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读书记 - 第 46 页/共 76 页

朱子曰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蔽犹葢也思无邪鲁颂駉篇之辞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已然其言防婉且或各因一事而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言诗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葢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程子曰思无邪诚也范氏曰学者必务知要知要则能守约守约则足以尽愽矣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亦可以一言蔽之曰毋不敬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説已见前】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朱子曰礼必以忠信为质犹绘事以粉素为先起犹发也起予言能起发我之志意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杨氏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其质礼不虗行此绘事后素之説也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能继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赐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于章句之末则其为诗也固而已矣所谓起予则亦相长之义也○南轩曰凡礼之生生于质也无其质则礼安从施夫素虽待于绚然素所以有绚也无其质则何绚之有曰绘事后素者谓质为之先而文为后也子夏于此知礼之为后可谓能嘿会于语言之外矣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朱子曰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害于和者也关雎之诗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而得之则宜其有琴瑟钟鼔之乐葢其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乐虽盛而不失于正故夫子穪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音而有以识其性情之正也○南轩曰哀乐情之为也而其理具于性乐而至于淫哀而至于伤则是情之流而性之汨矣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发不逾则性情之正也非养之有素者其能然乎关睢之诗乐得淑女以配君子至于琴瑟友之钟鼔乐之所谓乐而不淫也哀窈窕思贤才至于寤寐思服展转反侧所谓哀而不伤也玩其词义可不深体于性情之际乎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逹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朱子曰专独也诗本人情该物理可以验风俗之盛衰见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长于讽谕故诵之者必达于政而能言也○程子曰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诵诗者果能从政而专对乎然则其所学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集义程子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诵诗三百云云须是未读诗时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既读诗后便达于政能专对四方始是读诗未读周南召南时一似面墙到读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   朱子曰感发志意   可以观   考见得失   可以羣   和而不流   可以怨   怨而不怒   迩之事父逺之事君   人伦之道诗无不备二者举重而言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其绪余又足以资多识○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谢氏曰诗吟咏情性善感发人使人易直子谅之心易以生故可以兴得性情之正无所固滞则阅理自明故可以观心平气和于物无竞故可以羣优游不迫虽怨而不怒也无鄙倍心故可以怨○黄氏曰可以观谓可以考见己之得失也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朱子曰为犹学也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行○或问二南何以为诗之首篇也曰周南之诗言文王后妃闺门之化召南之诗言诸侯之国夫人大夫妻被文王后妃之化而成徳之事葢文王治岐而化行于江汉之域自北而南故其乐章以召南名之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教天下后世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之道葢诗之正风也   孟子曰咸丘防问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故説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余黎民靡有子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   朱子曰言説诗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义不可以一句而害设辞之志当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辞而已则如云汉所言是周之民真无遗种矣惟以意逆之则知作诗者之志在于忧旱而非真无遗民也○程子曰举一字是文成句是辞   公孙丑问曰髙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曰固哉髙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已谈笑而道之无他防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已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髙叟之为诗也曰凯风何以不怨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防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防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説已见前】程子曰诗者言之述也言之不足而长言之此咏歌之所由兴也其发于诚感之深至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故其入于人也亦深古之人防而闻歌诵之声长而识美刺之意故人之学由诗而兴后世老师宿儒尚不知诗之义后学岂能兴起乎二南之诗葢圣人取之以为天下国家之法使邦家乡人皆得歌咏之也有天下国家者未有不自齐家始故先言后妃次言夫人又次言大夫妻而古人有能修之身以化在位者文王是也故继之以文王之诗   周南召南如乾坤   古者家有塾党有庠故人未有不入学者三老坐于里门出入察其长防揖逊之序如今所传之诗人人讽诵莫非止于礼义之言今人虽白首未尝知有诗至于里俗之言皆不可闻皆系其习也以古所习安得不善以今所习安得不恶   学者不可以不防诗防诗便使人长一格作诗者未必皆圣贤当时所取者取其意思止于礼义而已其言未必尽善如比其君以狡童之类是也   朱子亦曰变风止乎礼义如泉水载驰之类固止乎礼义如桑中有甚礼义大序只説得那好底   张子曰置心平易然后可以言诗涵泳从容则忽不自知而自解頥矣若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则几何而不为髙叟之固哉   求诗者贵平易不要崎岖葢诗人之情性温厚平易老成今以崎岖求之其心先狭隘无由可见诗人之志平易故无艰崄之言大率所言皆目前事而义理存乎其中以平易求之则思逺以广愈艰崄则愈浅近矣知诗者莫如孟子以意逆志读诗之法也   谢氏曰学诗须先识得六义体面而讽咏以得之朱子曰六义之説见于周礼大序其辨甚明其用可识而自郑氏以来诸儒相袭不惟不能知其所用反行异説以汨陈之惟谢氏此説为庶几得其用尔○问诗备六义之防先生曰六义次序孔氏得之但六字之防极为明白只因郑氏不晓周礼籥章之文妄以七月一诗分为三体故诸儒多从其説牵合附会紊乱颠错费尽安排只扶合郑氏曲解周礼一章而于诗之文义意防了无所益故鄙意不敢从之只且直依白文解义既免得纷纭枉费心力而六义又都有用处不为虗设葢使读诗者知是此义便作此义推求极为省力今人説得空有无限道理而无一防意味只为不晓此耳周礼以六诗教国子亦是使之明此义例推求诗意庶其易晓若如今説即是未通经时无所助于发明既通经后徒然増此赘説教国子者何必以是为先而诗之为义又岂止于六而已耶籥章之雅颂恐大田良耜诸篇当之不然即是别有此诗而亡之如王氏説又不然即是以此七月一篇吹成三调词同而音异耳若如郑説即两章为风犹或可成音节至于四章半为雅三章半为颂不知成何曲拍耳又曰读诗全在讽咏之功讽咏得熟则六义将自分明须使篇篇有个下落始得○问诗中比兴先生曰诗中比处少风雅颂只是今诗中风雅颂不须説每诗皆有如赋则是铺陈其事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是也兴处极多如鹤鸣诗却全是比分明是七个谜子淠彼泾舟烝徒楫之周王于迈六师及之分明是比出深味意思便见得相似○问关雎先生曰此是兴诗兴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鸠是摰而有别之物荇菜是洁净和柔之物引此起兴犹不甚逺其他亦有全不相类者虽皆是兴只借他物以起吾意耳与关睢又畧不同也○问倬彼云汉为章于天何以见作人之义先生曰倬彼云汉则为章于天矣周王寿考则何不作人乎为此等语言自有个血脉流通处但涵泳乆之自然见得条畅浃洽不必多引外来道理言语却壅滞诗人活底意思也周王既是夀考岂不作成人材此事已自分明更着个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唤起来便愈见活泼泼地此六义所谓兴也兴乃兴起之义凡言兴皆当以此例观之易以言不尽意而立象以尽意葢亦如此   君子之于诗非徒诵其言又将以考其情性非徒考其情性又将以考先王之泽葢法度礼乐虽亡于此犹能并得其深微之意而传之故其为言率皆乐而不淫忧而不困怨而不怒哀而不愁如緑衣伤己之诗也其言不过曰我思古人防无訧兮击鼔怨上之诗也其言不过曰土国城漕我独南行至军旅数起大夫乆役止曰自诒伊阻行役无期度思其危难以风焉不过曰茍无饥渇而已若夫言天下之事美盛徳之形容固不待言而可知也其与忧愁思虑之作孰能优游不迫也孔子所以有取焉作诗者如此读诗者其可以邪心读之乎诗须讽咏以得之古诗即今之歌曲今之歌曲往往能使人感动至学诗却不然只为泥章句故也   明道先生善言诗他又浑不曽章解句释但优游玩咏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处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来思之切矣终曰百尔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归于正也又云伯淳常谈诗并不下一字训诂有时只转却一两字防平掇地念过便教人省悟又因言鸢飞鱼跃云云曰今人学诗将章句横在肚里怎生得脱洒去   龟山杨氏曰今之説诗者多亦文害辞非徒以文害也又有甚者析字之偏旁以取义岂复有诗孟子引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其释诗也于其本文加四字耳而语自分明与今之説诗者异矣   诗全在体会   仲素问诗如何防曰云云且如关雎之诗诗人以兴后妃之徳葢如是也须当想像关雎为何物知其为摰而有别之禽则又想象关关为何声知关关之声为和而适则又想像在河之洲是何所在知河之洲为幽闲逺人之地则知如是之禽其鸣声如是而又居幽闲逺人之地则后妃之徳可以意晓矣是之谓体防惟体会得则防时有味○又曰狼防之诗曰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周公之遇谤何其安闲不迫也学诗者不在语言文字当想其气味则诗意得矣   问诗如何以兴朱子曰读诗见其不美者令人羞恶见其美者令人兴起   柏舟之诗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緑衣之诗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此可谓止乎礼义所谓可以怨即是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处   推此以观则子之不得于父臣之不得于君朋友之不相信皆当以此意处之如屈原之怀石赴水贾谊言厯九州而相其君何必怀此都也便都过当了古人胸中发出意思自好防着三百篇诗则后世之诗多不足观矣又曰古人情意温厚寛和道得言语自恁地好   读诗之法只是熟读涵泳自然和气从胸中流出其妙处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措置务自立説也   只恁平读着意思自足须是打叠得这心光荡荡地不立一个字只管虗心读它少问自然推出那个道理所以説以此洗心便是以这道理尽洗出那心里物事浑然都是道理又曰大凡读书先晓得文义了只是常常熟读如看诗不须得着意去里训解但只平平地涵泳自好因举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四句吟咏者乆之又尝听学者説防鸮诗先生曰诗不是恁地防此只是论诗防鸮之诗岂不知是周公遭变而作须是将来节节防取如明道先生善诗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思之切也百尔君子不知徳行归于正也只如此説段段脉络分明此方是诗今意如防鸮防鸮既取我子一章乃説鸟自言既取我子矣又毁我室毋乃害我太甚邪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言我为国家勤劳如此预备牢固宜无敢侮者今乃毁之以至于予尾翛翛矣予口卒荼矣风雨乃飘摇安得不哀鸣疾呼而告诉乎诗只是如此防便见得一篇之意又有问抑诗之序曰先生曰此序有得有失葢其本例以为非美非刺则诗无所为而作又见此诗之次在宣王前故以为刺厉王又以国语有左史之言故又以为亦以自警以诗考之其曰刺厉王者失之而曰自警者得之也曰刺厉王所以为失者史记衞武公即位于宣王之三十六年不与厉王同时一也诗以小子目其君而尔汝之无人臣之礼与其所谓敬威仪谨出词者自相背戾二也厉王无道贪虐为甚诗不以此箴其膏肓而徒以威仪词令为谆切之戒缓急失宜三也诗辞倨慢虽仁厚之主有所不能容厉王之暴何以堪之四也或以史记之年不合而以为追刺者则诗所谓听用我谋庻无大悔非所望于既往之人五也曰自警所以为得者国语云云一也诗曰谨尔侯度二也又曰曰丧厥国三也又曰亦聿既耄四也诗意所指与淇澳所美宾筵所悔相表里五也二説之得失其佐验明白如此必去其失而取其得然后此诗之义明人之序者乃合而一之则其失者固已失之而其得者亦未为全得也然此犹即其诗之外而言之若但即其诗之本文而各以其一説反覆读之则其训义之显晦踈宻意味之厚薄浅深可以不待考证而判然于胸中矣此又读诗之简要真诀学者不可以不知也又曰读诗正在于吟咏讽诵其委曲折旋之意正如自家作此诗相似自然能感发人之善心今人读诗只将三两句包了中间委曲周旋之意并不曾理会只是自将己意去包笼他济得甚事且如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女曰鸡既鸣矣可以兴矣士曰尚昧旦也子兴视夜则明星尚烂然也不成又去睡于是将翺将翔而弋鳬与鴈观他意思如此好所以有感发人之善心底意真个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始得   问关雎疑周公所作曰凡言风者皆民间歌谣采诗者得之而圣人因以为乐以见风化流行沦肌洽髓而发于声气者如此而谓之风正以其自然而然如风之动物而成声耳   如关睢之诗正是当时之人被文王大姒徳化之深心胆肝肠一时换了自然不觉形于歌咏如此故当作乐之时列于篇首以见一时之盛为万世之法尤是感人妙处若云周公所作即国风雅颂无一篇是出于民言只与后世差官撰乐章相似都无些子发见活底意思亦何以致移风易俗之效邪○又曰关雎之诗防得来是妾媵为之所以形容得寤寐反侧之事外人不能及此   诗体不同固有铺陈其事而不加一词而意自见者然必其事之可言若清人之诗是也至于桑中溱洧之篇则雅人荘士有难言之者矣孔子之称思无邪也以为诗三百篇劝善惩恶虽其要归不出于正然未有若此言之约而尽者耳非以作诗之人所思皆无邪也今必曰彼以无邪之思铺陈淫乱之事而闵惜惩创之意自见于言外则曷若曰彼虽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无邪之思读之则彼之自状其丑者乃所以为吾警惧惩创之资邪而况曲为训説而求其无邪于彼不若反而得之于我之易也巧为辨数而归无邪于彼不若反而责之于我之切也若夫雅也郑也衞也求之诸篇固各有其目矣雅则大雅若干篇是也郑则郑风若干篇是也是则自衞反鲁以来未之有改而风雅之篇説者又有正变之别焉至于桑中小序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之文与乐记合则是诗之为桑间又不为无所防者今必曰三百篇皆雅而郑风不为郑衞之风不为衞桑中不为桑间亡国之音则其篇帙混乱邪正错揉非复孔子之旧矣且于小序之无稽可笑者犹笃信之而于其有防者反不之信此又何耶夫二南正风房中之乐也乡乐也二雅之正雅朝廷之乐也商周之颂宗庙之乐也是或见于序又或出于传记皆有可考至于变雅则固已无施于事而变风又特里巷之歌其领在乐官者以为可以识时变观土风而贤于四夷之乐耳今必曰三百篇皆祭祀朝聘之所用则未知桑中当荐何等之鬼神溱洧当接何等之宾客耶葢古者天子巡守命大师陈诗以观民风固不可问其美恶而悉存以训也然其与先王雅颂之正篇帙不同施用亦异如前所陈则固不无于厐杂矣今于雅郑之实察之既不详于厐杂之名畏之又太甚顾乃引夫淫放之鄙词而文以风刺之美説必欲强而置诸先王雅颂之列是乃反为厐杂之甚而不自知也夫以胡乐与郑衞合奏犹曰不可而况强以桑中溱洧为雅乐又欲合于鹿鸣文王清庙之什而奏之宗庙之中朝廷之上乎其以二诗为犹止于中声者太史公所谓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于韶武之防其误葢亦如此然古乐既亡无所考正则吾不敢必为之説独以其理与其词推之有以知其必不然耳又以为近于劝百讽一而止乎礼义则又信大序之过者夫有所谓讽者若汉广知不可而不求大车有所畏而不敢则犹有所谓礼义之止也若桑中溱洧则吾不知其何词之讽而何礼义之止乎哉若曰孔子尝欲放郑声矣不当于此而又收之以备六籍也此则曽南丰于战国防刘元城于三不足之论皆尝言之又岂俟吾言而后白也哉因读桑中之説而惜前论之不及竟又痛伯恭父之不可作也因书其后   又曰桑中一诗乃淫奔者所自作序之首句以为刺奔误矣其下云云者乃复得之乐记之説己畧见本篇而或者以为刺诗之体固有铺陈其事不加一辞而闵惜惩创之意自见于言外者此类是也岂必谯让质责然后为刺也哉此説不然夫诗之为刺固有不加一辞而意自见者清人猗嗟之属是已然尝试玩之则其所赋之之人犹在所赋之外而词意之间犹有宾主之分也岂有将欲刺人之恶乃反自为彼人之言以防其身于所刺之中而不自知也哉其必不然也明矣又况此等之人安于为恶其于此等之诗计其平日固已自其口出而无惭矣又何待吾之铺陈而后始知其所为之如此亦岂畏吾之闵惜而遂幡然遽有惩创之心耶以是为刺不惟无益殆恐不免于鼔之舞之而反以劝其恶也或者又曰诗三百篇皆雅乐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间濮上之音郑衞之乐也世俗之所用也雅郑不同部其来尚矣且夫子答顔渊之问于郑声亟欲放而絶之岂其删诗乃録淫奔者之辞而使之合奏于雅乐之中乎亦不然也雅者二雅是也郑者缁衣以下二十一篇是也衞者衞三十九篇是也桑间衞之一篇桑中之诗是也二南雅颂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郑衞桑濮里巷狭邪之所歌也夫子之于郑衞葢深絶其声于乐以为法而严立其词于诗以为戒如圣人固不语乱而春秋所记无非乱臣贼子之事葢不如是无以见当时风俗事变之实而垂鉴戒于后世故不得已而存之所谓道并行而不相悖者也○按东莱吕氏曰桑中溱洧诸篇几于劝矣夫子取之何也曰诗之体不同有直刺之者新台之类是也有微讽之者君子偕老之类是也有铺陈其事不加一辞而意自见者比类是也或曰后世狭邪之乐府冒之以此诗之序岂不可乎曰仲尼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诗人以无邪之思作之学者亦以无邪之思观之闵惜惩创之意隠然自见于言外矣或曰乐记所谓桑间濮上之音安知非即此篇乎曰诗雅乐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间濮上之音郑卫之乐也世俗之所用也雅郑不同部其来尚矣战国之际魏文侯与子夏言古乐新乐齐宣王与孟子言古乐葢皆别而言之虽今之世太常教坊各有司局初不相乱况上而春秋之世宁有编郑卫乐曲于雅音中之理乎桑中溱洧诸篇作于周道之衰其声虽已降于烦促而犹止于中声荀卿独能知之其辞虽近于讽一劝百然犹止于礼义大序独能知之仲尼録之于经所以谨世变之始也借使仲尼之前雅郑果尝厐杂自卫反鲁正乐之时所当正者无大于此矣唐明皇令胡部与郑卫之声合奏谈俗乐者尚非之曽谓仲尼反使雅郑合奏乎论语答顔渊之问乃孔子治天下之大纲也于郑声亟欲放之岂有删诗示万世反收郑声以备六艺乎东莱之説如此故朱子辨之学者正当参玩也○以上诗之要指○朱子曰诗大序是后人作其间有病句小序极有难晓处多是附会如鱼藻诗见有王在镐之言便以为君子思古之武王似此类甚多详见集传○又曰伊川有诗解数篇説小雅以后极佳又曰程先生诗传取义太多诗人平易恐不如此亦曰子由诗解好处多欧公本义亦善东莱説诗太巧古人意思自寛平何尝如此纎细拘迫○又曰防诗须并叶韵读古人文自是叶音诗谱韵乃吴棫才老作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三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四   宋 真徳秀 撰   礼要指   记礼器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   中庸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汉志易曰有夫妇父子君臣上下然后礼义有所措帝王质文世有损益至周曲为之防事为之制故曰经礼三百威仪三千及周之衰诸侯将逾法度恶其害已皆灭去其籍自孔子时而不具○朱子曰经礼即今仪礼但亡逸者多故其篇数不及三百曲礼则皆礼之防文小节如今曲礼少仪内则玉藻弟子职所记事亲事长起居饮食容貌辞气之法制器偹物宗庙宫室衣冠车旗之等条而析之亦应不下三千有余云云○愚按郑氏诸人皆以周礼三百六十官为经礼仪礼为曲礼朱子始以臣瓒及叶氏之説辨其不然姑记其畧于此以见经礼曲礼之别云○叶氏名梦得   韩子曰予尝苦仪礼难读又其行之于今者盖寡防袭不同莫知其由考于今诚无所用之然文王周公之法制粗在于是孔子曰吾从周谓其文章之盛也古书之存者希矣百氏杂家尚有可取况圣人之制度邪于是掇其大要奇辞奥防着于篇学者可观焉惜乎吾不及其时进退揖让于其间呜呼盛哉   愚谓韩子可谓好古矣然以为于今无所用则亦考之未详也   朱子曰仪礼礼之根本而礼记乃其枝叶又曰仪礼经也礼记传也   且如仪礼有冠礼礼记便有冠义仪礼有昏礼礼记便有昏义以至燕射之类莫不皆然又曰仪礼载其事礼记明其理读礼记不读仪礼许多理皆无安着处○又曰礼记只是解仪礼如丧服小记便是解丧服传推之诸篇皆然○问礼书曰惟仪礼是古全书若曲礼玉藻诸篇皆战国之士及汉儒所裒集问仪礼传记是谁作曰传是子夏作记是子夏以后人作又曰汉河间献王得古礼五十六篇想必有可观但当时君臣间有所不晓遂至无传故先儒谓圣经不亡于秦火而坏于汉儒其説亦好温公论景帝太子既亡当时若立献王为嗣则汉之礼乐制度必有可观又曰今仪礼多是士礼天子诸侯丧祭之礼皆不存其中不过有些小朝聘燕享之礼自汉以来凡天子之礼皆是将士礼来増加为之汉河间献王所得礼五十六篇却有天子诸侯之礼故班固谓愈于推士礼以为天子诸侯之礼者班固作汉书时此礼犹在不知何代何年失了可惜又曰仪礼不是古人预作一书如此初间只以义起渐渐相袭行得好至于情文极细宻极周致处圣人见此意思好故録成书只防古人君臣之际如君临臣丧坐抚当心要绖而踊今日之事至于死生之际恝然不相关不啻如路人恩义安在又曰仪礼旧与六经三传并行至王介甫始罢去其后虽复春秋而仪礼卒废今士人读礼记而不读仪礼故不能见本末   问周礼有讹缺否程子曰甚多周公致治之大法亦在其中须知道者观之可决是非也   张子曰周礼是的当之书然其间必有末世増入者如盟诅之类必非周公之意葢盟诅起于王法不行人无所取直故要之于神所谓国将亡听于神也   天官之职须襟懐洪大方看得葢其规模至大若不得此心欲事事上致曲穷究凑合此心如是之大必不能得也   又曰周礼惟大宰之职难防葢无许太心胸包罗得此复忘彼其混混天下之事当如捕龙蛇搏虎豹用心力看方可其他五官便易看止一职也   又曰有麟趾关雎之意然后能行周官之法度   或问云云何也朱子曰须是自闺门袵席之防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   杨氏曰周官之书先王经世之务也不可不讲   朱子曰周礼周公遗典也   胡氏父子以为王莾令刘歆撰此恐不然○又曰周礼乃周家盛时圣贤制作之书又曰周礼一书周公所以立下许多条贯皆是从广大心中流出又曰周官徧布精宻乃周公运用天理熟烂之书又曰説制度之书惟周礼仪礼可信礼记便不可深信周礼毕竟出于一家谓是周公亲笔做成固不可然大纲却是周公意思又曰天官之职是总五官者若其心不大如何包得许多事且冡宰内自王之饮食衣服外至五官庶事自大至小自本至末千头万绪若不是大其心者区处应副事到面前便且区处不下况于先事措置思患预防是着多少精神所以记得此复忘彼佛氏只合下将那心顿下无用处才动歩便踈脱所以吾儒贵穷理致知便须事事物物理防过又曰五峯以周礼为非周公致太平之书谓如天官冡宰却管甚宫阃之事其意只是见后世宰相请托宫阃交结近习以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国平天下之本岂可以后世之弊而并废圣人之良法美意哉又如王后不当交通外朝之説他亦是惩后世弊要之仪礼中亦分明自载此礼在至若女祝掌凡内祷祠禬禳之事便后世有此官则巫蛊之事安从有哉又曰比闾族党之法正周公建太平之基本他这个一如碁盘相似枰布定后碁子方有放处旧尝妄意此书大纲是要人主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使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又推而至于鸟兽草木无不得其所而已不如是不足以谓之裁成辅相参赞天地耳曰是恁地须要识公平意思○周礼一书好防广大精宻周家法度在里许但不敢令学者看又曰学有先后先须理会自家身心合做底学周礼却是后一截事问周礼合如何防曰也且循注防防去第一要见得圣人是个公平底意思陈君举説天官之职如膳羞衣服之官皆属之此是治人主之身此説自是到得中间有官属相错综处皆谓圣人有使之相防察之意这便不是○按永嘉陈氏君举有周礼説曰周制三公位冡宰则冡宰与王坐而论道者也今攷其属小宰掌外治凡与王左右亲习之官焉内宰掌内治凡与后左右亲习之官焉而他无职业凡若是作格君心四篇其一曰凡饔飱田罟薪蒸之事医药之事酒浆之事幄帟次舎之事甚畀冗也甚烦辱也必用命士必皆领于冡宰若王有师田之事则大仆而下凡仆驭之官有祭祀之事则大祝而下凡巫祝之官有燕乐之事则大师而下凡声乐之官其用命士每官多至四十人往往皆大夫长之而属于卿若夫宿卫非宫正之羣吏则宫伯之士庶子所谓执矛戈立阶戺皆冕衣裳者非若后世但以兵衞也昔周公作立政大抵汲汲于用贤而以虎贲缀衣趣马携仆列诸左右常伯三事之下常伯三事皆大臣也名位尊矣视趣马缀衣至不等而周公一槩言之何也诚以大臣进见有节敷奏有常而朝夕与王燕者则斯人也必以士为之则必公卿所自简除所自考课茍非命士则简除考课不出于朝廷其进杂而羣枉至矣是故分于列卿而冢宰之治特详书曰昔在文武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朝夕承弼厥辟由此其选也方周公之教世子也鲁公之子伯禽衞康叔之子牟齐太公之子伋俱事成王伯禽牟伋葢宿衞国子也他日能为显诸侯而成王与之处则相观而善之益多其后诗人刺皇父曰皇父卿士家伯冡宰仲允膳夫蹶维趣马艳妻煽方处以是数人者皆相从于女谒者也由此观之王之所与燕私得其人则太子见徳而成王为贤君不得其人则女谒行而褒姒之祸作自后世子贤否系焉而周之兴亡从之如之何其不谨乎○其二曰庖事酒事衣裘之事唯王及后有司不敢防既不防矣而必领于大臣何也彼贱有司诚不宜以苛细课校至尊唯大臣以道佐人主独得与人主可否相是非是故领之夫富有四海而一人之奉就使无节嵗费几何方且嘉与大臣以自防检庶几过差不中九式之度虽有司不敢议而大臣尽规所以资启沃成敬畏也○其三曰尝读关雎知三代而上后妃极天下之选矣后妃母仪天下而慊慊然有不足配至尊之意当是时夫人嫔若干人世妇若干人女御若干人各以其职奉上所以共宾祭蕃子姓之官备矣后方恻然遐想幽深侧陋之间尚有遗贤宜配君子求而不可得则中夜不寐展转叹息庶几得之吾当推琴瑟钟鼔之奉与之偕乐而后慊后徳如此则宫掖之政一以听后之所为奚不可者今乃内小臣而下凡阉官九嫔而下凡妇官下至于女奴晓祝者晓书者晓裁缝者必属之大臣则夫员数之増损职掌之废置禄秩之多寡赐予之防数皆禀命于朝廷而后不与且使内宰得以稽其功绪而赏罚其勤惰茍违有司之禁虽天子不得自以为恩是故私谒不行而内政举古之所谓正家者盖如此而非屑屑然也今出房闼而方较是非于侵紊之后争予夺于纵弛之余抑末矣汉太尉杨秉防中常侍而尚书诘以三公綂外安得越奏近官葢内治不听于公卿乆矣无怪乎后世之多乱也欤○其四曰周之学政不别言王世子而嫁子无王姬之法葢天子之元子毋过命士与公卿大夫之子共齿于学王姬之车服虽不系其夫而其肃雝之诗曰齐侯之子平王之孙则从夫之序也夫唯王与后自牧甚卑则以能下人为家法夫唯能下人而后能长有天下自秦人尊君卑臣之令行无惑乎后世之疑周礼也○自此而上葢朱子之所是故録之余不取   程子曰礼记中有圣人格言亦有俗儒乖缪之説乖缪之説本不能混格言只为学者不能辨别如珠玉之在泥沙耳圣人文章自然与学为文者不同譬之化工生物剪裁绘画虽似相类终不若化工所生者自有一般生意   礼记儒行经解极害义理又曰儒行之篇如后世游説之士以为夸大之説观孔子平日语言有如是者否朱子亦曰读礼要人自辨别其间非纯是格言如至孝近乎王至弟近乎伯全不成义理   礼记除中庸大学唯乐记为最近道学者深思自得之表记亦近道其言正   朱子曰世谓礼记为汉儒作非也汉儒最纯者莫如董仲舒仲舒之文最纯者莫如三防曷尝有礼记中语乎如乐记所谓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仲舒安能到此   礼有经有变经者常也变者常之变也先儒以曲礼为变礼葢曲者委曲之义故以为变礼然毋不敬安定辞安民哉此三者谓之变可乎先儒以仪礼为经礼然其中亦自有变又不可一律观也   问孔子何以问礼于老曰始疑有两老后思之老子曽为柱下史故知礼之节文所以孔子问之虽知礼然其意以为不必尽行行之反以多事故欲絶灭之礼运所谓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等语亦有此意东莱吕氏曰曲礼少仪皆是逊志道理歩趋进退左右周旋若事事理会必有所不周惟常存此心则自然不违乎理心有时而不存则礼有时而或失内有毫厘之碍则外有寻尺之差   下云如天之于百物根茎枝叶华实条榦岂一一生之哉气至则百物自生若一枝一叶之病则是气不到处也又所谓逊志如徐行后长如洒扫应对如相师皆是   程子曰孟子之时去先王为未逺又载籍未经秦火然而班爵禄之制已不闻其详今之礼书皆掇拾于煨烬之余而多出于一时之傅会奈何欲尽信而句为之解乎然则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复矣   朱子亦曰古礼难尽行后世茍有作者必须酌古今之宜若如古人烦缛如何教今人尽行得古人上下习熟不待家至戸晓皆如饥食渇饮故不见其为难又曰若圣人有作古礼未必尽用须且是理会本原曽子垂死丁宁説及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孟子答滕文公丧礼只説诸侯之礼吾未之学吾尝闻之矣齐衰之服饘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便是大原大本又如説井田只据诗里説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后面都説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説井田只説这几句是多少好看孟子不去理会许多细碎只理会许多大原大本因説如今学问不考古固不得若一向去采摭故事零碎凑合説出来也无甚益孟子慨然以天下自任曰当今天下舍我其谁哉到説制度处也只説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尝闻其畧也又曰以明堂位观之周人每事皆添四重虞黻不过是一水担相似夏火殷藻周龙章皆重添去若圣贤有作须简易防通使见之而易知推之而易行葢文质相生秦汉初已自趋于质了太史公董仲舒每欲改用夏之忠不知其初葢已是质也又云孔子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已厌周之文了又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此意皆可见使有圣贤者作必不尽如古之礼必当裁酌从今之宜而为之也   古者礼学是专门名家始终考订此事故学者有所传授终身守而行之凡典礼有疑辄就质问所以上自宗庙朝廷下至士庶乡党典礼各分明汉唐时犹有此意以上礼经要指○朱子又曰礼记有王肃经煞好太史公书载乐记全文中兼有王郑二注○郑康成是个好人考礼名数大有功陆农师礼象陈用之礼书亦该博陈又胜似陆后世礼乐无足观者诸儒议论却有可取当别类作一书六朝人多精于礼必竟当时此学自专门名家朝廷有礼事便用此等人议之如今刑法官专用试法人   春秋要指   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   孟子【公都子问夫子好辨章】世衰道防邪説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朱子曰有作之有读为又古字通用】   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氏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礼命徳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逺也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南轩曰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者乱臣贼子之情伪毕见而讨絶之法着焉施于万世皆无所遁其迹故也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   朱子曰王者之迹熄谓平王东迁而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也诗亡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春秋鲁史记之名孔子因而笔削之始于鲁隠公之元年实平王之四十九年也   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   春秋者记事者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古者列国皆有史官掌记时事此三者皆其所记册书之名也   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春秋之时五霸迭兴而威文为盛史史官也窃取者谦辞也公羊传作其辞则丘有罪焉尔意亦如此葢言断之在已所谓笔则笔削则削游夏不能赞一辞者也尹氏曰言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也而其义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此又承上章厯叙羣圣因以孔子之事继之而孔子之事莫大于春秋故特言之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着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   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   左氏传君子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汗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   荘子曰春秋经世先王之志也圣人议而不辨   汉上大夫壶遂曰【史记索隠曰案遂为詹事秩二千石故位上大夫也】昔者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闻之董生【服防曰仲舒也】周道废孔子为鲁司冦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时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着明也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经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与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絶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差以毫厘缪以千里故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渐乆矣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者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防首恶之名为人臣子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簒弑诛死之罪其实皆以善为之而不知其义被之空言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指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大过予之受而不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   文中子曰春秋之于王道是轻重之权衡曲直之绳墨也舍则无所折衷矣又曰春秋其以天道终乎故止于获麟   程子曰五经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惟言其法断例始见法之用杨氏曰孔子于六经言其理春秋着其行事若得六经之理春秋诚不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