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程氏遗书 - 第 2 页/共 23 页

事有善有恶,皆天理也。天理中物,须有美恶,盖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但当察之,不可自入于恶,流于一物。明   昔见上称介甫之学,对曰:「王安石之学不是。」上愕然问曰:「何故?」对曰:「臣不敢远引,止以近事明之。臣尝读诗,言周公之德云:『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周公盛德,形容如是之盛。如王安石,其身犹不能自治,何足以及此!」明○一本此下云:「又尝称介甫,颢对曰:『王安石博学多闻则有之,守约则未也。』」   圣人即天地也。天地中何物不有?天地岂尝有心拣别善恶,一切涵容覆载,但处之有道尔。若善者亲之,不善者远之,则物不与者多矣,安得为天地?故圣人之志,止欲「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死生存亡皆知所从来,胸中莹然无疑,止此理尔。孔子言「未知生,焉知死」,盖略言之。死之事即生是也,更无别理。明   言体天地之化,已剩一体字,只此便是天地之化,不可对此个别有天地。明   胡安定在湖州置治道斋,学者有欲明治道者,讲之于中。如治兵、治民、水利、算数之类。尝言刘彝善治水利,后累〔一〕为政,皆兴水利有功。   「睟面盎背」,皆积盛致然;「四体不言而喻」,惟有德者能之。   大学乃孔氏遗书,须从此学则不差。明   孔子之列国,答聘而已,若有用我者则从之。   居今之时,不安今之法令,非义也。若论为治,不为则已,如复为之,须于今之法度内处得其当,方为合义。若须更改而后为,则何义之有?   孟子言「养心莫善于寡欲」,欲寡则心自诚。荀子言「养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养?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养。   贤者惟知义而已,命在其中。中人以下,乃以命处义。如言「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知命之不可求,故自处以不求。若贤者则求之以道,得之以义,不必言命。   克己则私心去,自然能复礼,虽不学文,而礼意已得。明   今之监司,多不与州县一体。监司专欲伺察,州县专欲掩蔽。不若推诚心与之共治,有所不逮,可教者教之,可督者督之,至于不听,择其甚者去一二,使足以警众可也。   诗、书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一本此下云:「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惟言其法,至于断例则始见其法之用也。」诗、书如药方,春秋如用药治疾,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所谓「不如载之行事深切着明」者也。有重迭言者,如征伐盟会之类。盖欲成书,势须如此,不可事事各求异义。但一字有异,或上下文异,则义须别。   君实修资治通鉴,至唐事。正叔问曰:「敢与太宗、肃宗正篡名乎?」曰:「然。」又曰:「敢辩魏征之罪乎?」曰:「何罪?」「魏征事皇太子,太子死,遂忘戴天之雠而反事之,此王法所当诛。后世特以其后来立朝风节而掩其罪。有善有恶,安得相掩?」曰:「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事桓公,孔子称其能不死,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与征何异?」曰:「管仲之事与征异。齐侯死,公子皆出。小白长而当立,子纠少亦欲立。管仲奉子纠奔鲁,小白入齐,既立,仲纳子纠以抗小白。以少犯长,又所不当立,义已不顺。既而小白杀子纠,管仲以所事言之则可死,以义言之则未可死。故春秋书『齐小白入于齐』,以国系齐,明当立也;又书『公伐齐纳纠』,二传无子字。纠去子,明不当立也;至『齐人取子纠杀之』,此复系子者,罪齐大夫既盟而杀之也。与征之事全异。」   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所以行之者一。一则诚也。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   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明「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闲待之。」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礼极隆,然非所以待孔子。季、孟之闲,则待之之礼为至矣。然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此孔子不系待之轻重,特以不用而去。   谈经论道则有之,少有及治体者。「如有用我者」,正心以正身,正身以正家,正家以正朝廷百官,至于天下,此其序也。其闲则又系用之浅深,临时裁酌而应之,难执一意。   天地之道,常垂象以示人,故曰「贞观」;日月常明而不息,故曰「贞明」。   学者不必远求,近取诸身,只明人理,敬而已矣,便是约处。易之干卦言圣人之事,坤卦言贤人之学,惟言「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至于圣人,亦止如是,更无别途。穿凿系累,自非道理。故有道有理,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不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心所蔽,则欿然而馁,却甚小也。「思无邪」,「无不敬」,只此二句,循而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正也。明   良能良知,皆无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   德性谓天赋天资,才之美者也。   凡立言欲涵蓄意思,不使知德者厌,无德者惑。   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进诚心,其文章虽不中不远矣。所守不约,泛滥无功。明   学者须学文,知道者进德而已。有德则「不习无不利」,「未有学养子而后嫁」,盖先得是道矣。学文之功,学得一事是一事,二事是二事,触类至于百千,至于穷尽,亦只是学,不是德。有德者不如是。故此言可为知道者言,不可为学者言。如心得之,则「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譬如学者,若未得者,须心手相须而学;茍得矣,下笔便能书,不必积学。   有有德之言,有造道之言,有述事之言。有德者,止言己分事。造道之言,如颜子言孔子,孟子言尧、舜。止是造道之深,所见如是。   所见所期,不可不远且大,然行之亦须量力有渐。志大心劳,力小任重,恐终败事。   某接人多矣,不杂者三人:张子厚、邵尧夫、司马君实。   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   立宗非朝廷之所禁,但患人自不能行之。   立清虚一大为万物之源,恐未安,须兼清浊虚实乃可言神。道体物不遗,不应有方所。   教人未见意趣,必不乐学。欲且教之歌舞,如古诗三百篇,皆古人作之。如关雎之类,正家之始,故用之乡人,用之邦国,日使人闻之。此等诗,其言简奥,今人未易晓。别欲作诗,略言教童子洒扫应对事长之节,令朝夕歌之,似当有助。   「致知在格物」。格,至也,穷理而至于物,则物理尽。   今之学者,惟有义理以养其心。若威仪辞让以养其体,文章物釆以养其目,声音以养其耳,舞蹈以养其血脉,皆所未备。   孟子之于道,若温淳渊懿,未有如颜子者,于圣人几矣,后世谓之亚圣,容有取焉。如「盍各言尔志」,子路、颜子、孔子皆一意,但有小大之差,皆与物共者也。颜子不自私己,故无伐善;知同于人,故无施劳。若圣人,则如天地,如「老者安之」之类。孟字疑误。   大学「在明明德」,先明此道;「在新民」者,使人用此道以自新;「在止于至善」者,见知所止。   得而后动,与虑而后动异。得在己,如自使手举物,无不从。虑则未在己,如手中持物以取物,知其不利。   圣人于文章,不讲而学。盖讲者有可否之疑,须问辨而后明。学者有所不知,问而知之,则可否自决,不待讲论。如孔子之盛德,惟官名礼文有所未知,故问于郯子、老子,既知则遂行而已,更不须讲。   正叔言:「不当以体会为非心,以体会为非心,故有心小性大之说。圣人之神,与天一有地字。为一,安得有二?至于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莫不在此。此心即与天地无异,不可小了佗,不可一作若或。将心滞在知识上,故反以心为小。」时本注云:「横渠云:『心御见闻,不弘于性。』」   鼓舞万物,不与圣人同忧,此天与人异处。圣人有不能为天之所为处。   行礼不可全泥古,须当视时之风气自不同,故所处不得不与古异。如今人面貌,自与古人不同。若全用古物,亦不相称。虽圣人作,须有损益。   交神明之意,当在事生之后,则可以尽孝爱而得其飨。全用古事,恐神不享。   订顽之言,极纯无杂,秦、汉以来学者所未到。   君与夫人当异庙,故自无配。明   禘,王者之大祭;祫,诸侯之大祭。明   伯淳言:「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   嫂叔无服,先王之权。后圣有作,虽复制服可矣。师不立服,不可立也,当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处之。如颜闵于孔子,虽斩衰三年可也,其成己之功,与君父并。其次各有浅深,称其情而已。下至曲艺,莫不有师,岂可一概制服?   子厚以礼教学者,最善,使学者先有所据守。   斟酌去取古今,恐未易言,须尺度权衡在胸中无疑,乃可处之无差。   学礼者考文,必求先王之意,得意乃可以沿革。   凡学之杂者,终只是未有所止,内不自足也。譬之一物,悬在空中,苟无所倚着,则不之东则之西,故须着摸佗别道理,只为自家不内足也。譬之家藏良金,不索外求,贫者见人说金,须借他底看。   朋友讲习,更莫如相观而善工夫多。   昨日之会,大率谈禅,使人情思不乐,归而怅恨者久之。此说天下已成风,其何能救!古亦有释氏,盛时尚只是崇设像教,其害至小。今日之风,便先言性命道德,先驱了知者,才愈高明,则陷溺愈深。在某,则才卑德薄,无可奈何佗。然据今日次第,便有数孟子,亦无如之何。只看孟子时,杨、墨之害能有甚?况之今日,殊不足言。此事盖亦系时之污隆。清谈盛而晋室衰。然清谈为害,却只是闲言谈,又岂若今日之害道?今虽故人有一初本无一字。为此学而陷溺其中者,则既不可回。今初本无今p字。只有望于诸君尔。直须置而不论,更休曰且待尝试。若尝试,则已化而自为之矣。要之,决无取。初本无此上二十九字。其术,初本作佛学。大概且是绝伦类,初本卷末注云:「『昨日之会,大率谈禅』章内,一本云云,上下皆同,版本已定,不可增益,今附于此。异时有别锓版者,则当以此为正。」今从之。世上不容有此理。又其言待要出世,出那里去?又其迹须要出家,然则家者,不过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处此等事,皆以为寄寓,故其为忠孝仁义者,皆以为不得已尔。又要得脱世网,至愚迷者也。毕竟学之者,不过至似佛。佛者一黠胡尔,佗本是个自私独善,枯槁山林,自适而已。若只如是,亦不过世上少这一个人。又却要周遍,谓既得本,则不患不周遍。要之,决无此理。一本此下云:「然为其学者,诘之,理虽有屈时,又却乱说,卒不可凭,考之。」今日所患者,患在引取了中人以上者,其力有以自立,故不可回。若只中人以下,自不至此,亦有甚执持?今彼言世网者,只为些秉彝又殄灭不得,故当忠考仁义之际,皆处于不得已,直欲和这些秉彝都消杀得尽,然后以为至道也。然而毕竟消杀不得。如人之有耳目口鼻,既有此气,则须有此识;所见者色,所闻者声,所食者味。人之有喜怒哀乐者,亦其性之自然,今强曰必尽绝,为得天真,是所谓丧天真也。持国之为此学者三十年矣,其所得者,尽说得知有这道理,然至于「反身而诚」,却竟无得处。佗有一个觉之理,可以「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要之其本亦不是。譬之赞易,前后贯穿,都说得是有此道理,然须「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一再有德行字。处,是所谓自得也。谈禅者虽说得,盖未之有得。其徒亦有肯道佛卒不可以治天下国家者,然又须道得本则可以周遍。   有问:「若使天下尽为佛,可乎?」其徒言:「为其道则可,其迹则不可。」伯淳言:「若尽为佛,则是无伦类,天下却都没人去(里)〔理〕〔一〕;然自亦以天下国家为不足治,要逃世网,其说至于不可穷处,佗又有一个鬼神为说。」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据今日,合人道废则是。今尚不废者,犹只是有那些秉彝,卒殄灭不得。以此思之,天壤闲可谓孤立,其将谁告耶?   今日卓然不为此学者,惟范景仁与君实尔,然其所执理,有出于禅学之下者。一日做身主不得,为人驱过去里。   君实尝患思虑纷乱,有时中夜而作,达旦不寐,可谓良自苦。人都〔二〕来多少血气?若此,则几何而不摧残以尽也。其后告人曰:「近得一术,常以中为念。」则又是为中所乱。中又何形?如何念得佗?只是于名言之中,拣得一个好字。与其为中所乱,却不如与一串数珠。及与佗数珠,佗又不受。殊不知中之无益于治心,不如数珠之愈也。夜以安身,睡则合眼,不知苦苦思量个甚,只是不与心为主,三更常有人唤习〔三〕也。诸本无此八字。学者于释氏之说,直须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颜渊问为邦,孔子既告之以五帝、三王之事,而复戒以「放郑声,远佞人」,曰「郑声淫,佞人殆」。彼佞人者,是佗一边佞耳,然而于己则危,只是能使人移,故危也。至于禹之言曰:「何畏乎巧言令色?」巧言令色直消言畏,只是须着如此戒慎,犹恐不免。释氏之学,更不消言,常戒到自家自信后,便不能乱得。   以书传道,与口相传,煞不相干。相见而言,因事发明,则并意思一时传了;书虽言多,其实不尽。   观秦中气艳衰,边事所困,累岁不稔。昨来馈边丧亡,今日事未可知,大有可忧者;以至士人相继沦丧,为足妆点关中者,则遂化去。吁!可怪也。凡言王气者,实有此理。生一物须有此气,不论美恶,须有许大气艳,故生是人。至如阙里,有许多气艳,故此道之流,以至今日。昔横渠说出此道理,至此几乎衰矣。只介父一个,气艳大小大。   伯淳尝与子厚在兴国寺曾讲论终日,而曰:「不知旧日曾有甚人于此处讲此事。」   与叔所问,今日宜不在有疑。今尚差池者,盖为昔亦有杂学。故今日疑所进有相似处,则遂疑养气为有助。便休信此说。盖为前日思虑纷扰,今要虚静,故以为有助。前日思虑纷扰,又非义理,又非事故,如是则只是狂妄人耳。惩此以为病,故要得虚静。其极,欲得如槁木死灰,又却不是。盖人活物也,又安得为槁木死灰?既活,则须有动作,须有思虑。必欲为槁木死灰,除是死也。忠信所以进德者何也?闲邪则诚自存,诚存斯为忠信也。如何是闲邪?非礼而勿视听言动,邪斯闲矣。以此言之,又几时要身如枯木,心如死灰?又如绝四后,毕竟如何,又几时须如枯木死灰?敬以直内,则须君则是君,臣则是臣,凡事如此,大小大直截也。   有言养气可以为养心之助。曰:「敬则只是敬,敬字上更添不得。譬之敬父矣,又岂须得道更将敬兄助之?又如今端坐附火,是敬于向火矣,又岂须道更将敬于水以助之?犹之有人曾到东京,又曾到西京,又曾到长安,若一处上心来,则他处不容参然在心,心里着两件物不得。」   饮酒不可使醉,不及乱者,不独不可乱志,只血气亦不可使乱,但使浃洽而已可也。   邢和叔后来亦染禅学,其为人明辩有才,后更晓练世事,其于学,亦日月至焉者也。尹子曰:「明辩有才而复染禅学,何所不为也?」   伯淳自谓:只得佗人待做恶人,敬而远之。尝有一朝士久不见,谓伯淳曰:「以伯淳如此聪明,因何许多时终不肯回头来?」伯淳答以「盖恐回头后错也」。   巽之凡相见须窒碍,盖有先定之意。和叔一作与叔。据理却合滞碍,而不然者,只是佗至诚便相信心直笃信。   理则须穷,性则须尽,命则不可言穷与尽,只是至于命也。横渠昔尝譬命是源,穷理与尽性如穿渠引源。然则渠与源是两物,后来此议必改来。   今语道,则须待要寂灭湛静,形便如槁木,心便如死灰。岂有直做墙壁木石而谓之道?所贵乎「智周天地万物而不遗」,又几时要如死灰?所贵乎「动容周旋中礼」,又几时要如槁木?论心术,无如孟子,也只谓「必有事焉」。一本有而勿正心字。今既如槁木死灰,则却于何处有事?   君实之能忠孝诚实,只是天资,学则元不知学。尧夫之坦夷,无思虑纷扰之患,亦只是天资自美尔,皆非学之功也。   持国尝论克己复礼,以谓克却不是道。伯淳言:「克便是克之道。」持国又言:「道则不须克。」伯淳言:「道则不消克,却不是持国事。在圣人,则无事可克;今日持国,须克得己便然后复礼。」   游酢、杨时是学得灵利高才也。杨时于新学极精,今日一有所问,能尽知其短而持之。介父之学,大抵支离。伯淳尝与杨时读了数篇,其后尽能推类以通之。   有问:诗三百,非一人之作,难以一法推之。伯淳曰:「不然。三百,三千中所择,不特合于雅、颂之音,亦是择其合于教化者取之。篇中亦有次第浅深者,亦有元无次序者。」   新政之改,亦是吾党争之有太过,成就今日之事,涂炭天下,亦须两分其罪可也。当时天下,岌岌乎殆哉!介父欲去数矣。其时介父直以数事上前卜去就,若青苗之议不行,则决其去。伯淳于上前,与孙莘老同得上意,要了当此事。大抵上意不欲抑介父,要得人担当了,而介父之意尚亦无必。伯淳尝言:「管仲犹能言『出令当如流水,以顺人心』。今参政须要做不顺人心事,何故?」介父之意只恐始为人所沮,其后行不得。伯淳却道:「但做顺人心事,人谁不愿从也?」介父道:「此则感贤诚意。」却为天祺其日于中书大悖,缘是介父大怒,遂以死力争于上前,上为之一以听用,从此党分矣。莘老受约束而不肯行,遂坐贬。而伯淳遂待罪,既而除以京西提刑,伯淳复求对,遂见上。上言:「有甚文字?」伯淳云:「今咫尺天颜,尚不能少回天意,文字更复何用?」欲去,而上问者数四。伯淳每以陛下不宜轻用兵为言,朝廷群臣无能任陛下事者。以今日之患观之,犹是自家不善从容。至如青苗,且放过,又且何妨?伯淳当言职,苦不曾使文字,大纲只是于上前说了,其它些小文字,只是备礼而已。大抵自仁祖朝优容谏臣,当言职者,必以诋讦而去为贤,习以成风,惟恐人言不称职以去,为落便宜。昨来诸君,盖未免此。苟如是为,则是为己,尚有私意在,却不在朝廷,不干事理。   今日朝廷所以特恶忌伯淳者,以其可理会事,只是理会学,这里动,则于佗辈有一作是。所不便也,故特恶之深。   以吾自处,犹是自家当初学未至,意未诚,其德尚薄,无以感动佗天意,此自思则如此。然据今日许大气艳,当时欲一二人动之,诚如河滨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复可笑也。据当时事势,又至于今日,岂不是命!   只着一个私意,便是馁,便是缺了佗浩然之气处。「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这里缺了佗,则便这里没这物。浩然之气又不待外至,是集义所生者。这一个道理,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只是人不到佗这里,知此便是明善。   「生生之谓易」,是天之所以为道也。天只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者,即是善也。善便有一个元底意思。「元者善之长」,万物皆有春意,便是「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成却待佗万物自成其一作甚。性须得。   告子云「生之谓性」则可。凡天地所生之物,须是谓之性。皆谓之性则可,于中却须分别牛之性、马之性。是他便只道一般,如释氏说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如此则不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者,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一作各正性命。而不失,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之性,又不为马底性。此所谓率性也。人在天地之闲,与万物同流,天几时分别出是人是物?「修道之谓教」,此则专在人事,以失其本性,故修而求复之,则入于学。若元不失,则何修之有?是由仁义行也。则是性已失,故修之。「成性存存,道义之门」,亦是万物各有成性存存,亦是生生不已之意。天只是以生为道。   万物皆只是一个天理,己何与焉?至如言「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此都只是天理自然当如此。人几时与?与则便是私意。有善有恶。善则理当喜,如五服自有一个次第以章显之。恶则理当恶,一作怒。彼自绝于理,故五刑五用,曷尝容心喜怒于其闲哉?舜举十六相,尧岂不知?只以佗善未着,故不自举。舜诛四凶,尧岂不察?只为佗恶未着,那诛得佗?举与诛,曷尝有毫发厕于其闲哉?只有一个义理,义之与比。   人能放这一个身公共放在天地万物中一般看,则有甚妨碍?虽万身,曾何伤?乃知释氏苦根尘者,皆是自私者也。   要修持佗这天理,则在德,须有不言而信者。言难为形状。养之则须直不愧屋漏与慎独,这是个持养底气象也。   知止则自定,万物挠不动,非是别将个定来助知止也。诗、书中凡有个主宰底意思者,皆言帝;有一个包涵遍覆底意思,则言天;有一个公共无私底意思,则言王。上下千百岁中,若合符契。   如天理底意思,诚只是诚此者也,敬只是敬此者也,非是别有一个诚,更有一个敬也。   天理云者,这一个道理,更有甚穷已?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得之者,故大行不加,穷居不损。这上头来,更怎生说得存亡加减?是佗元无少欠,百理具备。胡本此下云:「得这个天理,是谓大人。以其道变通无穷,故谓之圣。不疾而速,不行而至,须默而识之处,故谓之神。」   「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易是个甚?易又不只是这一部书,是易之道也。不要将易又是一个事,即事一作唯,一作只是。尽天理,便是易也。   天地之化,既是二物,必动已不齐。譬之两扇磨行,便其齿齐,不得齿齐。既动,则物之出者,何可得齐?转则齿更不复得齐。从此参差万变,巧历不能穷也。   天地之间,有者只是有。譬之人之知识闻见,经历数十年,一日念之,了然胸中,这一个道理在那里放着来。   养心者,且须是教他寡欲,又差有功。   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矣。此与「敬以直内」同理。谓敬为和乐则不可,然敬须和乐,只是中心没事也。   大凡利害祸福,亦须致命,须得致之为言,直如人以力自致之谓也。得之不得,命固已定,君子须知佗命方得。「不知命无以为君子。」盖命苟不知,无所不至。故君子于困穷之时,须致命便遂得志。其得祸得福,皆已自致,只要申其志而已。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言求得不济事。元本无不字。此言犹只为中人言之,若为中人以上而言,却只道求之有道,非道则不求,更不消言命也。   尧夫豪杰之士,根本不帖帖地。伯淳尝戏以乱世之奸雄中,道学之有所得者,然无礼不恭极甚。又尝戒以不仁,己犹不认,以为人不曾来学。伯淳言:「尧夫自是悠悠。」自言须如我与李之才方得道。   「天民之先觉」,譬之皆睡,佗人未觉来,以我先觉。故摇摆其未觉者亦使之觉,及其觉也,元无少欠,盖亦未尝有所增加也,适一般尔。「天民」云者,盖是全尽得天生斯民底事业。「天之生斯民也,将以道觉斯民。」盖言天生此民,将以此道觉此民,则元无少欠,亦无增加,未尝不足。「达可行于天下」者,谓其全尽天之生民之理,其术亦足以治天下国家故也。   「可欲之谓善」,便与「元者善之长」同理。   礼乐不可斯须去身。   「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天理云者,百理具备,元无少欠,故「反身而诚」,只是言得已上,更不可道甚道。元本道字属下文。命之曰易,便有理。一本无此七字,但云:「道理皆自然。」若安排定,则更有甚理?天地阴阳之变,便如二扇磨,升降盈亏刚柔,初未尝停息,阳常盈,阴常亏,故便不齐。譬如磨既行,齿都不齐,既不齐,便生出万变。故物之不齐,物之情也。而庄周强要齐物,然而物终不齐也。尧夫有言:「泥空终是着,齐物到头争。」此其肃如秋,其和如春。如秋,便是「义以方外」也。如春,观万物皆有春意。尧夫有诗云:「拍拍满怀都是春。」又曰:「芙蓉月向怀中照,杨柳风来面上吹。」不止风月,言皆有理。又曰:「卷舒万古兴亡手,出入几重云水身。」若庄周,大抵寓言,要入佗放荡之场。尧夫却皆有理,万事皆出于理,自以为皆有理,故要得纵心妄行总不妨。一本此下云:「尧夫诗云:『圣人吃紧些儿事。』其言太急迫。此道理平铺地放着里,何必如此。」   观天理,亦须放开意思,开阔得心胸,便可见,打揲了习心两漏三漏子。今如此混然说做一体,犹二本,那堪更二本三本!今虽知「可欲之为善」,亦须实有诸己,便可言诚,诚便合内外之道。今看得不一,只是心生。除了身只是理,便说合天人。合天人,已是为不知者引而致之。天人无闲。夫不充塞则不能化育,言赞化育,已是离人而言之。   须是大其心使开阔,譬如为九层之台,须大做脚须得。   元亨者,只是始而亨者也,此通人物而言,通,元本作咏字。谓始初发生,大概一例亨通也。及到利贞,便是「各正性命」后,属人而言也。利贞者分在性与情,只性为本,情是性之动处,情又几时恶。「故者以利为本」,只是顺利处为性,若情则须是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