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程氏遗书 - 第 4 页/共 23 页
人有寿考者,其气血脉息自深,便有一般深根固蔕底道理。一作气象人脉起于阳明,周旋而下,至于两气口,自然匀长,故于此视脉。又一道自头而下,至足大冲,亦如气口。此等事最切于身,然而人安然恬于不知。至如人为人问「你身上有几条骨头,血脉如何行动,腹中有多少藏府」,皆冥然莫晓。今人于家里有多少家活屋舍,被人问着,己不能知,却知为不智,于此不知,曾不介意,只道是皮包裹,不到少欠,大小大不察。近取诸身,一身之上,百理具备,甚物是没底?背在上故为阳,胸在下故为阴,至如男女之生,已有此象。天有五行,人有五藏。心,火也,着些天地间风气乘之,便须发燥。肝,木也着些天地间风气乘之,便须发怒。推之五藏皆然。孟子将四端便为四体,仁便是一个木气象,恻隐之心便是一个生物春底气象,羞恶之心便是一个秋底气象,只有一个去就断割底气象,便是义也。推之四端皆然。此个事,又着个甚安排得也?此个道理,虽牛马血气之类亦然,都恁备具,只是流形不同,各随形气,后便昏了佗气。如其子爱其母,母爱其子,亦有木底气象,又岂无羞恶之心?如避害就利,别所爱恶,一一理完。更如狝猴尤似人,故于兽中最为智巧,童昏之人见解不及者多矣。然而唯人气最清,可以辅相裁成,「天地设位,圣人成能」,直行乎天地之中,所以为三才。天地本一物,地亦天也。只是人为天地心,是心之动,则分了天为上,地为下。兼三才而两之,故六也。
天地之气,远近异像,则知愈远则愈异。至如人形有异,曾何足论!如史册有鬼国狗国,百种怪异,固亦有之,要之这个理则一般。其必一作有。异者,譬如海中之虫鱼鸟兽,不啻百千万亿,卒无有同于陆上之物。虽极其异,要之只是水族而已。
天地之中,理必相直,则四边当有空阙处。空阙处如何,地之下岂无天?今所谓地者,特于一作为。天中一物尔。如云气之聚,以其久而不散也,故为对。凡地动者,只是气动。凡所指地者,一作损缺处。只是土,土亦一物尔,不可言地。更须要知坤元承天,是地之道也。
古着百亩,今四十一亩余。若以土地计之,所收似不足以供九人之食。曰:「百亩九人固不足,通天下计之则亦可。家有九人,只十六已别受田,其余皆老少也,故可供。有不足者,又有补助之政,又有乡党赒捄之义,故亦可足。」
后世虽有作者,虞帝不可及也。犹之田也,其初开荒莳种甚盛,以次遂渐薄,虞帝当其盛时故也。其间有如夏衰,殷衰,周衰,有盛则有衰,又是其间之盛衰,推之后世皆若是也。如一树,方其荣时,亦有发生,亦有雕谢。桑榆既衰矣,亦有发生,亦有雕谢。又如一岁之中,四时之气已有盛衰,一时之中又有盛衰,推之至如一辰,须有辰初、辰正、辰末之差也。今言天下之盛衰,又且只据书传所有,闻见所及。天地之广,其气不齐,又安可计?譬之一国有几家,一家有几人,人之盛衰休戚未有齐者。姓之所以蕃庶者,由受姓之祖,其流之盛也。
内则谓请盥请浴之类,虽古人谨礼,恐不如是之烦。
古人乘车,车中不内顾,不亲指,不远视,行则鸣环佩,在车则闻和鸾,式则视马尾,自然有个君子大人气象。自五胡乱华以来,惟知鞍马为便利,虽万乘之尊,犹执鞭上马。执鞭非贵人事。
使人谓之哑御史犹可,且只是格君心。
正叔尝为葬说,有五事:相地,须使异日决不为路,不置城郭,不为沟渠,不为贵人所夺,不致耕犁所及,此大要也。其穴之次,设如尊穴南向北首,陪葬者前为两列,亦须北首,各于其穴安夫妇之位。坐于堂上,则男东而女西,卧于室中,则男外而女内也。推此为法观之。葬,须为坎室为安。若直下便以土实之,则许大一块虚土,压底四向,流水必趋土虚处,大不便也。且棺椁虽坚,恐不能胜许多土头,有失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之义。
心所感通者,只是理也。知天下事有即有,无即无,无古今前后。至如梦寐皆无形,只是有此理。若言涉于形声之类,则是气也。物生则气聚,死则散而归尽。有声则须是口,既触则须是身。其质既坏,又安得有此?乃知无此理,便不可信。
草木,土在下,因升降而食土气;动物却土在中,脾在内也。非土则无由生。
礼言「惟天地之祭为越绋而行事」,此事难行。既言越绋,则是犹在殡宫,于时无由致得斋,又安能脱丧服衣祭服?此皆难行。纵天地之祀为不可废,只一作则。消使冢宰摄尔。昔者英宗初即位,有人以此问,先生答曰:「古人居丧,百事皆此有阙字。如常,特于祭祀废之,则不若无废为愈也。」子厚正之曰:「父在为母丧,则不敢见其父,不敢以非礼见也。今天子为父之丧,以此见上帝,是以非礼见上帝也,故不如无祭。」
「万物皆备于我」,此通人物而言。禽兽与人绝相似,只是不能推。然禽兽之性却自然,不待学,不待教,如营巢养子之类是也。人虽是灵,却椓丧处极多,只有一件,婴儿饮乳是自然,非学也,其佗皆诱之也。欲得人家婴儿善,且自小不要引佗,留佗真性,待他自然,亦须完得些本性须别也。
勿谓小儿无记性,所历事皆能不忘。故善养子者,当其婴孩,鞠之使得所养,全其和气,乃至长而性美,教之示以好恶有常。至如养犬者,不欲其升堂,则时其升堂而扑之。若既扑其升堂,又复食之于堂,则使孰从?虽日挞而求其不升,不可得也。养异类且尔,况人乎?故养正者,圣人也。
极,须为天下之中。天地之中,理必相直。今人所定天体,只是且以眼定,视所极处不见,遂以为尽。然向曾有于海上见南极下有大星十,则今所见天体盖未定。虽似不可穷,然以土圭之法验之,日月升降不过三万里中。故以尺五之表测之,每一寸当一千里。然而中国只到鄯善、莎车,已是一万五千里。若就彼观日,尚只是三万里中也。天下之或寒或暖,只缘地形高下。如屋阴则寒,屋阳则燠,不可言于此所寒矣,屋之西北又益寒。伯淳在泽州,尝三次食韭黄,始食怀州韭,次食泽州,又次食并州则知数百里闲气候争三月矣。若都以此差之,则须争半岁。如是,则有在此冬至,在彼夏至者。虽然,又没此事,只是一般为冬为夏而已。
贵姓子弟于饮食玩好之物之类,直是一生将身伏事不懈,如管城之陈醋瓶,洛中之史画匣是也。更有甚事?伯淳与君实尝同观史画,犹能题品奈烦。伯淳问君实:「能如此与佗画否?」君实曰:「自家一个身,犹不能事持得,更有甚工夫到此?」
电者阴阳相轧,雷者阴阳相击也。轧者如石相磨而火光出者,电便有雷击者是一作甚。也。或传京师少闻雷,恐是地有高下也。
神农作本草,古传一日食药七十死,非也。若小毒,亦不当尝;若大毒,一尝而死矣,安得生?其所以得知者,自然视色嗅味,知得是甚气,作此药,便可攻此病。须是学至此,则知自至此。
或以谓原壤之为人,敢慢圣人,及母死而歌,疑是庄周,非也。只是一个乡里粗鄙人,不识义理,观夫子责之辞,可以见其为人也。一本此下云:「若是庄周,夫子亦不敢叩之责之,适足以启其不逊尔,彼亦必须有答。」
古人适异方死,不必归葬故里,如季子是也。其言骨肉归于土,若夫魂气,则无不之也。然观季子所处,要之非知礼者也。
古人之法,必犯大恶则焚其尸。今风俗之弊,遂以为礼,虽孝子慈孙,亦不以为异。更是公方明立条贯,元不为禁:如言军人出戍,许令烧焚,将骨殖归;又言郊坛须三里外方得烧人,则是别有焚尸之法。此事只是习惯,便不以为事。今有狂夫醉人,妄以其先人棺榇一弹,则便以为深仇巨怨,及亲拽其亲而纳之火中,则略不以为怪,可不哀哉!
英宗欲改葬西陵,当是时,潞公对以祸福,遂止。其语虽若诡对,要之却济事。
父子异官者,为命士者以上,愈贵则愈严。故父子异官,犹今有遂位,非知异居也。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三
二先生语三
谢显道记忆平日语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此一段子思吃紧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会得时;活泼泼地;不会得时,只是弄精神。
切脉最可体仁。郑毂云:「尝见显道先生问此语,云:『是某与明道切脉时,坐问有此语。』」
观鸡雏。此可观仁。
汉成帝梦上帝败我濯龙渊,打不过。
问鬼神有无。曰:「待说与贤道没时,古人却因甚如此道?待说与贤道有时,又却恐贤问某寻。」
射法具而不满者,无志者也。
尸居却龙见,渊默却雷声。
须是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齐上下,下学而上达,极高明而道中庸。
既得后,便须放开,不然,却只是守。
诗可以兴。某自再见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
古人互相点检,如今之学射者亦然。
铁剑利而倡优拙。此重则彼轻。
自「舜发于畎亩之中」,至「孙叔敖举于海」,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
萃、涣皆「享于帝,立庙」,因其精神之聚而形于此,为其涣散,故立此以收之。
「隘与不恭,君子不由」,非是瑕疵夷、惠之语,其弊至此。
赵普除节度使权,便是乌重胤之策,以兵付遂州刺史。
以记诵博识为玩物丧志。时以经语录作一册。○郑毂云:「尝见显道先生云:『某从洛中学时,录古人善行别作一册,洛中见之,云是玩物丧志,盖言心中不宜容丝髲事。』」
张子厚、邵尧夫,善自开大者也。
弹琴,心不在便不成声,所以谓琴者禁也,禁人之邪心。
舞蹈本要长袖,欲以舒其性情。某尝观舞正乐,其袖往必反,有盈而反之意。今之舞者,反收拾袖子结在一处。
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问之,云:「与自家意思一般。」子厚观驴鸣,亦须如此。
张子厚闻生皇子,喜甚,见饿莩者,食便不美。
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
一日游许之西湖,在石坛上坐,少顷脚踏处便湿,举起云:「便是天地升降道理。」
一日见火边烧汤瓶,指之曰:「此便是阴阳消长之义。」
「鸢飞戾天」向上更有天在;「鱼跃于渊」,向下更有地在。此两句去作人材上说更好。○郑毂云:「尝问此二句,显道先生云:『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盖真个见得如此,正是子思吃紧道与人处。若从此解悟,便可入尧、舜气象。』」
因论口将言而嗫嚅。云:「若合开口时,要他头,也须开口,如荆轲于樊于期。须是『听其言也厉』。」
舜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与善人处,坏了人;须是与不善人处,方成就得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善下一有柔字。
又言:「不哭底孩儿,谁抱不得?」
须是就事上学。「蛊,振民育德。」然有所知后,方能如此。「何必读书,然后为学?」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重担子须是硬脊梁汉方担得。
诗、书只说帝与天。
有人疑伊尹出处合于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不得为圣之时。何也?曰:「终是任底意思在。」
一行岂所以名圣人?至于圣,则自不可见。何尝道圣人孝,圣人廉?
太山为高矣,然太山顶上已不属太山。虽尧、舜之事,亦只是如太虚中一点浮云过目。
执事须是敬,又不可矜持太过。
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自下去堂下,则却辨不得。
勿忘勿助长之间,正当处也。
颜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索学以充之。恢一作开。
学者要学得不错,须是学颜子。有准的。
参也,竟以鲁得之。
「默而识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毛犹有伦」,入毫厘丝忽终不尽。
满腔子是恻隐之心。
众人安则不恭,恭则不安。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邢恕日三点检,谓亦可哀也,何时不点检!
学射者互相点检病痛,「朋友攸摄,摄以威仪」。
有甚你管得我?有甚我管得你?教人致却太平后,某显为太平之民。
右明道先生语
三王不足四,无四三王之理。如忠质文之所尚,子丑寅之所建,岁三月为一时之理。秦强以亥为正,毕竟不能行。孔子知是理,故其志不欲为一王之法,欲为百王之通法,如语颜渊为邦是也,其法度又一寓之春秋。已后别有说。
西北东南,人材不同。
以律管定尺,乃是以天地之气为准,非秬黍之比也。秬黍积数,在先王时,惟此为适与度量合,故可用,今时则不同。
物之可卜者,惟龟与羊髀骨可用,盖其坼可验吉凶。
李觏谓若教管仲身长在宫内,何妨更六人,此语不然。管仲时,桓公之心特未蠹也。若已蠹,虽管仲可奈何?未有心蠹尚能用管仲之理。
孟子言性,当随文看。不以告子「生之谓性」为不然者,此亦性也,彼命受生之后谓之性尔,故不同。断之以「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然不害为一。若乃孟子之言善者,乃极本穷源之性。
日月之形,如人有身须有目,目必面前,故太阳无北观者。
仁则一,不仁则二。
仁道难名,惟公近之,非以公便为仁。
禅家之言性,犹太阳之下置器,其间方圆小大不同,特欲倾此于彼尔。然在太阳几时动?又其学善遁,若人语以此理,必曰「我无修无证」。
先生少时,多与禅客语,欲观其所学浅深,后来更不问。盖察言不如观貌,言犹可以所闻强勉,至于貌则不可强。
气形而下者。
语学者以所见未到之理,不惟所闻不深彻,久将理低看了。
性不可以内外言。
神是极妙之语。
神一本无。与性元不相离,则其死也,何合之有?如禅家谓别有一物常在,,偷胎夺阴之说,则无是理。
魂谓精魂,其死也魂气归于天,消散之意。
某欲以金作器比性成形。先生谓「金可以比气,不可以比性」。
唐人伎艺,亦有精绝过今人处。
日月谓一日一个亦得,谓通古今只一个亦得。
易言天亦不同。如「天道亏盈而益谦」,此通上下理亦如此,天道之运亦如此。如言「天且弗违,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此直谓形而上者言,以鬼神为天地矣。
庄生形容道体之语,尽有好处。老氏「谷神不死」一章最佳。
禅家出世之说,如闭目不见鼻,然鼻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