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学案 - 第 103 页/共 437 页

顾諟谨案:前云「有不行处是疑」,此云「学则须疑」,更不待不行矣,语意尤为警醒!   学者只是于义理中求。譬如农夫,是穮是萒,虽有饥馑,必有丰年。盖求之,则须有所得。   凡所当为,一事意不过,则推类,如此善也;一事意得过,以为且休,则百事废,其病常在。谓之「病」者,为其不虚心也。又病随所居而长,至死只依旧。为子弟则不能安洒扫应对,在朋友则不能下朋友,有官长不能下官长,为宰相不能下天下之贤,甚则至于徇私意,义理都丧,也只为病根不去,随所居所接而长。人须一事事消了病,则常胜,故要克己。克己,下学也。下学、上达,交相培养。盖不行,则成何德行哉!顾諟谨案:《学大原上》内一节曰:「古者惟国家则有有司,士庶人皆子弟执事。又古人于孩提时已教之礼,今世学不讲,男女从幼便骄惰坏了,到长益凶狠,只为未尝为子弟之事。则于其亲,已有物我,不肯屈下,病根常在。」朱子《小学》本自「世学不讲」以下,合于此节「又病随所居而长」之上,共为一节,至「则常胜」止。子刘子《吃紧三关》本从之。今据《张子全书》分为两节,而记其不同于左。   学者大不宜志小气轻!志小则易足,易足则无由进;气轻则虚而为盈,约而为泰,亡而为有,以未知为己知,未学为已学。人之有耻于就问,便谓我好胜于人,只是病在不知求是为心。故学者当无我。(以上《学大原下》。)   某学来三十年,自来作文字说义理无限,其有是者,皆只是「亿则屡中」。譬之穿窬之盗,将窃取室中之物,而未知物之所藏处,或探知于外人,或隔墙听人之言,终不能自到,说得皆未是实。观古人之书,如探知于外人;闻朋友之论,如闻隔墙之言。皆未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室家之好。比岁方似入至其中,知其中是美是善,不肯复出,天下之议论莫能易此。譬如既凿一穴,已有见,又若既至其中,却无烛,未能尽室中之有,须索移动,方有所见。言「移动」者,谓逐事要思。譬之昏者观一物,必贮目于一,不如明者举目皆见。此某不敢自欺,亦不敢自谦,所言皆实事。学者又譬之知有物而不肯舍去者有之,以为难入不济事而去者有之。   某向时谩说以为已成,今观之,全未也。然而得一门庭,知圣人可以学而至。更自期一年如何。今且专与圣人之言为学,闲书未用阅。阅闲书者,盖不知学之不足。   思虑要简省,烦则所存都昏惑。中夜因思虑不寐,则惊魇不安。某近来虽终夕不寐,亦能安静,却不求寐,此其验也。   某始持期丧,恐人非笑,己亦自若羞耻。自后,虽大功、小功亦服之,人亦以为熟,己亦熟之。天下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不养车马,食麤衣恶,居贫贱,皆恐人非笑。   不知当生则生,当死则死,今日万锺,明日弃之,今日富贵;明日饥饿,亦不恤,惟义所在。   祭祀用分至,四时正祭也。其礼,特牲行三献之礼,朔望用一献之礼,取时之新物因荐,以是日无食味也。元日用一献之礼,不特杀,有食。寒食、十月朔日皆一献之礼。丧自齐衰以下,朔不可废祭。   某自今日欲正经为事,不柰何须着从此去,自古圣贤莫不由此始也。况如今远者、大者又难及得,惟于家庭间行之,庶可见也。今左右前后无尊长可事,欲经之正,故不免须责于家人辈。家人辈须不喜,亦不柰何!或以为自尊大,亦不柰何!盖不如此,则经不明。若便行之,不徒其身之有益,亦为其子孙之益者也。   某既闲居横渠,说此义理,自有横渠未尝如此。如此地又非会众教化之所,或有贤者经过,若此,则似系着在此。某虽欲去此,自是未有一道理去得。如诸葛孔明在南阳,便逢先主相召,入蜀居了许多时日,作得许多功业。又如周家发于邠,迁于岐,迁于镐。春积渐向冬,汉迹渐入秦,皆是气使之然。大凡能发见,即是气至。若仲尼在洙、泗之间,修仁义,兴教化,历后千有余年,用之不已。今倡此道,不知如何,自来元不曾有人说着,如杨雄、王通又皆不见,韩愈又只尚闲言词。今则此道亦有与闻者,其已乎﹖其有遇乎﹖(以上《自道》。)   语录   上智下愚不移。充其德性则为上智,安于见闻则为下愚。不移者,安于所执而不移也。   子贡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既云「夫子之言」,则是居常语之矣。圣门学者以仁为己任,不以苟知为得,必以了悟为闻,因有是说。明贤思之!   学者当须立人之性。仁者人也,当辨其人之所谓人。学者,学所以为人。   多求新意,以开昏蒙。吾学不振,非强有力者不能自奋。足下信笃持谨,何患不至!正惟求自粹美,得之最近。   万物皆有理。若不知穷理,如梦过一生。释氏便不穷理,皆以为见病所致。庄生尽能明理,及至穷极,亦以为梦,故称孔子与颜渊语曰:「吾与尔皆梦也。」盖不如易之穷理也。   有志于学者,都更不论气之美恶,只看志如何。「匹夫不可夺志也」,惟患学者不能坚勇。   太率玩心未发,可求之平易,勿迂也。若始求太深,恐自兹愈远。百家谨案:此即程氏相传「未发气象」之旨。   大虚者,自然之道。行之要在思,故曰「思诚」。   虚心,然后能尽心。   虚心,则无外以为累。   人生固有天道,人事当行。不行则无诚,不诚则无物,故须行实事。惟圣人践形,为实之至。得人之形,可离非道也。   与天同原谓之虚,须得事实故谓之实。此叩其两端而竭焉,更无去处。   天地之道,无非以至虚为实,人须于虚中求出实。圣人虚之至,故择善自精。心之不能虚者,有物榛碍。金铁有时而腐,山岳有时而摧,凡有形之物,即易坏。惟太虚无动摇,故为至实。《诗》云「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静者善之本,虚者静之本。静犹对动,虚则至一。   气之苍苍,目之所止也;日月星辰,象之着也。当以心求天之虚。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赤子之心今可知也,以其虚也。   天地以虚为德,至善者虚也。虚者天地之祖,天地从虚中来。   气者,自万物散殊时,各有所得之气。习者,自胎胞中以至于婴孩时,皆是习也。   某所以使学者先学礼者,只为学礼则便除生了世俗一副常习熟缠绕。譬之延蔓之物,解缠绕即上去,上去即是理明矣,又何求!苟能除去了一副当世习,便自然脱洒也。又学礼则可以守得定。   古之小儿,便能敬事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问之,掩口而对。盖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教小儿且先安详恭敬。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与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非惟君心,至于朋游学者之际,彼虽议论异同,未欲深校,惟整理其心使归之正,岂小补哉!   文集   所访物怪神奸,此非难说,顾语未必信耳。孟子所论,「知性」「知天」。学至于知天,则物所从出,当源源自见。知所从出,则物之当有当无,莫不心喻,亦不待语而知。诸公所论,但守之不失,不为异端所,进进不已,则物怪不须辨,异端不必攻,不逾期年,吾道胜矣。若欲委之无穷,付之以不可知,则学为疑挠,智为物昏,交来无间,卒无以自存,而溺于怪妄必矣!   朝廷以道学、政术为二事,此正自古之可忧者。巽之谓孔、孟可作,将推其所得而施诸天下邪﹖将以其所不为而强施之于天下欤﹖大都君相以父母天下为王道。不能推父母之心于百姓,谓之王道可乎﹖所谓父母之心,非徒见于言,必须视四海之民如己之子。设使四海之内皆为己之子,则讲治之术必不为秦、汉之少恩,必不为五霸之假名。巽之为朝廷言,人不足与适,政不足与间,能使吾君爱天下之人如赤子,则治德必日新,人之进者必良士,帝王之道不必改途而成,学与政不殊心而得矣。(以上《答范巽之书》。)   窃尝病孔、孟既没,诸儒嚣然,不知反约穷源,勇于苟作,持不逮之资而急知后世。明者一览,如见肺肝然,多见其不知量也。方且创艾其弊,默养吾诚,顾所患日力不足,而未果他为也。   始学之要,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内外宾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过此几非在我者。□□□□□□□。   性理拾遗   天下凡谓之性者,如言「金性刚」、「火性热」、「牛之性」、「马之性」也,莫非固有。   凡物莫不有是性,由通蔽开塞,所以有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故有智愚之别。塞者牢不可开;厚者可以开而开之也难;薄者开之也易;开则达于天道,与圣人一。   心统性情者也。   有形则有体,有性则有情。   发于性则见于情,发于情则见于色,以类而应也。   道所以可久可大,以其肖天地而不杂也。与天地不相似,其违道也远矣!   事无大小,皆有道在其间。能安分则谓之道,不能安分谓之非道。「显诸仁」,天地生万物之功,则人可得而见也。所以造万物,则人不可得而见,是「藏诸用」也。   接物处皆是小德,统会处便是大德。   洪钟未尝不声,由叩乃有声;圣人未尝有知,由问乃有知。;或谓:「圣人无知,则当不问之时,其犹木石乎﹖」曰:「有不知则有知,无不知则无知,故曰『圣人未尝有知,由问乃有知』也。圣人无私无我,故功高天下,而无一介累于其心。盖有一介存焉,未免乎私己也。」   明善为本,固执之乃立,扩充之则大,易视之则小。在人能弘之而已。   利,利于民则可谓利,利于身、利于国,皆非利也。利之言利,犹言美之为美。利诚难言,不可一概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