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学案 - 第 174 页/共 437 页

列子有言:「世以生人为行人,则死人为归人矣。行而不知归,失家者也。」此御寇未了之语。生死无时而不一,四大无时而不离,何待死为其归乎﹖其生也心归,其死也形化,归而待化,复何俟于言。(《上吕吉甫书》。)   祖望谨案:紫微曰:「此诱吉甫使之为善也。」然愚谓其言稍不醇。   所买书,必以渐观考。乡居应务,当尽人情,不当专守故纸。要之,若缉麻然,虽或放手,勿堙其绪,断则续之,忙复堑舍,久久不辍,绩成长条,岂有间断处也﹖(《与李光祖书》。)   《资治通鉴》曾留意否﹖学者倦于持久,而稽古之习猝难承办,凡如读习寓言,可旬月而了,故弃史不读。不知《六经》、《论语》发明中实之道,以稽古为本。庄周高而不中,寓而不实,其言可喜悦而实则诞幻,尚不如老子之有益于世,况可比吾教之中道乎!《华严》云「依教修行」,此语乃百家之总门也。吾教非彼教,彼教非吾教,其实无二,其门不一,各依自教,则本不相妨矣。冠员冠、履方履而食膜拜者,是舍吾教也。舍经史可证之实,而说诞放无实之文,何以异此!《华严》依教之旨,不若是其偏也。修身行己,奉行圣教尔。如稽古之事,载于《六经》;《六经》之后千余年之事,散于诸史。《通鉴》集其散而撮其要,此英祖、神考之所以赐后学也。(《与邹志完书》。)   (梓材谨案:谢山所拾《忠肃文集》七条,今移入《涑水学案》者一条。)   杂说   一日之计在寅,一年之计在春,一生之计在少。(见《并榈集》。)   身教者从,言教者讼。(见《龟山集》。)   金可死而不化,水万折以东流。     天下之死一耳,死于瘴疠,死也;死于囹圄,亦死也;死于刀锯,亦死也。吾今一视之,俱无所择。   子路死卫,不忘结缨,安而乐之如此,处之有素故耳!   吾生平学佛,故于死生之际了然无怖。   佛为觉,禅为定。   于苦处中习行安乐法。(以上见《默堂集》。)   佛法之要,不在文字,亦不离于文字,只《金刚经》一卷足矣。世之贤士大夫无营于世而致力于此经者,昔尝陋之,今知其亦不痴也。此经要处只九字,曰「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华言一「觉」字耳,《中庸》「诚」字即此也。此经于一切有名有相有觉有见,皆归于虚妄,其所建立,独此九字。其字九,其物一。是「一以贯之」之一,非纪数之一也;是「不诚无物」之物,非万物之物也。年过五十,宜即留意,勿复因循。此与日用事百不相妨,独在心不忘耳。早知则早得力。(《文献通考》。)   吾前此困于患难,他无所惧,所惧者死。今则死亦不惧。   李梁溪曰:此可以见不动心之难。   (梓材谨案:忠肃此说,谢山未标所出,恐是梁溪《集》中所引耳。)   附录   一日,尝与家人语,家人戏问是实否。公退,自责累日:岂吾尝有欺于人邪﹖何为有此问也。(以下《行略》。)   公有斗余酒量,然每饮不过三爵,恐废事也。日有定课,自鸡鸣而起,终日写阅,不离小斋。倦则就枕,既寤即兴,未尝偃仰枕上。每夜必置行灯于侧,自持就案,或问何不呼使者,公曰:「起止不常,若涉寒暑,则必动其念,此非可常之道。吾性安之,不欲劳人。」   公疏文有云:在彼如「举尔所知」,在此则「为仁由己」。未尝以预荐而入其党,亦不以小故而绝其恩。   祖望谨案:此言盖为曾子宣发也,与《上曾子宣书》同。   又云:言满天下无口过,非谓不言也,但不言是非长短利害,虽常言无害。所谓终日言而未尝言,所以无过。   祖望谨案:此言未当。若不言长短利害则可矣,岂有不言是非者乎﹖殆记者之误也。   又云:天下之事,变故无常,唯稽考往事,则有以知其故而应变。。王氏乃欲废绝史学而咀嚼虚无之言,其事与晋人无异,将必以荒唐乱天下。   祖望谨案:先生弹蔡京云:「灭绝史学,一似王衍。」   又云:「北人始可有为,南人轻险易变。」   祖望谨案:弹蔡京云:「重南轻北,分裂有萌。」   张天觉好佛,亦好道,公虽被其荐引,未尝相识,亦未尝通书,但以诗柬之曰:「辟谷非真道,谈空失自然。何如勋业地,无媿是神仙。」   祖望谨案:此则知先生之学佛,亦其寄也。所谓「儒其行而墨其言」。   公通《易》数,如靖康、建炎及隆佑垂帘事,皆豫言之。(以上《行略》。)   (梓材谨案:以上八条,谢山底稿于《陈右司说》牵连书之,今以其录自《行略》,例附于此。)   刘元城《谈录》曰:陈莹中,某尝荐自代,而未尝识面。莹中多失之过。如《尊尧集》先评荆公为伊、吕圣人之耦,而后纳诸僭叛不轨之域,此学术不粹也。   《吕氏童蒙训》曰:陈人莹中,闽人也,而专重北人。以北人可有为,南人轻险易变也,不可以有为。   谢山《陈忠肃公祠堂碑铭》曰:「忠肃着《尊尧集》于合浦,以辟新学,尚不慊意,迨着之四明,始以为无憾,则四明宜有祠。忠肃之为倅,居南湖之南蓝,而西湖十洲题咏最多,则湖上尤宜有祠。」又曰:「史越公言是时忠肃穷甚,裘葛不足蔽体,箪瓢不足充口,而温然盛德之容,了无含愠,谈笑舒愉,幽居甚乐。吾读忠肃十洲诸作,则越公之言信然。呜呼,是所谓大丈夫者邪!」   ◆龚氏门人(荆公再传。)   忠公邹道乡先生浩   邹浩,字志完,晋陵人。第进士,调扬州、颍昌府教授。吕正献公、范忠宣公为守,皆礼遇之。忠宣属撰乐语,先生辞。忠宣曰:「翰林学士亦为之。」答曰:「翰林学士则可,祭酒、司业则不可。」忠宣敬谢。哲宗擢为右正言。有请以王安石《三经义》发题试举人者,先生论其不可而止。章惇独相用事,先生所言每触惇忌,仍上章露劾,数其不忠侵上之罪。时上废孟后,而贤妃刘氏立,先生上章切谏,以「万世公议」为辞。帝变色,持其章,凝然若有所思,付外。章惇诋其狂妄,乃削官,羁管新州。徽宗立,召为右正言,迁左司谏。疏请黜陟人材,一由独断,宜恤公议于独断未形之前,谨独断于公议已闻之后。改起居舍人,进中书舍人,又请稽考先朝盛德,以尽继述之孝。迁兵、吏二部侍郎,以宝文阁待制知江宁府,徙杭、越二州。蔡京用事,忌之,求其谏立刘后疏不得,乃为伪疏宣示中外,遂再谪衡州别驾,寻窜昭州,五年始得归。方先生之除谏官也,恐贻亲忧,母张氏曰:「汝能报国,吾何忧!」及先生两谪岭表,母不易初意。瘴疾危甚,杨时过省之,犹以国事为问,语不及私。卒,年五十二。高宗即位,诏赠宝文阁直学士,赐谥忠。先生渊源伊洛,而特嗜禅理,其《括苍易传序》服应荆舒之学。前后立论,不无岐出。然以大节观之,要为不负师承矣。文字小疵,未足为累,盖所学在此不在彼也。与游田昼、王回、曾诞,皆良士。着有《道乡集》若干卷。(参史传。)(云濠案:《邹道乡集》诗十四卷,文二十六卷,《四库书目》与《直斋书录解解题》合。《东都事略》以为三十卷,非。)   祖望谨案:南轩尝言道乡晚与程子论道,以予考之。似未及过从也。特道乡早岁与刘斯立、田明之固尝讲学,而受业于龚深父之之门,虽未承濂、洛之统,固非绝无渊源者。晚乃游于杨文靖公、胡文定公之间,得伊川之传。尝曰:「吾虽未见先生之面,然识先生之心矣。」故伊川私淑弟子,先生与了翁其最也。特二公皆未能不染于佛、老之学,是则闻知之所以终 不逮见知也与!然当时见知者之多所陷溺也,亦十九矣。   道乡语录   非礼勿履,惟《大壮》能之。君子用《大壮》之道,惟此为要切。   修学易,进道难。何为进道﹖慎独是也。   某为谏官,秖是说理,不徼讦。   为善如着衣吃饭,不可有功过心。   勉礼之当行者,不必责人之报。安义之当为者,不必望人之知。   可以求,可以无求,求多辱。可以交,可以无交,交多滥。可以毁,可以无毁,毁多怨。可以誉,可以无誉,誉多谄。   有非礼之念,然后有非礼之言,言非自口也。   过相褒贬,便入于巧言。轻重须合宜。   虽居轩冕之间,当有山林之气,士不可无山林气,节义、文章、学术,大抵皆然。何谓山林之气﹖即纯古之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