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知录集释 - 第 16 页/共 44 页

巧召杀,忮召杀,吝召杀。   南北风化之失   江南之士,轻薄奢淫,梁陈诸帝之遗风也。河北之人,斗很劫杀,安史诸凶之余化也。   南北学者之病   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今日北方之学者是也。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今日南方之学者是也。【汝成案】疆域既殊,材质斯异,自非魁瑰,多囿土俗。秦晋僿鲁,吴越剽诡,凡有撰述,视彼情性,南北异学,自古然矣。然止偷情机警见黜上圣,尚属齐民,其于学殖不为增损。自义理明而训诂废,考证精而气节衰,染翰操觚,词皆掊击。汗牛充栋,书或破碎。虽云浩博,奚补用舍?至于智慧自矜,刚愎是用,许郑程朱不足当其一吷,渊云甫白奚能敌彼微言。说既佹僪,义复抓摫,或以土羹木胾托为淳古,或以楮叶棘猴目为精确。欲合汉宋,先失师承。欲正风雅,已蹈伪体。即援引奥赜,佐其雄辨,穿穴渊微,伸其新意,亦何益哉。文章经术,日益舛驰,放效夸诩,且先有识。遂乃掎摭利病,诋娸才硕,虚憍之气中于心术,莫斯甚矣。   范文正公   史言,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文正自作●郊友人王君墓表云,今兹方面,宾客满坐,钟鼓在庭,白发忧边,对酒鲜乐,岂如圭峰月下,倚高松,听长笛,欣然忘天下之际乎?马文渊少有大志,及至晚年,犹思建功边陲。而浪泊西里,见飞鸢跕跕堕水中,终思少游之言。古今同此一辙,【原注】王荆公诗,岂爱京师传谷口,但知乡里胜壶头。阮嗣宗咏怀诗所云,宁与燕雀翔,不随黄鹄飞。黄鹊游四海,中路将安归者也。若夫知几之神,处亢之正,圣人当之,亦必有道矣。   辛幼安   辛幼安词,小草旧曾呼远志,故人今有寄当归。此非用姜伯约事也。吴志,太史慈,东莱黄人也。后立功于孙策,曹公闻其名,遗慈书,以箧封之。发省,无所道,但贮当归。幼安久宦南朝,未得大用,晚年多有沦落之感,亦廉颇思用赵人之意尔。观其与陈同甫酒后之言,不可知其心事哉。   士大夫晚年之学   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学佛。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学僊。夫一生仕宦,投老得闲,正宜进德修业,以补从前之阙,而知不能及,流于异端,其与求田问舍之辈行事虽殊,而孳孳为利之心则一而已矣。宋史吕大临传,富弼致政于家,为佛氏之学。【原注】蒙斋笔谈,富郑公少好道,自言吐纳长生之术,信之甚笃,亦时为烧炼丹竃事。守亳时,迎颍州僧正容馆于书室,亲接弟子礼。大临与之书曰,古者三公无职事,惟有德者居之,内则论道于朝,外则主教于乡。古之大人当是任者,必将以斯道觉斯民,成己以成物,岂以位之进退、年之盛衰而为之变哉。今大道未明,人趋异学,不入于庄,则入于释,疑圣人为未尽善,轻礼义为不足学。人伦不明,万物憔悴、此老成大人侧隐存心之时,以道自任,振起坏俗。若夫移精变气,务求长年,此山谷避世之士独善其身者之所好,岂世之所以望于公者?弼谢之。以达尊大老而受后生之箴规,良不易得也。   唐玄宗开元六年,河南参军郑铣、虢州朱阳县丞郭僊舟投匦献诗,敕曰,观其文理,是崇道法。至于时用,不切事情。可各从所好。并罢官,度为道土。   士大夫家容僧尼   册府元龟,唐玄宗开元二年七月戊申制曰,如闻百官家多以僧尼、道士为门徒,往还妻子,无所避忌。【原注】今江南尚有门徒之称。或诡托禅观,妄陈祸福。争涉左道,深斁大猷。自今已后,百官不得辄容僧尼道士等至家。缘吉凶要须设斋,皆于州县陈牒寺观,然后依数听去。仍令御史、金吾明加捉搦。   唐制,百宫斋日虽在寺中,不得过僧。张籍寺宿斋诗云,晚到金光门外寺,寺中新竹隔帘多。斋宫禁与僧相见,院院开门不得过。   金史海陵纪,贞元三年,以右丞相张诰、平章政事张晖,每见僧法宝,必坐其下,失大臣体,各杖二十,僧法宝妄自尊大,杖二百。   贫者事人   贫者不以货事人,然未尝无以自致也。江上之贫女,常先而扫室布席。陈平侍里中丧,以先往后罢为助。古人之风,吾党所宜勉矣。   分居   宋孝建中,中军府录事参军周殷启曰,今士大夫父母在而兄弟异居,计十家而七。庶人父子殊产,八家而五。其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饥寒不相恤,忌疾谗害其间,不可称数。宜明其禁,以易其风。当日江左之风便已如此。魏书裴植传云,植虽自州送禄奉母及赡诸弟,而各别资财,同居异爨,一门数竃。盖亦染江南之俗也。隋卢思道聘陈,嘲南人诗曰,共甑分炊饭,同铛各煮鱼。而地理志言,蜀人敏慧轻急,尤足意钱之戏,小人薄于情礼,父子率多异居。册府元龟,唐肃宗干元元年四月,诏百姓中有事亲不孝,别籍异财,玷污风俗,亏败名教,先决六十,配隶碛西。有官品者,禁身闻奏。宋史,太祖开宝元年六月癸亥,诏荆蜀民,祖父母父母在者,子孙不得别财异居。二年八月丁亥,诏川峡诸州,察民有父母在而别籍异财者,论死。太宗淳化元年九月辛巳,禁川峡民父母在出为赘婿。真宗大中祥符二年正月戊辰,诏诱人子弟析家产者,令所在擒捕流配。其于教民厚俗之意,可谓深且笃矣。【原注】辽史,圣宗统和元年十一月,诏民有父母在别籍异居者,坐罪。若刘安世劾章惇,父在,别籍异财,绝灭义礼,则史传书之,以为正论。马亮为御史中丞,上言父祖末葬,不得别财异居。【原注】李元纲厚德录。乃今之江南犹多此俗人家,儿子娶妇,辄求分异。而老成之士,有谓二女同居,易生嫌竞,式好之道莫如分爨者,岂君子之言与?【柴氏曰】累世同居,自古为美谈。如杨椿、张公艺、江州陈氏、浦江郑氏之属,并见旌异。而袁君载独云,每见义居之家,交争相疾,甚于路人,则甚美反成不美。故兄弟当分,宜早有所定,倘能相爱,虽异居异财,亦不害为孝义也。余谓一家内外大小,果能同心协力,自当以共居为善,倘其间未免参差,恐难强合,而不相得,不如析箸为愈耳。至于父子别籍,如蔡京、蔡攸之各立门户,挟诈相倾,则恶之大者。史记言商君治秦,令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又言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以为国俗之敝。而陆贾家于好畤,有五男。出所使越得橐中装,卖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其生产。陆生常安车驷马,从歌舞琴瑟侍者十人,宝剑直百金,谓其子曰,与汝约,过汝,汝给吾人马酒食,极欲十日而更。所死家得宝剑、车骑、侍从者。后人或谓之为达。至唐姚崇遗令,以达宫身后子孙失荫,多至贫寒。斗尺之间,参商是竞。欲仿陆生之意,预为分定,将以绝其后争。呜呼,此衰世之意也。   汉桓帝之世,更相滥举,时人为之语曰,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原注】见抱朴子。当世之俗,犹以分居为耻。若吴之陈表,世为将督。兄修亡后,表母不肯事修母,表谓其母曰,兄不幸早世,表统家事、当奉嫡母。母若能为表屈情承顺嫡母者,是至愿也。母若不能,直当出别居耳。由是二母感寤雍穆。可以见东汉之流风矣。   陈氏礼书言,周之盛时,宗族之法行,故得以此系民而民不散。及秦用商君之法,富民有子则分居,贫民有子则出赘,由是其流及上,虽王公大人亦莫知有敬宗之道。浸淫后世,习以为俗。而时君所以统驭之者,特服纪之律而已。间有纠合宗族,一再传而不散者,则人异之,以为义门,岂非名生于不足欤?   应劭风俗通曰,凡兄弟同居,上也。通有无,次也。让,其下耳。岂非中庸之行,而今人以为难能者哉?   五杂俎言,张公艺九世同居,高宗问之,书忍字百余以进。其意美矣,而未尽善也。居家御众,当令纪纲法度截然有章,乃可行之永久。若使姑妇勃溪,奴仆放纵,而为家长者仅含默隐忍而已,此不可一朝居,而况九世乎?善乎,浦江郑氏对太祖之言曰,臣同居无他,惟不听妇人言耳。此格论也,虽百世可也。【汝成案】颜氏家训,兄弟之际,异于他人,望深则易怨,地亲则易弭。譬犹居空,一穴则塞之,一隙则涂之,则无颓毁之虑。如雀鼠之不恤,风雨之不防,壁陷楹沦,无可救矣。仆妾之为雀鼠,妻子之为风雨,甚哉!又曰,娣姒者,多争之地,使骨肉居之,亦不若各归四海,感霜露而相思,伫日月之相望也。况以行路之人,处多争之地,能无间者鲜矣。所以然者,以其当公务而执私情,处重责而怀薄义也。又曰,妇主中馈,惟事酒食衣服之礼尔。国不可使预政,家不可使干蛊。如有聪明才智,识达古今,正当辅佐君子,助其不足,必无牝鸡晨鸣,以致祸也。此即郑氏不听妇言意也。然阴忮性成,侜张百出,女诫虽陈,淄蠹逾甚,即妇言不听何益哉!昔姚刑部以为出妻之事,后重于古,私昵之情益多,治家之严正益衰,女德有所怙而益放,是论亦齐家道也。惟俗狃脱辐,事托蒸梨,或虐威姑,或移宠惑,贫富生嫌,赘余益憾,不特出无所归为可矜耳。再适为难,曲容是尚。善乎王伯厚言曰,言行可以欺于人,而不可以欺于家。故家人之象曰,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性质中人,变化斯易。嘻嘻嗃嗃,贤者当反身矣。   唐玄宗天宝元年正月敕,如闻百姓有户高丁多,苟为规避,父母见在,乃别籍异居,宜令州县勘会。其一家之中有十丁已上者,放两丁征行赋役,五丁已上放一丁。即令同籍共居,以敦风教。其赋丁孝假与免差科。【原注】谓应赋之丁,遇父母亡,则免差科,谓之孝假。按此后周太祖所制,若罹凶礼,则不征其赋者也。可谓得化民之术者矣。   父子异部   三国志言,冀州俗,父子异部,更相毁誉。今之江浙之间多有此风,一入门户,父子兄弟各树党援,两不相下。万历以后,三数见之。此其无行谊之尤,所谓惟吊,兹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与我民彝大泯乱者矣。   生日   生日之礼,古人所无。【原注】余昔年流寓蓟门,生日有致馈者。答书云,小弁之逐子,始说我辰。哀郢之放臣,乃言初度。颜氏家训曰,江南风俗,儿生一期,为制新衣,盥浴装饰,男则用弓矢纸笔,女则刀尺针缕,并加饮食之物及珍宝服玩,置之儿前,观其发意所取,以验贪廉智愚,名之为试儿。亲表聚集,因成宴会。自兹以后,二亲若在,每至此日,常有饮食之事。无教之徒虽已孤露,【原注】魏晋间,人以父亡为孤露。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少加孤露。赵彦深见母,自陈幼小孤露。亦谓之偏露,唐孟浩然送莫氏甥诗,平生早偏露。其日皆为供顿,酣畅声乐,不知有所感伤。梁孝元年少之时,每八月六日载诞之辰,尝设斋讲。自阮修容【原注】元帝所生母。薨后,此事亦绝。是此礼起于齐梁之间。逮唐宋以后,自天子至于庶人,无不崇饰。此日开筵召客,赋诗称寿,而于昔人反本乐生之意,去之远矣。【杨氏曰】以生日宴百官,始于唐明皇帝之开元十七年。【钱氏曰】古有上寿之礼,无庆生日之礼。汉书,卢绾与高帝同日生,里中以羊酒贺两家。是贺生子,非贺生日也。唐中宗景龙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帝诞辰,内殿宴群臣,联句。册府元龟载,唐开元十七年八月癸亥,以降诞之日,大置酒张乐,宴百寮于花萼楼下。终宴,尚书左丞相源干曜、右丞相张说,率文武百官上表,请以八月五日为千秋节,着之甲令,布于天下,咸令宴乐,休假三日。群臣以是日献甘露醇酎,上万岁寿酒。此帝王生日上寿之始。宋史礼志,大中祥符五年十一月,以宰相王旦生日,诏赐羊三十口,酒五十壶,米面各二十斛,令诸司供帐,京府具衙前乐,许宴其亲友,且遂会近列及丞郎、给谏、修史属官。俄又赐枢密使副参知政事羊三十口,酒三十壶,米面各二十斛。其后以废务非便,奏罢会,而赐如故。此大臣生日宴会之始。考容斋三笔载,冯道在晋天福中为上相,诏赐生辰器币。道以幼属流离,早丧父母,不记生日,恳辞不受。则宰相生日有赐,不始于宋矣。王明清挥麈录赐生辰器币起于唐,以宠藩镇。五代至遣使命,周世宗眷遇魏宣懿,始以赐之,自是执政为例。礼志载,绍兴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赐宰臣秦桧辞免生日赐宴诏,是南渡复有生日赐宴之例也。东坡内制集具载赐生日诏,自宰相、执政而外,又有赐皇叔祖安康郡王宗隐生日礼物口宣、赐皇叔祖华原郡王宗愈生日礼物口宣、赐皇叔祖汉东郡王宗瑗生日礼物口宣、赐皇伯祖高密郡王宗晟生日礼物口宣、赐皇叔扬王颢生日礼物口宣、赐皇弟大宁郡王佖生日礼物口宣、赐皇弟祚国公偲生日礼物口宣、赐皇弟咸宁郡王俣生日礼物口宣、赐建安郡王宗绰生日礼物口宣、赐皇叔荆王頵生日礼物口宣、赐嗣濮王宗晖生日礼物口宣、赐皇弟遂宁郡王佶生日礼物口宣、赐皇弟普宁郡王似生日礼物口宣、赐济阳郡王曹佾生日礼物口宣。是宋时亲王等生日均有赐礼物之例,不特宰相也。   陈思王植   陈思王植初封临菑侯,闻魏氏代汉,发服悲哭,文帝恨之。【原注】魏志苏则传。司马顺,【原注】字子忠。宣王第五弟通子,初封习阳亭侯。【原注】魏志杜恕传注引晋书作龙阳。及武帝受禅,叹曰,事乖唐虞,而假为禅名。遂悲泣。由是废黜,徙武威姑臧县。虽受罪流放,守意不移而卒。滕王瓒,隋高祖母弟。周宣帝崩,高祖入禁中,将总朝政。瓒闻召,不从,曰,作隋国公,恐不能保,何乃更为族灭事邪?广王全昱,全忠之兄。全忠称帝,与宗戚饮博于宫中。酒酣,全昱忽以投琼,击盆中进散,睨帝曰,朱三,汝本砀山一民,从黄巢为盗。天子用汝为四镇节度使,富贵极矣,奈何一旦灭唐三百年社稷,自称帝王?行当族灭,奚以博为!帝不怿而罢。夫天人革命,而中心弗愿者乃在于兴代之懿亲,其贤于祼将之土、劝进之臣远矣。   降臣   记言,孔子射于矍相之圃,贲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不入。说苑言,楚伐陈,陈西门燔,使其降民修之。孔子过之,不轼。战国策,安陵君言,先君手受太府之宪,宪之上篇曰,国虽大赦,降城亡子不得与焉。【原注】注,以城降人及亡人之子。下及汉魏,而马日磾、于禁之流,至于呕血而终,不敢腼于人世,时之风尚从可知矣。后世不知此义,而文章之士多护李陵,智计之家或称谯叟。此说一行,则国无守臣,人无植节,反颜事雠,行若狗彘而不之愧也。何怪手五代之长乐老,序平生以为荣,灭廉耻而不顾者乎!春秋僖十七年,齐人歼于遂。谷梁传曰,无遂则何以言遂?其犹存遂也。故王蠋死而田单复齐,弘演亡而桓公救卫,此足以树人臣之鹄,而降城亡子不齿于人类者矣。【原注】今浙江绍兴府有一种人谓之惰民,世为贱业,不敢与齐民齿。志云,其先是宋将焦光瓒部曲,以叛宋降金被斥。   楚汉之际,有郑君,【原注】见史记郑当时传。失其名。尝事项籍,籍死属汉。高祖悉令诸籍臣名籍,【原注】谓不称项王而斥其名。郑君独不奉诏。于是尽拜名籍者为大夫,而逐郑君。金哀宗之亡,参政张天纲见执于宋,有司令供状书金主为虏主,天纲曰,杀即杀,焉用状为!有司不能屈,听其所供。天纲但书故主而已。呜呼,岂不贤于少事伪朝者乎?   唐肃宗至德三年正月,大赦诏,自开元已来,宰辅之家不为逆贼所污者,与子孙一人官。   本朝   古人谓所事之国为本朝。魏文钦降吴,表言,世受魏恩,不能扶翼本朝,抱愧俯仰,靡所自厝。又如吴亡之后,而蔡洪与刺史周浚书言,吴朝举贤良是也。颜氏家训,先君、先夫人皆未还建业旧山,旅葬江陵东郭。【原注】之推父协,梁湘东王府记室参军。承圣未,启求扬都,欲营迁厝。蒙诏赐银百两,已于扬州小效卜地烧砖。值本朝沦没,流离至此。之推仕历齐、周及隋,而犹称梁为本朝,盖臣子之辞无可移易,而当时上下亦不以为嫌者矣。【杨氏曰】汉时掾史亦谓郡治为本朝。   旧唐书,刘昫撰。昫为石晋宰相,而其职官志称唐曰皇朝、曰皇家、曰国家,经籍志称唐曰我朝。【杨氏曰】昫于废帝时监修国史,所谓国史者,唐书也。   宋胡三省注资治通鉴,书成于元至元时,注中凡称宋皆曰本朝、曰我宋,其释地理皆用宋州县名。惟一百九十七卷盖牟城下注曰大元辽阳府路,辽东城下注曰今大元辽阳府,二百六十八卷顺州下曰大元顺州领怀柔、密云二县,二百八十六卷锦州下曰陈元靓曰,大元于锦州置临海节度,领永乐、安昌、兴城、神水四县,属大定府路,二百八十八卷建州下曰陈元靓曰,大元建州,领建平、永霸二县,属大定府路,以宋无此地,不得已而书之也。   书前代官   陶渊明以宋元嘉四年卒,而颜延之身为宋臣,乃其作诔,直云有晋征士。真定府龙藏寺碑,隋开皇六年立,其末云齐开府长兼行参军九门张公礼撰。齐亡入周,周亡入隋,而犹书齐官。韩偓自书裴郡君祭文,书甲戌岁,书前翰林学士承旨银青光禄大夫行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昌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韩偓。是岁朱氏篡唐已八年,犹书唐官,而不用梁年号。   宋史刘豫传,豫改元阜昌,朝奉郎赵俊书甲子不书僭年,豫亦无如之何。   卷十四   兄弟不相为后   商之世,兄终弟及,故十六世而有二十八王。如仲丁、外壬、河亶甲,兄弟三王。阳甲、盘庚、小辛、小乙,兄弟四王。未知其庙制何如。商书言七世之庙,贺循谓殷世有二祖三宗,若拘七室,则当祭祢而已。【原注】徐邈亦云,若兄弟昭穆者,设兄弟六人为君,至其后世当祀,不及祖祢。【庄侍郎曰】亲亲尊尊,教之大者,罔非天嗣,典祀丰于祢。知自仁率亲,而不知自义率祖,以亲亲害尊尊也。王为下士之式,先害尊尊之义,则民将安仿哉?礼俗不刑,义德遂替,此不可不正之事也。以此知古,以此察今,明世宗实陨厥元命矣。【孙兵备曰】高宗彤日,罔非天胤,典祀无丰于昵。昵谓祢庙也。天胤犹言天之子。言阳甲已来,先王有不永年者,既嗣天位,即为天胤。殷自祖丁之后、阳甲至小乙皆兄弟相及。盘庚既不为阳甲立庙,小辛继世又值殷衰,未能修复庙祀。高宗继父小乙,居丧尽礼,其于父庙祀亦必丰,而世父之庙不序,犹承盘庚之失。故于祭成汤之明日有雉雊之祥,既感祖己之言,乃修建寝庙。丧服四制云,礼废而复起。尚书大传云,武丁思先王之政,继绝世。是殷时至高宗始有兴废之事,如殷武诗所言寝成孔安也。唐书礼乐志,自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世祔庙,睿、肃、代以次迁。至武宗崩,德宗以次当迁,而于世次为高祖,礼官始觉其非,以谓兄弟不相为后,不得为昭穆,乃议复祔代宗。而议者言,已祧之主,不得复入太庙。礼官【原注】旧史亦但言礼仪使,不载其名。曰,昔晋元明之世,已迁豫章、颍川,【原注】豫章府君,宣帝之曾祖。颍川府君,宣帝之祖。惠帝崩,迁豫章。元帝即位江左,升怀帝,又迁颍川位。虽七室,其实五世。盖从刁协,以兄弟为世数故也。后皆复祔。【原注】元帝时,已迁豫章、颍川,寻从温峤议,复故。明帝崩,又迁颍川,简文帝立,复故。此故事也。议者又言,庙室有定数,而无后之主当置别庙。【原注】开元初,奉中宗别庙,升睿宗为第七室。礼官曰,晋武帝时,景文同庙,庙虽六代,其实七主,至元帝、明帝,庙皆十室。故贺循曰,庙以容主为限,而无常数也。于是复祔代宗,而以敬宗、文宗、武宗同为一代。【沈氏曰】庙以容主为限,庙下当有室字。   何休解公羊传文公二年跻僖公谓,惠公与庄公当同南面西上,隐桓与闵僖当同北面西上。据大袷如此,则庙中昭穆之序亦从之而不易矣。【杨氏曰】以左氏跻僖公传考之,则兄弟相为后。   鄞万斯大本之立说谓,庙制当一准王制之言,太祖而下,其为父死子继之常也,则一庙一主,三昭三穆而不得少。其为兄弟相继之变也,则同庙异室,亦三昭三穆而不得多。观考工记匠人营国所载,世室明堂皆五室,则知同庙异室,古人或已有通其变者,正不可指为后人之臆见也。记曰,协诸义而协。则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然则贺循之论,可为后王之式矣。   立叔父   左传昭十九年,郑驷偃卒,生丝弱,其父兄立子瑕。【原注】子游叔父驷乞。子产对晋人谓,私族于谋,而立长亲。是叔父继其兄子。唐宣宗之为皇太叔,盖昉于此矣。【杨氏曰】宣宗之立,宦官为之耳,彼小人何所考于故事哉。   继兄子为君   晋元帝大兴三年正月乙卯诏曰,吾虽上继世祖,然于怀愍皇帝皆北面称臣。今祠太庙,不亲执觞酌,而令有司行事,于情理不安。乃行亲献。可谓得春秋之意者矣。   太上皇   秦始皇本纪,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是死而追尊之号,犹周曰太王也。汉则以为生号,而后代并因之矣。   曲礼,已孤暴贵,不为父作谥。或举武王为难,郑康成答赵商曰,周道之基,隆于二王,功德繇之,王迹兴焉,不可以一概论也。若夏禹殷汤则不然矣。据此,则汉高帝于太上皇尊而不谥,乃为得礼。其追尊先媪为昭灵夫人,当亦号而非谥也。   皇伯考   魏孝庄帝追尊其父彭城武宣王为文穆皇帝,庙号肃。祖母李妃为文穆皇后。将迁神主于太庙,以高祖为伯考。临淮王彧表谏曰,汉祖创业,香街有太上之庙。光武中兴,南顿立春陵之寝。元帝之于光武,疏为绝服,犹身奉子道,入继大宗。高祖之于圣躬,亲实犹于,陛下既纂洪绪,岂宜加伯考之名?且汉宣之继孝昭,斯乃上后叔祖,岂忘宗承考妣,盖以大义所夺及金德将兴,宣王受寄。自兹而降,世秉盛权。景文二王,实倾曹氏,故晋武继文祖宣,于景王有伯考之称。以今类古,恐或非俦。又臣子一例,义彰旧典,祫禘失序,致讥前经。高祖德溢寰中,道超无外,肃祖虽勋格宇宙,犹曾奉贽称臣。穆皇后禀德坤元,复将配享干位,此乃君臣并筵,嫂叔同室,历观坟籍,未有其事。又表言,爰自上古,迄于下叶,崇尚君亲,褒明功懿,乃有皇号,终无帝名。若去帝称皇,求之古义,少有依准。不纳。先朝嘉靖中,追崇之典与此正同。袭典午之称名,用孝庄之故事,盖并非张桂诸臣之初意矣。【沈氏曰】通鉴,晋元帝太兴二年诏,琅邪恭王宜称皇考。贺循曰,礼,子不敢以己爵加于父。乃止。此前汉师丹引礼以为言,而哀帝不听者。   除去祖宗庙谥   汉惠帝从叔孙通之言,郡国多置原庙。元帝时,贡禹以为不应古礼。永光四年,下丞相韦玄成等议。以春秋之义,父不祭于支庶之宅,君不祭于臣仆之家,王不祭于下土诸侯,请勿复修。奏可,因罢昭灵后、武哀王、昭哀后、卫思后、戾太子、戾后园,皆不奉祠。后魏明元贵嫔杜氏,魏郡邺人。生世祖,及即位,追尊为穆皇后,配享太庙,又立后庙于邺。高宗时,相州刺史高闾表修后庙,诏曰,妇人外成,礼无独祀,阴必配阳,以成天地。未闻有莘之国立太姒之飨。此乃先皇所立,一时之至感,非经世之远制,使可罢祀。是古人罢祖宗之庙而不以为嫌也。王莽尊元帝庙号高宗,成帝号统宗,平帝号元宗,中兴,皆去之。后汉和帝号穆宗,安帝号恭宗,顺帝号敬宗,桓帝号威宗。桓帝尊母梁贵人曰恭怀皇后,安帝尊祖母宋贵人曰敬隐皇后,顺帝尊母李氏曰恭愍皇后。献帝初平元年,左中郎将蔡邕议,孝和以下政事多衅,权移臣下,嗣帝殷勤,各欲褒崇至亲而已。臣下懦弱,莫能执正。据礼,和、安、顺、桓四帝不宜称宗。又恭怀、敬隐、恭愍三皇后并非正嫡,不合称后,皆请除尊号。制曰可。唐高宗太子弘,追谥孝敬皇帝庙号义宗。开元六年,将作大匠韦凑上言,准礼,不合称宗。于是停义宗之号。是古人除祖宗之号而不以为忌也。后世浮文日盛,有增无损。德宗初立,礼仪使吏部尚书颜真卿上言,上元中,政在宫壸,始增祖宗之谥。玄宗末,奸臣窃命,列圣之谥有加至十一字者。按周之文武,言文不称武,言武不称文,岂盛德所不优乎?盖称其至者故也。故谥多不为褒,少不为贬,今列圣谥号太广,有逾古制,请自中宗以上,皆从初谥,睿宗曰圣真皇帝,玄宗曰孝明皇帝,肃宗曰孝宣皇帝,以省文尚质,正名敦本。上命百官集议,儒学之士皆从真卿议。【杨氏曰】其本文曰,宜上高祖为武皇帝,太宗为文皇帝,高宗为天皇大帝,中宗为孝和皇帝,睿宗为圣真皇帝。其二圣谥名字数太广,臣愚谨择其美称而正之云云。言二圣者,谓玄肃也。独兵部侍郎袁傪官以兵进奏,言陵庙玉册木主皆已刊勒,不可轻改。事遂寝。不知陵中玉册所刻乃初谥也。自此宗庙之广,谥号之繁,沿至本朝,遂成故典,而人臣不敢议矣。   称宗之滥,始于王莽之三宗。称祖之滥,始于曹魏之三祖。唐王彦威所谓叔世乱象,不可以训者也。   汉人追尊之礼   太上皇,高帝父也,皇而不帝。【原注】师古曰,皇,君也。天子之父,故号曰皇。不预治国,故不言帝也。又引蔡邕曰,不帝,非天子也。戾太子,悼皇考,孝宣之祖若父也,太子、皇考而不帝。舂陵节侯、郁林太守、巨鹿都尉、南顿令,光武之高曾若祖父也,侯而不帝,太守、都尉而不帝,君而不帝,此皆汉人近古。而作俑者,定陶共皇一议也。   谥法   孝宣即位,思戾悼之名,不为隐讳,亦无一人更言泉鸠里事,此见汉人醇厚。后代因之,而恩怨相寻,反复之报,中于国家者多矣。【杨氏曰】戾园之事,去孝宣即位已十七八年,又其一时大臣皆已坐死,反复之报将于何施?此非知情势之言。   季孙问于荣鴐鹅曰,吾欲为君谥,使子孙知之。对曰,生弗能事,死又恶之以自信也,将焉用之?乃止。然谥之曰昭,亦但取其习于威仪尔。谥法,容仪恭美曰昭。按周之昭王,南征不复。晋昭侯、郑昭公、宋昭公、蔡昭侯,皆见弒于其臣,是昭非飨国克终之谥也。此外齐、晋、曹、许皆有昭公,亦无可称。而周之甘昭公,以罪见杀。至楚昭王、燕昭王、秦昭襄王、汉孝昭帝,始以为美谥。而唐之昭宗亦见弒。【雷氏曰】谥法本周书篇名,自周公制谥,作此一篇,垂宪于后。汉魏以来,悉损益而遵用之。两晋以前,言谥法者十一家,世本、竹书、大戴礼、今文尚书、白虎通、广谥、独断、刘熙、乘奥、春秋、帝王世纪是也,实皆本于周书。沈约谥例序谓,大戴礼及世本谥法,约时已亡其篇,唯取周书及刘熙谥法、广谥旧文,以乘奥、世纪之异者为书,是隐侯所采者止及五家。通考谓贺琛谥法四卷,取周公旧谥及沈约所广,曰新谥者,琛所增也,则贺氏又止取两家。苏氏承诏,编定谥法,于晋以前取周公、春秋、广谥三家,益以沈约、贺琛、扈蒙,为六家谥法,于古法盖多所损益矣。今案周公谥法,虽见周书,以为后人所乱,故困学纪闻所载与今本之文迥殊。苏氏亦谓周公之书反取贺琛新法而载之。戴记、春秋此篇虽佚,白虎通引礼记谥法六条,通鉴唐纪注引礼记谥法一条,有尧、舜二谥,马融书注亦称之。马注又云,俗儒以汤为谥,以禹为名,然皆不在谥法。盖汉时戴记列于学官,故经传可取以为训。汤与桀、纣三谥乃广谥所增,不见于戴记,故斥曰俗儒也。后独断取桀、纣,释例取汤,故路史云,杜预取周书谥法纳之释例,增之以汤,世谓之春秋谥法。即今史记正义所载者是已。史记集解引禹为谥,其乘奥、世纪之说欤?   追尊子弟   古人主但有追尊其父兄,无尊其子弟者,唯秦文公太子卒,赐谥为竫公,唐代宗追谥其弟故齐王倓为承天皇帝。   内禅   左传晋景公有疾。立太子州蒲为君,会诸侯伐郑。史记,赵武灵王传国于子惠文王,自称主父。此内禅之始。   竹书纪年,夏帝不降五十九年,逊位于弟扃。帝扃十年,帝不降陟。然不可考矣。   御容   唐玄宗于别殿安置太宗、高宗、睿宗御容,每曰侵早,具服朝谒。【原注】见册府元龟城门郎独孤晏奏。此今日奉先殿之所自立也。宗庙之礼,人臣不敢轻议。然窃以为两庙二主,非严敬之义。盖唐书所谓王玙缘生事亡,【原注】韦彤传。而未察乎神人之道者乎?   封国   唐宋以下,封国但取空名,而不有其地。明代亦然。然名不可不慎。赵府有江宁王,代府有溧阳王,辽府有句容王,韩府有高淳王。而杨洪封昌平伯,石亨、李伟封武清伯,张輗封文安伯,曹义封丰润伯,施聚封怀柔伯,金顺、罗秉忠封顺义伯,谷大亮封永清伯,蒋轮封玉田伯,此皆赤畿县名,而以为诸王臣下之封,何也?南齐书,文惠太子子昭秀封临海郡王,通直常侍庾昙隆启曰,周定洛邑,天子置畿内之民,汉都咸阳,三辅为社稷之卫。中晋南迁,事移威弛,近郡名邦,多有国食。宋武创业,依拟古典,神州部内,不复别封。而孝武末年,分树宠子,苟申私爱,有乖训准。隆昌之元,特开母弟之贵,窃谓非古。圣明御寓,礼旧为先,畿内限断,宜遵昔制,赐茅授土,一出外州。遂改封昭秀为巴陵王。当时临海郡属扬州,王畿故也。岂有以神皋赤县之名,而加之支庶者乎?   宋时封国大小之名,皆有准式。而陆务观谓,曾子开封曲阜县子,谢任伯封阳夏县伯。曲阜,今僊源县。阳夏,今城父县。方疏封时已无此二县,以为司封之失职。有明则草略殊甚,即郡王封号,而或以府,或以州,或以县,或以古县,或但取美名,初无一定之例。名之不正,莫甚于此。   乳母   旧唐书,哀帝天佑二年九月,内出宣旨,奶婆杨氏,可赐号昭仪。奶婆王氏,可封郡夫人。第二奶婆王氏,先帝已封郡夫人,今准杨氏例改封。中书门下奏曰,臣闻周制宫职,夫人只例三人。汉氏后宫之号,十有四位。元帝特置昭仪,位视丞相,爵比诸侯王。至于列妾,纵称夫人,亦无裂土割郡之号。以胡组、郭征卿保养宣帝之功,子孙但受厚赏,而无封爵。后汉顺帝封阿母宋氏为山阳君,则致汉阳地震。安帝封乳母王圣为野王君,亦致地震京师。晋室中兴,乳母阿苏有保元帝之功,赐号保圣君。初非爵邑,但择美名。至高齐陆令萱,以干阿奶授封郡君,寻乱制度。中宗神龙元年,封乳母于氏为平恩郡夫人。景龙四年,封尚食高氏为修国夫人。封爵之失,始自于此。后睿宗下诏,封玄宗乳母蒋氏为吴国夫人,莫氏为燕国夫人。历载以来,浸为讹弊。伏以陛下重兴宝运,再阐丕图,奉高祖、太宗旧章,行往代贤君故事。今则宣受乳母为郡夫人,窃意四海九,州之内有功劳安社稷者,得不对室家而惭于所命之爵乎?臣等参详奶婆杨氏、王氏,虽居湿推燥,并彰保养之勤,而胙土分茅,且异疏封之例。况昭仪内侍燕寝,位列宫嫔。夫人则亚列妃嫱,供奉左右。岂可以嫔御之号增荣于阿保,揆之典礼,良有乖违。其杨氏望赐号安圣君,王氏望赐号福圣君,第二王氏望赐号康圣君。从之。【原注】参用册府元龟。当国命赘旒、权臣问鼎之日,而执议若此。有明自永乐中,封乳母冯氏为保圣贤顺夫人,【原注】实录,永乐七年三月戊辰,遣官祭乳母保圣贤顺夫人冯氏。列宗因之,遂为成例。而奉圣夫人客氏遂与魏忠贤表里擅权,,甚于汉之王圣矣。   圣节   旧唐书,太宗贞观二十年十二月癸未,上谓司徒长孙无忌等曰今日是朕生日,世俗皆为欢乐,在朕翻成伤感。今君临天下,富有四海,而承欢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所以有负米之恨也。诗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奈何以劬劳之日,更为宴乐乎?因泣数行下,左右皆悲。其时无所谓圣节也,玄宗开元十七年八月癸亥,上以降诞日,宴百寮于花萼楼下。百寮表请以每年八月五日为千秋节,王公以下献镜及承露囊,天下诸州咸令宴乐,休假三日,仍编为令。从之。十八年闰六月辛卯,礼部奏请千秋节休假三日,及村闾社会并就千秋节先赛白帝,报田祖,然后坐饮散之。八月丁亥,上御花萼楼。以千秋节,百官献贺,赐四品已上金镜、珠囊、缣彩,五品已下束帛有差。上赋八韵诗,又制秋景诗。此节名、酺宴之所起也。【原注】杜甫诗,自罢千秋节,频伤八月来。谓此。新唐书礼乐志,千秋节者,玄宗以八月五日生,因以其日名节,而君臣共为荒乐。当时流俗多传其事,以为盛。其后巨盗起,陷两京,自此天下用兵不息,而离宫苑囿遂以荒堙,独其余声遗曲传人间,闻者为之悲凉感动。盖其事适足为戒,而不足考法,故不复着其详。肃宗上元二年九月甲申,天成地平节,【原注】史不书置节年月。上于三殿置道场,以宫人为佛菩萨,力士为金刚神王,召大臣膜拜围绕。自后相沿以为故事。命沙门道士讲论于麟德殿。德宗贞元十二年,复命以儒士参之。此斋醮之所起也。【原注】册府元龟,开元二十三年八月癸巳,千秋节,命诸学士及僧道讲论三教同异。则玄宗时先行之。代宗永泰二年十月,上降诞日,诸道节度使献金帛、器用、珍玩、名马,计二十余万。自是岁以为常,后增至百余万。此进献之所起也。穆宗元和十五年七月乙巳,敕以今月六日是朕载诞之辰,奉迎皇太后于宫中上寿,其日百寮命妇宜于光顺门进名参贺。宰臣以古无降诞受贺之礼,奏罢之。【原注】韦绶传,绶以上七月六日是穆宗载诞节,请以是日百官诣光顺门贺太后,然后上皇帝寿。从之。宰臣奏古无生日称贺之仪,其事遂寝。元稹长庆集有贺降诞日德音状。考册府元龟,次年长庆元年七月庚子,仍行此礼,而史遗之也。又云,敬宗宝历元年六月,敕停此礼。文宗太和七年十月壬辰,上降诞日,僧徒道士讲论于麟德殿。翼日,御延英。上谓宰臣曰,降诞日设斋,相承已久,未可便革。朕虽置斋会,惟对王源中等暂入殿。【原注】源中为翰林学士。至僧道讲论,都不临听。宰臣路随等奏,诞日斋会,本非中国教法。臣伏见开元十七年张说、源干曜请以诞日为千秋节,内外宴乐,以庆昌期,颇为得礼。上深然之。宰臣因请以十月十日为庆成节,从之。开成二年九月甲申诏曰,庆成节,朕之生辰,天下锡宴,庶同欢泰,不欲屠宰,用表好生。自今会宴蔬食,任陈脯醢,永为常例。又敕,庆成节,宜令京兆尹准上巳、重阳例,于曲江会文武百寮,其延英奉觞权停。【原注】太和九年,浚曲江作紫云楼,仍许公卿士大夫之家于江头立亭馆。自是武宗为庆阳节,宣宗为寿昌节,懿宗为延庆节,僖宗为应天节,昭宗为嘉会节,哀帝为干和节。【原注】并册府元龟。然则此礼创于玄文二宗,成于张说、源干曜、路随三人之奏,而后遂编于令甲,传之百代矣。【杨氏曰】宋、辽、金无帝不节。   册府元龟载,开元十七年,尚书左丞相源干曜、右丞相张说率文武百官等上表曰,臣闻圣人出,则日月记其初。王泽深,则风俗传其后。故少昊着流虹之感,商汤本玄鸟之命。孟夏有佛生之供,仲春修道祖之箓。追始乐原,其义一也。伏惟开元神武皇帝陛下,二气合神,九龙浴圣,清明总于玉露,爽朗冠于金天。月惟仲秋,日在端午。常星不见之夜,祥光照室之期,群臣相贺曰,诞圣之辰也,焉可不以为嘉节乎?比夫曲水禊亭,重阳射圃,五日采线,七夕粉筵,岂同年而语也。臣等不胜大愿,请以八月五日为千秋节,着之令甲,布于天下,咸令宴乐,休假三日。群臣以是日献甘露醇酎,上万岁寿酒,王公戚里进金镜绶带,士庶以丝结承露囊更相遗问,村社作寿酒宴乐,名为赛白帝,报田神。上明玄天,光启大圣。下彰皇化,垂裕无穷。异域占风,同见美俗。帝手诏报曰,凡是节日,或以天气推移,或因人事表记。八月五日当朕生辰,感先圣之庆灵,荷皇天之眷命。卿等请为令节,上献嘉名。胜地良游,清秋高兴,百谷方熟,万宝以成。自我作古,举无越礼。朝野同欢,是为美事。依卿来请,宣付所司。【原注】路随奏不録。   太祖实录,洪武五年八月庚辰,罢天下进贺圣节、冬至表笺,上曰,正旦为岁之首,天运维新,人君法天出治,臣下进表称贺,礼亦宜之。生辰、冬至,于文繁矣。昔唐太宗谓生辰是父母劬劳之日,况朕皇考、皇妣早逝,每于是日,不胜悲悼,忍受天下贺乎?宜皆罢之。自是每圣节之日,斋居素食,不受朝贺。十三年七月,韩国公李善长等累表上请,然后许之。其年九月乙巳,上御奉先殿受朝贺,宴群臣于谨身殿,岁以为常。然而不受献,不赋诗,不赐酺,不斋醮,则圣谕所云勉从中制者也。   君丧   世渭汉文帝之丧,以日易月。考之于史,但行于吏民,而未尝概之臣子也。诏曰,令到,吏民三日释服。天子之丧当齐衰三月,而今以三日,故谓之以日易月也。又曰,殿中当临者,旦夕各十五举音。已下,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释服。已下者,下棺,谓已葬也。自始崩至于葬,皆衰。及葬已,而大功,而小功,而纤,以示变除之渐。自始崩至于葬,既无定日。【原注】刘攽曰,文帝制此丧服,断自己葬之后,其未葬之前,则服斩衰。汉渚帝自崩至葬,有百余日者,未葬则服不除矣。后世遂以日易月,又不通计葬之日,皆大谬也。而已葬之后,变为轻服,则又三十六日。总而汁之,则亦百余日矣。此所以制其臣子者,未尝以日易月也。至于臣庶之丧,不为制礼,而听其自行,或厚或薄。【原注】魏其武安传言,欲以礼为服制,以兴太平。是知汉初未立服制。然三年之丧,其能行者鲜矣。【原注】孟子滕文公,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是丧纪之废已久。史书所记公孙弘后母卒,服丧三年。【原注】史记本传。哀帝时,河间王良丧太后三年,为宗室仪表,益封万户。【原注】汉书本纪。原涉父死,行丧冢庐三年,由是显名京师。【原注】游侠传。铫期父卒,服丧三年。韦彪父母卒,哀毁三年,不出庐寝,服竟,羸瘠骨立。【原注】并后汉书本传。鲍昂处丧,毁瘠三年,服阕,遂潜于墓次。【原注】鲍永传。薛包为父及后母行六年服,丧过乎哀。【原注】刘赵淳于传。此从其厚者矣。翟方进后母终,既葬三十六日,除服,起视事,以为身备汉相,不敢逾国家之制。【原注】汉书本传。此从其薄者矣。东海王臻及弟蒸乡侯俭,母卒,皆吐血毁眦,至服练红,追念初丧父,幼小,哀礼有阙,因复重行丧制。【原注】后汉书本传。袁绍生而父死,弱冠,除濮阳长,遭母丧,服竟,又追行父服,凡在冢庐六年。【原注】三国志注引英雄记。后汉书同。此失之前而迫行于后者矣。薛宣为丞相,弟修为临淄令,后母病死,修去官持服,宣谓修,三年服,少能行之者。兄弟相驳,不可,修遂竟服。此一门之内,而厚薄各从其意者矣。【原注】汉书本传。然而哀帝绥和二年,诏博士弟子父母死,予宁三年。【原注】师古曰,宁谓处家持丧服。汉书本纪。而应劭言,汉律,不为亲行三年服,不得选举。【原注】杨雄传注。是其所以训之臣庶者,未尝不以三年为制也。若夫君丧之礼,自战国以来,固己久废。文帝乃特着之为令,以干百姓之誉,而反以蒙后代无穷之讥。【原注】平帝时,王莽令吏六百石以上皆服丧三年。至唐玄宗、肃宗之丧,遂改为初崩之后二十七日。【原注】唐书崔佑甫传载常衮之议云,礼为君斩衰二年,汉文帝权制三十六日。我太宗文皇帝崩,遗诏亦三十六日。群臣不忍既葬而除,略尽四月。高宗崩,如汉故事。武太后崩,亦然。及玄宗、肃宗崩,始变天子丧为二十七日。盖变而逾短,而亦不无追咎夫汉文之作俑矣。   晋书羊祜传,文帝崩,祜谓傅玄曰,三年之丧,虽贵遂服,自天子达,汉文除之。今主上天纵至孝,虽夺服,实行丧礼。若因此革汉魏之薄,而兴先王之法,不亦善乎?玄曰,汉文以末世浅薄,不能行国君之丧,故因而除之。除之数百年,一旦复古,难行也。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礼,且使人主遂服,不犹善乎?玄曰,此为有父子而无君臣,三纲之道亏矣。祜乃止。傅玄之言,所谓御人以口给者也,不能缘人主之孝思善推其所为,以立一王之制,而徒以徇流俗之失。未几而贾后杀姑,刘石更帝,岂非诒谋之不裕哉。   后秦姚兴母虵氏卒,兴哀毁过礼,不亲庶政。群臣请依汉魏故事,既葬即吉。尚书郎李嵩上疏言,既葬之后,应素服临朝,率先天下仁孝之举也。兴从之。若傅玄、羊祜【沈氏曰】元本作杜预。之见,其不及姚兴之臣远矣。   宋神宗崩、范祖禹上疏论丧服之制,曰,先王制礼,君服同于父,斩衰三年,盖恐为人臣者不以父事其君。自汉以来,不惟人臣无服,人君遂不为三年之丧。国朝自祖宗以来,外廷虽用易月之制,宫中实行三年服。君服如古典,而臣下犹依汉制,故十二日而小祥,期而又小祥。二十四日而大祥,再期而又大祥。【原注】按此唐制,非汉制,范误。既以日为之,又以月为之,此礼之无据者也。古者再期而大祥,中月而禫。禫,祭之名,非服之色,今乃为之惨服三日然后禫,此礼之不经者也。服既除,至葬又服之,祔庙后即吉,才八月,而遽纯吉,无所不佩,此又礼之无渐者也。朔望群臣朝服以造殡宫,是以吉服临丧。人主衰服在上,是以先帝之服为人主之私丧,此二者皆礼之所不安也。宁宗小祥,诏群臣服纯吉,真德秀争之曰,自汉文帝率情变古,惟我孝宗衰服三年,朝衣朝冠皆以大布,惜当时不并定臣下执丧之礼,此千载无穷之憾。孝宗崩,从臣罗点等议,令群臣易月之后未释衰服,惟朝会治事权用黑带公服,时序仍临慰,至大祥始除。佗胄枋政,始以小祥从吉,且带不以金,鞓不以红,佩不以鱼,鞍轿不以文绣,此于群臣何损?朝仪何伤?议遂止。然迄未有能酌三代圣王之遗意,而立为中制者。   杨用修曰,舜典,二十有八载,帝乃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年,百姓有爵命者也。为君斩衰三年,礼也。四海遏密八音。礼不下庶人,且有农亩服贾力役之事,岂能皆服斩衰,但遏密八音而已。此当时君丧礼制。   朱子作君臣服议,曰,古之所谓方丧三年者,盖曰比方于父母之丧云尔。盖事亲者,亲死而致丧三年,情之至、义之尽也。事师者,师死而心丧三年,谓其哀如父母而无服,情之至,而义有所不得尽者也。事君者,君死而方丧三年,谓其服如父母,而分有亲疏,此义之至而情或有不至于其尽者也。当参度人情,斟酌古今之宜,分别贵贱亲疏之等,以为降杀之节。且以嫁娶一事言之,则宜自一月之外许军民,三月之外许士吏,复土之后许选人,祔庙之后许承议郎以下,小祥之后许朝请大夫以下,大祥之后许中大夫以下,各借吉三日,其大中大夫以上则并须禫祭然后行吉礼焉。官卑而差遣职事高者从高,迁官者从新,贬官者从旧。如此则亦不悖于古,无害于今,庶乎其可行矣。   太仓陆道威【原注】世仪。尝创为君丧五服之图,其略谓,嗣君及勋戚大臣斩衰三年,文武臣一品以下斩衰期年,四品以下斩衰九月,七品以下斩衰五月,士庶人斩衰三月,庶君臣之情不至邈焉相绝,而服有降杀,亦不至扞格难行。盖本朱子之意,而实出于魏孝文所云,群臣各以亲疏、贵贱、远近为除服之差,庶几稍近于古,易行于今之说。然三代之制,亦未尝不然。所谓为君斩衰三年者,诸侯为天子,卿大夫为其国君,家臣为其主。若庶人之为其国君,但齐衰三月。【原注】白虎通曰,王者崩,京师之民丧三月何?民贱,故三月而已。又曰,王者崩,臣下服之有先后何?恩有深浅远近,故制有日月。服问曰,君为天子三年,夫人如外宗之为君也,世子不为天子服。注曰,不服,与畿外之民同。【杨氏曰】此亦如九族服制,诸侯为天子之子。则大夫乃其孙也,余以此推之。而诸侯之大夫以时接见乎天子,则繐衰裳,牡麻绖,既葬除之。杂记曰,大夫次于公馆以终丧,士练而归。大夫居庐,士居垩室,【原注】此言国君之丧。正义以为位尊恩重、位卑恩轻之等。檀弓曰,公之丧,诸达官之长杖。是其所以别亲疏,明贵贱者,则固有不同矣。今自天子之外,别无所谓国君,而等威之辨则未尝有异于古。苟称情而制服,使三代之礼复见于今日,而人知尊君亲上之义,亦厚俗之一端也。【原注】朱子曰,百官如丧考妣,此其本分。四海遏密八音,以礼论之,则为过也。为天子服三年之丧,则是畿内,诸侯之国则不然。礼,为君为父但服斩衰。君谓天子、诸侯及大夫之有地者。大夫之邑以大夫为君,大夫以诸侯为君,诸侯以天子为君,各为其君服斩衰。诸侯之大夫却为天子服齐衰三月,礼无二斩故也。民则畿内者为天子齐衰三月,畿外无服。公之丧,诸侯达官之长杖。达官谓通于君得奏事者,各以其长。其长杖,其下者不杖可知。问,后世不封建诸侯,天下一统,百姓当为天子何服?曰,三月,天下服。地虽有远近,闻丧有先后,然亦不过三月。   丧礼主人不得升堂   济阳张尔岐言,今人受吊之位,主人伏哭于柩东,宾入门,北面而吊。拜毕,主人下堂,北面拜宾。相习以为定位,鲜有知其非者。不知方伏哭柩东时,妇女当在何所乎?女宾至,主人避之否乎?主人避而宾又至,又将何所伏而待乎?既失男女内外之位,又妨主宾拜谢之节。考之士丧礼,主人入坐于床东,众主人在其后,西面。妇人侠床,东面。此未敛以前,主人室中之哭位也。其拜宾则升降自西阶,即位于西阶东,南面拜之,固已不待宾于堂上矣。及其既敛而殡也,居门外,倚庐,唯朝夕哭,乃入门而奠。其入门也,主人堂下直东序,西面,北上。外兄弟在其南,南上。宾继之,北上。门东,北面西上。门西,北面东上。西方,东面,比上。主人固不复在堂上矣。所以然者,其时即位于堂,南上者唯妇人,故主人不得升堂也。今主人柩东拜伏之位,正古人主妇之位也。若依周公、孔子之故,未敛以前,则以床东为位,既敛而殡,则堂下直东序西面是其位也。主人正位于此,则内外之辨,宾主之仪,无适而不当矣。   南史孔秀之遗令曰,世俗以仆妾直灵助哭,当由丧主不能淳至,欲以多声相乱。魂而有灵,吾当笑之。【张氏曰】闻京师之俗,有丧者用仆隶代哭,济南城中人间有用之者,名曰号丧。盖误读文公家礼代哭之文而致此谬也。家礼本用仪礼、士丧礼云乃代哭,不以官。郑注云,代,更也。孝子始有亲丧,悲哀憔悴,防其以死伤生,使之更哭不绝声而巳,人君以官尊卑,士贱以亲疏为之。三日之后,哭无时。周礼挈壶氏,凡丧,县壶以代哭。   居丧不吊人   礼,父母之丧不吊人。情有所专,而不及乎他也。孔子曰,三年之丧,练不群立,不旅行。君子礼以饰情,三年之丧,而吊哭,不亦虚乎?谷梁子曰,周人有丧,鲁人有丧,周人吊,鲁人不吊。天子之丧犹可以不吊,而况朋友故人之丧乎?【原注】孔氏曰,若有服者则往哭。或疑末世政重事繁,有丧之人不能不出,独废此礼,有所难行。是亦必待既葬卒哭之后,或庶乎其可耳。   像设   古之于丧也有重,于祔也,有主以依神,于祭也,有尸以象神,而无所谓像也。左传言尝于太公之庙,麻婴为尸,孟子亦曰弟为尸,而春秋以后不闻有尸之事。宋玉招魂始有像设君室之文。尸礼废而像事兴,盖在战国之时矣。【原注】汉文翁成都石室设孔子坐像,其坐敛跖向后,屈膝当前,七十二弟子侍于两旁。   朱子白鹿洞书院只作礼殿,依开元礼,临祭设席不立像。   正统三年,巡按湖广监察御史陈祚奏,南岳衡山神庙岁久颓坏,塑像剥落,请重修立。依祭祀山川制度,内筑坛●,外立厨库,缭以周垣,附以斋室,而去其庙宇塑像,则礼制合经,神祇不渎。事下,礼部尚书胡●以为,国初更定神号,不除像设,必有明见,难以准行。今按凤阳县志言,洪武三年,诏天下城隍止立神主,称其府某州某县城隍之神,前时爵号一皆革去。未几,又令,城隍神有泥塑像在正中者,以水浸之,泥在正中壁上,却画云山图。像在两廊者,泥在两廊壁上。千载之陋习,为之一变,后人多未之知。嘉靖九年,诏革先师孔子封爵塑像,有司依违,多于殿内添砌一墙,置像于中,以塞明诏。甚矣,愚俗之难晓也。   宋文恪【原注】讷。国子监碑言,夫子而下,像不土绘,祀以神主,数百年陋习乃革。是则太祖已先定此制,独未通行天下尔。【汪氏曰】今曲阜孔林犹有大塑像。又孔氏有画本,传是子贡所画,晋顾凯之重摹,其信然耶?若唐吴道子画先圣立像、行像及七十二弟子像,杭州府学有石刻,南宋太学之遗也。【梁氏曰】一庙之中,或像或主,则歧矣。尝读元姚牧庵汴梁学记云,泥像非祀圣人法,后世莫觉其非而为之。郡异县殊,不一其状,短长丰瘠,老少善恶,惟其工之巧拙是随。就使尽善,亦岂其生时盛德之容?甚非神而明之、无声无臭之道也。曩长安新庙成,绘六十一人与二十四儒于庑,画工病其为面之同,纵人观之,而择贵臣图其上,盖肖今人之貌,而冠以先贤之名。使过而识者,抵掌语曰,是某也,是某也。未见其起敬于他日,顾先来不恭于一时。是邦如是,安必他邦之不为是?一岁再祀,第借位于先贤,以俎豆夫今之人也,其可哉!【左暄曰】后稷庙所铸金人,明堂四门墉所画尧舜桀纣,周公抱成王以朝诸侯之图,见于家语。越王命工以良金写范蠡之状而朝礼之,见于国语。土偶人与桃梗相语之说,见于国策。是画像、塑像、金像、木像,汉以前皆有之。若孔圣之有画像,其来已久。汉孝景时,太守文翁作石室,刻石像。韩敕修孔庙后碑立于桓帝永寿三年,而碑中有改画圣像语。后汉书蔡邕传,灵帝光和元年,置鸿都门学,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此见于史书及金石之文可考者。至塑像则不知其所始,或疑肇自魏兖州刺史李仲璇。然兴和三年,仲璇修孔子庙碑,第云修建容像,则固不自仲璇始矣。明张璁令天下学官尽撤塑像,论者韪之。而国朝邵长蘅又有复孔子像议,恐非。   从祀   周、程、张、朱五子之从祀。定于理宗淳佑元年。颜、曾、思、孟四子之配享,定于度宗咸淳三年。自此之后,国无异论,士无异习。历元至明,先王之统亡,而先王之道存,理宗之功大矣。【原注】宋史赞言,身当季运,弗获大效。后世有以理学复古帝王主治者,考论匡直辅翼之功,实自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