痧疹辑要 - 第 13 页/共 20 页

凡疮疹辛凉为宜。连翘辛凉,翘出众草,能升能清,最利幼科,能解小儿六经诸热。   春令发痧从风温;夏季从暑风,暑必兼湿;秋令从热烁燥气;冬月从风寒。   疹宜通泄,泄泻为顺,下痢五色者亦无妨。惟二便不利者最多凶证。治法大忌止泻。   痧本六气客邪,风寒暑湿,必从火化,痧既外发,世人皆云邪透。孰谓出没之际,升必有降,胜必有复。   常有痧外发,身热不除,致咽哑龈腐,喘急腹胀,下痢不食,烦躁昏沉,竟以告毙者,皆属里证不清致变。须分三焦受邪孰多,或兼别病累瘁,须细体认。上焦药用辛凉,中焦药用苦辛寒,下焦药用咸寒。   上焦药气味宜以轻。肺主气,皮毛属肺之合。外邪宜辛胜,里甚宜苦胜。若不烦渴,病日多,邪郁不清,可淡渗以泄气分。   中焦药,沙火在中,为阳明燥化,多气多血,用药气味苦寒为宜。若日多胃津消烁,苦则助燥劫津,甘寒宜用。   下焦药咸苦为主。若热毒下注成痢,不必咸以软坚,但取苦味坚阴燥湿。   古人以痧为经腑之病,忌温燥涩补。所谓痘喜温暖,疹喜清凉也。然常有气弱体虚,表散寒凉非法,淹淹酿成损怯。但阴伤为多,救阴必扶持胃汁。气衰者亦有之,急当益气。稚年阳体,纯刚之药忌用。幼科方书歌括曰:赤疹遇清凉而消,白疹得温暖而解。此温字即后人酒酿、柽木、粗草、纸木、棉纱之属。虽不可不知,然近年用者多无益。   痧疳湿盛热蒸,口舌咽喉疳蚀,若不速治,有穿腮破颊,咽闭喘促,告毙矣。治之宜早。外治另有专方。   若汤药方,法必轻淡,能解上病。或清散亦可。   痧痢乃热毒内陷,与伤寒协热邪尽则痢止同法。忌升提,忌补涩。轻则分利宣通,重则苦寒解毒。   许宣治曰:疹痘形证大略相似,治者每严于豆,而略于疹。不知痘之境宽,虽见险恶,犹可从容图治;疹之境促,变生顷刻,多不及救,故不可不预防也。预防之法,在病家,坐卧欲暖,饮食宜淡,二语尽之;在医家,慎发表三字尽之。所谓慎发表者,其一体实之儿,火毒盛甚,发之太过,热壅于上,多有气粗喘闭者。医家见其喘闭,复以表药继之,热不能降,焚灼而死。抑思古方升麻葛根汤之用白芍所以和阴也,麻黄石膏汤发中有降也。其一体虚之儿,出每迟滞,小经发散,元气已浮。医者谓出未透,更重发之,疹虽出而阳气尽拔,无阴以摄,致喘脱者多矣。余用地黄汤加人参纳气归元,曾救一二。故凡见体弱之儿,颅开面白,目无神,或疟痢病后出得迟缓,即当照顾元气,不可过行发表。   或问:痘出于脏,疹出于腑。胃,腑也,何以痘多胃热发斑之证;肺,脏也,何以疹多肺闭喘促之证?余曰:痘出于脏,而赴于胃,是由脏而之腑,胃主肌肉故也。疹出于腑,而甚于肺,是由腑而之脏,肺主皮毛故也。然则痘之出,五脏之毒而胃总受之;疹之出,六腑之毒而肺总受之。所谓先起于阳者,出于六腑也;后归于阴者,肺受之也。   痧疹之出,不离肺胃两家,喘闭者肺证也,烦渴者胃证也。冬月因寒喘闭,麻黄、杏仁为救急之药,治之速,疹出喘定而解。若夏令出疹,麻黄与时不合。庸工不识,一见喘闭,执而用之,每多随药而死。盖痧疹多火证,火甚克金,夏令金亏,天人皆病,麻黄万不能受。冬月之喘闭,有面青唇黯肢冷者,故可用麻黄。夏月肺气已亏,表气已开,断无寒证,间有肢冷者,是阳气亏不能四达也,只可荆、防、甘、桔从轻用药。气亏甚者,可加人参。火甚者,升麻石膏汤。喘定者可治。   胃热烦渴者必多汗。此纯是里热,即荆防葛根亦不可轻使。升麻石膏汤乃对证之药,合之甘桔,则肺胃两家之热解矣。喘闭证在一二朝见,汗渴证在五六朝见。肺不容邪,其变也速;胃能容受,其变也迟。   疹之出必先咳嗽。不嗽而出,非痧疹也。出喷嚏者吉,肺气通也。   盛夏之令,火旺金伤,保肺为上。轻轻一散,即宜保肺,石膏、梨汁二味最妙。   石膏一味,为痧疹之至宝,色白属金,味甘微辛,升中有降,降中有升,虽为清胃之药,实保肺之灵丹也。   刑金之火,由胃而来。石膏本清胃之药,而清肺者是与之去路也。   夏月无麻黄证,其有不出者,是正气为热所伤,不能升举,疏托中宜兼益气,是余得心之处。   其有富贵之家,痧毒本甚,更加郁遏太过,火甚金伤,致生喘促者,经谓壮火食气是也。急宜泻火保肺,不得再行表散。   亦有贫寒之子,破屋当风,衣不蔽膝,沙毒正出,外受寒邪,忽生喘促者,急宜温散,使表气宣通,痧毒得解。否则痧闭,顷成不救。   寒邪外闭,火甚伤金,二证皆见喘促,医者当知诊视。寒邪外闭者,面色青,四肢冷,痧点隐隐于皮肤之内,鼻煽而声细,微有恶寒之象,宜麻黄、杏仁、苏叶、防风、胡荽等味急进。一服暖覆,片时喘定面赤,痧渐出者生。若面色如银者,不可治也。火甚伤金者,壮热面赤,烦躁口渴,四肢热,喘息粗,而脉洪大,心烦呕吐,或吐出长虫,急宜白虎加黄连,虽严寒之令勿避也。   前二证,一经帮助,不难分辨。复有火毒本甚,外感寒邪,外虽寒而中实热,又宜表里双解。古人有麻黄石膏汤,余仿其法,全活甚多。又有火毒本甚,父母只知郁遏,医家只知表散,内外交炽,火极似水,反生厥逆之象者,书谓热深厥亦深是也,宜白虎汤加黄连。若作寒治,殆矣。   治痧疹有三法:一升散,一降火,一养阴。善用者,升散之中,即寓清凉之意;养阴之剂,不离生发之机。   痧点隐隐未透,发热咳嗽,有涕泪,宜升散;两颊不透,宜升散;发热肢冷,面不赤,唇不燥,宜升散;喘促鼻煽,辨得是表邪,宜升散;泄泻日五六行,宜升散。   痧疹已出,壮热不退,宜降火;呕吐烦渴,吐出长虫,宜降火;不食宜降火;热盛烁金而喘,宜降火;鼻衄宜降火;小便不利宜降火;喉痛腮肿,牙痛口疮,宜降火;牙疳臭烂,宜降火。   痧疹三四日后,大热不退,宜养阴;紫点不收,宜养阴;脉来数大,宜养阴;夜热心烦齿,宜养阴;音哑不清,宜养阴;目赤羞明,宜养阴;身痒便燥,宜养阴。   宜升散而不升散,重则顷成喘闭,轻则余毒淹缠。宜降火而不降火,则肺胃受伤,或音哑烦渴,或牙疳口疮。宜养阴而不养阴,则午后潮热,肌肤瘦削,渐成疳证。   痧出总要表透,表一透,里热虽甚,清之可愈。表未透,毒陷于中,门户一关,发表不可,养阴又不可,多致因循而死。   表透者,非皮毛之表,要从脏腑透。出没得从容,才得表透。亦有火毒甚,外见繁红,没后犹作牙疳肺痈者,或鼻衄下痢者,脏腑之毒未透出也。   痧痘之毒由脏腑而出,虽已到表而根蒂在里。解字从表,化字从里。表虽解而里不化,其为后患实多。   肺主皮毛,痧疹虽出于六腑,必从皮毛而解,故不离乎肺。解之不透,久咳潮热,累成痧疳。此疳字非疳积之疳,因其潮热肌瘦,有似乎疳耳。治宜润肺为主,辛燥药用不得。   解表之药从阳分从气分,其效速而易见。化毒之药从阴分从血分,其效缓而难成。《金镜录》养阴退阳四字,治痧之要诀也。   养阴退阳,书用四物汤,余少时常习用之,多不获效,以归芎辛温之性为不合也。因制生地、丹皮、麦冬、赤芍为痧疹四物汤,节节应手。古方不必尽泥,师其意可也。   痧后潮热,最为可嫌。发在午后,天明退凉。退时脉平静,发时脉数大。唇红舌赤而无苔,切牙揉鼻人渐瘦,每多不治。间有能食者,大剂养阴,可救一二。   胃为受毒之壑,遗热甚多,其急莫如牙疳,牙疳是失清之证,必须大剂清里。若便闭者可下之,使热毒内泄,与痘后同治,余有勒马饮方。甚者加大黄急下之。稍迟不但齿落腮穿,更有唇鼻皆烂者,涂药不过帮扶而已。   痧后音哑者,多由火甚伤金,治宜甘、桔、牛蒡、山栀之属。痧后口疮治法同牙疳臭烂,与痘后同治。往年痧疹多不损目,迩来有损目者。其来甚速,二三日间,翳膜遮透,即不能治。缘儿本有肝热,更加郁遏,或病家不知是火,饮以芫荽酒,遂令热毒攻目。速宜清凉养阴退阳,不可再行疏散。   痧后咯吐脓血腥臭,有肺痈者,有胃痈者,皆肺胃遗毒为患。循经而出则为牙疳,着于脏腑则为痈也。治当辨其在肺在胃,余用甘、桔、牛蒡、银花、料豆、枳壳、赤芍数味,在肺加山栀、贝母、桑皮,在胃加生地、花粉、木通以佐之,身无大热者可治。   问:牙疳、肺痈可治者何也?此毒已化而出也。毒化而脏腑不败者可治,脏腑败者不能治也。   大人出痧疹十中二三,多有房室经产之患,大概轻轻一散,即宜养阴。麻黄、升麻、羌活等味,俱当慎用。   霖按:叶、许二君之论,审证定变,各有心传,真绿文赤字之书,读者当细心领会,作治疹圭臬,不可忽也。若泥执不化,率尔操觚,又为二君之罪人矣。   吴鞠通曰:若明六气为病,疹不难治。但疹之限期最迫,只有三日,一以辛凉解透为主,如俗所用防风、广皮、升麻、柴胡之类,皆在所禁。世俗见疹必表,外道也。大约先用辛凉清解,后用甘凉收功。赤疹误用麻黄、三春柳等辛温伤肺,以致喘嗽欲厥者,初用辛凉加苦桔梗、旋复花上提下降,甚则用白虎加旋复花、苦杏仁,继用甘凉加旋复花以救之,咳大减者去之。凡小儿连咳数十声不能回转,半日方回,如水鸡声者,千金苇茎汤合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近世用大黄者,杀之也。盖葶苈走肺经气分,虽兼走大肠,然从上下降,而又有大枣以载之缓之,使不急于趋下;大黄则纯走肠胃血分,下有形之滞,并不走肺,徒伤其无过之地故也。若固执病在脏泻其腑之法,则误矣。   章虚谷曰:每见治疹,起首必用升麻葛根汤,世俗相沿,牢不可破。虽升散其毒不为大害,但止见其标不察其本,或证不应药则茫然莫知其故。是以有屡用升提表散而不出,竟不知其脏气怯弱不能传送毒瓦斯,徒用表药,耗散卫气,毒更难出。或本无寒邪外闭腠理,而妄用麻黄大泄肺气,至于鼻煽而喘,毒伏心肾,烦扰不安而死。医者卒不悟其所以然,良由平日认定疹出于腑,及毒在皮毛肌肉等说。既不究胎毒发源传化之由,而见内毒不能外达者,反认作外毒内陷而谓无法可治。试思毒如果本在肌肉,初治莫不先用升提表散其,岂有不出之理?即或有外邪内食阻滞,亦必有证可辨,治之何难?其毒即非由脏而发,则脏气本和,又用升表之药,岂有外毒内陷之事乎?殊不知脏气不能送毒传化,虽用升表无益;而非外毒内陷,实是内毒未出。乃平素未明此理,亦可慨也。且起首必用升葛汤为定法,则不独未明疹源流,并将斑疹混而不分矣。汪庵升葛汤歌曰:斑疹已出慎勿使。可见将斑疹混治已久。世俗熟诵《汤头歌》,授受流传,以为定法,更无疑议。   而不思升麻葛根,阳明之药也,阳明主肌肉,邪热闭郁则成斑。斑者赤色成片,或如锦纹,扪之无形,不成颗粒。若未发透而用表散,则宜升葛汤。已发透而清里,当用白虎汤。或兼内实积滞,宜承气汤。至于疹,虽有外感风温,胎毒内发之殊,然皆由心肺两经从营出卫,为血络中病。因从毛窍而出,故有颗粒,与斑之由阳明而发于肌肉者迥异,奈何不分脏腑经络,而以治斑之药治疹,已非对证,而更不明疹之源流传化,欲求治法之善以愈病,不亦难乎?因其脏气无亏,已经送毒外出,得升散之药,因势导之而成功者多,遂笃信初治必用升提表散,终不自觉法之未善。或遇脏气怯弱,内毒不能外达,皆认作外毒内陷,归于不治也。若知源流所自,辨其由外感由胎毒之殊,而按时透发者,原可不药而愈。或不能透发,则必审其所因,或因外邪闭遏,或因内食阻滞,或因元气怯弱,或宜升散,或宜通利,或宜补托,随证而施,则断不可拘执先用升散为定法也。岂可囿于前人之说,而不准之以理乎?明医者,倘不以余言为河汉,或可备刍荛之采。有司命之责者,胡可忽哉。   霖按:章氏此论,深明慎发表之义。其案中治禀气怯弱,不能送毒外达之证,于辛凉透发剂内重加玄参;遇元阳不足者,则凉透中稍佐附子,皆有卓见。较冯楚瞻之全真一气汤,精当多矣。   先哲论治病须辨三因,察六气。愚意三因既辨,六气已包括于中。痧疹伏毒为时厉感召,若能详辨其内外二因,可不致操刃杀人。所谓内因者,命门伏藏胎毒是矣。然禀赋不一,未可拘牵。或多实热,或本虚寒。或脏气怯弱,表散太过,则火盛伤金;或腠理致密,失于宣托,则毒难外达。或贪房室,少阴不藏;或缘病后,元阳未复。或为痰滞,或为食积。或因劳伤而蓄血,或因生冷而损脾。或苦寒过剂,可温补暂投;或辛燥劫津,而养阴难缓。所谓外因者,风寒暑湿燥火是矣。然须先明大运之转移,后察当年司天在泉,及主客气运之偏胜。惟是木火当旺,或多淫雨严寒;水土司权,常见飙风燥热。亢害承制,救弊补偏,要未可一概论也。人之禀受不同,治法亦当各异。宜表宜清,宜攻宜补,辨明所因,庶免虚实寒热之误。张石顽曰:古人成法,虽当参详诊切,仍不能舍其绳墨。临证之机,活法在乎心手,而绳墨又不可拘也。此千古不易之论,岂独痧疹为然哉。   [卷四] 运气   汪双池曰:五运六气,《内经》言之甚详,而先儒或不之信。然以气类推之,则亦或有然者,医者不可以不考也。其不尽应,则所处有东西南北之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