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程氏遗书 - 第 21 页/共 23 页

问:「夫子曰:『吾不复梦见周公』,圣人固尝梦见周公乎?」曰:「不曾。孔子昔尝寤寐思周公,后不复思尔。若谓梦见周公,大段害事,即不是圣人也。」又曰:「圣人果无梦乎?」曰:「有。夫众人日有所思,夜则成梦,设或不思而梦,亦是旧习气类相应。若是圣人,梦又别。如高宗梦传说,真个有传说在传岩也。」   问:「富贵、贫贱、寿夭,固有分定,君子先尽其在我者,则富贵、贫贱、寿夭,可以命言;若在我者未尽,则贫贱而夭,理所当然,富贵而寿,是为徼幸,不可谓之命。」曰:「虽不可谓之命,然富贵、贫贱、寿夭,是亦前定。孟子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故事君子以义安命,小人以命安义。」   中庸之说,其本至于「无声无臭」,其用至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自「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复归于「无声无臭」,此言圣人心要处。与佛家之言相反,尽教说无形,无色,其实不过无声无臭,必竟有甚见处?大抵语论闲不难见。如人论黄金曰黄色,此人必是不识金。若是不识金者,更不言,设或言时,别自有道理。张子厚尝谓佛如大富贫子。横渠论此一事甚当。   圣人与理为一,故无过,无不及,中而已矣。其它皆以心处这个道理,故贤者常失之过,不肖者常失之不及。   陈恒弒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左氏载孔子之言,谓「陈恒弒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恁地是圣人以力角胜,都不问义理也。孔子请伐齐,以弒君之事讨之。当时哀公能从其请,孔子必有处置,须使频回使周,子路使晋,天下大计可立而遂。孔子临老,有此一件事好做,奈何公不从其请,可惜。   问:「横渠言『由明以至诚,由诚以至明』,此言恐过当。」曰:「『由明以至诚』,此句却是。『由诚以至明』,则不然,诚即明也。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只『我知言』一句已尽。横渠之言不能无失,类若此。若西铭一篇,谁说得到此?今以管窥天,固是见北斗,别处虽不得见,然见北斗,不可谓不是也。」   问:「孔子对冉求曰:『其事也,非政。』政与事何异?」曰:「闵子骞不肯为大夫,曾皙不肯为陪臣,皆知得此道理。若季路、冉求,未能知此。夫政出于国君。冉求为季氏家臣,只是家事,安得为政?当时季氏专政,孔子因以明之。」或问:「季路、冉求稍明圣人之道,何不知此?」曰:「当时陪臣执国命,目见耳闻,习熟为常,都不知有君,此言不足怪。季氏问季路、冉求,可谓大臣与?孔子曰:『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然则从之者与?』曰:『弒父与君,亦不从也。』除却弒父与君,皆为之。」   「期月而已,三年有成」,何也?曰:「公孙弘谓『三年有成,臣切迟之。』唐文宗时,李石责以宰相之职,谓『臣犹以为太速』。二者皆不是。须是知得迟速之理。昔尝对哲宗说此事曰:『陆下若问如何措置,三年有成,臣即陈三年有成之事;若问如何措置,期月而已,臣即陈期月之事。当时朝廷无一人问着,只李邦直但云称职称职,亦不曾问着一句。」春秋书陨石陨霜,何故不言石陨霜陨?此便见得天人一处。昔尝对晢宗说:「天人之闲甚可畏,作善则千里之外应之,作恶则千里之外违之。昔子陵与汉光武同寝,太史奏客星侵帝座甚急。子陵匹夫,天应如此,况一人之尊,举措用心,可不戒慎!」   「暴其民甚,则身弒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慈孙,百世不能改也。」汉之君,都为美谥,何似休因问:「桀、纣是谥否?」曰:「不是。天下自谓之桀、纣。」   「王天下有三重」,三重即三王之礼。三王虽随时损益,各立一个大本,无过不及,此与春秋正相合。   先生前日教某思「君子和而不同」。某思之数日,便觉胸次广阔,其意味有不可以言述。窃有一喻,愿留严听。今有人焉,久寓远方,一日归故乡,至中途,适遇族兄者,俱抵旅舍,异居而食,相视如途人。彼岂知为族弟,此亦岂知为族之兄邪?或告曰:彼之子,公之族兄某人也;彼之子,公之族弟某人也。既而欢然相从,无有二心。向之心与今之心,岂或异哉?知与不知而已。今学者苟知大本,则视天下犹一家,亦自然之理之也。先生曰:「此乃善喻也。」   先生教某思孝弟为仁之本。某窃谓:人之初生,受天地之中,得五行之秀,方其禀受之初,仁固已存乎其中。及其既生也,幼而无不知爱其亲,长而无不知敬其兄,而仁之用于是见乎外。当是时,唯知爱敬而已,固未始有事物之累。及夫情欲窦于中,事物诱于外,事物之心日厚,爱敬之心日薄,本心失而仁随丧矣。故圣人教之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盖谓修为其仁者,必本于孝弟故也。先生曰:「能如此寻究,甚好。夫子曰:『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亲者不敢恶于人。』不敢慢于人,不敢恶于人,便是孝弟。尽得仁,斯尽得孝弟,尽得孝弟,便是仁。」又问:「为仁先从爱物上推来,如何?」曰:「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故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能亲亲,岂不仁民?能仁民,岂不爱物?若以爱物之心推而亲亲,却是墨子也。」因问:「舜与曾子之孝,优劣如何?」曰:「家语载耘瓜事,虽不可信,却有义理。曾子耘瓜,误斩其根。曾皙建大杖以击其背,曾子仆地,不知人事,良久而苏,欣然起,进曰:『大人用力教参,得无疾乎?』乃退,援琴而歌,使知体康。孔子闻而怒。曾子至孝如此,亦有这些失处。若是舜,百事从父母,只杀他不得。」又问:「如申生待烹之事,如何?」曰:「此只是恭也。若舜,须逃也。」   问:「先生曰:『尽其道谓之孝弟。』夫以一身推之,则身者资父母血气以生者也。尽其道者则能敬其身,敬其身者则能敬其父母矣。不尽其道则不敬其身,不敬其身则不敬父母,其斯之谓欤?」曰:「今士大夫受职于君,尚期尽其职事,又况亲受身于父母,安可不尽其道?」   夫民,合而听之则圣,散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大同之中,有个秉彝在前,是是非非,无不当理,故圣。散而听之,则各任私意,是非颠倒,故愚。盖公义在,私欲必不能胜也。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二十四 伊川先生语十   邹德久本   「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天后天皆合于天理者也,人欲则伪矣。   修身,当学大学之序。大学,圣人之完书也,其闲先后失序者,已正之矣。   诗言后妃之德,非指人而言,或谓太姒,大失之矣。周公作乐章,欲一作歌之。以感化天下,其后继以文王诗者,言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周南天子之事,故系之周。周,王室也。召南诸侯之事,故系之召。召,诸侯长也。曰公者,后人误加之也。夫妇道一,关睢虽后妃之事,亦可歌于下。至若鹿鸣以下,则各主其事,皇华遣使臣之类是也。颂有二:或美盛德,则燕飨通用之,或告成功,则祭祀专用之。   「诗有六义:曰风者,谓风动之也;曰赋者,谓铺陈其事也;曰比者,直比之,「温其如玉」之类是也;曰兴者,因物而兴起,「关关睢鸠」、「瞻彼淇、澳」之类是也;曰雅者,雅言正道,「天生蒸民,有物有则」之类是也;曰颂者,称颂德美,「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之类是也。」   国风、大、小雅、三颂,诗之名也。六义,诗之义也。篇之中有备六义者,有数义者。一本章首云「能治乱丝者,可以治诗。」   四始,犹四端也。   十五国风,各有次序,看诗可见。   诗大序,孔子所为,其文似系辞,其义非子夏所能言也。小序,国史所为,非后世所能知也。   人心私欲,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灭私欲则天理明矣。   太誓书曰:「一月。」曰:「商历已绝,周历未建,故用人正,今之正月也。不书商历,以见纣自绝于天矣。圣人一言一动,无不合于天理如此。」   看书,须要见二帝、三王之道。如二典,即求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   「五年须暇」者,圣人讨伐,必不太早,自当缓之,非再驾之谓也。此周公所知,无显过可推也。   犬、牛、人,知所去就,其性本同,但限以形,故不可更。如隙中日光,方圆不移,其光一也。惟所禀各异,故生之谓性,告子以为一,孟子以为非也。   庾公之斯遇子濯孺子,虚发四矢,甚无谓也。国之安危在此举,则杀之可也;舍之而无害于国,权轻重可也。何用虚发四矢乎?   「尧、舜性之」,生知也。「汤、武身之」,学而知之也。   「仁之于父子,至知之于贤者」,谓之命者,以其禀受有厚薄清浊故也。然其性善,可学而尽,故谓之性焉。盖气有清浊,故其材质有厚薄。禀于天谓性,感为情,动为心,质干为才。   「生之谓性」与「天命之谓性」,同乎?性字不可一概论。「生之谓性」,止训所禀受也。「天命之谓性」,此言性之理也。今人言天性柔缓,天性刚急,俗言天成,皆生来如此,此训所禀受也。若性之理也则无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   「天下言性,则故而已」者,言性当推其元本,推其元本,无伤其性也。   伊尹受汤委寄,必期天下安治而已。太甲如不终惠,可废也。孟子言贵戚之卿与此同。然则始何不择贤?盖外丙二岁,仲壬四岁,惟太甲长耳。使太甲有下愚之质,初不立也。苟无三人,必得于宗室;宗室无人,必择于汤之近戚;近戚无人,必择于天下之贤者而与之,伊尹不自为也。刘备托孔明以嗣子,「不可,使自为之」,非权数之言,其利害昭然也。立者非其人,则刘氏必为曹氏屠戮,宁使孔明为之也。霍光废昌邑,不待放,知其下愚不移也,始之不择,则光之罪大矣。若伊尹与光是太甲、昌邑所用之臣,而不受先王之委寄,谏不用,去之可也,放废之事,不可为也,义理自昭然。   先生始看史传,及半,则掩卷而深思之,度其后之成败,为之规画,然后复取观焉。然成败有幸不幸,不可以一概看。   看史必观治乱之由,及圣贤修己处事之美。   孔明有王佐之心,道则未尽。王者如天地之无私心焉,行一不义而得天下不为。孔明必求有成,而取刘璋。圣人宁无成耳,此不可为也。若刘表子琮,将为曹公所并,取而兴刘氏可也。   孔明不死,三年可以取魏,且宣王有英气,久不得伸,必沮死不久也。   孔明庶几礼乐。   孔明营五丈原,宣王言「无能为」,此伪言安一军耳,兵自高地来可胜。先生尝自观五丈原,非非,一作日言。此地不可据,英雄欺人,不可尽信。   荀爽从董卓辟,逊琮避祸,君子亦有之,然圣人明哲保身,亦不至转身不得处。如杨子投阁,失之也。荀爽自度其材,能兴汉室乎,起而图之可也。知不足而强图之,非也。   西汉儒者有风度,惟董仲舒、毛苌、杨雄。苌解经虽未必皆当,然味其言,大概然耳。   东汉赵苞为边郡守,虏夺其母,招以城降,苞遽战而杀其母,非也。以君城降而求生其母,固不可。然亦当求所以生母之方,奈何遽战乎?不得已,身降之可也。王陵母在楚,而使楚质以招陵,陵降可也。徐庶得之矣。   义训宜,礼训别,智训知,仁当何训?说者谓训觉,训人,皆非也。常合孔、孟言仁处,大概研穷之,二三岁得之,未晚也。   先生云:「吾四十岁以前读诵,五十以前研究其义,六十以前反复紬绎,六十以后着书。」着书不得已。   人思如涌泉,浚之愈新。   释道所见偏,非不穷深极微也,至穷神知化,则不得与矣。   先生在经筵时,上服药,即日就医官问动止。天子方幼,建言选宫人四十以上者侍左右,所以远纷华、养心性。   尽己为忠,尽物为信。极言之,则尽己者尽己之性也,尽物者尽物之性也。信者,无伪而已,于天性有所损益,则为伪矣。易无妄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动以天理故也。其大略如此,更须研究之,则自有得处。   韩文不可漫观,晚年所见尤高。   在天曰命,在人曰性。贵贱寿夭命也,仁义礼智亦命也。   动物有知,植物无知,其性自异,但赋形于天地,其理则一。   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   充实而有光辉,所谓修身见于世也。   昏礼执鴈者,取其不再偶尔,非随阳之物。   亚夫夜半军扰,直至帐下,坚守不动,安在其持重也。   圣人无优劣,有则非圣人也。   主一者谓之敬。一者谓之诚。主则有意在。   荀氏八龙,岂尽贤者?但得一二贤子弟相熏习皆然耳。   犬吠屠人,世传有物随之,非也,此正如海上鸥尔。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二十五 伊川先生语十一   畅潜道录胡氏注云:「识者疑其闲多非先生语。」   大学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人之学莫大于知本末终始。致知在格物,则所谓本也,始也;治天下国家,则所谓末也,终也。治天下国家,必本诸身,其身不正而能治天下国家者无之。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曰穷其理而已也。穷其理,然后足以致之,不穷则不能致也。格物者适道之始,欲思格物,则固已近道矣。是何也?以收其心而不放也。   知者吾之所固有,然不致则不能得之,而致知必有道,故曰「致知在格物」。   大学论意诚以下,皆穷其意而明之,独格物则曰「物格而后知至」,盖可以意得而不可以言传也。自格物而充之,然后可以至圣人,不知格物而先欲意诚心正身修者,未有能中于理者。   「致知在格物」,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因物有迁,迷而不知,则天理灭矣,故圣人欲格之。   随事观理,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然后可以至于圣人。君子之学,将以反躬而已矣。反躬在致知,致知在格物。   学莫贵于自得,得非外也,故曰自得。   学莫大于平心,平莫大于正,正莫大于诚。   君子之学,在于意必固我既亡之后,而复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学之至也。   心至重,鸡犬至轻。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则不知求,岂爱其至轻而忘至其重哉?弗思而已矣。今世之人,乐其所不当乐,不乐其所当乐;慕其所不当慕,不慕其所当慕,皆由不思轻重之分也。   颜渊叹孔子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此颜子所以善学孔子而深知孔子者也。   有学不至而言至者,循其言亦可以入道。苟子曰:「真积力久则入。」杜预曰:「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管子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而不通,鬼神将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神之极也。」此三者,循其言皆可以入道,而苟子、管子、杜预初不能及此。   自其外者学之,而得于内者,谓之明。自其内者得之,而兼于外者,谓之诚。诚与明一也。   闻见之知,非德性之知。物交物则知之,非内也,今之所谓博物多能者是也。德性之知,不假闻见。   君子不以天下为重而身为轻,亦不以身为重而天下为轻。凡尽其所当为者,如「可以仕则仕」,「入则孝」之类是也,此孔子之道也。蔽焉而有执者,杨、墨之道也。   能尽饮食言语之道,则可以尽去就之道;能尽去就之道,则可以尽死生之道。饮食言语,去就死生,小大之势一也。故君子之学,自微而显,自小而章。易曰:「闲邪存其诚。」闲邪则诚自存,而闲其邪者,乃在于言语饮食进退与人交接之际而已矣。   人皆可以至圣人,而君子之学必至于圣人而后已。不至于圣人而后已者,皆自弃也。孝其所当孝,弟其所当弟,自是而推之,则亦圣人而已矣。   多权者害诚,好功者害义,取名者贼心。   君贵明,不贵察;臣贵正,不贵权。   称性之善谓之道,道与性一也。以性之善如此,故谓之性善。性之本谓之命,性之自然者谓之天,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凡此数者皆一也。圣人因事以制名,故不同若此。而后之学者,随文析义,求奇异之说,而去圣人之意远矣。   自性而行,皆善也。圣人因其善也,则为仁义礼智信以名之;以其施之不同也,故为五者以别之。合而言之皆道,别而言之亦皆道也。舍此而行,是悖其性也,是悖其道也。而世人皆言性也,道也,与五者异,其亦弗学欤!其亦未体其性也欤!其亦不知道之所存欤!   道孰为大?性为大。千里之远,数数千岁之日,其所动静起居,随若亡矣。然时而思之,则千里之远在于目前,数千岁之久无异日之近,人之性则亦大矣。噫!人之自小者,亦可哀也已。人之性一也,而世之人皆曰吾何能为圣人,是不自信也。其亦不察乎!   自得者所守固,而自信者所行不疑。   学贵信,信在诚。诚则信矣,信则诚矣。不信不立,不诚不行。或问:「周公勋业,人不可为也已。」曰:「不然。圣人之所为,人所当为也。尽其所当为,则吾之勋业,亦周公之勋业也。凡人之弗能为者,圣人弗为。」   君子之学,要其所归而已矣。   民可明也,不可愚也;民可教也,不可威也;民可顺也,不可强也;民可使也,不可欺也。   孔子曰:「枨也欲,焉得刚?」甚矣欲之害人也。人之为不善,欲诱之也。诱之而弗知,则至于天理灭而不知反。故目则欲色,耳则欲声,以至鼻则欲香,口则欲味,体则欲安,此皆有以使之也。然则何以窒其欲?曰思而已矣。学莫贵于思,唯思为能窒欲。曾子之三省,窒欲之道也。   好胜者灭理,肆欲者乱常。   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此皆时也,未尝不合中,故曰「君子而时中」。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也者,言寂然不动者也。故曰「天下之大本」。「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也者,言感而遂通者也,故曰「天下之达道」。   学也者,使人求于内也。不求于内而求于外,非圣人之学也。何谓不求于内而求于外?以文为主者是也。学也者,使人求于本也。不求于本而求于末,非圣人之学也。何谓不求于本而求于末?考详略,采同异者是也。是二者皆无益于身,君子弗学。   墨子之德至矣,而君子弗学也,以其舍正道而之他也。相如、太史迁之才至矣,而君子弗贵也,以所谓学者非学也。   庄子,叛圣人者也,而世之人皆曰矫时之弊。矫时之弊,固若是乎?伯夷、柳下惠,矫时之弊者也,其有异于圣人乎?抑无异乎?庄周、老聃,其与伯夷、柳下惠类乎?不类乎?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此言异端有可取,而非道之正也。   君子以识为本,行次之。今有人焉,力能行之,而识不足以知之,则有异端者出,彼将流宕而不知反。内不知好恶,外不知是非,虽有尾生之信,曾参之孝,吾弗贵矣。   学莫贵于知言,道莫贵于识时,事莫贵于知要。所闻者所见者外也,不可以动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