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 第 242 页/共 338 页

吴斗南说:「『礼,不王不禘。』王,如『来王』之『王』。四夷黄录作「要荒」。之君,世见中国。一世王者立,则彼一番来朝,故王者行禘礼以接之。彼本国之君一世继立,则亦一番来朝,故归国则亦行禘礼。」此说亦有理。所谓「吉禘于庄公」者,亦此类,非五年之禘也。   诸侯夺宗,大夫不可夺宗。   「别子为祖,继别为宗。」是诸侯之庶子,与他国之人在此邦居者,皆为别子,则其子孙各自以为太祖。如鲁之三家:季友,季氏之太祖也;庆父,孟氏之太祖也;公子牙,叔孙氏之太祖也。   问「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有无宗亦莫之宗者」。曰:「此说公子之宗也。谓如人君有三子,一嫡而二庶,则庶宗其嫡,是谓『有大宗而无小宗』;皆庶,则宗其庶长,是谓『有小宗而无大宗』;止有一人,则无人宗之,己亦无所宗焉,是谓『无宗亦莫之宗』也。下云:『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嫡者。』此正解『有大宗而无小宗』一句。『之公』之『公』,犹君也。」      少仪   「毋跋来,毋报往。」报,音赴。跋,是急走倒从这边来;赴,是又急再还倒向那边去,来往只是向背之意。此二句文义犹云:「其就义若热,则其去义若渴。」言人见有个好事,火急欢喜去做,这样人不耐久,少间心懒意阑,则速去之矣,所谓「其进锐者,其退速」也。   「不窥密」,止「无测未至」。曰:「许多事都是一个心,若见得此心诚实无欺伪,方始能如此。心苟涣散无主,则心皆逐他去了,更无一个主。观此,则求放心处,全在许多事上。将许多事去拦截此心教定。『无测未至』,未至之事,自家不知,不当先测,今日未可便说道明日如何。」      学记   「九年知类通达」,横渠说得好:「学者至于能立,则教者无遗恨矣。此处方谓大成。」盖学者既到立处,则教者亦不消得管他,自住不得。故横渠又云:「学者能立,则自强不反,而至于圣人之大成矣。而今学者不能得扶持到立处。」尝谓此段是个致知之要。如云:「一年视离经辨志。」古注云,离经,断绝句也。此且是读得成句。辨志,是知得这个是为己,那个是为人;这个是义,那个是利。「三年敬业乐群。」敬业,是知得此是合当如此做;乐群,是知得滋味,好与朋友切磋。「五年博习亲师。」博习,是无所不习;亲师,是所见与其师相近了。「七年论学取友。」论学,是他论得有头绪了;取友,是知贤者而取之,此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此谓之大成。横渠说得「推类」两字最好,如荀子「伦类不通,不足谓之善学」。而今学者只是不能推类,到得「知类通达」,是无所不晓,便是自强不反。这几句都是上两字说学,下两字说所得处;如离经,便是学;辨志,便是所得处。他皆仿此。赐。夔孙同。   子武问「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曰:「圣人教人,合下便是要他用,便要用贤以治不贤,举能以教不能。所以公卿大夫在下,也思各举其职。不似而今上下都恁地了,使穷困之民无所告诉。圣贤生斯世,若是见似而今都无理会,他岂不为之恻然思有以救之?『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但不可枉尺直寻,以利言之。天生一人,便须管得天地间事。如人家有四五子,父母养他,岂不要他使?但其间有不会底,则会底岂可不出来为他担当一家事?韩退之云:『盖畏天命而悲人穷也。』这也说得好,说得圣贤心出。」   问:「『不学杂服,不能安礼。』郑注谓,服是皮弁、冕服;横渠谓,服,事也,如洒埽应对沃盥之类。」曰:「恐只如郑说。古人服各有等降,若理会得杂服,则于礼亦思过半矣。如冕服是天子祭服,皮弁是天子朝服;诸侯助祭于天子,则服冕服,自祭于其庙,则服弁冕;大夫助祭于诸侯,则服玄冕,自祭于其庙,则服皮弁。又如天子常朝,则服皮弁,朔旦则服玄冕;无旒之冕也。诸侯常朝则用玄端,朔旦则服皮弁;大夫私朝亦用玄端,夕深衣;士则玄端以祭,上士玄裳,中士黄裳,下士杂裳,前玄后黄也。庶人深衣。」   「呻其占毕,多其讯。」多其讯,如公谷所谓「何」者,是也。   问:「『使人不由其诚』,莫只是教他记诵,而中心未尝自得否?」曰:「若是逼得他紧,他便来冢瞒,便是不由诚。尝见横渠作简与某人,谓其子日来诵书不熟,且教他熟诵,尽其诚与材。」文蔚曰:「便是他解此两句,只作一意解。其言曰:『人之材足以有为,但以其不由于诚,则不尽其材。若曰勉率以为之,岂有由其诚也哉?』」曰:「固是。既是他不由诚,自是材不尽。」   「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难。今人多以难中有道理,而不知通其易,则难自通,此不可不晓。   问「善问者如攻坚木」一段。曰:「此说最好。若先其难者,理会不得,更进步不去。须先其易者,难处且放下,少间见多了,自然相证而解。『说』字,人以为『悦』,恐只是『说』字。说,证之义也。『解物为解,自解释为解。』恐是相证而晓解。」   「『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非特善问,读书求义理之法皆然。置其难处,先理会其易处;易处通,则坚节自迎刃而解矣。若先其难者,则[刃+点]顿斧伤,而木终不可攻,纵使能攻,而费工竭力,无自然相说而解之功,终亦无益于事也。」问:「『相说而解』,古注『说』音悦,『解』音佳买反。」曰:「说,只当如字;而解音蟹。盖义理相说之久,其难处自然触发解散也。」      乐记   看乐记,大段形容得乐之气象。当时许多刑名度数,是人人晓得,不消说出,故只说乐之理如此其妙。今来许多度数都没了,却只有许多乐之意思是好,只是没个顿放处。如有帽,却无头;有个鞋,却无脚。虽则是好,自无顿放处。司马温公旧与范蜀公事事争到底,这一项事却不相思量着。   古者礼乐之书具在,人皆识其器数,至录云:「人人诵习,识其器数。」却怕他不晓其义,故教之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又曰:「失其义,陈其数者,祝、史之徒也。」今则礼乐之书皆亡,学者却但言其义,至以器数,则不复晓,盖失其本矣。至同。   「朱弦」,练丝弦;「疏越」,下面阔。   「一倡而三叹」,谓一人唱而三人和也。今之解者犹以为三叹息,非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未尝不善;「感物而动,性之欲」,此亦未是不善。至于「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方是恶。故圣贤说得「恶」字煞迟。   问:「『人生而静,天之性也。』静非是性,是就所生指性而言。」先生应。问「知知」字。曰:「上『知』字是『致知』之『知』。」又曰:「上『知』字是体,下『知』字是用。上『知』字是知觉者。」问「反躬」。曰:「反躬是回头省察。」又曰:「反躬是事亲孝,事君忠,这个合恁地,那个合恁地,这是反躬。」   「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此说得工夫极密,两边都有些罪物之诱人固无穷,然亦是自家好恶无节,所以被物诱去。若自有个主宰,如何被他诱去!此处极好玩味,且是语意浑粹。   问:「『礼胜则离,乐胜则流』,才是胜时,不惟至于流与离,即礼乐便不在了。」曰:「这正在『胜』字紧要。只才有些子差处,则礼失其节,乐失其和。盖这些子,正是交加生死岸头。」又云:「礼乐者,皆天理之自然。节文也是天理自然有底,和乐也是天理自然有底。然这天理本是儱侗一直下来,圣人就其中立个界限,分成段子;其本如此,其末亦如此;其外如此,其里亦如此,但不可差其界限耳。才差其界限,则便是不合天理。所谓礼乐,只要合得天理之自然,则无不可行也。」又云:「无礼之节,则无乐之和,惟有节而后有和也。」   问:「『礼胜则离,乐胜则流。』既云离与流,则不特谓之胜,礼乐已亡矣。」曰:「不必如此说,正好就『胜』字上看,只争这些子。礼纔胜些子,便是离了;乐纔胜些子,便是流了。知其胜而归之中,即是礼乐之正。正好就『胜』字上看,不可云礼乐已亡也。」   此等礼,古人目熟耳闻,凡其周旋曲折,升降揖逊,无人不晓。后世尽不得见其详,却只有个说礼处,云「大礼与天地同节」云云。又如乐尽亡了,而今却只空留得许多说乐处,云「流而不息,合同而化」云云。只如周易,许多占卦,浅近底物事尽无了;却空有个系辞,说得神出鬼没。   问「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曰:「礼主减,乐主盈。鬼神亦只是屈伸之义。礼乐鬼神一理。」   「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礼乐是可见底,鬼神是不可见底。礼是收缩节约底,便是鬼;乐是发扬底,便是神。故云「人者鬼神之会」,说得自好。又云「至爱则存,至悫则着」,亦说得好。赐。   问「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曰:「此是一个道理。在圣人制作处,便是礼乐;在造化处,便是鬼神。」或云:「『明道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是也。』不知『天地尊卑』是礼,『鼓之、润之』是乐否?」先生乃引乐记「天尊地卑」至「乐者天地之和也」一段,云:「此意思极好!」再三叹息。又云:「鬼神只是礼乐底骨子。」去伪录略。   「乐由天作」,属阳,故有运动底意;「礼以地制」,如由地出,不可移易。   或问「天高地下,万物散殊」一段。先生因叹此数句意思极好,非孟子以下所能作,其文如中庸,必子思之辞。左传子太叔亦论此:「夫礼,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云:「旧见伯恭爱教人看。只是说得粗,文意不溜亮,不如此说之纯粹通畅。他只是说人做这个去合那天之度数。如云『为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云云之类,都是做这个去合那天,都无那自然之理。如云『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皆是自然合当如此。」   问:「『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此易所谓『人道天道』之位欤?」曰:「此即通书所谓二气、五行之说。」   问:「『礼乐极于天而蟠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穷极高远而测深厚』,此是言一气之和无所不通否?」曰:「此亦以理言。有是理,即有是亦如说『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文蔚曰:「正义却有『甘露降,醴泉出』等语。」曰:「大纲亦是如此。缘先有此理,末梢便有这征验。」   「『乐,乐其所自生;礼,反其所自始。』亦如『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是和气,从中间直出,无所待于外;礼却是始初有这意思,外面却做一个节文抵当他,却是人做底。虽说是人做,元不曾杜撰,因他本有这意思,故下文云:『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文蔚问:「如何是章德?」曰:「和顺积诸中,英华发诸外,便是章着其内之德。横渠说:『乐则得其所乐,即是乐也,更何所待?是乐其所自成。』说得亦好。只是『乐其所自成』,与『乐其所自生』,用字不同尔。」   问:「『礼乐偩天地之情』,如阴阳之阖辟升降,天地万物之高下散殊;『穷本知变,乐之情』,如五音六律之相生无穷;『着诚去伪,礼之经』,如品藻节文之不可淆乱否?」曰:「也不消如此分。这两个物事,只是一件。礼之诚,便是乐之本;乐之本,便是礼之诚。若细分之,则乐只是一体周流底物,礼则是两个相对,着诚与去伪也。礼则相刑相克,以此克彼;乐则相生相长,其变无穷。乐如昼夜之循环,阴阳之阖辟,周流贯通;而礼则有向背明暗。论其本则皆出于一。乐之和,便是礼之诚;礼之诚,便是乐之和。只是礼则有诚有伪,须以诚克去伪,则诚着。所以乐记内外同异,只管相对说,翻来覆去,只是这两说。」又曰:「偩,依象也。『穷本知变』;如乐穷极到本原处,而其变生无穷。」问:「『降兴上下之神』,是说乐;『凝是精粗之体』,是说礼否?」曰:「不消如此分。礼也有『降兴上下之神』时节,如祭肝祭心之类。」   问「乐以治心,礼以治躬」。曰:「心要平易,无艰深险阻,所以说:『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矣!不庄不敬,则慢易之心入之矣!』」   读书自有可得参考处。如「易直子谅之心」一句,「子谅」,从来说得无理会。却因见韩诗外传「子谅」作「慈良」字,则无可疑。   子武问:「『天则不言而信』,莫只是实理;『神则不怒而威』,莫只是不可测知否?」曰:「也是恁地。神便是个动底物事。」   问:「乐记以乐为先,与濂溪异。」曰:「他却将两者分开了。」      祭法   李丈问:「四时之祫,高祖有时而在穆。」曰:「某以意推之如此,无甚紧要,何必理会?礼书大概差舛不可晓。如祭法一篇,即国语柳下惠说祀爰居一段,但文有先后。如祀稷祀契之类,只是祭祖宗耳。末又说有功则祀之,若然,则祖宗无功,不祀乎?」义刚录略。   或问:「祭法云:『鲧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修鲧之功。』所以举鲧,莫是因言禹后,并及之耶?」曰:「不然。」   官师,诸有司之长也。官司一庙止及祢,却于祢庙并祭祖。适士二庙,即祭祖,祭祢,皆不及高曾。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太祖庙而三。大夫亦有始封之君,如鲁季氏,则公子友;仲孙氏,则公子庆父;叔孙氏,则公子牙是也。   一庙者得祭祖、祢。古今祭礼中,江都集礼内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