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学案 - 第 89 页/共 437 页

高忠宪曰:天轻清,故理气属之;地重浊,故形质属之。刚柔男女皆以两而成形,太地数两者,效其法而两之。太极两仪本乎一而为二,故天数三者,象其性而三之。男女兼人、物言。   一物两体,气也。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推行于一。)此天之所以参也。   高忠宪曰:一物两体,即太极两仪也。太极,理也;而曰气者,气以载理,理不离气也。气惟一物,故无在无不在而神,是两者以一而神妙也。气惟两体,故一阴一阳而化,是一者以两而变化也。   地纯阴,凝聚于中,天浮阳,(云濠案:「浮阳」一作「纯阳」。)运旋于外,此天地之常体也。恒星不动,纯系乎天,与浮阳运旋而不穷者也。日月五星逆天而行,并包乎地者也。地在气中,虽顺天左旋,其所系辰象随之稍迟,则反移徙而右尔。间有缓速不齐者,七政之性殊也。月阴精,反乎阳者也,故其右行最速。日为阳精,然其质本阴,故其右行虽缓,亦不纯系 乎天,如恒星不动。金水附日前后进退而行者,其理精深,存乎物感可知矣。镇星地类,然根本五行,虽其行最缓,亦不纯系乎地也。火者亦阴质,为阳萃焉,然其气比日而微,故其迟倍日。惟木乃岁一盛衰,故岁历一辰。辰者,日月一交之次,有岁之象也   百家谨案:恒星不动,纯系乎天,此旧说也。后历悟恒星亦动,但极微耳,此岁差之所由生。一岁右行五十秒,二万五千余年一周天。日月五星逆天而行,先生本自不错。黄瑞节解日月五星亦顺天左旋,但其行稍迟,反移徙而右,若逆天而行者,此言大谬矣!盖天左旋,以北极为枢;恒星与七政右旋,皆以黄道极为枢。日月五星各有其道,每日所行各有度次,如蚁行磨盘,所谓「日月丽乎天,宿离不忒」。若果皆顺天左旋,则无所谓黄道白道,躔离次舍,日日滉漾游移,将日月亦不丽乎天,而宿离焉能不忒哉!且惟天左旋,诸曜右旋,左右势力相抵,而地得浑然中凝。若俱左旋,则地亦随偏,颠倒宇宙,亦不得成世界矣。种种诸缪,详百家所作《天旋篇》。盖诸曜右旋是历家从来本论,儒者未得以臆见强夺之。右行日迟月速之说,日月之高下悬殊,则旋转之路有远近,此迟速之由也。月精反阳,日质本阴,与五星之说,俱属未然。   圜转之物,动必有机。既谓之机,则动非自外也。古今谓天左旋,此直至粗之论尔,不考日月出没、恒星昏晓之变。愚谓在天而运者,惟七曜而已。恒星所以为昼夜者,直以地气乘机左旋于中,故使恒星、河汉因北为南,日月因天隐见,太虚无体,则无以验其迁动于外也。   百家谨案:地转之说,西人歌白泥立法最奇:太阳居天地之正中,永古不动,地球循环转旋,太阴又附地球而行。依法以推,薄食陵犯,不爽纤毫。盖彼国历有三家,一多禄茂,一歌白泥,一第谷。三家立法,迥然不异,而所推之验不异。究竟地转之法难信。   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少迟,则反右矣。   百家谨案:先生前既言日月五星 逆天而行,又曰日月右行最速,今此言无乃自相矛盾乎!   地,物也;天,神也。物无踰神之理,顾有地斯有天,若其配然尔。   朱子曰:天包乎地,天之气又行乎地之中,故横渠云地对天不过。   地有升降,日有修短。地虽凝聚不散之物,然二气升降其间,相从而不已也。阳日上,地日降而下者,虚也;阳日降,地日进而上者,盈也。此一岁寒暑之候也。至于一昼夜之盈虚升降,则以海水潮汐验之为信然。间有小大之差,则系日月朔望,其精相感。   百家谨案:地有升降,固是「四游」荒唐之说,即余襄公《图序》云潮之消息系于月,亦非定论。惟朱有中之《潮赜》,其说最精:「潮之升降大小,应乎节气。节气轮转,潮泛随之。」然以之论淞、浙之潮则合,而他方之潮有一日一长者,有一日四长者,有一月两长者,有一年一长者,有潜滋暗长者,有来如排山电者,此又何以例之﹖百家私忖,造物凡创设一种类,必极尽其变化。假观木类,松叶细如针,桄叶大如盖,种种奇形异状,不可胜数。飞潜动植土石之类皆然,何于水独不然﹖海之有潮,犹妇人之行经,以一月为期而有信,然亦有逾月者,有不及月者,有四季者,有暗转者,种种不一,可无疑于潮矣。   日质本阴,月质本阳,故于朔望之际精魄反交,则光为之食矣。   吴临川曰:由北直南而从分之,谓之度;由东至西而横截之,谓之道。月二十九日半有奇而与日同度,是为朔;十四日九时有奇而与日对度,是为望。合朔之时,从虽同度,横不同道。若横亦同道,则月掩日而日蚀。对望之时,从虽对度,横不对道。若横亦对道,则日射月而月蚀。其蚀之分数,由同道对道所交之多寡。   百家谨案:鲍云龙《天原发微》比日月于离、坎卦中画之阴阳。先生所云「日质本阴,月质本阳」,即此说也。至于日食,则由日高月卑,朔日月行密近于黄白交道,日体为月魄所掩,故光为之食。月食,则由日大月小,地球小于日轮大于月轮,当望时,地球间于日月之中,有影在天,是名闇虚。此时月行交道内外,远于黄道,则地影不能及月体,则不食;若当望时,月行交道,近黄白相交之处,经由地影之中,日光不照,则月食。疑者以为,《春秋》二分食于酉之正,日月相望,其平如衡,地犹在下,乌有影能蔽月乎﹖不知此由清蒙气之能使物象升卑为高也。其详在百家所纂《明史历志》中。   亏盈法:月于人为近,日远在外,故月受日光常在于外。人视其终初,如钩之曲;及其中天也,如半壁然。此亏盈之验也。   百家谨案:古今皆言月有阙,惟沈存中云无阙。盖月受日光,其一面常圆。但人从下视之,月与日相近时,日在上,则其光所见如钩;月与日对照时,则其光满如璧耳。   月所位者阳,故受日之光,不受日之精。相望中弦则光为之食,精之不可以二也。   日月虽以形相物,考其道,则有施受健顺之差焉。星月金水受光于火日,阴受而阳施也。   阴阳之精互藏其宅,则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万古不变。若阴阳之气,则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絪缊相糅,盖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无方,运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之理,谓之何哉﹖   「日月得天」,得自然之理也,非苍苍之形也。   闰余生于朔不尽周天之气。而世传交食法,与闰异术,盖有不知而作者尔!   刘近山曰:日之行,三十日五时而历一辰,则为一月之气。月之行,二十九日六时有奇而与日会,则为一月之朔。每月气盈五时有奇,朔虚六时不满。积十二气盈凡五日三时不满,积十二朔虚凡五日七时有奇,一岁气盈朔虚共十日十一时有奇。将及三岁,则积之三十日而置闰。日行所多为气盈,又曰阳赢;月行所少为朔虚,又曰阴缩。气盈朔虚之积,是为闰余。气之分与朔之分至十九年而皆齐,所谓气朔分齐而为一章。此但云朔不尽者,就周天二十四气言之,月有大小,朔不得尽其气而置闰也。虽言朔虚,而气盈在其中矣。然此置闰之法。其日月交食之法,亦当类此而推,非与闰异术也。   百家谨案:推置闰术易,推交食法难,此由先生不谙历法,臆度言之,上数节大略皆然。   阳之德主于遂,阴之德主于闭。   阴性凝聚,阳性发散。阴聚之,阳必散之,其势均散。阳为阴累,则相持为雨而降;阴为阳得,则飘扬为云而升。故云物班布太虚者,阴为风驱,敛聚而未散者也。凡阴气凝聚,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阳在外者不得入,则周旋不舍而为风。其聚有远近虚实,故雷风有大小暴缓。和而散则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则为戾气曀霾。阴常散缓,受交于阳,则风雨调,寒暑正。   百家谨案:此先生以阴阳之气测想风雨露雷之由也。近代西人之说甚详,略述大旨:自地而上二百六十里有奇,为气域。气域分为三际,近地者为和际,中为冷际,上为热际。种种变化,悉在此气中。下地水火土为天行所吸,则腾聚于气中,郁然成云,散而为雨。当其未散,火在于中,为气水所束,不得出走,则殷殷有声,破裂而出,遂成大响,而电正其光之奔飞者也。火既破气而出,成为雷霆,若火已尽,则不复风;或火势盛,未得及土,横而行地上,则风雷交作。其有风而不雨者,火之升也,不受水迫,即返下土,为气遏抑,未获遽达,遂横奔动气而为风。水上升而火不上,则有雨而无风。火上升而水不上,则有风而无雨。火土并蒸,则或风止而继之以雨,或甚而风以散之,或甚而风雨并作,总视其势之先后盛衰焉。水土并上,土多于水,则为雾。土自独上,奔散之际,则成霾。水升仅达气之和际,则为雨为露。入于冷际,遂成霜雪。入冷再深,则为雹。然霜雪在冬而雹在夏者,夏时炎烈,上升之势锐,能直入冷之最深处,故结而为雹;冬则上升之势缓,仅及冷际,遂为霜雪也。然夏时何以无霜雪﹖盖夏时和际之气暖,能为冷际之气解,惟入最冷处,凝而为雹,始不能为之解也。且夏时之雨狭而速,云兴即雨,不待至冷际而已降矣。其直上不降,至最冷际而为雹者,偶然也。冬云需缓而广,非经数日,云气不成,故至冷际而结为霜雪者,常然也。种种变化,悉出于自然。而其所从,咸因日月星辰往来运动,能吸引下地之火气水土四行,不特月离于箕则多风,离于毕则多雨也。经纬星辰,性情不齐,各能施效。故精于天文及分野者,推此年之躔度,即可知此年之水旱也。   天象者,阳中之阴。风霆者,阴中之阳。   雷霆感动虽速,然其所由来亦渐尔。能穷神化所从来,德之盛者与!   火日外光,能直而施;金水内光,能辟而受。受者随材各得,施者所应无穷。神与形,天与地之道与!   百家谨案:日火外景,金水内景,说本《淮南》。天以阳神为用,故直而施,能照万物而不可犯;地以阴形为质,故辟而受,随物肖形而可亲狎。是火日神之属,有天之道;金水形之属,有地之道。道家谓日火扬光于外,故有食有灭,金水潜光于内,故无穷,以为收视返听,潜神不曜,养生之法。   「木曰曲直」,能既曲而反申也。「金曰从革」,一从革而不能自反也。水火,气也,故炎上润下,与阴阳升降,土不得而制焉。木金者,土之华实也,其性有水火之杂。故木之为物,水渍则生,火然而不离也,盖得土之浮华于水火之交也。金之为物,得火之精于土之燥,得水之精于土之濡,故水火相待而不相害,铄之反流而不耗,盖得土之精实于水火之际也。土者,物之所以成始而成终,地之质也,化之终也,水火之所以升降,物兼体而不遗者也。   高忠宪曰:曲直、从革,《书传》本谓曲而又直,从而又革,张子则作一义说。「水之濡」当作「土之濡」。朱子曰:「五行之说,《正蒙》说得最好,不轻下一字」   冰者,阴凝而阳未胜也。火者,阳丽而阴未尽也。火之炎,水之蒸,有影无形,能散而不能受光者,其气阳也。   阳陷于阴为水,附于阴为火。   百家谨案:《参两篇》,尤先生之极深思索,以谈造化者也。但历法一道,至今愈加精密,凡各曜之远近大小行度,薄食陵犯,灼然可见可推,非可将虚话臆度也。伊川云《正蒙》中说得有病处,殆此类与!   天道四时行,百物生,无非至教。圣人之动,无非至德。夫何言哉!   天体物不遗,犹仁体事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   朱子曰:此数句从赤心片片说出来,荀、杨岂能到!   刘蕺山曰:天无一物不体处,即是仁无一事不在处。   上天之载,有感必通。圣人之为,得为而为之也。   高忠宪曰:上天之载,寂然不动而感则必通。圣人之心,寂然无为而得为则为。明其顺应而无所矫强也。   天不言而四时行,圣人神道设教而天下服。诚于此,动于彼,神之道与!   天不言而信,神不怒而威。诚故信,无私故威。   天之不测谓神,神而有常谓天。   孙锺元曰:天与神非二,见圣人即天。   运于无形之谓道,形而下者不足以言之。   高忠宪曰:即有形之中而指言其无形之道,曰「运于无形」。非外形而别有运于无形之道也。   「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天道也,圣不可知也,无心之妙非有心所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