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 第 244 页/共 338 页
古人祭酒于地;祭食于豆间,有版盛之,卒食撤去。
「有体,有俎。」祭享:体,半边也。俎以骨为断。卓。
木豆为豆,铜豆为豋。豋本作「证」。
几是坐物,有可以按手者,如今之三清椅。
门是外门,双扇。户是室中之户,只扇。观仪礼中可见。
王出户,则宗祝随之;出门,则巫觋随之。
「天子视学以齿,尝为臣者弗臣。」或疑此句未纯,恐其终使人不臣,如蔡卞之扶植王安石也。曰:「天子自有尊师重道之意,亦岂可遏!只为蔡卞是小人,王安石未为大贤,蔡卞只是扶他以证其邪说,故吃人议论。如了翁论他也是。若真有伊周之德,虽是故臣,稍加尊敬,亦何害?天子入学,父事三老,兄事五更,便是以齿不臣之也。如或人之论,则废此礼可也。」
朱子语类卷第八十八
礼五
大戴礼
大戴礼无头,其篇目阙处,皆是元无,非小戴所去取。其间多杂伪,亦有最好处。然多误,难读。
大戴礼冗杂,其好处已被小戴采摘来做礼记了,然尚有零碎好处在。
大戴礼贺孙录云:「或有注,或无注,皆不可晓。」本文多错,注尤舛误。武王诸铭有直做得巧了切题者,如鉴铭是也。亦有绝不可晓者。贺孙录云:「有煞着题处,有全不着题处。」想古人只是述戒惧之意,而随所在写记以自警省尔;不似今人为此铭,便要就此物上说得亲切。贺孙录云:「须要仿象本色。」然其间亦有切题者,如汤盘铭之类。至于武王盥盘铭,则又似个船铭,贺孙录云:「因举问数铭可疑。曰:『便是,如盥盘铭似可做船铭。』」想只是因水起意,然恐亦有错杂处。贺孙录少异。
太公铭几杖之属,有不可晓、不着题之语。古人文字只是有个意思便说,不似今人区区就一物上说。
安卿问:「大戴保傅篇,多与贾谊策同,如何?」曰:「保傅中说『秦无道之暴』,此等语必非古书,乃后人采贾谊策为之,亦有孝昭冠辞。」
明堂篇说,其制度有「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郑注云,「法龟文」也。此又九数为洛书之一验也。贺孙录云:「他那时已自把九畴作洛书看了。」
朱子语类卷第八十九
礼六
冠昏丧
总论
冠礼、昏礼,不知起于何时。如礼记疏说得恁地,不知如何未暇辨得。
问:「冠、昏、丧、祭,何书可用?」曰:「只温公书仪略可行,亦不备。」又曰:「只是仪礼。」问:「伊川亦有书?」曰:「只有些子。」
钦夫尝定诸礼可行者,淳录云:「在广西刊三家礼。」乃除冠礼不载。问之,云:「难行。」某答之云:「古礼惟冠礼最易行。淳录云:「只一家事。」如昏礼须两家皆好礼,淳录云:「碍两家,如五两之仪,须两家是一样人,始得。」方得行。丧礼临时哀痛中,少有心力及之。祭礼则终献之仪,烦多长久,皆是难行。看冠礼比他礼却最易行。」淳录少异。
问:「丧、祭之礼,今之士固难行,而冠、昏自行,可乎?」曰:「亦自可行。某今所定者,前一截依温公,后一截依伊川。昏礼事属两家,恐未必信礼,恐或难行。若冠礼,是自家屋里事,却易行。向见南轩说冠礼难行。某云,是自家屋里事,关了门,将巾冠与子弟戴,有甚难!」又云:「昏礼庙见舅姑之亡者而不及祖,盖古者宗子法行,非宗子之家不可别立祖庙,故但有祢庙。今只共庙,如何只见祢而不见祖?此当以义起,亦见祖可也。」问:「必待三月,如何?」曰:「今若既归来,直待三月,又似太久。古人直是至此方见可以为妇,及不可为妇,此后方反马。马是妇初归时所乘车,至此方送还母家。」
问冠、昏、丧、祭礼。曰:「今日行之正要简,简则人易从。如温公书仪,人已以为难行,其殽馔十五味,亦难办。」舜功云:「随家丰俭。」曰:「然。」问:「唐人立庙,不知当用何器?」曰:「本朝只文潞公立庙,不知用何器。曰与叔亦曾立庙,用古器。然其祭以古玄服,乃作大袖皂衫,亦怪,不如着公服。今五礼新仪亦简,唐人祭礼极详。」
问:「冠、昏之礼,如欲行之,当须使冠、昏之人易晓其言,乃为有益。如三加之辞,出门之戒,若只以古语告之,彼将谓何?」曰:「只以今之俗语告之,使之易晓,乃佳。」
冠
因言冠礼,或曰:「邾隐公将冠,使孟懿子问于孔子,孔子对他一段好。」曰:「似这样事,孔子肚里有多,但今所载于方册上者,亦无几尔。」
昏
天子诸侯不再娶,亡了后妃,只是以一娶十二女、九女者推上。鲁齐破了此法再娶。大夫娶三,士二,却得再娶。
因论今之士大夫多是死于欲,曰:「古人法度好。天子一娶十二女,诸侯一娶九女,老则一齐老了,都无许多患。」
亲迎之礼,从伊川之说为是,近则迎于其国,远则迎于其馆。
问:「程氏昏仪与温公仪如何?」曰:「互有得失。」曰:「当以何为主?」曰:「迎妇以前,温公底是;妇入门以后,程仪是。温公仪,亲迎只拜妻之父两拜,便受妇以行,却是;程仪遍见妻之党,则不是。温公仪入门便庙见,不是;程仪未庙见却是。大概只此两条,以此为准,去子细看。」曰:「庙见当以何日?」曰:「古人三月而后见。」曰:「何必待三月?」曰:「未知得妇人性行如何。三月之久,则妇仪亦熟,方成妇矣。然今也不能到三月,只做个节次如此。」曰:「古人纳采后,又纳吉。若卜不吉,则如何?」曰:「便休也。」曰:「古人纳币五两,只五匹耳。恐太简,难行否?」曰:「计繁简,则是以利言矣。且吾侪无望于复古,则风俗更教谁变?」曰:「温公用鹿皮,如何?」曰:「大节是了,小小不能皆然,亦没紧要。」曰:「温公妇见舅姑,及舅姑享妇仪,是否?」曰:「亦是古人有此礼。」
或问:「古者妇三月庙见,而温公礼用次日。今有当日即庙见者,如何?」曰:「古人是从下做上,其初且是行夫妇礼;次日方见舅姑;服事舅姑已及三月,不得罪于舅姑,方得奉祭祀。」
问:「妇当日庙见,非礼否?」曰:「固然。温公如此,他是取左氏『先配后祖』之说。不知左氏之语何足凭?岂可取不足凭之左氏,而弃可信之仪礼乎!」
人著书,只是自入些己意,便做病痛。司马与伊川定昏礼,都是依仪礼,只是各改了一处,便不是古人意。司马礼云:「亲迎,奠雁,见主昏者即出。」不先见妻父母者,以妇未见舅姑也。是古礼如此。伊川却教拜了,又入堂拜大男小女,这不是。伊川云:「婿迎妇既至,即揖入内,次日见舅姑,三月而庙见。」是古礼。司马礼却说,妇入门即拜影堂,这又不是。古人初未成妇,次日方见舅姑。盖先得于夫,方可见舅姑;到两三月得舅姑意了,舅姑方令见祖庙。某思量,今亦不能三月之久,亦须第二日见舅姑,第三日庙见,乃安。亦当行亲迎之礼。古者天子必无亲至后家之礼。今妻家远,要行礼,一则令妻家就近处设一处,却就彼往迎归馆成礼;一则妻家出至一处,婿即就彼迎归自成礼。
叔器问:「昏礼,温公仪,妇先拜夫;程仪,夫先拜妇。或以为妻者齐也,当齐拜。何者为是?」曰:「古者妇人与男子为礼,皆侠拜,每拜以二为礼。昏礼,妇先二拜,夫答一拜;妇又二拜,夫又答一拜。冠礼,虽见母,母亦侠拜。」
问:「今有士人对俗人结姻,欲行昏礼,而彼俗人不从,却如何?」先生微笑,顾义刚久之,乃曰:「这也是费力,只得宛转使人去与他商量。古礼也省径,人也何苦不行!」直卿曰:「若古礼有甚难行者,也不必拘。如三周御轮,不成是硬要扛定轿子旋三匝!」先生亦笑而应。义刚曰:「如俗礼若不大段害理者,些小不必尽去也得。」曰:「是。」久之,云:「古人也有不可晓。古人于男女之际甚严,却如何地亲迎乃用男子御车,但只令略偏些子?不知怎生地。」直卿举今人结发之说为笑。先生曰:「若娶用结发,则结发从军,皆先用结了头发后,方与番人冢杀耶?」
尧卿问姑舅之子为昏。曰:「据律中不许。然自仁宗之女嫁李玮家,乃是姑舅之子,故欧阳公曰:『公私皆已通行。』此句最是把嵒。去声。这事又如鲁初间与宋世为昏,后又与齐世为昏,其间皆有姑舅之子者,从古已然。只怕位不是。」
丧
问丧礼制度节目。曰:「恐怕仪礼也难行。如朝夕奠与葬时事尚可。未殡以前,如何得一一恁地子细?只如含饭一节,教人从那里转?那里安顿?一一各有定所,须是有人相,方得。孔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已是厌周文之类了。某怕圣人出来,也只随今风俗立一个限制,须从宽简。而今考得礼子细,一一如古,固是好;如考不得,也只得随俗不碍理底行去。」
因论丧服,曰:「今人吉服皆已变古,独丧服必欲从古,恐不相称。」闳祖云:「虽是如此,但古礼已废,幸此丧服尚有古制,不犹愈于俱亡乎?」直卿亦以为然。先生曰:「『礼时为大。』某尝谓,衣冠本以便身,古人亦未必一一有义。又是逐时增添,名物愈繁。若要可行,须是酌古之制,去其重复,使之简易,然后可。」又云:「一人自在下面做,不济事。须是朝廷理会,一齐与整顿」又云:「康节说『某今人,须着今时衣服』,忒煞不理会也。」以下丧服。
问子升:「向见考祔礼,煞子细。不知其它礼数,都考得如此否?」曰:「未能及其它。」曰:「今古不同。如殡礼,今已自不可行。」子升因问:「丧礼,如温公仪,今人平时既不用古服,却独于丧礼服之,恐亦非宜,兼非礼不足哀有余之意。故向来斟酌,只以今服加衰绖。」曰:「论来固是如此。只如今因丧服尚存古制,后世有愿治君臣,或可因此举而行之。若一向废了,恐后来者愈不复识矣。」
问:「丧服,今人亦有欲用古制者。时举以为吉服既用今制,而独丧服用古制,恐徒骇俗。不知当如何?」曰:「骇俗犹些小事,但恐考之未必是耳。若果考得是,用之亦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