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 第 176 页/共 338 页

问:「近略考卦变,以彖辞考之,说卦变者凡十九卦,盖言成卦之由。凡彖辞不取成卦之由,则不言所变之爻。程子专以乾坤言变卦,然只是上下两体皆变者可通。若只一体变者,则不通。两体变者凡七卦:随、蛊、贲、咸、恒、渐、涣是也。一体变者两卦,讼无妄是也。七卦中取刚来下柔,刚上柔下之类者可通。至一体变者,则以来为自外来,故说得有碍。大凡卦变须看两体上下为变,方知其所由以成之卦。」曰:「便是此处说得有碍。且程传贲卦所云,岂有乾坤重而为泰,又自泰而变为贲之理!若其说果然,则所谓乾坤变而为六子,八卦重而为六十四,皆由乾坤而变者,其说不得而通矣。盖有则俱有,自一画而二,二而四,四而八,而八卦成;八而十六,十六而三十二,三十二而六十四,而重卦备。故有八卦,则有六十四矣。此康节所谓『先天』者也。若『震一索而得男』以下,乃是已有此卦了,就此卦生出此义,皆所谓『后天』之学。今所谓『卦变』者,亦是有卦之后,圣人见得有此象,故发于彖辞。安得谓之乾坤重而为是卦?则更不可变而为他卦耶?若论先天,一卦亦无。既画之后,干一兑二,离三震四,至坤居末,又安有乾坤变而为六子之理!凡今易中所言,皆是后天之易。且以此见得康节先天后天之说,最为有功。」   问:「乾坤大过颐坎离中孚小过八卦,番覆不成两卦,是如何?」曰:「八卦便只是六卦。乾坤坎离是四正卦,兑便是番转底巽,震便是番转底艮。六十四卦只八卦是正卦,余便只二十八卦,番转为五十六卦。学蒙录云:「自此八卦外,只二十八卦番转为五十六卦。就此八卦中,又只是四正卦:乾坤坎离是也。」中孚便是大底离,小过是个大底坎。」又曰:「中孚是个双夹底离,小过是个双夹底坎。大过是个厚画底坎,颐是个厚画底离。」按:三画之卦,只是六卦。即六画之卦,以正卦八,加反卦二十有八,为三十有六,六六三十六也。邵子谓之「暗卦」。小成之卦八,即大成之卦六十四,八八六十四也。三十六与六十四同。   卦有反,有对,乾坤坎离是反,艮兑震巽是对。乾坤坎离,倒转也只是四卦。艮兑震巽,倒转则为中孚颐小过大其余皆是对卦。   福州韩云:「能安其分则为需,不能安其分则为讼;能通其变则为随,不能通其变则为蛊。」此是说卦对。然只是此数卦对得好,其它底又不然。文蔚录作:「险而能忍,则为需;险而不能忍,则为讼。」刘绍信说:「福,唐人。」   「互体」,自左氏已言,亦有道理。只是今推不合处多。   王弼破互体,朱子发用互体。   朱子发互体,一卦中自二至五,又自有两卦,这两卦又伏两卦。林黄中便倒转推成四卦,四卦里又伏四卦。此谓「互体」。这自那「风为天于土上」,有个艮之象来。   一卦互换是两卦,伏两卦是四卦;反看又是两卦,又伏两卦,共成八卦。   问:「易中『互体』之说,共父以为『杂物撰德,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此是说互体。」先生曰:「今人言互体者,皆以此为说,但亦有取不得处也,如颐卦大过之类是也。王辅嗣又言『纳甲飞伏』,尤更难理会。纳甲是震纳庚,巽纳辛之类,飞伏是坎伏离,离伏坎,艮伏兑,兑伏艮之类也。此等皆支蔓,不必深泥。」      辞义   易有象辞,有占辞,有象占相浑之辞。   「彖辞极精,分明是圣人所作。」鲁可几曰:「彖是总一卦之义。」曰:「也有别说底。如干彖,却是专说天。」   凡彖辞象辞,皆押韵。   象数义多难明。   二卦有二中,二阴正,二阳正。言「干之无中正」者,盖云不得兼言中正。二五同是中,如四上是阳,不得为正。盖卦中以阴居阳,以阳居阴,是位不当;阴阳各居本位,乃是正当。到那「正中、中正」,又不可晓。   林安卿问:「伊川云『中无不正,正未必中』,如何?」曰:「如『君子而时中』,则是『中无不正』;若君子有时不中,即『正未必中』。盖正是骨子好了,而所作事有未恰好处,故未必中也。」   「中重于正,正未必中。」盖事之斟酌得宜合理处便是中,则未有不正者。若事虽正,而处之不合时宜,于理无所当,则虽正而不合乎中。此中未有不正,而正未必中也。   「中重于正,正不必中。」一件物事自以为正,却有不中在。且如饥渴饮食是正;若过些子,便非中中节处乃中也。责善,正也,父子之间则不中。   ●亚夫问「中、正」二字之义。曰:「中须以正为先。凡人做事,须是剖决是非邪正,却就是与正处斟酌一个中底道理。若不能先见正处,又何中之可言?譬如欲行赏罚,须是先看当赏与不当赏,然后权量赏之轻重。若不当赏矣,又何轻重之云乎!」   「中重于正,正不必中。」中能度量,而正在其中。   凡事先理会得正,方到得中。若不正,更理会甚中!显仁陵寝时,要发掘旁近数百家墓,差御史往相度。有一人说:「且教得中。」曾文清说:「只是要理会个是与不是,不理会中。若还不合如此,虽一家不可发掘,何处理会中?」且如今赏赐人,与之百金为多,五十金为少,与七十金为中。若不合与,则一金不可与,更商量甚中!   易中只言「利贞」,未尝谓不利贞,亦未尝言利不贞。   厉,多是在阳爻里说。   「吉凶悔吝」,圣人说得极密。若是一向疏去,却不成道理。若一向密去,却又不是易底意思。   「吉凶悔吝」,吉过则悔,既悔必吝,吝又复吉。如「动而生阳,动极复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悔属阳,吝属阴。悔是逞快做出事来了,有错失处,这便生悔,所以属阳。吝则是那隈隈衰衰,不分明底,所以属阴。亦犹骄是气盈,吝是气歉。   问:「时与位,古易无之。自孔子以来骄说出此义。」曰:「易虽说时与位,亦有无时义可说者。」历举易中诸卦爻无时义可言者。   仁父问时与义。曰:「『夏日、冬日』,时也;『饮汤、饮水』义也。许多名目,须也是逐一理会过,少间见得一个却有一个落着。不尔,都只恁地鹘突」   问:「读易贵知时。今观爻辞皆是随时取义。然非圣人见识卓绝,尽得义理之正,则所谓『随时取义』,安得不差?」曰:「古人作易,只是为卜筮。今说易者,乃是硬去安排。圣人随时取义,只事到面前,审验个是非,难为如此安排下也。」   圣人说易,逐卦取义。如泰以三阳在内为吉,至否又以在上为吉,大概是要压他阴。六三所以不能害君子,亦是被阳压了,但「包羞」而已。「包羞」,是做得不好事,只得惭惶,更不堪对人说。砺。      上下经上下系   上经犹可晓,易解。下经多有不可晓,难解处。不知是某看到末梢懒了,解不得?为复是难解?砺。   六十四卦,只是上经说得齐整,下经便乱董董地。系辞也如此,只是上系好看,下系便没理会。论语后十篇亦然。孟子末后却[戋刂]地好。然而如那般「以追蠡」样说话,也不可晓。      论易明人事   孔子之辞说向人事上者,正是要用得。   须是以身体之。且如六十四卦,须做六十四人身上看;三百八十四爻,又做三百八十四人身上小底事看。易之所说皆是假说,不必是有恁地事。假设如此,则如此;假设如彼,则如彼。假说有这般事来,人处这般地位,便当恁地应。   易中说卦爻,多只是说刚柔。这是半就人事上说去,连那阴阳上面,不全就阴阳上说。卦爻是有形质了,阴阳全是彖辞所说刚柔,亦半在人事上。此四件物事有个精麤显微分别。健顺,刚柔之精者;刚柔,健顺之麤者。   问:「横渠说:『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盖自太极一判而来,便已如此了。」曰:「论其极是如此。然小人亦具此理,只是他自反悖了。君子治之,不过即其固有者以正之而已。易中亦有时而为小人谋,如『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言小人当否之时,能包承君子则吉。但此虽为小人谋,乃所以为君子谋也。」   若论阴阳,则须二气交感,方成岁功。若论君子小人,则一分阴亦不可;须要去尽那小人,尽用那君子,方能成治。   汉书:「易本隐以之显,春秋推见至隐。易与春秋,天人之道也。」易以形而上者,说出在那形而下者上;春秋以形而下者,说上那形而上者去。      论后世易象   京房卦气用六日七分。季通云:「康节亦用六日七分。」但不见康节说处。   京房辈说数,捉他那影象才发见处,便算将去。且如今日一个人来相见,便就那相见底时节,算得这个是好人,不好人,用得极精密。他只是动时便算得,静便算不得。人问康节:「庭前树算得否?」康节云:「也算得,须是待他动时,方可。」须臾,一叶落,他便就这里算出这树是甚时生,当在甚时死。   京房便有「纳甲」之说。参同契取易而用之,不知天地造化,如何排得如此巧。所谓「初三震受庚,上弦兑受丁,十五干体就,十八巽受辛,下弦艮受丙,三十坤受乙」,这都与月相应。初三昏月在西,上弦昏在南,十五昏在东,十八以后渐渐移来,至三十晦,光都不见了。又曰:「他以十二卦配十二月,也自齐整:复卦是震在坤下,一阳。临是兑在坤下,二阳。泰是干在坤下,三阳。大壮是震在干上,四阳。夬是兑在干上,五阳。干是干在干上,六阳。姤是干在巽上,一阴。遯是干在艮上,二阴。否是干在坤上,三阴。观是巽在坤上,四阴。剥是艮在坤上,五阴。坤是坤在坤上。六阴。」   仲默问:「太玄如何?」曰:「圣人说『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甚简易。今太玄说得却支离。太玄如它立八十一首,却是分阴阳。中间一首,半是阴,半是阳。若看了易后,去看那玄,不成物事。」又问:「或云:『易是阴阳不用五。』」曰:「它说『天一地二,天三地四』时,便也是五了。」又言:「扬雄也是学焦延寿推卦」曰:「焦延寿易也不成物事。」又问:「关子明二十七象如何?」曰:「某尝说,二十七象最乱道。若是关子明有见识,必不做这个。若是它做时,便是无见识。今人说焦延寿卦气不好,是取太玄,不知太玄却是学它。」   问太玄。曰:「天地间只有阴阳二者而已,便会有消长。今太玄有三个了:如冬至是天元,到三月便是地元,十月便是人元。夏至却在地元之中,都不成物事!」   太玄甚拙。岁是方底物,他以三数乘之,皆算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