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医案按 - 第 38 页/共 58 页

〔附〕一妇人于壁上取鸡翎卷耳。适蜈蚣生子在翎上。带入耳中。生小蜈蚣。穿脑内。   且痛且痒。百药莫效。一医令烧鸡肉。热置一器内。留一小孔盖上。令病者以耳受之。鸡香熏入。蜈蚣悉攒鸡肉上。其病立愈。   石山治一人。年近六十。面色苍白。病左耳聋。三十年矣。近年来。或头左边及耳皆肿溃脓。脓从耳出甚多。时或又肿复脓。今则右耳亦聋。屡服祛风去热逐痰之药。不效。汪诊左手心脉浮小而快。肝肾沉小而快。右脉皆虚散而数。此恐乘舆远来。脉未定耳。来早脉皆稍敛。不及五至。非比日前之甚数也。夫头之左边及耳前后皆属于少阳也。经曰。少阳多气少血。今用风药痰药。类皆燥剂。少血之经。又以燥剂燥之。则血愈虚少矣。血少则涩滞。涩滞则壅肿。且血逢冷则碍。今复以寒剂凝之。愈助其壅肿。久则郁而为热。腐肉成脓从耳中出矣。渐至右耳亦聋者。脉络相贯。血气相根据。未有血病而气不病也。故始则左病而终至于右亦病矣。是为病久气血两虚。且年六十。气血日涸。而又出外劳伤气血。又多服燥剂以损其气血。脓又大泄以竭其气血。则虚而又虚可知矣。以理论之。当滋养气血。气血健旺。则营运有常而病自去矣。否则不惟病不除。而脑痈耳疽。抑亦有不免矣。人参二钱黄三钱。归身、白术、生姜各一钱。鼠粘子、连翘、柴胡、陈皮各六分。川芎、片芩、白芍各七分。甘草五分。煎服十数帖而愈。   震按汪公之议论精微而又显畅。用药亦标本兼赅。真有掉臂游行之乐。即初诊时乘舆远来。脉未定。而不足凭之说。更可为卤莽者鉴戒。   江应宿治上舍孙顺吾。患耳鸣重听。人事烦冗。杂治半年不愈。江视之。脉数滑。以二陈加瞿麦、 蓄、木通、黄柏。一服知。二服已。   震按耳鸣同而此案与下案法各不同。若易而用之。彼此无效。故知治病之难。难于识病也。   喻嘉言治大司马王岵翁耳鸣。论曰。肾之窍开于耳。耳之聪司于肾。肾主闭藏。因肝木为子。能疏泄母气而散于外。故凡谋虑郁怒之火一动。耳窍不清。听远稍碍。较之聋病。尚属天渊。聋病者。窍中另有一膜。遮蔽外气。不得内入。故以开窍为主。而方书所用菖蒲、麝香等药。及外填内攻等法。皆为此而设。至于高年之人。肾气既衰。阴气不自收摄。越出上窍。耳中如蛙鼓蚊锣。鼓吹不已。外入之声为其内声所混。听之不清。若得气不逆上。听必自清。当用磁石为主。以其重能达下。性主下吸。又能制肝木之上吸。再以地黄、龟胶等群阴之药辅之。更用五味子、山茱萸之酸以收之。令阴气自守于本宫。不上触于阳窍。则空旷无碍。犹之收视而视愈明。返听而听愈聪之理也。方书治少壮人痰火鸣聋。用滚痰丸多效者。以黄芩、大黄、沉香之苦。最能下气。而礞石之重坠。大约与磁石之用相仿也。   震按丹铅续录。载王万里患耳痛。魏文靖公谓易之坎为耳痛。恐则伤肾所致。其论与此颇同。而用青盐、鹿茸、雄、附为剂。则药之阴阳各别。要当以脉辨之。   卷七   鼻   江篁南治一壮年。患鼻 。胸膈不利。医用苦寒驱风败血之剂。服之年余。其人倦怠甚目不欲开。江诊视。右寸脉浮洪带结。余部皆沉细而软。曰。鼻 虽是多酒所伤。然苦寒驱风败血之药。岂宜常服。经曰。苦伤气。又曰。苦伤血。况风药多燥。燥胜血。服之积久安得不倦怠耶。且目得血而能视。目不欲开者。血伤。倦怠者。气伤也。所谓虚其虚。误矣。治宜化滞血。生新血。四物加炒片芩、红花、茯苓、陈皮、甘草、黄 煎服。兼服固本丸。日就强健。鼻 亦愈。   震按前医未必无功。但苦于只守一法而不知变通耳。江公方亦平淡。即能强健。且鼻皆愈者。以前药原对病。服之太久。致伤气血。却只是倦怠。目不欲开。无太虚证。故略与更张。稍兼补养。便可霍然。至其化滞血。生新血。四物加片芩、红花。实鼻 良法。   江应宿治王晓。鼻塞。气不通利。浊涕稠粘。屡药不效。已经三年。宿诊视。两寸浮数曰。郁火病也。患者曰。昔医皆作脑寒主治。子何悬绝若是耶。经曰。诸气 郁。皆属于肺。河间云。肺热甚则出涕。故热结郁滞。壅塞而气不通也。投以升阳散火汤十数剂。病如失。   震按韩懋治鼻息。臭而痛。以白矾末加 少许。吹之。化水而消。其药太峻。又谓此浓味壅湿热。蒸于肺门。如雨霁之地。突生芝菌。乃用胜湿汤加泻白散。二剂而愈。其说甚是至于类案所载鼻中毛出长一二尺。渐粗如绳。又鼻流腥臭水。碗盛之有铁色虾鱼走跃。此则莫须有矣。   祝茹穹治游成宇。患一证。遍身畏寒。夏月亦须棉袄。夜即烘火。鼻中全然不闻香臭。   鼻孔有一物如豆大。痒极。若以手爪入则又痛极。怀以黄泥入鼻。知为土气。常半月不开口无医能治。祝曰。证有奇证。医有奇方。令觅一间极小房。四面砌砖不许漏风。而四面俱锥一孔。地下掘一小坑。仅盘大。可容人面。然后锁闭病患于房内。   用艾百斤。渐从四面孔内烧入。自晨至午烧至三四十斤。烟塞满房。不能容鼻。遂伏地而寻空隙。得盘大之小坑。以鼻抵之。须臾觉鼻息通畅。自午至子。遍身热极。将棉袄俱脱。天明开门看时。其鼻中赘疣已落。不畏风寒。服补中益气汤。十剂全愈。究此病所以。因居楼上。木气太甚。冬月用火太多。无缝可泄。木又生火。积久成痼。热在脏腑。寒在皮肤。用艾以炙皮肤之寒。而通脏腑之窍。木入土而朽。火入土而烬。观其病时惟闻有土气。固已得治法矣。   震按此法甚奇。然亦甚险。不可学也。夫人生于气。如鱼生于水。若以十笏小房。闭人于内。四面糊之。不通一窍。半日而人死矣。以其与天地之气隔绝也。今虽四面有孔。孔既极小。又以艾烟熏入。掘地之坑仅容人面。恐呼吸皆烟。闷极无逃。岂不危殆。   卷七   发脱眉落   丹溪治一女子。十七八岁。发尽脱。饮食起居如常。脉微弦而涩。轻重皆同。此浓味成熟。湿痰在膈间。复因多食酸梅。以致湿热之痰。随上升之气至于头。熏蒸发根之血。渐成枯槁。遂一时脱落。治须补血升散。乃用防风通圣散去硝。惟大黄酒炒三次。兼以四物。合作小剂与之。月余。诊其脉。知湿热渐解。乃停药。淡味二年。发长如初。   立斋治一儒者。因饮食劳役及恼怒。发脱落。薛以为劳伤精血。阴火上炎所致。用补中益气加麦冬、五味。及六味地黄丸加五味。眉发顿生如故。   震按发乃血之余。枯焦者血不足也。若忽然脱落。或头皮痒须眉亦落。乃血热生风。风摇木落之象。酒客膏粱多此。脉数者。用通圣散宣泄风热。次用六味地黄丸。如下条治法。又有劳伤精血。及恼怒阴火上炎而致者。宜用此条治法。   又治一男子年二十。巅毛脱尽。亦先以通圣散宣其风热。次用六味地黄丸。不数日。发生寸许。两月复旧。   江应宿见一男子。眉毛脱落。遇方士教服鹿角胶。每日清晨酒化一二钱。半年眉发长。   年余复旧。   震按发落补肾。宜兼补心。若眉落。宜兼补肝。以眉禀木气而侧生也。但肝为风脏。眉落多是患风之征。防成疠风。至于须落。必系肾虚。以须禀水气而下生也。魏书李元护为齐州刺史。姬外家十余。声色自纵。情欲既甚。肢骨消削。须长二尺。一时落尽。又北史载王颁痛父僧辨为陈武帝所杀。至隋灭陈后。召父时壮士。潜发其陵。剖棺。见陈武帝须皆不落。   其本皆出自骨中。此虽赋形不同。亦可见肾气之独浓。故勇略殊常也。   卷七   目   东垣治一人。因多食猪肉煎饼。同蒜醋食之。后复饮酒大醉。卧于暖炕。翌日。二瞳子散。大于黄睛。视物无的实。以小为大。以短为长。卒然见非常之处。行路踏空。百治不效曰。经云。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精之窠为眼。骨之精为瞳子。又云。   筋骨气血之精为脉。并为系。上属于脑。又云。瞳子黑眼法于阴。今瞳子散大者。由食辛热物太甚故也。辛主散。热则助火。上乘于脑中。其精故散。精散则视物亦散大也。夫精明者所以视万物者也。今视物不真。精且衰矣。盖火之与气。势不两立。经曰。壮火食气。壮火散气。手少阴足厥阴所主。上连目系。邪之中人。各从其类。风与热循此道而来攻。故头目肿闷而瞳子散大。皆由血虚阴弱所致也。当除风热。凉血益血。以收耗散之气。则病愈矣。用滋阴地黄丸。经云。热淫所胜。平以咸寒。佐以苦甘。以酸收之。以黄芩、黄连大苦寒。除热邪之盛为君。当归身辛温。生熟地黄苦甘寒。养血凉血为臣。五味酸寒。体轻浮。   上收瞳子之散大。人参、甘草、地骨皮、天门冬、枳壳苦甘寒。泻热补气为佐。柴胡引用为使。忌食辛辣物助火邪。及食寒冷物捐胃气。药不能上行也。   震按此案讲致病之源流。论用药之道理。最精最当。孟子所谓规矩方圆之至也。   魏夫人目翳暴生。从下而起。其色绿。瞳痛不可忍。东垣曰。翳从下而上。病从阳明来也。绿非五色之正。此肾肺合而为病。乃以墨调腻粉合之。却与翳色相同。肾肺为病明矣。   乃泻肾肺之邪。入阳明之药为使。既效矣。他日病复作者三。其所从来之经。与医色各异。因悟曰。诸脉皆属于目。脉病则目从之。此必经络未调。则目病未已也。因视所不调者治之。疾遂不作。   震按此辨翳色甚巧。后之复发者三。翳色各异。合以诸脉皆属于目之经文。自当恍然。   虽不载方药。而云视所不调者治之。亦可以意会矣。   省郎中张子敬。年六十七。病眼目昏暗。唇微黑色。皮肤不泽。六脉弦细而无力。一日出示治眼二方。问可服否。罗谦甫曰。此药皆以黄连大苦之药为君。诸风药为使。夫人年五十。胆汁减而目始不明。内经云。土位之主。其泻以苦。诸风药亦皆泻土。年近七十。脾胃虚而皮肉枯。重泻其土。使脾胃之气愈虚。而不能营运荣卫之气。滋养元气。胃气不能上行膈气吐食。诸病生焉。此药不可服。只宜慎言语。节饮食。惩忿窒欲。此不治之治也。张以为然。明年春。除关西路按察使。三年致仕还。精神清胜。脉亦和平。此不妄服寒药之效也。内经曰。诛伐无过。是谓大惑。岂不信哉。   震按专门眼科。常用黄连。观罗公之论。皆当警省。至于不治之治四句。确为明目秘方若不根据此调理。而仅不服寒药。亦属无益。   丹溪治一老人。目忽盲。他无所苦。以大虚治之。急煎人参膏一斤。服二日。目稍有见一医与青礞石药。朱曰。今夕死矣。果然。   震按此案。即内经所谓气脱者目不明也。后薛立斋一案。用六味地黄丸加麦冬、五味。   即难经所谓脱阴者目盲也。干二条。一系受湿。一系瘀血。亦皆用补药为君。总由忽然而盲不因赤昏肿痛所致。及翳障 肉所蔽。则因五脏之精华内竭。不复上聚于目。故非补不可也。   一壮年。忽早起视物不见。就睡片时。略见而不明。食减倦甚。脉缓大四至之上。重则散而无力。意其受湿所致。询之。果卧湿地半月。遂以白术为君。黄 、茯苓、陈皮为臣。附子为使。十余帖愈。   一人形实。好热酒。忽目盲。脉涩。此热酒伤。胃气污浊。血死其中而然也。以苏木作汤。调人参末。服二日。鼻及二掌皆紫黑。朱曰。滞血行矣。以四物加苏木、桃仁、红花、陈皮煎。调人参末服。数日而愈。   吕沧洲治一人。病二目视物皆倒植。屡治不效。曰。视一物为二。视直为曲。古人尝言之矣。视物倒植。诚所未喻也。愿闻其因。彼曰。某尝大醉。尽吐所饮酒。熟睡达曙。遂病吕切其脉左关浮促。余部皆无恙。即告之曰。当伤酒大吐时。上焦反复。致倒其胆府。故视物皆倒植。此不内外因而致内伤者也。法当复吐以正其胆府。遂授藜芦、瓜蒂为粗末。水煎。俾平旦顿服涌之。涌毕。视物不倒植。   淮安陈吉老。儒医也。有富翁子。忽病视正物皆以为斜。凡几案书册之类。排设整齐。   必更移令斜。自以为正。以至书写尺牍皆然。父母忧之。医者不谙其疾。或以吉老告。遂携子求治。既诊脉后。令其父先归。留其子设乐开宴。酬劝至醉乃罢。扶病者坐轿中。使人舁之。高下其手。常令倾倒辗转。久之方令登榻而卧。达旦酒醒。遣之归家。前日斜视之物。   皆理正之。父母跃然而喜。往问治之之方。吉老云。醉中尝闪倒肝之一叶搭于肺上。不能下故视正物为斜。今复饮之醉则肺胀。展转之间。肺亦垂下矣。药安能治之哉。富翁叹服。   震按吕陈二案。骤闻其说。似无对证。及观其法。着有成验。真可谓隔垣之见矣。量古人决不造谎。以欺天下后世也。鼻端生赘。脑后下针。世间原有此种仙术。第如余之庸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