。亦因以积劳病卒。   所学由声音以通训诂,由训诂以通名物,由名物以通周、秦大义,周、见古书,而要以经明行修,通经致用为归。观其上张石洲一书,尤能融会汉、宋,力除门户之见,与独抱遗经硁硁自守者异矣。著有《国朝名臣言行录》、《经师言行录》、《尚友记》、《从政录》、《孤儿编》、《且住庵诗文稿》若干卷。   ○汪远孙   汪远孙(1794--1836),字久也,号小米,浙江钱塘人。   十岁传祖父受经通大义。嘉庚丙子举于乡,两赴计偕,循例为内阁中书。戊寅,在京待铨,丁外艰,闻讣,疾归里。既撄大故,遂绝意进取,一惟肆力于著书。先世藏书之所曰"振绮堂",插架夙多善本,遂寝馈其中,务为根柢之学。排日读十三经注疏,以心得者辄录诸札记。又嫌饱经堂《释文》多讹缺,欲为补正,功虽未竟,其宗尚已可概见。《春秋外传国语》自韦氏而外,古注多佚,因辑贾逵等三家佚注三卷,复作《发正》二十一卷、《考异》四卷,以羽翼之。著述之暇,与同里耆彦结"东轩吟社",优游畅吟;时更登山临水,寄其旷逸之怀,乃自号曰"借闲漫士"。浙中志乘,推咸淳、临安志最古,为重雕以广其传。他若厉樊榭《辽史拾遗》、《东城杂记》,梁处素《左通补释》等,俱次第梓行。至其亡友诗文,代为校刊者,尤难悉数。生平重然诺,见事明决,贫者感其施,饶裕者亦倚以定是非可否。卒年四十有三耳。所著尚有《诗考补遗》,《汉书地理志校勘记》若干卷,《借闲生诗词》四卷。   --妻梁瑞、汤漱玉,并通诗礼。端字无非,著《列女传校注》八卷。漱玉著《玉台画史》五卷。   ○汪中   汪中(1745~1794),字容甫,江苏江都人。   幼孤贫,赖母氏授读。少长,游书肆,得借阅经史百家,触目成诵,遂为通人。年二十,学使李因培试射雁赋,以第一人入学。然时尚未之知。适仪征火坏盐船,焚溺死者千余,因著《哀盐船文》,杭编修大宗奇其作,广为延誉。复受知于郑赞善炳世、沈按察椒园、钱詹事晓征诸君,名益起。乾隆丁酉,谢侍郎墉,督学江苏,选充拔贡,尝曰:"吾之先容甫,爵也;若以学,吾北面事之矣!"其礼重如此。顾困于贫窭,每游四方,营甘旨以养母。历就安徽学政朱竹君及太平知府沈业富、宁绍台道冯廷承幕,所至皆尊为上客。会游武昌,谒毕秋帆尚书,为撰《黄鹤楼铭》;歙县程瑶田书石,嘉定钱坫篆额,时人目为三绝。惟殊落落寡合。其后益困悴无聊赖,乃作《吊黄祖文》,拟刘孝标自序以写怀自伤,于是闭户不复出。丙午,朱文正公以侍郎典试江南,思得先生为选首,不知实未与试也。深感知遇,因上书请执弟子礼,寻往就谒于钱塘,朱公谓之曰;"先世籍萧山,本会糟地,今适奉使于此,曾览朱育对濮阳兴语,善其赅洽,吾子谘于故实,多识前言往行,亦可以广陵之事谂余乎?"先生应时成《广陵对》一篇,凡三千言,文正叹曰:"善乎子之张广陵也!辞富而事核,可谓有征矣!"晚岁巡盐御史全德闻其名,使司文汇阁所须四库书。甲寅,以检校往杭州,卒子西湖葛岭僧舍,年五十一。   先生事母至孝,尝称贷以供母,侍疾累昼夜不寝,勤劳无倦容。且笃师友之谊,虽一饭终身不忘,披榛拜墓,存恤衰门,往往过于生前。惟性伉直,不言佛老阴阳神怪之说,又不喜宋儒性命之学。朱子之外,有举其名者,必痛诋之。于时流不轻许可,有盛名于世者,益肆讥弹。人或规之,则曰:"吾所骂者,皆非不知古今者,惟恐莠乱苗耳。"然当世通儒,雅才若钱晓征、程易畴、王怀祖、孔众仲、刘端临诸先生,或以师事之,或以友事之,终身称道弗衰焉。   先生为学殊赅博,经传诸史,旁逮医药种树之书.靡不观览。复推六经之指,以合于世用。凡古今制度沿革,民生利病,皆博问而切究之。其治《尚书》,撰《尚书考异》。治《礼》,溯源于荀卿、贾傅,纲提条析,得其会通。于丧服用力最深,惜未成书。撰《仪礼经注正讹》《大截礼记补注》。治小学,撰《尔雅朴注》,又撰《小学说文求端》,羽翼苍雅,深探乎声音训诂之原。治《春秋》,撰《春秋述义》,识议超卓,论者谓唐以下所未有也。   清初,二顾舆地之学,历二百年,江左莫能继。先生于诸史.地理山川厄要,讲画了然,口若悬河。论关内、东吴、江北、淮南之形胜,则有《秦蚕食六国表》、《金陵地图考》、《广陵通典》。博稽三代典礼。--全于文字训诂名物象数,成一家言,为《述学》。依据经证,实事求是,为《知新记》。又撰《春秋后传》《国语正讹》《旧学蓄疑》《强识录》藏于家。今传者只《广陵通典》十卷、《经义知新记》一卷、《旧学蓄疑》一卷。而《述学》一书,属稿未成,后乃以撰著之文分内外篇六卷刊行,然其间于世所称《哀盐船文》、《黄鹤楼铭》、《广陵对》外,解经尤有神识。病古人之疑《周官》《左传》也,为《周官征文》及《左氏春秋释疑》,率依据经传,箴砭俗学。凡所为文,亦多有益经术,维持世道云。   ○王昶   王昶(1724--1806),字德甫,号述庵,一字兰泉,又字琴德,江苏青浦人。   少颖异,博学,善属文。体貌修伟。年十八,应学使试,以第一入学。二十二,侍父疾,居丧尽礼。服除,家益贫,作《固穷赋》以见志。游吴下,蒋恭裴、杨绳武见先生诗文,谓:"宋文宪以后一人也!"肄业紫阳书院,时从惠定宇游,于是潜心经术,讲求声音训诂之学。是时沈尚书归愚为院长,选兰泉及王凤喈、吴企晋、钱晓征、赵升之、曹来殷、黄芳亭七人诗,称为"吴中七子"。流传日本,大学头默真迦见而心折,附番舶上书于沈尚书,又每人各寄相忆诗一首,一时传为艺林盛事。   公以乾隆癸酉举于乡。甲戌成进士。归选班。二十二年,南巡,召试一等第一,赐内阁中书,协办侍读,直军机房,洊升刑部主事、员外郎、郎中。三十三年,以言两淮盐运提引事不密,罢职。时缅甸未靖,云贵总督阿文成公请公佐军事,遂至腾越,出铜壁关,击贼江中,胜之,缅酋乞降。阿公属公草檄允其降,班师旋永昌。缅甸久未至,复从阿公如腾越。三十六年,温公福代阿公,移师四川,办金川事,奉旨授吏部主事。从温公西路军进讨,温公属公作檄斥僧克桑罪,三路进攻,克小金川。阿公奏公无兄弟,母年七十馀,明大义勖以殚心军事,今从军五年矣,得旨升员外郎。三十八年,至当噶山,官军且溃,警报络绎,诏旨叠至,公力疾叱马悬崖,日行数百里,夜治章奏文书,于炮火矢石之中,无误无畏。小金川平,补员外部,擢郎中。复认讨大金川。四十一年,三路兵合攻益急、索诺木等率众投罪,公草露布告捷。公在军中前后九年,每有所充,辄议叙,凡加军功十三级,纪录八次。凯旋之日,以戎服行礼,赐宴紫光阁,赏赉优渥。奉旨升鸿胪寺卿,赏戴花翎,在军机处行走。秋,擢通政司副使。四十二年,擢大理寺卿。四十四年,乞归,改葬父及嫡母。冬,授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四十五年,授江西按察使,六十馀日决狱百馀案。秋,丁生母忧。服除,补直隶按察使,调陕西按察使。严缉盗犯。回逆田五倡乱,奉命备兵长武,公严守备,民以无恐;大兵过境,供应速而无误。五十一年,授云南布政使。云南铜政繁,公尽发古籍,著《铜政全书》,示补救调剂之术。五十三年,调江西布政使。五十四年,擢刑部右侍郎。五十八年,乞归修基。冬,还京,以病乞休,上鉴其老,允之。谕以岁暮寒,俟春融归。明年归,名其堂曰"春融堂"。嘉庆元年,以授受大典至京与千叟宴。四年,纯皇帝升遐,夏至京谒梓宫,蒙召见,敕建言,公密封以进,不留草。夏,归青浦。分赔滇铜,留田宅以入官,居于庙庑,朋旧赠遗,尽以刻书。五年,年七十有七,重游泮宫。十一年,年八十有三,病甚,口授谢恩表,自定丧礼,嘱阮元为神道碑文。六月初七日,鸡初鸣。公曰;"时至矣!"遂卒。   公之扈驾巡山东、江、浙也,古帝王圣贤名臣陵墓祠庙尝分遣致祭。己卯、庚辰、壬午顺天乡试,辛巳、癸未会试,五为同考官。壬子,主顺天乡试。皆以经术取土。士之出门下为小门生及从游受业者二千馀人。又尝主娄东、敷文两书院。钦定《通鉴辑览》、《同文志人《大清一统志》、《续三通》等书,奉敕与纂修事。又奉敕删定三藏圣教经咒,编译佛典,深于禅理者不及也。前后奉使鞫奏高邮州假印重征、江陵县偷减堤工等七案。公正研求,分别虚实。--高邮州案,巡抚府州并拟罪。堤工案,以知府草率捏饰,劾落其职。   公自弱冠时,即嗜金石之学,及宦游所至,无不访求。自三代至辽金,积千五百通,而甄录之。著《金石萃编》一百六十卷。凡其文漫漶见于他书者,则为旁注以记其全。篆隶及见古文别体者,摹其点画,加以训诂。即题额阴两侧,亦必详载碑制之长短宽博,取建初虑傂尺度其分寸,并志其行字之数。诸家题跋见于金石诸书文集者悉著于编。金石之书,至此可谓集大成矣!其中以门人钱侗等所考证者为多。   公在京师时,与朱笥河互主骚坛,有"南王北朱"之称。所至朋旧文宴,提倡风雅;后进才学之士,执业请益,舟车错互,屦满户外。士藉品藻以成名致通显者甚众。归田后,往来吴门,宾从益盛,与王西沚、钱竹汀艤舟白公堤下,朋簪杂沓,诗酒飞腾,望之者若神仙。   公天资过人,于学无所不窥,尤邃于《易》。诗宗杜少陵、玉溪生,而参以韩、柳。古文则以韩、柳之笔,发服、郑之蕴。著述甚富,除《金石萃编》外,有《春融堂诗文集》六十八卷,《明词综》十二卷,《国朝词综》四十八卷,《湖海诗传》四十六卷,《续修西湖志》、《青浦志》、《太仓志》、《陕西旧案成编》,《云南铜政全书》皆刊行于世。其未刊行者,则《滇行目录》三卷,《征缅纪闻》三卷,《蜀徼纪闻》四卷,《属车杂志》二卷,《豫章行程记》一卷,《商雒行程记》一卷,《重游滇诏纪程》一卷,《雪鸿再录》二卷,《使楚丛谈》一卷,《台怀随笔》一卷,《青浦诗传》三十六卷,《天下书院志》十卷。其未成书者,则《群经揭橥》、《五代史注》。--《揭橥》取《周礼》积金注"今时之书有所表识,谓之揭橥"之意。盖以汉学为表识,而专攻毁汉学者。--皆藏于家。   ○王夫之   王夫之,字而农,一号姜斋,湖南衡阳人。因晚年隐居于湘西之石船山,学者称为船山先生。生明万历四十七年,卒清康熙三十一年(1619-1692),年七十四。   他生在比较偏僻的湖南,除武昌、南昌、肇庆三个地方曾作短期流寓外,未曾到过别的都会。当时名士,除刘继庄(献廷)外,没有一个相识。张献忠在湖南时,他因为不肯从,几乎把命送掉。清师下湖南,他在衡山举义反抗。失败后走桂林,大学士瞿文忠(式耜)很敬重他,特荐于永历帝,授行人司行人。时永历帝驻肇庆,王化澄当国,纪纲大坏,只有给谏金堡等五人志在振刷,不为群小所容,把他们下狱,行将杀害。船山奔告少傅严起恒,力救他们。化澄于是参起恒,船山亦三上疏参化澄,化澄恨极:誓要杀他,有降帅某救他,才免返桂林,依瞿式耜。因母病回衡阳。其后式耜殉节桂林,起恒也在南宁遇害。船山知事不可为,遂不复出。   当时清廷严令剃发,不从者死。他誓死抵抗,转徙苗瑶山洞中,艰苦备尝,"贫无书籍纸笔,多假之故人门生,书成,因以授之" (潘宗洛《船山先生传》)。他一生著书极多,然而二百年来几乎没有人知道。   王夫之六世孙承佺于道光初即开始搜集其著作;七世孙世全于道光二十年(1840)起在湘潭雕版付印,至道光二十二年陆续刊成《湘潭王氏守遗经书屋船山遗书》十八种。未几,版毁于太平天国。道光年间邓湘皋(显鹤)也搜集王夫之的著作,编成一张书目。同治初,曾国荃在南京重刻成五十八种,后又有浏阳刘氏补刻本,长沙等坊间散刻本。1930年上海太平洋书店以曾刻本为基础,又集各本及手稿,综合排印成《船山遗书》本,共集录七十种,二百八十八卷。。此外未刻及已佚的还不少。内中说经之书,关于《易经》者五种(《周易内传》、《周易大象解》、《周易稗疏》、《周易考异》、《周易外传》);关于《书经》者三种(《尚书稗疏》、《尚书考异》、《尚书引义》);关于《诗经》者三种(《诗经稗疏》、《诗经考异》、《诗广传》);关于《礼记》者一种(《礼记幸句》);关于《春秋》者四种(《春秋稗疏》、《春秋家说》、《春秋世论》、《续春秋左传博议》);关于《四书》者五种(《四书训义》、《四书稗疏》、《四书考异》、《读四书大全说》、《四书详解》);关于"小学"者一种(《说文广义》)。其解释诸子之书,则有《老子衍》、《庄子解》、《庄子通》、《吕览释》、《淮南子注》。其解释宋儒书,则有《张子正蒙注》、《近思录释》。其史评之书,则有《读通鉴论》、《宋论》。其史料之书,则有《永历实录》。其杂著,则有《思问录内外篇》、《俟解》、《噩梦》、《黄书》、《识小录》、《龙源夜话》等。此外诗文集、诗余、诗话及诗选、文选等又若干种。内中最特别的,有《相宗络索》及《三藏法师八识规矩论赞》之两种。研究法相宗的著述,晚唐来千余年,此为仅见了。   邓湘皋既述其目,系以叙论曰:"先生生当鼎革,窃自维先世为明世臣,存亡与共,甲申后崎岖岭表,备尝险阻。既知事不可为,乃退而著书,窜伏祁、永、涟、邵山中,流离困苦,一岁数徙其处......,故国之戚,生死不忘。......当是时,海内儒硕,北有容城,西有盩厔(音周至),东南则有昆山、余姚(容城,指孙奇逢(夏峰);盩厔,指李塨(二曲);昆山,指顾炎武:余姚,指黄宗蠢)。先生刻苦似二曲,贞晦过夏峰,多闻博学,志节皎然,不愧顾、黄两先生。顾诸君子......虽隐逸之荐,鸿博之征,皆以死拒,而公卿交口,天子动容,其志易白,其书易行。先生窜身瑶峒,绝迹人间,席棘饴荼,声影不出林莽。门人故旧,又无一有气力者,为之推挽。殁后遗书散佚。后生小子,至不能举其名姓,可哀也已。"读这段话可以想见船山为人了。   船山和亭林,都是王学反动所产生人物。但他们不但能破坏。而且能建设。拿今日的术语来讲,亭林建设方向近于"科学的",船山建设方向近于"哲学的"。   西方哲家,前此惟高谈宇宙本体,后来渐渐觉得不辨知识之来源,则本体论等于瞎说,于是认识论和逻辑学,成为哲学主要之郁分。船山哲学正从这个方向出发。他有《知性论》一施,把这个问题提出,说道:   言性者皆曰吾知性也。折之曰性弗然也,犹将曰性胡弗然也。故必正告之曰:尔所言性者,非性也。今吾勿问其性,且问其知。知实而不知名,知名而不知实,皆不知也。......目击而遇之,有其成象,而不能为之名,如是者,于体非茫然也,而不给于用,无以名之,斯无以用之也,曾闻而识之,谓有名之必有实,而究不能得其实,如是者,执名以起用,而茫然于其体,虽有用,固异体之用,非其用也。夫二者则有辨矣。知实而不知名,弗求名焉,则用将终绌。问以审之,学以证之,思以反求之,则实在而终得乎名,体定而终伸其用。......知名而不知实,以为既知之矣,则终始于名而惝恍以测其影,斯问而益疑,学而益僻,思而益甚其狂惑,以其名加诸迥异之体,枝辞日兴,愈离其本。......夫言性者,则皆有名之可执,有用之可见,而终不知何者之为性。盖不知。何如之为'知',而以知名当之?......故可直折之曰:其所云性者非 性,其所自谓知者非知。......(《姜斋文集》卷一)   然则他对于"知"的问题怎样解答呢?他排斥"唯觉主义"。他说:   见闻可以证于知已知之后,而知不因见闻而发。(《正蒙注》卷四上)   耳与声合,目与色合,皆心所翕辟之牖也。合,故相知:乃其所以合之故,则岂耳目声色之力哉!故舆薪过前,群言杂至,而非意所属,则见如不见,闻如不闻,其非耳目之受而即合,明矣。(同上)   前文所录《知性》篇言"知名不知实"之弊,其意谓向来学者所论争只在名词上,然而名词的来源,实不过见闻上一种习气。他说:   感于闻见,触名思义,不得谓之知能。......闻见习也,习所之知者有穷。(同上)   又说:   见闻所得者,象也。......知象者本心也,非识心者象也。存象于心而据之以为知,则其知者象而已;象化其心。而心唯有象,不可谓此为吾心之知也明矣。(同上)   "象化其心"怎么解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