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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悔吝者存乎介」,欲观易象之小疵,宜存志静,知所动之几微也。   往之为义,有已往,有方往,临文者不可不察。     乐器篇第十五   乐器有相,周召之治与!其有雅,太公之志乎!雅者正也,直己而行正也,故讯疾蹈厉者,太公之事耶!诗亦有雅,亦正言而直歌之,无隐讽谲谏之巧也。   象武,武王初有天下,象文王武功之舞,歌维清以奏之。大武,武王没,嗣王象武王之功之舞,歌武以奏之。酌,周公没,嗣王以武功之成由周公,告其成于宗庙之歌也。   兴己之善,观人之志,而思无邪,怨而止礼义。入可事亲,出可事君,但言君父,举其重者也。   志至诗至,有象必可名,有名斯有体,故礼亦至焉。   幽赞天地之道,非圣人而能哉!诗人谓「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赞化育之一端也。   礼矫实求称,或文或质,居物[之]后而不可常也。他人才未美,故(绚)[宜]饰之以文,庄姜才甚美,(乃更绚之用质素)[故宜素以为绚]。下文「绘事后素」,素谓其材,字虽同而义施各异。故设色之工,材黄白者必绘以青赤,材赤黑必绚以粉素。   「陟降庭止」,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德修业,欲及时也。「在帝左右」,所谓欲及时者与!   江沱之媵以类行而欲丧朋,故无怨;嫡以类行而不能丧其朋,故不以媵备数,卒能自悔,得安贞之吉,乃终有庆而其啸也歌。   采枲耳,议酒食,女子所以奉宾祭、厚君亲者足矣,又思酌使臣之劳,推及求贤审官,王季、文王之心,岂是过欤!   甘棠初能使民不忍去,中能使民不忍伤,卒能使民知心敬而不渎之以拜,非善教寖明,能取是于民哉?   「振振」,劝使勉也;「归哉归哉」,序其情也。   卷耳,念臣下小劳则思小饮之,大劳则思大饮之,甚则知其怨苦嘘叹。妇人能此,则险诐私谒害政之心知其无也。   「绸直如发」,贫者紒纵无余,顺其发而直韬之尔。   蓼萧、裳华「有誉处兮」,皆谓君接己温厚,则下情得伸,谗毁不入,而美名可存也。   商颂「顾予烝尝,汤孙之将」,言祖考来顾,以助汤孙也。   「鄂不鞾鞾」,兄弟之见不致文于初,本诸诚也。   采苓之诗,舍旃则无然,为言则求所得,所誉必有所试,厚之至也。   简,略也,无所难也,甚则不恭焉。贤者仕禄,非迫于饥寒,不恭莫甚焉。「简兮简兮」,虽刺时君不用,然为士者不能无太简之讥,故诗人陈其容色之盛,善御之强,与夫君子由房由敖、不语其材武者异矣。   「破我斧」,「缺我斨」,言四国首乱,乌能有为,徒破缺我斧斨而已,周公征而安之,爱人之至也。   伐柯,言正当加礼于周公,取人以身也,其终见书「予小子其新逆」。   九罭,言王见周公当大其礼命,则大人可致也。   狼跋,美周公不失其圣,卒能感人心于和平也。   甫田「岁取十千」,一成之田九万亩,公取十千亩,九一之法也。   后稷之生当在尧舜之中年,而诗云「上帝不宁」,疑在尧时高辛子孙为二王后,而诗人称帝尔。   唐棣枝类棘枝,随节屈曲,则其华一偏一反,左右相矫,因得全体均正。偏喻管蔡失道,反喻周公诛殛,言我岂不思兄弟之爱以权宜合,义主在远者尔。唐棣本文王之诗,此一章周公制作,序己情而加之,仲尼以不必常存而去之。   日出而阴升自西,日迎而会之,雨之候也,喻婚姻之得礼者也;日西矣而阴生于东,喻婚姻之失道者也。 鹤鸣而子和,言出之善者与!鹤鸣鱼潜,畏声闻之不臧者与!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晨风虽挚击之鸟,犹时得退而依深林而止也。   渐渐之石言「有豕白蹢,烝涉波矣」,豕之负涂曳泥,其常性也;今豕足皆白,众与涉波而去,水患之多为可知也。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犹「王天下有三重焉」:言也,动也,行也。   (苟)[耇]造德降,则民(诚)[諴]和而凤可致,故鸣鸟闻,所以为和气之应也。   九畴次叙:民资以生莫先天材,故首曰五行;君天下必先正己,故次五事;己正然后邦得而治,故次八政;政不时举必昏,故次五纪;五纪明然后时措得中,故次建皇极;求大中不可不知权,故次三德;权必有疑,故次稽疑;可征然后疑决,故次庶征;福极征然后可不劳而治,故九以向劝终焉。五为数中,故皇极处之;权过中而合义者也,故三德处六。   「亲亲尊尊」,又曰「亲亲尊贤」,义虽各施,然而亲均则尊其尊,尊均则亲其亲为可矣。若亲均尊均,则齿不可以不先,此施于有亲者不疑。若尊贤之等,则于亲尊之杀必有权而后行。急亲贤为尧舜之道,然则亲之贤者先得之于疏之贤者为必然。「克明俊德」于九族而九族睦,章俊德于百姓而万邦协,黎民雍,皋陶亦以惇叙九族、庶明励翼为迩可远之道,则九族勉敬之人固先明之,然后远者可次叙而及。大学谓「克明俊德」为自明其德,不若孔氏之注愈。   义民,安分之良民而已;俊民,俊德之民也。官能则准牧无义民,治昏则俊民用微。   五言,乐语歌咏五德之言也。   「卜不习吉」,言卜官将占,先决问人心,有疑乃卜,无疑则否。「朕志无疑,人谋佥同」,故无所用卜;鬼神必依,龟筮必从,故不必卜筮,玩习其吉以渎神也。   衍忒未分,有悔吝之防,此卜筮之所由作也。     王禘篇第十六   「礼不王不禘」,则知诸侯岁阙一祭为不禘明矣。至周以祠为春,以禴为夏,宗庙岁六享,则二享四祭为六矣。诸侯不禘,其四享与!夏商诸侯,夏特一祫,王制谓「礿则不禘,禘则不尝」,假其名以见时祀之数尔,作记者不知文之害意,过矣。   禘于夏周为春夏,尝于夏商为秋冬,作记者交举,以二气对互而言尔。   享尝云者,享为追享朝享,禘亦其一尔,尝以配享,亦对举秋冬而言也。夏商以禘为时祭,知追享之必在夏也。然则夏商天子岁乃五享,禘列四祭,并祫而五也;周改禘为禴,则天子享六;诸侯不禘,又岁阙一祭,则亦四而已矣。王制所谓天子犆礿、祫禘、祫尝、祫烝,既以禘为时祭,则祫可同时而举,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言于夏禘之时正为一祭,特一祫而已。然则不王不禘又着见于此矣,下又云尝祫、烝祫,则烝尝且祫无疑矣。若周制亦当阙一时之祭,则当云诸侯祠则不禴,禴则不尝。   「庶子不祭祖,明其宗也」;「不祭祢,明其宗也」;「庶子不为长子斩」,不继祖与祢故也。   「庶子不祭殇与无后者」,注:「不祭殇者父之庶」,盖以殇未足语世数,特以己不祭祢故不祭之。「不祭无后者,祖之庶也」,虽无后,以其成人备世数,当祔祖以祭之,己不祭祖,故不得而祭之也。「祖庶之殇则自祭之也」,言庶孙则得祭其子之殇者,以己为其祖矣,无所祔之也。「凡所祭殇者唯适子」,此据礼天子下祭殇五,皆适子适孙之类。故知凡殇非适皆不当特祭,惟当从祖祔食。无后者,谓昆弟诸父殇与无后者,如祖庙在小宗之家,祭之如在大宗。   殷而上七庙,自祖考而下五,并远庙为祧者二,无不迁之太祖庙。至周有百世不毁之祖,则三昭三穆,四为亲庙,二为文武二世室,并始祖而七。诸侯无二祧,故五;大夫无不迁之祖,则一昭一穆与祖考而三,故以祖考通谓为太祖。若祫则请于其君,并高祖干祫之。孔注:「王制谓周制」,亦粗及之而不详尔。   「铺筵设同几」,疑左右几一云。交鬼神异于人,故夫妇而同几,求之或于室,或于祊也。   祭社稷五祀百神者,以百神之功报天之德尔,故以天事鬼神,事之至也,理之尽也。   「天子因生以赐姓」,诸侯以字为谥」,盖以尊统上、卑统下之义。   「天子因生以赐姓」,难以命于下之人,亦尊统上之道也。   据玉藻,疑天子听朔于明堂,诸侯则于太庙,就藏朔之处告祖而行。   「受命祖庙,作龟祢宫」,次序之宜。   「公之士及大夫之众臣为众臣,公之卿大夫、卿大夫之室老及家邑之士为贵臣」,上言公士,所以别士于公者也;下言室老、士,所以别士于家者也。「众臣[杖]不以(杖)即位」,疑义与庶子同。   适士,疑诸侯荐于天子之士及王朝爵命之通名,盖三命方受位天子之朝,一命再命受职受服者,疑官长自辟除,未有位于王朝,故谓之官师而已。   「小事则专达」,盖得自达于其君,不俟闻于长者,礼所谓达官者也。所谓达官之长者,得自达之长也;所谓官师者,次其长者也。然则达官之长必三命而上者,官师则中士而再命者,庶士则一命为可知。   赐官,使臣其属也。   祖庙未毁,教于公宫,则知诸侯于有服族人,亦引而亲之如家人焉。   「下而饮」者,不胜者自下堂而受饮也,「其争也」,争为谦让而已。   君子之射,以中为胜,不必以贯革为胜。侯以布,鹄以革,其不贯革而坠于地者,中鹄为可知矣,此「为力不同科」之一也。   「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畏、压、溺可伤尤甚,故特致哀死者、不吊生者以异之,且「如何不淑」之词无所施焉。   博依,善依永而歌乐之也;杂服,杂习于制数服近之文也。   春秋大要天子之事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唯春秋乎」!   「苗而不秀者」,与下「不足畏也」为一说。     干称篇第十七   干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吾]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惸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唯肖者也。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恶旨酒,崇伯子之顾养;育英才,颍封人之锡类。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体其受而归全者,参乎!勇于从而顺令者,伯奇也。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凡可状,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气也。气之性本虚而神,则神与性乃气所固有,此鬼神所以体物而不可遗也。   至诚,天性也;不息,天命也。人能至诚则性尽而神可穷矣,不息则命行而化可知矣。学未至知化,非真得也。   有无虚实通为一物者,性也;不能为一,非尽性也。饮食男女皆性也,是乌可灭?然则有无皆性也,是岂无对?庄、老、浮屠为此说久矣,果畅真理乎?   天包载万物于内,所感所性,乾坤、阴阳二端而已,无内外之合,无耳目之引取,与人物蕞然异矣。人能尽性知天,不为蕞然起见则几矣。   有无一,内外合,此人心之所自来也。若圣人则不专以闻见为心,故能不专以闻见为用。无所不感者虚也,感即合也,咸也。以万物本一,故一能合异;以其能合异,故谓之感;若非有异则无合。天性,乾坤、阴阳也,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天地生万物,所受虽不同,皆无须臾之不感,所谓性即天道也。   感者性之神,性者感之体。惟屈伸、动静、终始之能一也,故所以妙万物而谓之神,通万物而谓之道,体万物而谓之性。   至虚之实,实而不固;至静之动,动而不穷。实而不固,则一而散;动而不穷,则往且来。   性通极于无,气其一物尔;命禀同于性,遇乃适然焉。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然有不至,犹难语性,可以言气;行同报异,犹难语命,可以言遇。   浮屠明鬼,谓有识之死受生循环,遂厌苦求免,可谓知鬼乎?以人生为妄[见],可谓知人乎?天人一物,辄生取舍,可谓知天乎?孔孟所谓天,彼所谓道。惑者指游魂为变为轮回,未之思也。大学当先知天德,知天德则知圣人,知鬼神。今浮屠极论要归,必谓死生转流,非得道不免,谓之悟道可乎?悟则有义有命,均死生,一天人,惟知昼夜,通阴阳,体之不二。自其说炽传中国,儒者未容窥圣学门墙,已为引取,沦胥其间,指为大道。[乃]其俗达之天下,至善恶、知愚、男女、臧获,人人着信,使英才间气,生则溺耳目恬习之事,长则师世儒宗尚之言,遂冥然被驱,因谓圣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学而知。故未识圣人心,已谓不必求其迹;未见君子志,已谓不必事其文。此人伦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德所以乱,异言满耳,上无礼以防其伪,下无学以稽其弊。自古诐、淫、邪、遁之词,翕然并兴,一出于佛氏之门者千五百年,自非独立不惧,精一自信,有大过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间,与之较是非,计得失!   释氏语实际,乃知道者所谓诚也,天德也。其语到实际,则以人生为幻妄,[以]有为为疣赘,以世界为荫浊,遂厌而不有,遗而弗存。就使得之,乃诚而恶明者也。儒者则因明致诚,因诚致明,故天人合一,致学而可以成圣,得天而未始遗人,易所谓不遗、不流、不过者也。彼语虽似是,观其发本要归,与吾儒二本殊归矣。道一而已,此是则彼非,此非则彼是,固不当同日而语。其言流遁失守,穷大则淫,推行则诐,致曲则邪,求之一卷之中,此弊数数有之。大率知昼夜阴阳则能[知]性命,能知性命则能知圣人,知鬼神。彼欲直语太虚,不以昼夜、阴阳累其心,则是未始见易,未始见易,则虽欲免阴阳、昼夜之累,末由也已。易且不见,又乌能更语真际!舍真际而谈鬼神,妄也。所谓实际,彼徒能语之而已,未始心解也。   易谓「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者,谓原始而知生,则求其终而知死必矣,此夫子所以直季路之问而不隐也。   体不偏滞,乃可谓无方无体。偏滞于昼夜阴阳者物也,若道则兼体而无累也。以其兼体,故曰「一阴一阳」,又曰「阴阳不测」,又曰「一阖一辟」,又曰「通乎昼夜」。语其推行故曰「道」,语其不测故曰「神」语其生生故曰「易」,其实一物,指事[而]异名尔。   大率天之为德,虚而善应,其应非思虑聪明可求,故谓之神,老氏况诸谷以此。   太虚者,气之体。气有阴阳,屈伸相感之无穷,故神之应也无穷;其散无数,故神之应也无数。虽无穷,其实湛然;虽无数,其实一而已。阴阳之气,散则万殊,人莫知其一也;合则混然,人不见其殊也。形聚为物,形溃反原,反原者,其游魂为变与!所(为)[谓]变者,对聚散存亡为文,非如萤雀之化,指前后身而为说也。   益物必诚,如天之生物,日进日息;自益必诚,如川之方至,日增日得。施之妄,学之不勤,欲自益且益人,难矣哉!易曰「益长裕而不设」,信夫!   将修己,必先厚重以自持,厚重知学,德乃进而不固矣。忠信进德,惟尚友而急贤,欲胜己者亲,无如改过之不吝。   戏言出于思也,戏动作于谋也。发乎声,见乎四支,谓非己心,不明也;欲人无己疑,不能也。过言非心也,过动非诚也。失于声,缪迷其四体,谓己当然,自诬也;欲他人己从,诬人也。或者以出于心者归咎为己戏,失于思者自诬为己诚,不知戒其出汝者,归咎其不出汝者,长傲且遂非,不知孰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