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医案按 - 第 39 页/共 58 页
终在将信将疑之间耳。再考钱仲阳案。方巧而理显。则平淡中之神奇矣。
钱仲阳治一乳妇。因悸而病。既愈。目张不得瞑。钱曰。煮郁李酒饮之使醉。即愈。所以然者。目系内连肝胆。恐则气结。胆衡不下。郁李能去结。随酒入胆。结去胆下。目能瞑矣。饮之果验。孙真人奉旨治卫才人眼疼。前众医不能疗。或用寒药。或用补药。加之脏腑不和。孙诊之。肝脉弦滑。非壅热也。乃年壮血盛。肝血并不通。遂问宫人。月经已三月不通矣。用通经药经行而愈。
震按肝脉弦滑。能不误认为风痰病眼乎。因肝藏血而知其血盛不通。诚切当矣。然犹问宫人始得停经三月之信。并不先言据脉当停经也。真人尚如此。奈何讳疾者每不言以责其断病耶。此正犯东坡所谓我欲困医。而我病亦适为医所困耳。
石山治一妇。年逾四十。两眼昏昧。咳嗽头痛。似鸣而痛。若过饥。恶心。医以眼科治之。病甚。翁诊脉皆细弱。脾部尤近弦弱。曰。脾虚也。东垣云。五脏六腑。皆禀受于脾。
上贯于目。脾虚则五脏之精气皆失所司。不能归明于目矣。邪逢其身之虚。随眼系入于脑。
则脑鸣而头痛。心者。君火也。宜静。相火代行其令。劳役运动。则妄行。侮其所胜。故咳嗽也。医不理脾养血。而以苦寒治眼。是谓治标不治本。乃用参、 各一钱五分。麦冬、贝母各一钱。归身八分。陈皮、川芎、黄芩各七分。甘草、菊花各五分。麦芽四分。煎服二帖诸证悉除。
薛己治给事张禹功。目赤不明。服祛风散热药。反畏明重听。脉大而虚。此因劳心过度饮食失节。以补中益气加茯神、枣仁、山药、山茱萸、五味。顿愈。又劳役复甚。用十全大补。兼以前药。渐愈。却用补中益气加前药而痊。东垣云。诸经脉络。皆走于面而行空窍其清气散于目而为精。走于耳而为听。若心烦事冗。饮食失节。脾胃亏损。心火太甚。百脉沸腾。邪害孔窍而失明矣。况脾为诸阴之首。目为血脉之宗。脾虚则五脏之精气皆失其所若不理脾胃。不养气血。乃治标而不治本也。
震按此二案。专治脾虚。并不治目而目亦愈。盖治脾虚即所以治目。由于诊脉得其要领也。惟同用参、 。汪案则佐以麦冬、贝母、川芎、黄芩、菊花。因有咳嗽头痛。尚带一二分客邪耳。薛案则纯补。兼佐酸收。因曾服祛风散热药。反畏明重听。迨补之得愈。而劳役复甚。其虚为尤甚耳。
一儒者日晡两目紧涩。不能瞻视。此元气下陷。用补中益气倍加参、 。数剂而愈。
震按楼全善云。阳虚则眼棱紧急。阴虚则瞳子散大。故目紧涩。宜用参、 。东垣有说可考。但佐使之药。宜辛味疏散。忌芍药、五味之类酸收耳。
一男子年二十。素嗜酒色。两目赤痛。或作或止。两尺洪大。按之微弱。薛谓少年得此目当失明。翌早索途而行。不辨天日。众皆惊异。与六味地黄丸加麦冬、五味。一剂顿明一人患眼疾。每睡起则眼赤肿。良久却愈。百治莫效。师曰。此血热。非肝病也。卧则血归于肝。热血归肝。故令眼赤肿也。良久却愈者。人卧起血复散于四肢故也。遂用生地黄汁。浸粳米半升。渗干。曝令透骨干。三浸三干。用瓷瓶煎汤一升令沸。下地黄米四五匙。
煎成薄粥汤。放温。食半饱后。饮一二盏即睡。如此两日。遂愈。生地黄汁凉血故也。
一妇病热。目视壁上。皆是红莲花满壁。医用滚痰丸下之。愈。
一人眼前常见禽虫飞走。捉之即无。乃肝胆经为疾。用酸枣仁、羌活、元明粉、青葙子各一两。为末。每水煎二钱。和渣服。日三服。
赵卿。良医也。有机警。一少年。眼中常见一小镜子。诸医不效。赵诊之。与少年期。
来晨以鱼 奉候。少年及期赴之。延于内。且令从容。俟客退方接。俄而设桌。施一瓯芥醋更无他味。卿亦未出。迨日中久候不至。少年饥甚。且闻醋香。不免轻啜之。逡巡又啜之觉胸中豁然。眼花不见。因竭瓯啜之。赵卿方出。少年以啜醋惭谢。卿曰。郎君先因吃太多。芥醋不快。又有鱼鳞在胸中。所以眼花。适来所备芥醋。只欲郎君因饥以啜之。果愈此疾。烹鲜之会。乃权诈也。
震按以上四条。皆异疾奇方。可备参考。但眼科证候甚多。所选诸案。十不得一。须以治目各种书籍。广搜遍阅。方有见解。而手法尤宜从师学习。切戒草率。
一妇人眼中忽有血如射而出。或缘鼻下。但血出多时。即经不行。乃阴虚相火之病。遂用归尾、生地黄、酒芍。加柴胡、黄柏、知母、条芩、侧柏叶、木通、红花、桃仁水煎。食前服。数剂而愈。
震按眼衄多是肾阴虚。肝火旺。此却是倒经。由于血出多。即经不行。可以问而知之也孙东宿治孙如亭令正。年过四十。眼偶赤肿。两太阳疼痛。大便不行者三日。平时泛期一月仅两日。今行四日未止。眼科余云谷医治逾候。肿赤不消。而右眼内 突生一白泡。
垂与鼻齐。大二寸余。余见而骇走。以为奇疾。莫能措剂。又见其呕吐。眩运。伏于枕上。
略不敢动。稍动则眩愈极。吐愈急。辞不治。孙诊之。两寸关脉俱滑大有力。两尺沉微。孙曰。此中焦有痰。肝胆有火。必为怒气所触而然。内经云。诸风掉眩。皆属肝木。诸逆冲上皆属于火。盖无痰不能运也。眼 白泡。乃火性急速。怒气加之。气乘于络。上而不行。
故直胀出眼外也。古壮士一怒而目 裂。与白泡胀出 外理同。肝为血海。故血亦来不止。
治当抑其肝木。清镇痰火。则诸症自瘳。先用姜汁益元丸压其痰火。以止呕吐。再以二陈汤加酒连、酒芩、天麻、滑石、吴茱萸、竹茹、枳实。一帖眩吐俱定。头稍能动。改用二陈加芩、连、谷精草、夏枯草、香附、吴茱萸、苡仁。四剂目疾全愈。血海亦净。
震按此案现证甚怪。治法甚稳。因知医病。只要明理。毋庸立异也。
周慎斋治一人。丧子。悲哀太过。两目肿痛。用独参汤而愈。盖悲哀则伤肺。金虚则木寡于畏。肝火上逆而目痛。人参补肺。肺王则木沉火降也。
震按两目肿痛。用独参汤奇矣。及讲明其理。始知是正非奇。然亦须审兼见之证。与脉象若何。盖木寡于畏。肝火上逆。目既肿痛而或赤。脉若弦大而且数。口渴内热。投以此方不虞其痛之丧明乎。
报国澄和尚。患眼疾二年。服祛风清热药过多。致耳鸣嘈嘈不止。大便常苦燥结。近来左眼上微翳。见灯火则大如斗。视月光则小如萤。询诸方家。俱莫能解。因以质之石顽。石顽曰。此水亏而阴火用事也。试以格物之理参之。如西洋玻璃眼镜。以十二镜编十二支为一套。无论老少。其间必有一者能察秋毫。则知人眼有十二种偏胜。故造眼镜者。亦以十二等铅料配之。取铅以助阴精。料以助阳气也。若铅料之轻重。与眼之偏胜不相当。则得之反加障碍矣。月乃至阴之精。真水内涸。不能泛滥其光。所以视之甚小。设加之以铅重者。则视月必大矣。灯本燃膏之焰。专扰乎阴。不能胜其灼烁。所以见之甚大。设加之以料重者。灯火必愈大矣。合脉参证。知为平昔劳伤心脾。火土二脏过燥。并伤肾水真阴也。遂疏天王补心丹与之。他如中翰徐燕及。见日光则昏迷如蒙。见灯火则精彩倍常。此平昔恒劳心肾。上盛下虚所致。盖上盛则五志聚于心包。暗侮其君。如权党在位。蒙蔽九重。下虚则相火失职不能司明察之令。得灯烛相助其力。是以精彩胜于常时。此与婴儿胎寒夜啼。见火则止之义不殊。未识专事眼科者。能悉此义否。
震按此论实有格物妙义。而于施治方法。殊少发挥。后之阅者。似难则效。然余辑是书只从旧案拔其精粹。非为对证检方分门寻法者设也。理已讲明。方可会悟。所谓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卷七
咽喉
罗谦甫治征南元帅不邻吉歹。年七旬。春间东征。南回至楚邱。因过饮。腹痛肠鸣自利日夜约五十余行。咽嗌疼痛。耳前后赤肿。舌本强。涎唾稠粘。欲吐不能出。以手曳之方出。言语艰难。反侧闷乱。夜不能卧。罗诊得脉浮数。按之沉细而弦。即谓中丞粘公曰。仲景云。下利清谷。身体疼痛。急当救里。后清便自调。急当救表。救里四逆汤。救表桂枝汤总帅今胃气不守。下利清谷。腹中疼痛。虽宜急治之。比之嗌咽。犹可少缓。公曰。何谓也。答曰。内经云。疮发于咽嗌。名曰猛疽。此病治迟则塞咽。咽塞则气不通。气不通则半日死。故宜急治。于是遂砭刺肿上。紫黑血出。顷时肿势大消。遂用桔梗、甘草、连翘、鼠粘子、酒黄芩、升麻、防风等分。每服约五钱。水煎清。令热漱之。冷吐出之。咽下恐伤脾胃。自利转甚。再服涎清肿散。声出。后以神应丸辛热之剂以散中寒。解化宿食而燥脾湿。
丸者。取其不即施行。则不犯其上焦。至其病所而后化。乃治主以缓也。不数服。利止痛定后胸中闭塞。作阵而痛。复思灵枢有云。上焦如雾。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为气也。今公年高气弱。自利无度。致胃中生发之气。不能滋养于心胃。故闭塞而痛经云。上气不足。推之扬之。脾不足者。以甘补之。用异功散甘辛微温之剂温养脾胃。加升麻、人参。上升以顺正气。不数服而胸快。利痛止。内经云。调气之方。必别阴阳。内者内治。外者外治。微者调之。其次平之。胜者夺之。随其攸利。万举万全。又曰。病有远近治有缓急。毋越其制度。又曰。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此之谓也。
震按一人之病而有寒热两岐者。当分缓急后先施治。此案即是成例。断勿学混沌汤作一纲兜之计也。但凉解药漱而弗咽。恐亦无益。其涎清肿散者。想得力于砭刺耳。然今之喉证用刀者往往受害。此又气运及风土俱有不同所致。
〔附〕杨立之自广府通判归楚州。喉间生痈。既肿溃而脓血流注。日夕不止。寝食俱废医生束手。适杨吉老赴郡。二子邀之至。熟视良久曰。不须看脉。已知之。然此疾甚异。
须先啖生姜片一斤。乃可投药。否则无法也。语毕即出。其子有难色。曰。喉中溃脓痛楚。岂能食生姜。立之曰。吉老医术通神。其言不妄。试取一二片啖我。如不能进。屏去无害。遂食之。初时殊为甘香。稍复加至半斤许。痛处已宽。满一斤。始觉味辛辣。脓血顿尽。粥食入口。了无滞碍。明日。招吉老谢而问之。曰。君官南方。多食鹧鸪。此禽好啖半夏。久而毒发。故以姜制之。今病源已清。无服他药。
一人咽喉间生肉。层层相叠。渐渐肿起。有窍出臭气。用臭橘叶煎服而愈。
一人但饮食。若别有一咽喉。斜过膈下。径达左胁。而作痞闷。以手按之。则沥沥有声以控涎丹十粒服之。少时痞处热。作一声。转泻下痰饮二升。再食正下而达胃矣。
江应宿治一人。悬中下而赤。皆以为热。遍施凉药不效。此中气虚。用补中益气而愈。
马铭鞠治倪仲昭。患喉癣。邑中治喉者遍矣。喉渐渐腐去。饮食用粉面之烂者。必仰口而咽。每咽。泣数行下。马曰。此非风火毒也。若少年曾患霉疮乎。曰未也。父母曾患霉疮乎。曰。然。愈三年而得我。马以为此。必误服升药之故。凡患此疮者。中寒凉轻粉之毒。
毒发于身。升药之毒。毒发于愈后所生子女。毒深者且延及于孙若甥。倘不以治结毒之法治之。必死。以甘桔汤为君。少入山豆根、龙胆草、射干。每剂用土茯苓半斤浓煎。送下牛黄二分。半月而痊。竟不用吹药。后询知伊芳父母。果服升药愈。愈后曾口碎。故遗毒如此之烈也。
景岳治一来宅女人。年近三旬。患虚损。更兼喉癣疼痛。多医罔效。张诊其脉。则数而无力。察其证。则大便溏泄。问其治。则皆退热清火之剂。然愈清火而喉愈痛。因知其本非实火。而且多用寒凉。以致肚腹不实。总亦格阳之类也。遂专用理阴煎及大补元煎之类。出入间用。不半月而喉痛减。不半年而病全愈。
又治王蓬雀。年出三旬。患喉痹。十余日。头面浮大。喉颈粗极。气急声哑。咽肿口疮痛楚之甚。一婢倚背。坐而不卧者累日矣。及察其脉。则细数微弱之甚。问其言。则声微似不能振者。询其所服之药。则无非芩、连、知、柏之属。此盖以伤阴而起。而复为寒凉所逼。以致寒盛于下。而格阳于上。即水饮之类俱已难入。而尤畏烦热。张曰危哉。再迟半日必不救矣。遂与镇阴煎。以冷水顿冷。徐徐使咽之。用毕一煎。过宿而头项肿痛尽消如失继进五福饮。数剂而起。
震按古人喉证案无甚佳者。以上数条。亦取其不同者而选之。王蓬雀案治法最佳。然此人能受温补。故一剂即效。亦有投以温补而不效者。即阳证阴脉之死候也。未可谓景岳之法概能活人。余乡有戚许君。初起外感发热。继则左耳门生小疖。溃腐。认为 耳。敷以药。
溃腐不退。通耳肿赤。延及头面皆肿赤。痛极汗大出。身热反得凉。颇能进食。似觉稍安。
越三日。忽又发热。左耳前后连头面肿痛更甚。渐神昏谵语。盖因连日出门登厕。复受风邪所致。内外科皆以脉小而数。按之无力。虑其虚陷。余友李昆阳兄至。曰。是为耳游风。非致命之疮。重复冒风。故现险象。外敷以药。内用大剂风药散之。而肿痛与身热俱退。惟神昏谵语不减。两日后。昏谵更甚。汤粥入口即吐。手足厥冷。呃逆不止。势又危极。李以箸抉其口视之。则咽喉腐烂。悬雍赤紫肿大。如茄子下坠。脉仍细数。右手尤软。乃曰。连日不食胃气大虚。故呕且呃。命以白米三升。大锅煮粥。取锅面团结之粥油与食。遂纳而不吐。
复用药搅洗喉间之腐秽。随以石膏四五两。竹叶一大把。煎汤与漱。且服。服竟夜。神昏稍醒。呃止厥回。又进大剂芩、莲、白虎、栀、翘等药。数日得愈。此与景岳之案冰炭相反。
因思凡为医者。读古人书。断不可执其一说。自以为是也。
卷七
唇
高果哉治魏子一。未发时。常患嘴唇干燥。自服麦冬一两。生地四钱。元参二钱。五味一钱。甘草六分。乌梅三个。虽有小效。而病根不去。果哉云。此证宜用神水。其法以铅熔化。散浇于地。成薄片。取起。剪作长条数块。以一头钻眼。悬吊于锅。锅内置烧酒。烧酒之上。仰张一盆。与铅片相近。锅下燃火。使酒沸而气上冲于铅片。铅片上有水滴下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