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生八笺 - 第 45 页/共 159 页

“小人诈而巧,似是而非,故人悦之者众;君子诚而拙,似迂而直,故人知之者寡。”   “诚无悔,恕无怨,和无仇,忍无辱。”   何恬庵录曰:“张饱帆于大江,骤骏马于平陆,天下之至快,反思则忧。处不争之地,乘独后之马,人或我嗤,乐莫大焉。”   “口腹不节,致疾之因;念虑不正,杀身之本。骄富贵者戚戚,安贫贱者休休。故景公千驷,不如颜子一瓢。”   《武林莲池宏公戒杀生文》曰:“世人食肉,咸谓理所应然,乃恣意杀生,广积冤债,相习成俗,不知自觉,昔人有言,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是也。计其迷执,略有七条,开列于左,余可例推云。   其一曰:生日不宜杀生。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己身始诞之辰,父母垂亡之日也。是日正宜戒杀,广行善事,以资冥福,使先亡者早获超升,见存者增寿延福。何得顿忘母难,杀害生灵?世习不觉其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二曰:生子不宜杀生。凡人无子则悲,有子则喜,子母俱安则幸。不思一切禽兽亦各有子,胡为庆我子生,令他子死母亡,于心安乎?婴孩始生,不为造福而反造业,愚亦甚矣,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三曰:祭先不宜杀生。亡者忌辰,及春秋二祭,俱当戒杀以资冥福。虽罗列八珍于前,安能起九泉之遗骨而飨之也。无益而有伤生命,智者不为也。举世习行不以为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四曰:祈禳不宜杀生。世人有疾,杀牲祀神以祈福佑,不知己之祀神以求生,反杀他命而活我命,逆天悖理,神其有灵,绝不来飨。种种淫祀亦复类此。举世习行而不觉其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五曰:婚礼不宜杀生。世间婚礼,自问名纳彩,以至成婚,杀生不知其几。夫婚者,生人之始也,生之始而行杀,理即逆矣。又婚姻,吉礼也,吉日而用凶事,不亦惨乎。此举世习行而不觉其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六曰:燕客不宜杀生。良辰美景,贤主嘉宾,蔬食菜羹不妨清致,何须广杀生命,穷极肥甘。笙歌燕饮于杯盘,宰割冤号于砧几,嗟乎,有人心者能不悲哉!举世习行而不以为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七曰:营生不宜杀生。世人为衣食故,或畋猎,或渔捕,或屠生灵以资生计,我观不作此业者亦衣亦食,未必其冻馁而死也。杀生营生,神理所怒,以杀昌裕,百无一人。种地狱之深因,受来生之恶报,莫此为甚,何不别求生计,乃执为此?七者皆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放生文》曰:“盖闻世间至重者生命,天下最惨者杀伤。是故逢擒则奔,虮虱犹知避死;将雨而徙,蝼蚁尚且贪生。何乃网于山,罟于渊,多方掩取;曲而钩,直而矢,百计搜罗,使其胆落魄飞,母离子散。或囚笼槛则如处囹圄,或被刀砧则同临剐戮。怜儿之鹿,舐疮痍而寸断柔肠;畏死之猿,望弯弓而双重悲泪。恃我强而凌彼弱,理恐非宜;食他肉而补己身,心将安忍?由是昊天垂悯,古圣行仁,解网着于成汤,畜鱼兴于子产。圣哉流水,润枯槁以囊泉;悲矣释迦,代危亡而割肉。天台圣者,凿放生之池;大树仙人,护栖身之鸟。赎鱼虾而得度,寿禅师之遗爱犹存;救龙子而传方,孙真人之慈风未泯。一活蝼蚁也,沙弥易短命为长年,书生易卑名为上第;一放龟也,毛宝以临危而脱难,孔愉以微职而封侯。屈师纵鲤于元村,寿增一纪;隋侯济蛇于齐野,珠报千余。拯已溺之蝇,酒匠之死刑免矣;舍将烹之鳖,厨婢之笃疾瘳焉。贸死命于屠家,张提刑魂超三界;易余生于钓艇,李景文毒解丹砂。孙良嗣解缴矰之危,下葬而羽虫交助;潘县令设江湖之禁,去任而水族悲号。信老免愚民之牲,祥符甘雨;曹溪守猎之网,道播神州。雀解衔环报恩,狐能临井受术。乃至残躯得命,垂白璧以闻经;难地求生,现黄衣而入梦。施皆有报,事岂无闻,载在简编,昭乎耳目。普愿随所见物,发慈悲心,捐不悭财,行方便事。或恩周多命,大积阴功;若惠及一虫,何非善事?苟日增而月累,自行广而福增,慈满人寰,名通天府。荡空冤障,多祉萃于今生;培积善根,余庆及于后世。倘更助称佛号,加讽经文,为其回向西方,令彼永离恶道,则存心愈大,植德弥深,道业资之速成,莲台生其胜品矣。”   “处事不以聪明为先,而以尽心为急;不以集事为急,而以方便为上。”   “人当自信自守,虽称誉之,承奉之,亦不为之加喜;虽毁谤之,侮慢之,亦不为之加怒。”   “不可乘喜而多言,不可乘快而易事。”   “胆欲大,见义勇为;心欲小,文理密察;智欲圆,应物无滞;行欲方,截然有执。”   “静能制动,沉能制浮,宽能制褊,缓能制急。”   偶读医书,有曰:“洗心曰斋,防患曰戒。”深有可取。   枚乘曰:“欲人无闻,莫若勿言;欲人无知,莫若勿为。”   “轻言戏谑最害事,盖言不妄发,则言出而人信之。苟常轻言戏谑,遇有正事诚实之言,人亦不信。”   无梦子时教化村落中,手持木牌,牌上书二诗云:“身为车兮心为轼,车动轼随无计息。交梨火枣是谁无?自是不除荆与棘。”“身为客兮心为主,主人平和客安处。若还主客不康宁,精神管定辞君去。”是为知道妙者。   高尚先生曰:“形者,生之舍也;气者,生之元也;神者,生之制也。形以气充,气耗形病;神依气位,气合神存。修真之士,法于阴阳,和于术数,持满御神,专气抱一。以神为车,以气为马,神气相合,可以长生。”   又曰:“全生之术,形气贵乎安,安则有伦而不乱;精神贵乎保,保则有要而不耗。故保养之道,初不离于形气精神。”   又曰:“心为君主之官,得所养,则血脉之气,旺而不衰,生之本无得而摇也,神之变无得而测也。肾为作强之官,得所养,则骨髓之气荣而不枯,脏之本无得而倾也,精之聚无得而夺也。”   《梓童宝章》曰:“饶一着,添子孙之福寿;退一步,免驹隙之易过;忍一言,免驷马之难追;息一怒,养身心之精和。”   “言行拟之古人则德进,功名付之天命则心闲,报应念及子孙则事平,受享虑及疾病则用俭。”   “好辩以招尤,不若讱默以怡性;广交以延誉,不若索居以自全;厚费以多营,不若省事以守俭;逞能以诲妒,不若韬精以示拙。”   《华严经》云:“人从第一欢喜地,入第二离垢地,始能行此十善道:   一曰性自远离一切杀生。不蓄刀杖,不怀怨恨,有惭有愧,仁恕具足。于一切众生有命之者,常生利益之心,是菩萨尚不恶心恼诸众生,何况于他?起众生想,故以重意而行杀害。   二曰性不偷盗。于自资财,常知止足,于他慈恕,不欲侵损。若物属他,起他物想,终不于此而生盗心,乃至一草一叶,不与不取,何况其余资生之具?   三曰性不邪淫。于自妻知足,不求他妻,于他妻妾,他所护女亲族媒定,及为法所护,尚不生贪染之心,何况从事于非道?   四曰性不妄语。常作实语真语时语,乃至梦中亦不忍作覆藏之语,无心欲作,何况故犯?   五曰性不两舌。于众生无离间心,无恼害心,不将此语为破彼故,而向彼说,不将彼语为破此故,而向此说。未破者不令破,已破者不增长。不喜离间,不乐离间,不作离间,不说离间语、若实若不实语。   六曰性不恶口。所谓毒害语,粗犷语,苦他语,令他嗔恨语,现前语,不现前语,鄙恶语,庸贱语,不可乐闻语,闻者不悦语,嗔忿语,如火烧心语,怨结语,热恼语,不可爱语,不可乐语,能坏自身他身语。如是等语,皆悉舍离。常作润泽语,柔软语,悦意语,可乐闻语,闻者喜悦语,善入人心语,风雅典则语,多人受乐语,大小悦乐语,身心踊悦语。   七曰性不绮语。常作思审语,时语,法语,顺道理语,巧调伏语,随时筹量决定语,乃至戏笑,尚恒思审,何况故出散乱之言?   八曰性不贪欲。于他财物,他所资用,不生贪心,不愿不求。   九曰性离瞋恚。于一切众生,恒起慈心,利益心,哀悯心,欢喜心,和润心,摄受心。永舍嗔恨怨害热恼,常思顺行仁慈佑益。   十曰性离邪见,住于正道。不行占卜,不取恶戒,心见正直,无诳无谄,于佛法僧,起决定信。”   《清静经》曰:“人神好清而心扰之,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又曰:“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   《玉枢经》曰:“道者以诚而入,以默而守,以柔而用。用诚似愚,用默似讷,用柔似拙。夫如是则可以忘形,可以忘我,可以忘忘。入道者知止,守道者知谨,用道者知微。能知微则慧光生,能知谨则圣智全。圣智全则慧光生,慧光生则与道为一,是名真忘。惟其忘而不忘,忘无可忘,无可忘者,即是至道。”   《金笥箓》曰:“心不留事,一静可期,此便是觅静底路。”   又曰:“目不乱视,神返于心。神返于心,乃静之本。”   《正法眼藏》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返观自性,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了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凈,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如来知见。”   陈茂卿《夙兴夜寐箴》为吾人一日修行矩度,当熟读之。《箴》曰:“鸡鸣而寤,思虑渐驰,盍于其间,澹以整之。或省旧愆,或紬新得,次第条理,了然默识。本既立矣,昧爽乃兴,盥栉衣冠,端坐敛形。提掇此心,皎如出日,严肃整齐,虚明静一。乃启方策,对越圣贤,夫子在坐,颜曾后先。圣师所言,亲切敬听,弟子问辩,反复参订。事至斯应,则验于为,明命赫然,常目在之。事去既已,我则如故,方寸湛然,凝神息虑。动静循环,惟心是监,静存动察,勿贰勿叁。读书之余,间以游咏,发舒精神,休养情性。日暮人倦,昏气易乘,斋庄恭敬,振拔精明。夜久斯寝,齐手敛足,不作思惟,心神归宿。养以夜气,贞则复元。念兹在兹,日夕干干。”   《崔子玉座右铭》曰:“毋道人之短,毋说己之长。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世誉不足慕,惟仁为纪纲。隐心而后动,谤议庸何伤?毋使名过实,守愚圣所臧。在涅贵不缁,暧暧内含光。柔弱生之徒,老氏戒刚强。行行鄙夫志,悠悠故难量。慎言节饮食,知足胜不祥。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   范尧夫《布衾铭》曰:“藜藿之甘,绨布之温,名教之乐,德义之尊,求之孔易,享之常安。绵绣之奢,膏粱之珍,权宠之盛,利欲之繁,苦难其得,危辱旋臻。舍难取易,去危就安,至愚且知,士宁不然?颜乐箪瓢,百世师模。纣居琼台,死为独夫。君子以俭为德,小人以奢丧躯。则然斯衾之陋,其可忽诸?”   东坡云:“释如白璧,道如黄金,儒如五谷。”则近之矣。盖圣不徒生,生则必有所为,释迦孔老易地则皆然也。   龙舒居士云:“佛以杀生、偷盗、邪淫为身三业,而孔子言胜残、去杀,诗人言文王德及鸟兽昆虫,是岂不戒杀哉?盗固不在所言矣。孔子言:‘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诗人多贪淫乱,是岂不戒邪淫哉?佛以妄言,绮语,两舌,恶口为口业。孔子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岂不戒妄言也?谓‘巧言令色,鲜矣仁’,岂不戒绮语也?《书》称‘尔无面从,退有后言’,岂不戒两舌也?荀子谓‘伤人之言,深于矛戟’,是未尝不戒恶口也。佛以贪、嗔、痴为意三业,孔子言‘见得思义’,则戒贪矣;言‘不念旧恶’,则戒嗔矣;言‘困而不学,民斯为下’,则戒痴矣。由此言之,儒释未尝不同也,其不同者,惟儒止于世间法,释氏又有出世间法,此其不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