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学案 - 第 214 页/共 437 页

(梓材谨案:此下有答严时亨问「明道言『人生而静』以下不容说」条,移入《沧洲诸儒学案》。)   夫读书固收心之一助,然今只读书时收得心,而不读书时便为事所夺,则是心之存也常少,而其放也常多矣。且胡为而不移此读书工夫向不读书处用力,使动静两得,而此心无时不存乎﹖然所谓涵养工夫,不是闭眉合眼如土偶人,然后谓之涵养也,只要应事接物,处之不失,此心各得其理而已。(《答陈肤仲》。)   所论「才说存养,即是动了」,此恐未然。人之一心,本是光明,不是死物。所谓存养,非有安排造作,只是不动着他,即此知觉炯然不昧,但无喜怒哀乐之偏,思虑云为之扰尔。当此之时,何尝不静。不可必待冥然都无知觉,然后谓之静也。(《答孙敬甫》。)   纔说性字,便是以人所受而言,此理便与气合了。但直指其性,则于气中又须见得别是一物始得,不可混并说也。(《答李晦叔》。)   百家谨案:性即气之有条理者是,非别是一物也。   至于孔、孟言性之异,则其说又长,未易以片言质。然略而论之,则夫子杂乎气质而言之,孟子乃专言其性之理也。杂乎气质而言之,故不曰「同」而曰「近」,盖以为不能无善恶之殊,但未至如其所习之远尔。以理而言,则上帝之降衷,人心之秉彝,初岂有二理哉﹖但此理在人,有难以指言者,故孟子之告公都子,但以其才与情者明之。辟如欲观水之必清,而其源不可到,则亦观诸流之未远者,而源之必清可知矣。(《答宋深之》。)   孟子固未尝不畏大人,但藐其巍巍然者尔。办得此心,即更掀却卧房,亦且露地睡。似此,方是真正大英雄人。然此一种英雄,却是从战战兢兢、临深履薄处做将出来。若是血气粗豪,却一点使不着也。(《答陈同甫》。)   白鹿洞书院教条   父子有亲。 君臣有义。 夫妇有别。 长幼有序。 朋友有信。   右五教之目。尧、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   博学之。  审问之。  慎思之。  明辨之。 笃行之。   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若夫笃行之事,则自修身以至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   言忠信。  行笃敬。  惩忿窒欲。   迁善改过。   右修身之要。   正其谊,不谋其利。    明其道,不计其功。   右处事之要。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右接物之要。   熹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今人之为学者既反是矣,然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苟知其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则夫规矩禁防之具,岂待他人设之,而后有所持循哉!近世于学有规,其待学者为已浅矣,而其为法又未必古人之意也,故今不复以施于此堂,而特取凡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大端,条列如右,而揭之楣间。诸君其相与讲明遵守,而责之于身焉,则夫思虑云为之际,其所以戒谨而恐惧者,必有严于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于禁防之外,言之所弃,则彼所谓规者,必将取之,固不得而略也。诸君其亦念之哉!   附录   先生之父韦斋,建炎间为南■州尤溪尉。罢官待调,迁寓于隔溪郑氏之书室,于庚戍九月十五日生先生,后人因名所近之山曰毓秀峰。   先生幼有异禀,五岁入小学,始诵《孝经》,即了其大义,书八字于其上曰:「若不如此,便不成人。」间从群儿嬉游,独以沙列八卦象,详观侧玩。又尝指日问韦斋曰:「日何所附﹖」曰:「附于天。」又问:「天何所附﹖」韦斋异之。   韦斋疾,以家事属刘子羽,而诀于籍溪胡宪、白水刘勉之、屏山刘子翚,且俾先生父事之。白水以女女焉。不数年,二刘俱没,独事籍溪最久。   孝宗即位,应诏上封事,首论圣学,次论金人有不共之雠,万无可和之理,即参以利害,亦有百害而无一利。次年趋召命,又极言之。   干道四年,建州饥,先生请于府,贷粟散给,民多免死。社仓之法始此。   淳熙二年,吕东莱自东阳来访,先生留止寒泉精舍月余,商订《近思录》。饯东莱至鹅湖,陆子寿、子静、刘子澄来会,相与讲辩其所闻。   六年,知南康军,立濂溪祠,以二程配。别立五贤堂,祀陶靖节、刘西涧父子、李公择、陈了斋。复白鹿洞书院。   十三年,入对,上封事。次年戊申,又上封事。   绍熙元年,知漳州,刊《四经》、《四子书成》。   光宗之立也,赵忠定求能通信于长信宫者,未有其人。或言韩侂冑于太皇后为亲属,遣入白,不许。侂冑出,遇内侍关礼于门,告之故,礼请独入,涕泣固请,太皇许之,命呼侂冑入,使喻意庙堂,其论遂定。侂冑自谓有定策功,依托肺腑,居中用事。先生惕然为忧,因疏寓其意,且进对面陈之。又数戒忠定,勿使预政,而忠定谓其易制,不复远虑,先生因讲毕 奏疏极言之。侂冑大怒,阴使其党谋去先生,乃于禁中为优戏,以荧惑上听。及先生再申前疏,而御批与祠,先生去国矣。   庆元元年,侂冑诬赵相以不轨,窜置永州,且创「伪学」之名以斥善类。先生草疏万言,极谏奸邪蔽主之祸,白宰相之。诸生力谏,遂筮之,遇《遯》之《同人》,先生默然焚其稿,更号遯翁。朝廷时治党人方急,赵相死于道。   先生自筮仕以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朝纔四十日。   初居崇安五夫,筑书院于武夷之五曲,榜曰紫阳,识乡关也。后筑室建阳芦峰之巅,曰云谷,其草堂曰晦庵,自号云谷老人,亦曰晦庵或晦翁。晚居考亭,作精舍曰沧洲,号沧洲病叟。最后曰遯翁。   方伯谟劝先生少著书。答曰:「在世间吃了饭后,全不做得些子事,无道理。」   张南轩与先生书曰:所与广仲书,言语未免有少和平处。从共甫详问日用间事,使人叹服处固多,但其间于气质偏处,似未能尽变乎旧。盖自他人谓为豪气底事,自学者论之,亦是争气病痛。元晦要学颜子,却不于此等偏处下自克之功,岂不害事﹖愿于平时以为细故者,作大病医疗,异时相见,当观变化气质之功。(以下补。)   又曰:闻兄行社仓,一乡之人赖焉。或者妄有散青苗之讥,兄闻之,作而曰:「王介甫独有散青苗一事是尔!」奋然欲作《社仓记》以述此意,是则过矣。王介甫窃《周官》泉府之说,强贷而规取其利,逆天下之公理而必欲其说之行,前辈辩之甚悉。其与元晦今日社仓之意,义利相异,固亦晓然。元晦初岂有取于介甫,特因或者之言有所激,故并介甫而是之,不自知其偏。譬之垫权以称物之轻重,初未至于偏也,或指而告之曰:「此为重。」执权者主其说曰:「吾犹觉此之轻也!」于是复就所指之处增之使重,而其偏始甚。此虽为一事,然因人之激而至于偏,则惧其有害尔!   又曰:又虑元晦学行为人尊敬,眼前多出己下,平时只是箴规他人,见他人不是处多,己是处多;他人亦惮元晦,纵有所疑,不敢以请。谀言多而拂论少,所偏不加省察,则异日流弊,恐不可免。   又曰:所与共甫书,似乎逆亿,而少含宏感悟之意,殆有怒发冲冠之象。理之所在,平气而出之可也。   又曰:《或问》所条晰,诚恐前辈说中偏处有误后学,不可不辩。但一二辨晰,恐未能尽,又似太费力。只举其大者与其条目,使人推寻之,如何﹖   又曰:《或问》书未须出。极力辩说,恐使轻易趋薄。   又曰:编《通鉴纲目》极善。以鄙见,每事更釆旧史尤佳。恐《通鉴》亦有所阙遗。   又曰:闻刊小书版以自助,想是用度大段逼迫。今日此道孤立,信向者鲜,若刊此文字,取其赢以自助,窃恐闻者别生思维,愈无灵验。为贫之故,宁别作小生事不妨,此事殊于心未稳。   又曰:《太极图解》后面不必辩论如此之多,只于纲领处拈出可也。不然,却只是骋辩求胜,转将精当处混汩。   又曰:得伯恭书,云兄犹有伤急不容耐处。某又恐伯恭却有太容耐处。吾曹气质之偏,乘间发见,诚难消化,想兄存养有道也。陆子寿兄弟如何﹖肯相听否﹖   又曰:山中诸诗,其间犹时有未和平之语。此非是语病,正恐气禀发处所偏尚微有存,幸深察之!   又《与吕伯恭书》曰:濂溪自得处,诚浑全。元晦持其说,句句而论,字字而解,未免流于牵强,亦非濂溪本意也。   又曰:元晦议论商确间,终是有意思过处。   又《答胡季随书》曰:秦、汉以来,学道不明,士之见于事业者固多可憾,然其间岂无嘉言善行与一事之得者。要当以致远自期,而于人则一善之不废。元晦《名臣言行录》编得未精细。   吕东莱与先生书曰:汪丈所谓道不同不相知,昨因其说思之,诚未允当。但详观来谕,激扬振厉,颇乏广大温润气象,若立敌校胜负者,颇似未宏。如注中「东坡」字改为「苏轼」,不知以诸公例书名而厘正之邪﹖或者因辩论有所激而加峻邪﹖出于前说固无害,出于后说则因激增怒,于治心似不可不省察也。   又曰:比闻五夫旁近料理补助,已有端绪,不知其详如何。颇闻豪右间有旅拒者,或不免封仓送郡之类。此于时位颇似侵过,恐更须于「意、必」两字上点检。伊川庄上散药,谓只做得此等事,此意可玩也。耳目所接,疾痛冻馁,恻然动心,盖仁之端。至于时位则有所止,乃仁之义。莫若择其可告语者,至诚劝率之;其不可告语者,容养而使之自发,足矣。就上增添,便成意必。自叶知根,所当加澄治之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