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 第 181 页/共 338 页

问:「『进德修业』,进德只一般说,至修业,却又言『居业』,何也?」曰:「未要去理会『居』字、『修』字,且须理会如何是德?如何是业?」曰:「德者,本于内而言;业者,见于外而言。」曰:「『内、外』字近之。德者,得之于心者也;业,乃事之就绪者也,如古人所谓『业已如此』是也。且如事亲之诚心,真个是得之于吾心,而后见于事亲之际,方能有所就绪。然却须是忠信,方可进德。盖忠信,则无一事不诚实,犹木之有根,其生不已。」   「忠信所以进德」,只是着实,则德便自进。居,只是常常守得,常常做去;业,只是这个业。今日「修辞立其诚」,明日又「修辞立其诚」。   林安卿问「修业」、「居业」之别。曰:「二者只是一意。居,守也。逐日修作是修,常常如此是守。」   亚夫问「进德修业」,复云「居业」,所以不同。曰:「德则日进不已。业如屋宇,未修则当修之,既修则居之。」   「进德修业」,进是要日新又新,德须是如此,业却须着居,修业便是要居他。居,如人之居屋,只住在这里面,便是居。不成道修些个了,便了。修辞便是立诚,如今人持择言语,丁一确二,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便是立诚。若还脱空乱语,诚如何立?伊川说这个做两字,明道只做一个说。明道说这般底,说得条直。   伊川云:「『忠信所以进德』,圣人之事;『敬以直内』,贤人之事。」一便恁地刚健,一便恁地柔顺。   或问「干是圣人之事,坤是贤人之事」。曰:「此但指干之君子忠信进德处,与坤之『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处。」问:「如此,则贤者更不可做干之事?」曰:「忠信进德,这个『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表里无一毫不实处。及修辞立诚,见得精粗本末,直恁地做将去,有那刚健底意思。若『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便是谨守。」   「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如何是干德?只是健底意思,恁地做去。寓录云:「硬立脚做去。」「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如何是坤德?只是顺底意思,恁地收敛。寓录云:「恁地收敛做去。」   「忠信所以进德」,是干健工夫,盖是刚健粹精,兢兢业业,日进而不自已,如活龙然,精彩气焰自有不可及者。「直内方外」,是坤顺工夫,盖是固执持守,依文按本底做将去,所以为学者事也。又云:「说易只是阴阳,说乾坤只是健顺,如此议论,更无差错。」   「忠信进德,修辞立诚」,与「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分属乾坤,盖取健顺二体。修辞立诚,自有刚健主立之体;敬义便有静顺之体。进修便是个笃实,敬义便是个虚静,故曰「阳实阴虚」。   问:「『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诚』,这是知得此理后,全无走作了,故直拔恁地勇猛刚健做将去,便是干道。资敬义夹持之功,不敢有少放慢,这是坤道。」曰:「意思也是恁地。但干便带了个知底意思,带了个健底意思。所谓『进德』,又是他心中已得这个道理了。到坤,便有个顺底意思,便只蒙干之知,更不说个『知』字,只说敬义夹持做去底已后事。」道夫问:「『敬以直内』,若无『义以方外』,也不得。然所谓『义以方外』者,只是见得这个道理合当恁地,便只斩截恁地做将去否?」曰:「见不分晓,则圆后胡涂,便不方了。『义以方外』,只那界限便分明,四面皆恁平正。」   履之问:「『忠信进德,修辞立诚以居业,干道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坤道也。』干道恐是有进修不已之意;坤道是安静正固之意否?」曰:「大略也是如此。但须识得『忠信所以进德』是如何。」仲思曰:「恐只是『发己自尽,循物无违』。」曰:「此是言应事接物者,却又依旧是『修辞立其诚』了。」伯羽曰:「恐是存主诚实,以为进德之地。」曰:「如何便能忠信?仲思所说,固只是见于接物。蜚卿所说,也未见下落处。」直卿曰:「恐作内外分说,如中庸所谓『大德敦化,小德川流』。」曰:「也不必说得恁地这只是』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其独自谨。」○「干固是健,然硬要他健也不得。譬如不健底人,只有许多精力,如何强得?」○「干从知处说,坤从守处说。生知者是合下便见得透,忠信便是他,更无使之忠信者。」○「大凡人学,须是见到自住不得处,方有功。所以圣人说得恁地宽,须是人自去里面寻之,须是知得,方能忠信。『诚之者,人之道。』看『诚之』字,全只似固执意思。然下文必先说择善,而后可固执也。」   问:「『忠信进德,修辞立诚,干道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坤道也。」修辞恐是颜子『非礼勿言』之类。敬义是确守贞一,如『仲弓问仁』之类。修省言辞等处,是刚健进前,一刀两断功夫,故属乎阳,而曰干道。敬义夹持,是退步收敛,确实静定工夫,故曰坤道。不知可作如此看否?」曰:「如此看得极是。」又问:「程子又云:『修省言辞,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恐此所谓干道坤道处,亦不可作两事看?」曰:「固皆是修己上事。但若分言,则须如此分别。大抵看道理,要看得他分合各有着落,方是仔细。」   问「君子进德修业」。曰:「干卦连致知、格物、诚意、正心都说了。坤卦只是说持守。坤卦是个无头物事,只有后面一节,只是一个持守柔顺贞固而已,事事都不能为首,只是循规蹈矩,依而行之。干父坤母,意思可见。干如创业之君,坤如守成之君。干如萧何,坤如曹参。所以『坤元亨,利牝马之贞』,都是说个顺底道理。」又云:「『先迷后得』,先迷者,无首也,前面一项事他都迷不晓,只知顺从而已。后获者,迷于先而获于后也。干则『不言所利』,坤则『利牝马之贞』,每每不同。所以康节云:『干无十,坤无一。』干至九而止,奇数也;坤数偶,无奇数也。」用之云:「『干无十』者,有坤以承之;『坤无一』者,有干以首之。」曰:「然。」   「坤只说得持守一边事。如干九三言『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便连致知、持守都说了。坤从首至尾皆去却一个头,如云『后得主而有常』,『或从王事,无成有终』,皆是无头。」文蔚曰:「此见圣人贤人之分不同处。」曰:「然。」   用之问:「忠信进德,有刚健不已底意思,所以属干道。敬义是持守底意思,所以属之坤道。」曰:「干道更多得上面半截,坤只是后面半截。忠信进德,前面更有一段工夫也。」   伊川说「内积忠信」,「积」字说得好。某「实其善」之说虽密,不似「积」字见得积在此而未见于事之意。学履。   「内积忠信」,一言一动,必忠必信,是积也。「知至至之」,全在「知」字;「知终终之」,在着力守之。   伊川解「修辞立诚」作「择言笃志」,说得来宽。不如明道说云:「修其言辞,正为立己之诚意。」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学履。   明道论「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说得来洞洞流转。若伊川以「笃志」解「立其诚」,则缓了。   「择言」是「修辞」,「笃志」是「立诚」。大率进德修业,只是一事,进德是就心上说,修业是就事上说。   问:「『内积忠信』,是诚之于内;『择言笃志』,是诚之于外否?」曰:「『内积忠信』是实心,『择言笃志』是实事。」又问:「『知至至之』是致知,『知终终之』是力行,固是如此。然细思,恐知至与知终属致知,至之、终之属力行,二者自相兼带。」曰:「程子云『知至至之』主知,『知终终之』主行。然某却疑似亦不必如此说。只将『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说,自得。盖无一念之不诚,所以进其德也。德谓之『进』,则是见得许多,又进许多。无一言之不实,所以居其业也。业谓之『居』,便是知之至此,又有以居之也。」   「内积忠信,所以进德也;择言笃志,所以居业也。」择言便是修省言辞,笃志便是立诚。「知至至之」,便是知得进前去。又曰:「『知至』便是真实知得『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至之』便是真个求到『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之地。『知终』便是知得进到这处了;如何保守得,便终保守取,便是『终之』。如『修辞立其诚』,便是『知终终之』。『可与几』,是未到那里,先见得个事几,便是见得到那里。『可与存义』,便是守得个物事在。一个是进,一个是居。进,如『日知其所亡』,只管进前去;居,如『月无忘其所能』,只管日日恁地做。」   问:「本义云:『忠信,主于心者,无一念之不实。』既无不实,则是成德,恐非进德之事。」曰:「『忠信所以进德。』忠信者,无一毫之不实。若有一毫之不实,如捕风捉影,更无下工处,德何由进。须是表里皆实,无一毫之伪,然后有以为进德之地,德方日新矣。」又问:「『修辞』云,『无一言之不实』,此易晓。『居业』如何实?」曰:「日日如此行,从生至死,常如此用工夫,无顷刻不相似。」池录云:「本义说见于事者。」又曰:「『知崇礼卑』,亦是此意。『知崇』,进德之事也;『礼卑』,居业之事也。」池录云:「进谓日见其新,居谓常而不厌。」   问:「文言六爻,皆以圣人明之,有隐显而无浅深。但九三一爻,又似说学者事。岂圣人亦有待于学邪?所谓『忠信进德,修辞立诚』,在圣人分上如何?」曰:「圣人亦是如此进德,亦是如此居业。只是在学者则勉强而行之,在圣人则自然安而行之。知至知终,亦然。」又问:「如『庸言之信,庸行之谨』,在圣人则自然如此,为『盛德之至』;『闭邪存其诚』,在圣人则为『无斁亦保』,是此意否?」曰:「谨信存诚,是里面工夫,无迹;忠信进德,修辞居业,是外面事,微有迹在。圣人分位,皆做得自别。」   蜚卿举圣贤所说忠信处,以求其同异。曰:「公所举许多忠信,只是一个,但地头不同。」直卿问:「干之『忠信』与他处所谓『忠信』,正犹夫子之『忠恕』,与子思所谓『违道不远』之『忠恕』相似。」曰:「不然。此非有等级,但地头各别耳。正如伊川所谓『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也』。不欺也是诚,但是次于无妄耳。」先生复问:「昨所说如何?」曰:「先生昨举『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说『忠信所以进德』。」曰:「只是如此,何不以此思之?适所举忠信,只是对人言之者。干之忠信,是专在己上言之者。干卦分明是先见得这个透彻,便一直做将去,如『忠信所以进德』,至『可与存义』,也都是径前做去,有勇猛严厉、斩截刚果之意。须是见得,方能恁地。又如『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亦是这般刚决意思。所以生知者,分明是合下便见得透,故其健自然如此,更着力不得。坤卦则未到这地位,『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未免紧帖把捉,有持守底意,不似干卦见得来透彻。」道夫问:「易传云:『内积忠信,所以进德也。』『积』字又也似用力,如何?」曰:「正是用力,不用力如何得!干卦虽如此,亦是言学。但干是先知得透,故勇猛严厉,其进莫之能御。」履之问:「易之『忠信』,莫只是实理?」曰:「此说实理未得,只是实心。有实心,则进德自无穷已。」又曰:「实心便是学者之关中河内,必先有此,而后可以有为。若无此,则若存若亡而已,乌能有得乎?『有诸己之谓信』,意正谓此。」又曰:「程子谓:『一心之中如有两人焉:将为善,有恶以间之;为不善,又有愧耻之心。此正交战之验。』程子此语,正是言意不诚,心不实处。大凡意不诚,分明是吾之贼。我要上,他牵下来;我要前,他拖教去后。此最学者所宜察。」   问「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诚所以居业」。曰:「这『忠信』二字,正是中庸之『反诸身而诚』,孟子之『反身而诚』样『诚』字。是知得真实了,知得决然是如此,更扑不碎了,只欠下手去做。『忠信』是知得到那真实极至处,『修辞立诚』是做到真实极至处。若不是真实知得,进个甚么?前头黑淬淬地,如何地进得去?既知得,若不真实去做,那个道理也只悬空在这里,无个安泊处;所谓『忠信』,也只是虚底道理而已。这里极难说,须是合中庸『反诸身而诚』与孟子『反身而诚』诸处看。旧又见先生说:「孟子『有诸己之谓信』,亦是易中所谓『忠信』,非『主忠信』之『忠信』也。」若看不透,且休,待他时看。而今正是这『忠信所以进德』一节看未得,所以那『修辞立诚』一段也看未得。」又问:「所以只说『修辞』者,只是工夫之一件否?」曰:「言是行之表,凡人所行者无不发出来,也是一件大事。」又曰:「『忠信』是始,『修辞立诚』是终。『知至至之』是忠信进德之事,『知终终之』是居业之事。」问:「『至之』是已至其处否?」曰:「未在。是知得那至处,方有个向望处,正要行进去。『知终终之』是已至其处,终之而不去。」又问:「『忠信所以进德』,至『居业也』,可以做圣人事否?」曰:「不可。所以进德,正是做工夫处。圣人则不消说忠信了,只说得至诚。」问:「如此则皆是学者事?」曰:「然。这里大概都是学者事。」问:「顷见某人言,干卦是圣人事,坤卦是贤人事,不知是否?」曰:「某不见得如此,便是这物事劳攘。如说他是圣人事,又有说学者处。如初九云『潜龙勿用,子曰』云云,也可以做圣人事。九二曰云云,也可以做圣人说。及至九三,便说得劳攘,只做得学者事矣。」问:「内卦以德、学言,外卦以时、位言,此却定。」曰:「然。」   问:「『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疑忠信是指言行发于外者而言,如『为人谋而不忠,与朋友交而不信』,皆是发见于外者,如何却言『进德』?『修辞立诚』与忠信果何异?又指为『居业』,何也?」曰:「忠信是心中朴实头见得道理如此,故其德日进而不已,犹孟子所谓『有诸己』者是也,故指进德而言。『修辞立诚』,却是就言语上说。」又问:「『立诚』不就制行上说,而特指『修辞』,何也?」曰:「人不诚处,多在言语上。」柄。   「君子进德」至「存义也」。忠信,犹言实其善之谓,非「主忠信」、「与朋友交而有信」之「忠信」。能实其为善之意,自是住不得,德不期进而自进,犹饥之欲食,自是不可已。进德则所知所行,自进而不已;居业则只在此住了不去。只看「进」字、「居」字可见。进者,日新而不已;居者,一定而不易。「忠信进德,修辞立诚居业」,工夫之条件也;「知至至之可与几,知终终之可与存义」,工夫之功程也。此一段,只是说「终日干干」而已。学履。   敬之问:「『忠信』至『存义也』,上面『忠信』与『修辞立诚』,未是工夫,到下面方是工夫否?」曰:「『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如何未是工夫?只上面『忠信』与『修辞立诚』,便是材料;下面『知至,知终』,惟有实了,方会如此。大抵以忠信为本。忠信只是实,若无实,如何会进。如播种相似,须是实有种子下在泥中,方会日日见发生。若把个空壳下在里面,如何会发生。即是空道理,须是实见得。若徒将耳听过,将口说过,济甚事?忠信所以为实者,且如孝,须实是孝,方始那孝之德一日进一日;如弟,须实是弟,方始那弟之德一日进一日。若不实,却自无根了,如何会进。今日觉见恁地去,明日便渐能熟。明日方见有一二分,后日便见有三四分,意思自然觉得不同。『立其诚』,诚依旧便是上面忠信。『修辞』是言语照管得到,那里面亦须照管得到。『居业』是常常如此,不少间断。德是得之于心,业是见之于事。『进德』是自觉得意思日强似一日,日振作似一日,不是外面事,只是自见得意思不同。业是德之事也,德则欲日进,业要终始不易,居是存而不失之意。『可与几』是见得前面个道理,便能日进向前去。『存义』是守这个义,只是这个道理,常常存在这里,『可』是心肯意肯之义。譬如昨日是无奈何勉强去为善,今日是心肯意肯要去为善。」   问「忠信进德」一段。曰:「『忠信』是心中所发,真见得道理如此,『如恶恶臭、好好色』一般。『修辞立诚』是就事上说,欲无一言之不实也。」问:「修辞也是举一端而言否?」曰:「言者行之表,故就言上说。」又云:「『知至至之』是属『忠信进德』上说,盖真见得这道理,遂求以至之。『知终终之』是属『修辞立诚』上说,盖事是已行到那地头了,遂守之而不失。」又云:「『忠信进德』是见个『修辞立诚』底道理,『修辞立诚』是行个『忠信进德』底道理。」学履。   问「忠信所以进德」。曰:「『忠信』,某尝说是『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是决定彻底恁地,这便会进。人之所以一脚进前,一脚退后,只是不曾真实做,如何得进。『知至至之』是见得恁地,一向做去,故『可与几』。『忠信进德』与『知至至之,可与几也』,这几句都是去底字;『修辞立诚』与『知终终之,可与存义』,都是住底字。『进德』是『日日新』,『居业』是日日如此。」又云:「『进德』是营度方架这屋相似,『居业』是据见成底屋而居之。『忠信』二字与别处说不同。」因举「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示士卒必死,无还心」,「如此方会厮杀。忠信便是有这心,如此方会进德」。   问「忠信所以进德」一段。曰:「这『忠信』如『反身而诚』,『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恁地底地位,是主学者而言。在圣人则为至诚,忠信不足以言之也。忠信是真个见得这道理决然是如此,既见得如此,便有个进处。不然,则黑淬淬地,进个甚么!此其所以进德。『修辞立诚』便是真个做得,如此去做,所以曰:『居业』。然而『忠信』便是见得『修辞立诚』底许多道理,『修辞立诚』便是居那『忠信』底许多道理。盖是见得分明,方有个进处,若不曾见得,则从何处进?分明黑淬淬地,进个甚么?然见得个道理是如此,却不去做,便是空见得,如不曾见相似。『知至至之』如『忠信进德』底意思,盖是见得在那里,如望见在那里相似,便要到那里,所以曰『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如『修辞立诚』底意思,盖已是在这里做,决要做到那里,所以曰『可与存义』。若只见得不去行时,也如何存得许多道理?惟是见得而又能行,方可以存义也。」又问:「『知至至之,知终终之』,恐是大率立个期限如此。」曰:「这只是个始终。」   符问「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曰:「『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方说『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知至』是知得到至处,『至之』谓意思也随他到那处,这里便可与理会几微处。『知终』是知得到终处,『终之』谓意思也随他到那里,这里便可与存义。『存』谓存主,今日也存主在这里,明日也存主在这里。」   「知至至之」,知谓进德者也;「知终终之」,此知谓居业者也。进德者,「日日新,又日新」,进进而不已也;居业者,日日守定在此也。然必内有忠信,方能修辞,心不在时,如何修得?于干言「忠信」者,有健而无息之意;于坤言「敬」者,有顺而有常之意。   「知至」虽未做到那里,然已知道业可居,心心念念做将去。「修辞立其诚」以终他,终便是居了。「进德」、「知至」、「可与几」是一类事。这般处说得精,便与那「崇德广业」、「知崇礼卑」一般。若是那「始条理、终条理」底,说得[分鹿]。   「知至至之」,主在「至」上;「知终终之」,主在「终」上。至是要到那处而未到之辞。如去长安,未到长安,却先知道长安在那里,从后行去,这便是进德之事。进德是要日新又新,只管要进去,便是要至之,故说道「可与几」。未做到那里,先知得如此,所以说「可与几」。「进」字贴着那「几」字,「至」字又贴着那「进」字,「终」则只是要守。业只是这业,今日如此,明日又如此,所以下个「居」字。壮祖录云:「『知终终之』,是居业意。『修辞立其诚』,今日也只做此事,明日也只做此事,更无住底意,故曰『可与存义』也。」「终」者只这里终,「居」字贴着那「存」字,「终」字又贴着那「居」字。德是心上说,义是那业上底道理。   用之问「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曰:「上『至』字是至处,下『至」字是到那至处。『知终』是终处,『终之』是终之而不去,盖求必终于是,而守之不去也。先知为几,如人欲往长安,虽未到长安,然已知长安之所在,所谓『可与几也』。若已到彼,则不谓之『几』。几者先知之谓也,存者守而勿失。既知得个道理如此,则坚守之而勿失,所谓『可与存义也』。」   林问:「『知至』与『知终』,『终』字『至』字,其义相近,如何?」曰:「这处人都作两段滚将去,所以难得分晓。『知至』与『至之』,『知终』与『终之』,分作四截说。『知至』是知得到处,『知终』是终其到处。『至之』是须着行去到那处,『终之』是定要守到那处。上两个『知』字却一般。」举遗书所谓「『知至至之』,主知也;『知终终之』,主终也」,「均一知也,上却主知,下却主终。要得守,故如此」。   「知至至之。」「知至」则「知」字是轻,「至」字是到那处。「至之」则「至」字是实,「之」字是虚。如知得要到临安,是「知至」,须是行到那里,方是「至之」。大学「知至」,「知」字重,「至」字轻。   「知至」是要知所至之地,「至之」便是至那地头了。「知终」是知得合如此,「终之」便须下终底工夫。「几」字是知之初,方是见得事几,便须是至之。「存义」是守得定,方存得这义。砺。   「知至至之」,知其可至而行至之也;「知终终之」,知其可住而止之。   问:「『「知至至之」致知也;「知终终之」力行也。』虽是如此,知至、知终皆致知事,至之、终之皆力行事。然『知至至之』主于知,故『可与几』;『知终终之』主于行,故『可与存义』,如何?」曰:「『知至至之』者,言此心所知者,心真个到那所知田地;虽行未到,而心已到,故其精微几密一齐在此,故曰『可与几』。『知终终之』者,既知到极处,便力行进到极处;此真实见于行事,故天下义理都无走失,故曰『可与存义』。所谓知者,不似今人略知得而已,其所知处,此心真个一一到那上也。『知至至之』,进德之事。以知得端的如此,此心自实。从此实处去,便是做进德处也。」   「可与几,可与存义」,是旁人说,如「可与立,可与权」之「可与」同。砺。   「可与存义也」,「存」字似不甚贴「义」字,然亦且作「存」字看,所以伊川云:「守之在后。」   干忠信进德,修省言辞立诚,是终身事。「知至」以下是节次,「知终终之」,用力处也。坤「直方大」是「浩然」。「不习无不利」,「不疑其所行」,乃是「不动心」。   体无刚柔,位有贵贱。因他这贵贱之位随紧慢说,有那难处,有那易处。九三处一卦之尽,所以说得如此。九二位正中,便不恁地。   问:「干卦内卦以德学言,外卦以时位言否?」曰:「此正说文言六段,盖虽言德学,而时位亦在其中,非德学何以处时位?此是『子曰』以下分说,其后却错杂说了。」   「上下无常非为邪,进退无恒非离群」,是不如此,只要得及时。又云:「如此说也好。」   「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者,进德修业,九三已备,此则欲其及时以进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