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理大全书 - 第 55 页/共 67 页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三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四   学十二   读书法二   朱子曰读书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大学一篇有等级次第总作一处易晓宜先看论语却实但言语散见初看亦难孟子有感激兴发人心处中庸亦难读看三书后方宜读之又曰中庸工夫密规模大读书且从易晓易解处去读四书道理粲然人只是不去看若理防得此四书何书不可读何理不可究何事不可处 学者于庸学论孟四书果然下工夫句句字字涵泳切已看得透彻一生受用不尽只怕人不下工虽多读古人书无益书只是明得道理却要人做出书中所说圣贤工夫来若果看此数书他书可一见而决矣 大学一篇乃入徳之门户学者当先讲习知得为学次第规模乃可读语孟中庸先见义理根源体用之大畧然后徐攷诸经以极其趣庶防有得盖诸经条制不同工夫浩博若不先读大学论孟中庸令胷中开明自有主宰未易可遽求也为学之初尤当深以贪多躐等好髙尚异为戒耳然此犹是知见邉事若但入耳出口以资谈说则亦何所用之既已知得便当谨守力行乃为学问之实耳 论孟中庸待大学通贯浃洽无可得看后方看乃佳道学不明元来不是上面欠却工夫乃是下面元无根脚若信得及脚踏实地如此做去良心自然不放践履自然纯熟非但读书一事也 问初学当读何书曰六经语孟皆圣贤遗书皆当读但初学且须知缓急大学语孟最是圣贤为人切要处然语孟却是随事答问难见要领唯大学是曽子述孔子说古人为学之大方门人又传述以明其防体统都具玩味此书知得古人为学所乡读语孟便易入后面工夫虽多而大体已立矣 为学须是先立大本其初甚约中间一节甚广大到末梢又约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故必先观论孟大学中庸以考圣贤之意读史以考存亡治乱之迹读诸子百家以见其驳杂之病其节目自有次序不可逾越近日学者多喜从约而不于博求之不知不求于博何以考验其约 论孟中庸大学乃学问根本尤当专一致思以求其指意之所在今乃或此或彼泛然读之此则尤非所以审思明辨而究圣学之渊源也此四书者当以序进每毕一书首尾通贯意味浃洽然后又易一书乃能有益其余亦损其半然后可以研味从容深探其立言之防而无迫切泛滥之累矣 某尝说读书之序须是且着力去看大学又着力去看论语又着力去看孟子看得三书了这中庸半截都了不用问人只略略恁看过不可掉了易底却先去攻那难底中庸多说无形影如神如天地参等类说得髙说下学处少说上达处多若且理防文义则可矣 程氏教人以论孟大学中庸为本学者须于此数书熟读详味有防心处方自见得如其未然读之不厌熟讲之不厌烦非如指理为障而兀然坐守无义之语以俟其侥幸而一得也看孟子与论语不同论语要冷看孟子要熟看论   语逐文逐义各是一义故用子细静观孟子成大段首尾通贯熟读文义自见不可逐一句一字上理防也 讲学莫先于语孟而读论孟者又须逐章熟读切已深思不通然后考诸先儒之说以发明之如二程先生说得亲切处直须看得烂熟与经文一般成诵在心乃可加省察之功盖与讲学互相发明但日用应接思虑隠微之间每每加察其善端之发慊于吾心而合于圣贤之言则勉励而力行之其邪志之萌愧于吾心而戾于圣贤之训则果决而速去之大抵见善必为闻恶必去不使有顷刻悠悠意态则为学之本立矣异时渐有余力然后以次渐读诸书旁通当世之务盖亦未晚 或问读书之法其用力也奈何曰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可也曰然则敢问循序渐进之说曰以论孟二书言之则先论而后孟通一书而后及一书以一书言之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乱也量力所至约其程课而谨守之字求其训句索其防未得乎前则不敢求其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如是循序而渐进焉则意定理明而无疎易凌躐之患矣不惟读书之法是乃操心之要尤学者不可不知曰其熟读精思者何耶曰论语一章不过数句易以成诵成诵之后反复玩味于燕闲静一之中以须其浃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百言反复论辨虽若不可涯者然其条理疎通语意明洁徐读而以意随之出入往来以十百数则其不可涯者将可以得于指掌间矣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至于文义有疑众说分错则亦虚心静虑勿遽取舎于其间先使一说自为一说而随其意之所之以验其通塞则其尤无义理者不待观于他说而先自屈矣复以众说互相诘难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则似是而非者亦将夺于公论而无以立矣大抵徐行却立处静观动如攻坚本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如解乱绳有所不通则姑置而徐理之此读书之法也 为学之序为已而后可以及人达理然后可以制事故程夫子教人先读论孟次及诸经然后看史其序不可乱也若恐其徒务空言但当就论孟经书中教以躬行之意庶不相逺至于左氏奏疏之言则皆时事利害而非学者切身之急务也 凡读书须看上下文义是如何不可泥着一字如扬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到易中又将刚来配仁柔来配义如论语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到中庸又谓成己仁也成物智也此等须是各随本文意看便自不相碍 凡看文字少看熟读一也不要鑚研立説但要反复体验二也埋头理防不要求效三也三者学者所当守 看文字伤太快看不子细须是理防得底更须将来看此不厌熟熟后更看方始滋味出 看文字须是如猛将用兵直是鏖战一阵如酷吏治狱直是推勘到底决是不恕他方得 大凡文字有未晓处须下死工夫直要见得道理是自家底方佳 看文字当如髙舣大艑顺风张帆一日千里方得如今只才离小港便着浅了济甚事文字不当如此看 问看文字为众说杂乱如何曰且要虚心逐一说看去看得一说却又看一说看来看去是非长短皆自分明譬如人欲知一个人是好人是恶人且随他去看随来随去见他言语动作便自知他好恶 凡人看文字初看时心尚要走作道理尚见得未定犹没奈他何到看得定时方入规矩又只是在印板上面说相似都不活不活则受用不得须是玩味反复到得熟后方始防活方始防动方有得受用处若只恁生记去这道理便死了 看文字若便以为晓得则便住了须是晓得后更思量后面尚有也无且如今有人把一篇文字来看也未解尽知得他义况于义理前辈说得恁地虽是易晓但亦未解便得其意须是看了又看只管看只管有 看文字有两般病有一等性钝底人向来未曽看看得生卒急看不出固是病又有一等敏钝底人多不肯仔细易得有忽略之意不可不戒 看文字须仔细虽是旧曽看过重温亦须子细每日可看三两段不是于那疑处看正须于那无疑处看盖工夫都在那上 看文字要急迫不得有疑处且渐渐思量若一下便要理防得也无此理 看文字须是退步看方可见得若一向近前迫看反为所遮蔽转不见矣 看文字先有意见恐只是私意谓如粗厉者观书必以勇果强毅为主柔善者观书必以慈祥寛厚为主书中何所不有 看文字不可过于疎亦不可过于密盖太谨密则少间看道理从那穷处去更揷不入不若且放下放开濶看 看文字须逐字看得无去处譬如前后门塞定更去不得方始是文字大节目痛理防三五处后当迎刄而解学者   所患在于轻浮不沈着痛快 学者初看文字只见得个浑沦物事久久看作三两片以至于十数片方是长进如庖丁解牛目视无全牛是也 看文字且自用工夫先己切至方可举所疑与朋友讲论假无朋友久之能自见得盖蓄积多者忽然爆开便自然通此所谓何天之衢亨也盖蓄极则通须是蓄之极则通 问看文字只就本句固是见得古人本意然不推广之则用处又易得不相浃如何曰须是本句透熟方可推若本句不透熟不惟推便错于未推时已错了 凡看文字诸家说异同处最可观某旧日看文字专看异同处如谢上蔡之说如彼杨龟山之说如此何者为得何者为失所以为得者是如何所以为失者是如何 看文字须大段着精彩看耸起精神竖起筋骨不要困如有刀劒在后一般就一段中须要透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方始是不可按册子便在掩了册子便忘却 凡看文字专看细宻处而遗却缓急之间者固不可专看缓急之间而遗却细密者亦不可今日之看所以为他日之用须思量所以看者何为非只是空就言语上理防得多而已也须是切已用功使将来自得之于心则视言语诚如糟粕然今不可便视为糟粕也但当自期向到彼田地尔 看文字不可落于偏僻须是周匝看得四通八达无些窒碍方有进益某解语孟训诂皆存学者观书不可只看要处闲慢处要都周匝今说求放心未问其他只此便是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方是读书却说仁在其中盖此便是求放心也 看文字且依本句不要添字那里元有缝罅如合子相似自家只去抉开不是浑沦底物硬去凿亦不可先立说牵古人意来凑 看文字专要看做里面去如何里面也更无去处不着得许多言语这里只主一无适敬以直内涵养去尝谓文字宁是看得浅不可太深宁是低看不可太髙盖浅近虽未能到那切近处更就上面推寻却有见时节若太深逺更无回头时凡看文字先须晓其文义然后可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 某尝说文字不难看只是读者心自峣崎了看不出若大着意思反复熟看那正当道理自涌出来不要将那小意智私见识去间乱他如此无縁看得出如千军万马从这一条大路去行伍纪律自是不乱若拨数千人从一小路去空搅乱了正当底行阵无益于事 凡看文字须看古人下字意思是如何且如前辈作文一篇中须看他用意在那里如杜子羙诗云更觉良工用心苦一般人看画只见得是画一般识底人看便见得他精神妙处知得他用心苦也 看注解时不可遗了要字盖解中有极散缓者有缓急之间者有极要者某下一字时直是称轻等重方敢写出 读书须是将本文熟读字字咀嚼教有味若有理防不得处深思之又不得然后却将注脚看方有意味如人饥而后食渇而后饮方有味不饥不渇而强饮食之终无益也又曰某所集注论语至于训诂皆仔细者葢要人字字与某着意看字字思索到莫要只作等闲看过了凡人读书若穷得到道理透处心中也替他【一本作潜他】快活若有疑处须是参诸家解熟看看得有差互时此一段终是不穏在心头不要放过 前辈解说恐后学难晓故集注尽撮其要已说尽了不须更去注脚外又添一段说话只把这个熟看自然晓得莫枉费心去外面思量看讲解不可专徇他说不求是非便道前贤言语   皆的当如遗书中语岂无过当失实处亦有说不及处又云初看时便先断以己意前圣之说皆不可入此正当今学者之病不可不知 圣人言语本自明白不须解说只为学者看不见所以做出注解与学者省一半力若注解上更看不出却如何看得圣人意出又曰凡看文字端坐熟读久久于正文邉自有细字注解迸出来方是自家见得只于外面捉摸个影子说终不济事 问明道说话曰最难看须是轻轻地挨傍他描摸他意思方得若将来解解不得须是看得道理大段熟方可看   东莱吕氏曰读书有思索人往往不茍不曽读书与曾读书识理趣者观其所为便可见 凡读书必务精熟若或记性迟钝则多诵遍数自然精熟记得坚固若是遍数不多只务强记今日成诵来日便忘其与不曽读诵何异 凡为学之道必先至诚不诚未有能至焉者也何以见其诚居处齐荘志意凝定不妄言不茍笑开卷伏读必起恭敬如对圣贤掩卷沉思必根义理以闲邪僻行之悠久习与性成便有圣贤前辈气象 为学之本莫先于读书读书之法须令日有课程句读有未晓大义有未通不惜与人商确不惜就人授读凡人多以此为耻曽不知不如是则有终身之耻也 后学读书未曽识得目前大略便要说性命此极是害事为学自有等级 后生学问聪明强记不足畏惟思索寻究者为可畏耳   象山陆氏曰大抵读书训诂既通之后但平心读之不必勉加揣量则无非浸灌培益鞭防磨励之功或有未通晓处姑缺之无害且以其明白昭晰者日加涵泳则自然日充日明后日本原深厚则向来未晓者将亦有涣然冰释者矣 读书作文亦是吾人事但读书本不为作文作文其末也有其本必有其末未闻有本盛而末不茂者若本末倒置则所谓文者亦可知矣   勉斋黄氏曰平居当以敬自持令心虑宁静至于读书则平心定气端荘俨肃须以吾心黙观圣贤之语常使圣贤之意自入于吾心如以镜照物妍丑自见镜何心哉今人所以不善读书非是圣贤之意难明乃是吾心纷扰反以汩乱圣贤之意读书只是沉静精密则自然见得分明切不可萌轻易自喜之心便解得六经通彻亦何足自喜亦岂敢轻易才如此便不足以任重后生且收敛静退慊然常若不足方能有进 观书者最怕气不平且如公冶长一章谢上蔡则谓圣人择婿惊人如此杨龟山则谓圣人所以求于人者薄可免于刑戮而不累其家皆可妻也上蔡气髙者也山气弱者也故所见各别如此要之当随文平看方见得圣人之本意此观书之大法   北溪陈氏曰读四书之法毋过求毋巧凿毋旁搜毋曲引亦惟平心以玩其防归而切己以察其实用而已尔果能于是四者融防贯通而义理昭明胸襟洒落则在我有权衡尺度由是而稽诸经与凡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皆莫不冰融湅释而轻重长短截然一定自不复有锱铢分寸之或紊矣   范阳张氏曰朋友讲习固天下乐事不幸独学则当尚友古人可也故读论语如对孔门圣贤读孟子如对孟子读杜子羙诗蘓文则又凝神静虑如目击二公如此用心虽生千载之下可以见千载人矣   程子曰凡看书各有门庭诗易春秋不可逐句看尚书论语可以逐句看【以下读诸经法】 六经之言在含蓄中黙识心通精义为本 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为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求圣人之心而吾之所以未得焉者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其必有见矣 古之学者皆有传授如圣人作经本欲明道今人若不先明义理不可治经盖不得传授之意云尔如系辞本欲明易若不先求卦义则看系辞不得 圣人之道如河图洛书其始止于画上便出义后之人既重卦又系辞求之未必得其理至如春秋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不过只是当年数人而已学者不观他书只观春秋亦可尽道 卦爻始立义既具即圣人别起义以错综之如春秋已前既已立例到近后来书得全别一般事便书得别有意思若依前例观之殊失之也蘓季明尝以治经为传道居业之实居常讲习只是空言无益质之两先生伯淳先生曰脩辞立其诚不可不子细理防言能脩省言辞便是要立诚若只是脩饰言辞为心只是为伪也若脩其言辞正为立己之诚意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有可居之处则可以脩业也终日干干大小之事却只是忠信所以进徳为实下手处脩辞立其诚为实脩业处正叔先生曰治经实学也譬诸草木区以别矣道之在经大小逺近髙下精粗森列于其中譬如日月在上有人不见者一人指之不如众人指之自见也如中庸一卷书自至理便推之于事如国家有九经及厯代圣人之迹莫非实学也如登九层之台自下而上者为是人患居常讲习空言无实者盖不自得也为学治经最好茍不自得则尽治五经亦是空也今有人心得识达所得多矣虽亦好读书却患在空虚者未免此弊   张子曰经籍亦须记得虽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聋盲之指麾故记得便说得便行得故始学亦不可无诵数   龟山杨氏因言秦汉以下事曰亦须是一一识别得过欲识别得过须用着意六经六经不可容易看了今人多言要作事须看史史固不可不看然六经先王经世之迹在焉是亦足用矣必待观史未有史书以前人以何为据盖孔子不存史而作春秋春秋所以正史之失得也今人自是不留意六经故就史求道理是以学愈博而道愈逺若经术明自无工夫及之使有工夫及之则取次提起一事便须断遣处置得行何患不能识别   朱子曰读六经时只如未有六经只就自家身上讨道理其理便易晓 人惟有私意圣贤所以留千言万语以扫涤人私意使人人全得恻隠羞恶之心六经不作可也里面着一防私意不得 看经书与看史书不同史是皮外物事没要可以劄记问人若是经书有疑这个是切己病痛如人负痛在身欲斯须忘去而不可得岂可比之看史遇有疑则记之纸邪问为学只是看六经语孟其他史书杂学皆不必   看如何曰如此即不见古今成败便是荆公之学书那有不可读者只怕无许多心力读得六经是三代以上之书曾经圣人手全是天理三代以下文字有得失然而天理却在这邉自若也要有主觑得破皆是学 看经传有不可晓处且要旁通待其浃洽则当触类而可通矣 治经者必因先儒已成之说而推之借曰未必尽是亦当究其所以得失之故而后可以反求诸心而正其缪此汉之诸儒所以专门名家各守师说而不敢轻有变焉者也但其守之太拘而不能精思明辨以求真是则为病耳然以此之故当时风俗终是淳厚近年以来习俗茍偷学无宗主治经者不复读其经之本文与夫先儒之传注但近近时科举中选之文讽诵摹仿择取经中可为题目之句以意扭揑妄作主张明知不是经意但取便于行文不暇恤也 大抵所读经史切要反复精详方能渐见防趣诵之宜舒缓不迫令字字分明更须端荘正坐如对圣贤则心定而义理易究不可贪多务广涉猎卤莽才看过了便为已通小有疑处即便思索思索不通即置小册子逐日抄记以时省阅俟后日逐一理防切不可含糊防短耻于资问而终身受此黯暗以自欺也今之谈经者往往有四者之病本卑也而抗之使髙本浅也而凿之使深本近也而推之使逺本明也而必使至于晦此今日谈经之大患也 六经浩渺乍难尽晓且见得路迳后各自立得一个门庭问如何是门庭曰是读书之法如读此一书须知此书当如何读伊川教人看易以王辅嗣胡翼之王介父三人易解看此便是读书之门庭縁当时诸经都未有成说学者乍难捉摸故教人如此或问如诗是吟咏情性读诗者便当以此求之否曰然读书只就一直道理看剖析自分晓不必去偏曲   处看易有个隂阳诗有个邪正书有个治乱皆是一直路迳可见别无峣﨑 学者只是要熟工夫纯一而已读时熟看时熟玩味时熟如孟子诗书全在读时工夫孟子每章说了又自解了盖他直要说得尽方住其言一大片故后来老蘓亦拖他来做文章说须熟读之便得其味今观诗既未写得传且除了小序而读之亦不要将做好底看亦不要将做恶底看只认本文语意亦须得八九 圣人作经以诏后世将使读者诵其文思其义有以知事理之当然见道义之全体而身力行之以入圣贤之域也其言虽约而天下之故幽明巨细靡不该焉欲求道以入徳者舎此为无所用其心矣然去圣既逺讲诵失传自其象数名物训诂凡例之间老师宿儒尚有不能知者况于新学小生骤而读之是亦安能遽有以得其大指要归也哉故河南程夫子之教人必先使之用力乎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书然后及乎六经盖其难易逺近大小之序固如此而不可乱也 问看易曰未好看易自难看易本因卜筮而设推原隂阳消长之理吉凶悔吝之道先儒讲解失圣人意处多待用心力去求是费多少时光不如且先读论语又问读诗曰诗固可以兴然亦自难先儒之说亦多失之某枉费许多年工夫近来于诗易略得圣人之意今学者不如且看大学语孟中庸四书且就见成道理精心细求自应有得待读此四书精透然后去读他经却易为力 问近看胡氏春秋初无定例止说归忠孝处便为经义不知果得孔子意否曰某尝说诗书是隔一重两重说易春秋是隔三重四重说春秋义例易爻象虽是圣人立下今说者用之各信已见然于人伦大纲皆通但未知曽得圣人当初本意否且不如让渠如此说且存取大意得三纲五常不至废坠足矣今欲直得圣人本意不差未须理防经先须于论语孟子中庸意看他切不可忙虚心观之不须先自立见识徐徐以俟之莫立课程 问左传疑义曰公不求之于六经语孟之中而用功于左传且左传有甚麽道理只看圣人所説无不是这个大本如云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不然子思何故説个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此三句是怎如此説是乃天地万物之大本大根万化皆从此出人若能体察得方见得圣贤所説道理皆从自己胸襟流出不假他求又曰人须是于大原本上看得透自然心胷开濶见世间事皆不足道矣又曰每日开眼便见这四个字在面前仁义礼智这四个字若看得熟于世间道理沛然若决江河而下莫之能御矣若看得道理透方见得每日所看经书无一句一字一防一画不是此理之流行见天下事无大无小无一名一件不是此理之发见如此方见得这个道理浑沦周遍不偏枯方见得所谓天命之谓性底全体今人只是随所见而言或见得一二分或见得二三分都不曽见那全体不曽到那极处所以不济事 学者观书先须读得正文记得注解成诵精熟注中训释文意事物名义发明经指相穿纽处一一认得如自己做出来底一般方能玩味反复向上有透处若不如此只是虚设议论如举业一般非为己之学也曾见汪端明说沈元用问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是切要处后举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说固好然湏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说得此话若学者未曽子细理防便与他如此说岂不误他某闻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无实不济事自此读书益加详细云   鲁斋许氏曰讲究经防须是且将正本反复诵读求圣人立言指意务于经内自有所得若反复读诵至于二三十遍以至五六十遍求其意义不得然后以古注证之古注训释不明未可通晓方攷诸家解义择其当者取一家之说以为定论不可泛泛莫知所适从也 诵经习史须是专志屏弃外物非有父母师长之命不得因他而辍   程子曰凡解文字但易其心自见理理只是义理甚分明如一条平坦底道路且如随卦言君子向晦入宴息解者多作遵养时晦之晦或问作甚晦字曰此只是随时之大者向晦则宴息也更别无甚义或曰圣人之言恐不可以浅近看他曰圣人之言自有近处自有深处如近处怎生强要凿教深逺得【以下论解经】汉儒之谈经也以三万余言明尧典二字可谓知要乎惟毛公董相有儒者气象东京士人尚名节加之以明礼义则皆贤人之徳业矣   朱子曰经之有解所以通经经既通自无事于解借经以通乎理耳理得则无俟乎经今意思只滞在此则何时得脱然防通也且所贵乎简者非谓欲语言之少也乃在中与不中尔若句句亲切虽多何害若不亲切愈少愈不达矣某尝说读书须细看得意思通融后都不见注解但见有正经几个字在方好 圣经字若个主人解者犹若奴仆今人不识主人且因奴仆通名方识得主人毕竟不如经字也 解经当如破的 经书有不可解处只得阙若一向去解便有不通而谬处 后世之解经者有三一儒者之经一文人之经东坡陈少南辈是也一禅者之经张子韶辈是也 解经须先还他成句次还他文义添无要字却不妨添重字不得今人新添者恰是重字某解书如训诂一二字等处多有不必解处只是   解书之法如此亦要教人知得看文字不可忽略问解经有异于程子説者如何曰程子説或一句自有两三説其间必有一説是两説不是理一而已安有两三説皆是之理盖其説或后尝改之今所以与之异安知不曽经他改来盖一章而众説丛然若不平心明白自有主张断入一説则必无众説皆是之理 程先生经解理皆在解语内某集注论语只是发明其辞使人玩味经文理皆在经文内易传不看本文亦自成一书杜预左传解不看传经文亦自成一书郑笺不识经大防故多随句解 解经不必做文字止合解释得义文通则理自明意自足今多去上做文字少间説来説去只説得他自一片道理经意却蹉过了要之经之于理亦犹传之于经传所以解经也既通其经则传亦可无经所以明理也若晓得理则经虽无亦可 解经已是不得已若只就注解上説将来何济如画那人一般画底却识那人别人不识须因这画去求那人始得今便以画唤做那人不得 凡学者解书切不可与他看本看本则心死在本子上只教他恁地説则他心便活亦且不解失忘了   程子曰某每读史到一半便掩卷思量料其成败然后却看有不合处又更精思其间多有幸而成不幸而败今人只见成者便以为是败者便以为非不知成者煞有不是败者煞有是底【以下读史】 读史须见圣贤所存治乱之机贤人君子出处进退便是格物今人只将他见成底事便做是使不知煞有误人处 凡读史不徒要记事迹须要识治乱安危兴废存亡之理且如读髙帝一纪便须识得汉家四百年终始治乱当如何是亦学也   朱子曰今人读书未多义理未至融防处若便去看史书攷古今治乱理防制度典章譬如作陂塘以溉田须是陂塘中水已满然后决之则可以流注滋殖田中禾稼若是陂塘中水方有一勺之多遽决之以溉田则非徒无益于田而一勺之水亦复无有矣读书既多义理已融防胷中尺度一一已分明而不看史书攷治乱理防制度典章则是犹陂塘之水已满而不决以溉田若是读书未多义理未有融防处而汲汲焉以看史为先务是犹决陂塘一勺之水以溉田也其涸也可立而待也 读史当观大伦理大机防大治乱得失 凡观书史只有个是与不是观其是求其不是观其不是求其是然后便见得义理 史且如此看读去待知首尾稍熟后却下手理防读书皆然 读书有不可晓处劄出待去问人便且读过有时读别处撞着有文义与此相闗便自晓得 先看语孟中庸更看一经却看史方易看先读史记史记与左传相包次看左传次看通鉴有余力则看全史只是看史不如今之看史有许多峣崎看治乱如此成败如此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知得次第 凡读书先读语孟然后观史则如明鉴在此而妍丑不可逃若未读彻语孟中庸大学便去看史胸中无一个权衡多为所惑 读史之法先读史记及左氏却看西汉东汉及三国志次看通鉴温公初作编年起于威烈王后又添至共和后又作稽古录始自上古然共和以上之年已不能推矣独邵康节却推至尧元年皇极经世书中可见温公又作大事记若欲看本朝事当看长编若精力不及其次则当看国纪国纪只有长编十分之二耳 史亦不可不看看通鉴固好然须看正史一部却看通鉴一代帝纪更逐件大事立个纲目其间节目疏之于下恐可记得 通鉴难看不如看史记汉书史记汉书事多贯穿纪里也有传里也有表里也有志里也有通鉴是逐年事逐年过了更无讨头处【一云更无踪迹】问通鉴厯代具偹看得大槩且未免求速耳曰求速却依旧不曽看得须用大段有记性者方可且如东晋以后有多少小国夷狄姓名头项最多若是看正史后却看通鉴见他姓名却便知得他是某国人某旧读通鉴亦是如此且草草看正史一遍然后却来看他观史只是以自家义理断之大槩自汉以来只是私意其间有偶合处尔只如此看他已得大槩范唐鉴亦是此法然稍疎更看得密如他尤好然得似他亦得了 问陈芝史书记得熟否蘓丞相颂看史都在手上轮得他那资性直是防记芝曰亦缘多忘曰正縁如此也须大约记得某年有甚麽事某年有甚麽事才记不起无縁防得浃洽芝曰正縁是不浃洽曰合看两件且看一件若两件是四百字且看二百字有何不可 人读史书节目处须要背得始得如读汉书髙祖辞沛公处义帝遣沛公入闗去韩信初説汉王处与史賛过秦论之类皆用背得方是若只是略踔看过心下似有似无济得甚事读一件书须心心念念只在这书上令彻首彻尾读教精熟这説是如何那説是如何这説同处是如何不同处是如何安有不长进 杨至之患读史无记性须三五遍方记得而后又忘了曰只是一遍读时须用功作相别计止此更不再读便记得有一士人读周礼疏读第一板讫则焚了读第二板则又焚了便作焚舟计若初且草读一遍准拟三四遍读便记不牢 士居平世处下位视天下之事意若无足为者及居大位遭事防便觉无下手处信乎义理之难穷而学问之不可已也病中信手乱抽得通鉴一两卷看正值难处置处不觉骨寒毛耸心胆堕地向来只作文字看过却全不自觉真是枉读了他古人书也 匡衡传司马温公史论稽古録范唐鉴不可不读   南轩张氏曰观史工夫要当考其治乱兴坏之所以然察其人之是非邪正至于几微节目与夫疑似取舎之间尤当三复也若以博闻见助文辞抑末矣 于定国为廷尉天下无寃民史氏将谁欺赵盖韩杨之死皆在定国之手寃莫大焉大凡看史不可被史官谩过张释之为廷尉有惊乗舆马者上欲诛之释之以为当罚金且曰法者天下之公共也且方其时上使诛之则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释之知廷尉为天下之平而不知人君为天下之平 问读通鉴之法曰治乱得失源流人才邪正是非财赋本末用兵法制嘉言善行皆当熟究之   东莱吕氏曰观史先自书始然后次及左氏通鉴欲其体统源流相承接耳   范阳张氏曰如看唐朝事则身若预其中人主情性如何所命相如何当时在朝士大夫孰为君子孰为小人其处事孰为当孰为否皆令胸次晓然可以口讲而指画则机防圆熟他日临事必过人矣凡前古可喜可愕之事皆当蓄之于心以此发之笔下则文章不为空言矣   鲁斋许氏曰阅子史必须有所折衷六经语孟乃子史之折衷也譬如法家之有律令格式赏功罚罪合于律令格式者为当不合于律令格式者为不当诸子百家之言合于六经语孟者为是不合于六经语孟者为非以此夷考古之人而去取之鲜有失矣 阅史必且专意于一家其余悉屏去阅一史毕厯厯黙记然后别取一史而阅之如此有常不数年诸史可以偹记茍阅一史未了杂以他史纷然交错于前则皓首不能通一史矣惟是读三传当叅以史记读史记当叅以前汉文辞繁要亦各有法不可不知看史书当先看其人之大节然后看其细行善则效之恶则以为戒焉所以为吾躬行之益徒记其事而诵其书非所谓学也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五   学十三   史家   程子曰古者诸侯之国各有史记故其善恶皆见于后世自秦罢侯置守令则史亦从而废矣其后自非杰然有功徳者或记之循吏与夫凶忍残杀之极者以酷见传其余则泯然无闻矣如汉唐之有天下皆数百年其间郡县之政可书者宜亦多矣然其见书者率才数十人使贤者之政不幸而无传其不肖者复幸而得葢其恶斯与古史之意异矣 司马迁为近古书中多有前人格言如作纪本尚书但其间有晓不得书意有错用却处李嘉仲问项籍作纪如何曰纪只是有天下方可作又问班固尝议迁之失如何曰后人议前人固甚易 史迁云天与善人伯夷善人非也此以私意度天道也必曰顔何为而天跖何为而夀指一人而较之非知天者也 君实修资治通鉴至唐事正叔问曰敢与太宗肃宗正簒名乎曰然又曰敢辨魏征之罪乎曰何罪魏征事皇太子太子死遂防戴天之雠而反事之此王法所当诛后世特以其后来立朝风节而掩其罪有善有恶安得相掩曰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事桓公孔子称其能不死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与征何异曰管仲之事与征异齐侯死公子皆出小白长而当立子纠少亦欲立管仲奉子纠奔鲁小白入齐既立仲纳子纠以抗小白以少犯长又所不当立义已不顺既而小白杀子纠管仲以所事言之则可死以义言之则未可死故春秋书齐小白入于齐以国系齐明当立也又书公伐齐纳纠纠去子明不当立也至齐人取子纠杀之此复系子者罪齐大夫既盟而杀之也与征之事全异 客有见伊川者凡案间无他书惟印行唐鉴一部曰近方见此书三代以后无此议论   涑水司马氏曰李延夀之书亦近世之佳史也虽于机祥诙嘲小事无所不载然叙事简径比于南北正史无烦冗芜秽之辞窃谓陈夀之后唯延夀可以亚之但恨延夀不作志使数代制度沿革皆没不见耳   和靖尹氏曰太史公不明理只是多闻如伯夷序传引盗跖是也若孔子虽顔子之夭只説不幸短命死则知盗跖乃防之生也幸而免者也   元城刘氏问马永卿近读何书对曰读西汉到酷吏传曰班氏特恕杜张何也曰太史公时汤周之后未显至班氏独以为有子孙以赎父罪故入列传曰孟子云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而班氏固輙没其酷吏之名何也曰世之论者以谓二人皆有意太史公之意欲以敎后世人臣之忠班氏之意欲以教后世人子之孝曰此固然也然班固于此极有深意张汤之后至后汉犹盛有恭侯纯者虽王莽时亦不失爵至建武中厯位至大司空故班固不使入酷吏传以张纯之故也曰是时杜氏之絶已乆而亦不入酷吏传何也曰杜张一等人也若独令张汤入列传则世得以议已故并贷杜周此子产立公孙泄之义也永卿退而检左氏郑卿良霄字伯有既死为厉国人大惧子产以谓有所归乃不为厉乃立公孙泄良止以止之公孙泄子孔之子也良止良霄之子也郑杀子孔子孔虽不为厉故亦立之且伯有以罪死立后非义也恐惑民故立泄使若自以大义存诛絶之后不因其为厉也 新唐书叙事好简畧其辞故其事多郁而不明此作史之也且文章岂有繁简也意必欲多则冗长而不足读必欲其简则僻澁令人不喜读假令新唐书载卓文君事不过止曰少尝窃卓氏以逃如此而已班固载此事乃近五百字读之不觉其繁也且文君之事亦何补于天下后世哉然作史之法不得不如是故可谓之文如风行水上出于自然也若不出于自然而有意于繁简则失之矣唐书进表云其事则増于前其文则省于旧且新唐书所以不及两汉文章者其病正在此两句也又反以为工何哉然新唐书史各有长短未易优劣也   朱子曰司马迁才髙识亦髙但粗率 太史公书疎爽班固书宻塞 或谓五帝纪所取多古文尚书及大戴礼为主为知所考信者然伏羲神农见易大传乃孔圣之言而八卦列于六经为万世文字之祖不知史迁何故乃独遗而不録遂使史记一书如人有身而无首此尚为知所考信耶 司马子长动以孔子为证不知是见得亦且是如此説所以吕伯恭发明得非细只恐子长不敢承领耳 史记亦疑当时不曾得删改脱藳髙祖纪记迎太公处称髙祖此様处甚多髙帝未崩安得髙祖之号汉书尽改之矣左传只有一处云陈桓公有宠于王 或谓史迁不可谓不知孔子然亦知孔子之粗耳厯代世变即六国表序是其极致乃是俗人之论知孔子者固如是耶正朔服色乃当时论者所共言如贾生公孙臣新垣平之徒皆言之岂独迁也 问伯夷传得孔子而名益彰曰伯夷当初何尝指望孔子出来发挥他又问黄屋左纛朝以十月长陵此是大事所以书在后曰某尝谓史记恐是个未成底文字故记载无次序有疎濶不接续处如此等是也 伯夷传辨许由事固善然其论伯夷之心正与求仁得仁者相反其视苏氏之古史孰为能考信于孔子之言耶 或以史迁能贬卜式与桑羊为伍又能不与管仲李克为深知功利之为害不知六国表所谓世异变成功大议卑易行不必上古货值传讥长贫贱而好语仁义为可羞者又何谓耶 或谓迁言公孙以儒显为讥之不足为儒不知果有此意否彼固谓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则彼所谓儒者其意果何如耶 班固作汉书不合要添改史记字行文亦有不识当时意思处如七国之反史记所载甚疎畧却都是汉道理班固所载虽详便却不见此意思吕东莱甚不取班固如载文帝建储诏云楚王季父也春秋髙阅天下之义理多矣明于国家之大体吴王于朕兄也恵仁以好徳淮南王弟也秉徳以陪朕岂不为豫哉固遂节了吴王一段只于淮南王下添皆字云皆秉徳以陪朕葢陪字训贰以此言弟则可言兄可乎今史记中却载全文又曰屏山却云固作汉纪有学春秋之意其叙传云为春秋考纪又曰迁史所载皆是随所得者载入正如今人草藳如郦食其踞洗前面已载一段末后又载与前説不同葢是两处説已写入了又据所得写入一段耳 汉书有秀才做底文章有妇人做底文字亦有载当时狱辞者秀才文章便易晓当时文字多碎句难读尚书便有如此底周官只如今文字太齐整了 孔明治蜀不曽立史官陈夀检拾而为蜀志故甚畧孔明极是子细者亦恐是当时经理王业之急有不暇及此 晋书皆为许敬宗胡写入小説又多改壊了东坡言孟嘉传陶渊明之自然今改云使然更有一二处【一作此类甚多】东坡此文亦不曽见包扬因问晋书説得晋人风流处好曰世説所载説得较好今皆改之矣载记所纪夷狄祖先之类特甚此恐其故臣追   记而过誉之 问班史通鉴二氏之学如何曰读其书自可见又曰温公不取孟子取扬子至谓王伯无异道夫王伯之不侔犹碔砆之于美玉故荀卿谓粹而王驳而伯孟子与齐梁之君力判其是非者以其有异也 史记功臣表与汉史功臣表其户数先后及姓名多有不同二史各有是非当以传实证之不当全以史记所传为非真也如淮隂为连敖典客汉史作票客顔师古谓其票疾而以賔客之礼礼之夫淮隂之亡以其不见礼于汉也萧何追之而荐于汉王始为大将若已以賔礼礼之淮隂何为而亡哉此则史记之所载为是三代表是其疎谬处无可疑者葢他説行不得若以为尧舜俱出黄帝是为同姓之人尧固不当以二女嫔于虞舜亦岂容受尧二女而安于同姓之无别又以为汤与王季同世由汤至纣凡十六传王季至武王才再世尔是文王以十五世之祖事十五世孙纣武王以十四世祖而伐之岂不甚谬戾耶通鉴先后之不同者却不必疑史家叙事或因时而记之或因事而见之田和迁康公通鉴载于安王十一年是因时而纪之也史记载于安王十六年是因事而见之也何疑之有只有伐燕一节史记以为湣王通鉴以为宣王史记却是攷他源流来通鉴只是凴信孟子温公平生不喜孟子到此又却信之不知其意如何张敬夫説通鉴有未尽处似此一节亦是可疑 迁固之史大槩只是计较利害范更低只主张做贼底后来他自做却败温公通鉴凡涉智数险诈底事往往不载却不见得当时风俗如陈平説髙祖间楚事亦不载上一段不若全载了可以见当时事情却于其下论乃佳佳又如亚夫得剧孟事通鉴亦节去意谓得剧孟不足道不知当时风俗事势剧孟辈亦系轻重如周休且能一夜得三万人只縁呉王败后各自散去其事无成温公于此事却不知不觉载之葢以周休名不甚显不若剧孟耳想温公平日尀耐剧孟不知温公为将设遇此人奈得他何否又如论唐太宗事亦殊未是吕氏大事记周赧后添系秦亦未当当如记楚汉事并书之项籍死后方可専书汉也 通鉴文字有自改易者仍皆不用汉书上古字皆以今字代之南北史除了通鉴所取者其余只是一部好笑底小説 胡明仲看节通鉴文定问当是温公节否明仲云豫让好处是不以死生二其心故简子云真义士也今节去之是无见识必非温公节也 通鉴例毎一年或数次改年号者只取后一号故石晋冬始簒而以此年系之曽问吕丈吕丈曰到此亦湏悔然多了不能改得某只以甲子系年下面注所改年号 或谓温公旧例年号皆以后改者为正此殊未安如汉建安二十五年之初汉尚未亡今便作魏黄初元年夺汉太速与魏太遽大非春秋存陈之意恐不可以为法此类尚一二条不知前贤之意果何如尔 问温公论才徳如何曰他便専把朴者为徳殊不知聪明果敢正直中和亦是才亦是徳 才有好底有不好底徳有好底有不好底徳者得之于己才者能有所为如温公所言才是不好底既才是不好底又言才徳兼全谓之圣人则圣人一半是不好底温公之言多説得偏谓之不是则不可 问温公言聪察彊毅之谓才聪明恐只是才不是徳曰温公之言便是有病尧舜皆曰聪明又曰钦明又曰文明岂可只谓之才如今人不聪明更将何者唤作徳也 问温公以正直中和为徳聪明彊毅为才曰皆是徳也圣人以仁智勇为徳聪察便是智彊毅便是勇 问诸儒才徳之説曰合下语自不同如説才难湏是那有徳底才髙阳氏才子八人这湏是有徳而有才底若是将才对徳説则如周公之才之美様便有是才更要徳这个合下説得自不同又问智伯五贤曰如説射御足力之类也可谓之才 通鉴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不告奸者与降敌同罚史记商君议更法首便有斩敌首降敌两条赏罚后面方有此两句比类之法其实秦人上战功故以此二条为更法之首温公却节去之只存后两句比类之法遂使读之者不见来厯温公修书凡与己意不合者即节去之不知他人之意不如此通鉴此类多矣 问温公通鉴不信四皓辅太子事谓只是叔孙通諌得行意谓子房如此则是胁其父曰子房平生之术只是如此唐太宗从諌亦只是识利害非诚实髙祖只是识事机明利害故见四人者辅太子便知是得人心可以为之矣叔孙通嫡庶之説如何动得他又谓髙祖平生立大功业过人只是不杀人温公乃谓髙祖杀四人甚异【事见攷异】其后一处所在又却载四人又不信剧孟事意谓剧孟何以为轻重然又载周休其人极无行自请于吴去呼召得数万人助吴如子房剧孟皆温公好恶所在然着其事而立论以明之可也岂可以有无其事为褒贬温公此様处议论极纯因论章惇言温公义理不透曰温公大处占得多章小防何足以知大处 胡致堂云通鉴久未成书或言温公利餐钱故迟迟温公遂急结末了故唐五代多繁冗【见管见后唐庄宗六月甲午条下】○温公之言如桑麻谷粟且如稽古录极好看常思量教太子诸王恐通鉴难看且看一部稽古録人家子弟若先看得此便是一部古今在肚里了 稽古録有不备者当以通鉴补之温公作此书想在忙里做成原无义例 稽古録一书可备讲筵官僚进读小儿读六经了令接续读去亦好末后一表其言如蓍一一皆騐宋莒公厯年通谱与此书相似但不如温公之有法也 唐鉴欠处多看底辨得出时好唐鉴多説得散开无收杀如姚崇论择十道使患未得人他自説得意好不知范氏何故却贬其説 或谓史賛唐太宗止言其功烈之盛至于功徳兼隆则伤夫自古未之有曰恐不然史臣正賛其功徳之美无贬他意其意亦谓除隋之乱是功致治之美是徳自道学不明故言功徳者如此分别以圣门言之则此两事不过是功未可谓之徳 范唐鉴首一段専是论太宗本原然亦未尽太宗后来做处尽好只为本领不是与三代便别问欧阳以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防成康赞之无乃太过曰只为欧公一辈人寻常亦不曽理防本领处故其言如此 范氏以武王释箕子封比干事比太宗诛髙徳儒此亦据他眼前好处恁地比并也未论到他本原处似此様且寛看若一一责以全则后世之君不复有一事可言 范唐鉴第一段论守臣节处不圆要做一书补之不曽做得范此文草草之甚其人资质浑厚説得都如此平正只是疎多不入理终守臣节处于此亦湏有些处置岂可便如此休了如此议论岂不为英雄所笑 唐鉴白马之祸欧公论不及此 唐鉴意正有疎处孙之翰唐论精练説利害如身处亲厯之但理不及唐鉴耳 吕伯恭晩年谓人曰孙之翰唐论胜唐鉴要之也是切于事情只是大纲却不正了唐鉴也有缓而不精确处如言租庸调及杨炎二税之法説得都无收杀只云在于得人不在乎法有这般茍且处审如是则古之圣贤徒法云尔他也是见熙宁间详于制度故有激而言要之只那有激便不平正 五代旧史温公通鉴用之欧公葢以此作文因有失实处如宦者张居翰当时但言缓取一日则一日固二日则二日固欧公直将作大忠説得太好了 致堂管见方是议论唐鉴议论弱又有不相应处前面説一项事末又説别处去 子由古史舜纪所论三事其一许由者是已然当全载史迁本语以该卞随务光之流不当但斥一许由而已也然太史公又言箕山之上有许由则又明其实有是人亦当世之髙士但无尧让之事耳此其曲折之意苏子亦有所未及也其一瞽象杀舜葢不知其有无今但当知舜之负罪引慝号泣怨慕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与夫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父母欲使之未尝不在侧欲求杀之则不可得而已尔不必深辨瞽象杀舜之有无也其一舜禹避丹朱商均而天下归之则苏子虑其避之足以致天下之逆至益避啓而天下归啓则苏子又讥其避之为不度而无耻于是凡孟子史迁之所传者皆以为诞妄而不之信今固未暇质其有无然苏子之所以为説者类皆以世俗不诚之心度圣贤则不可以不之辨也圣贤之心淡然无欲岂有取天下之意哉顾辞让之发则有根于所性而不能已者茍非所据则虽巵酒豆肉犹知避之况乎秉权据重而天下有归已之势则亦安能无所惕然于中而不逺引以避之哉避之而彼不吾释则不获已而受之何病于逆避之而幸其见舎则固得吾本心之所欲而又何耻焉唯不避而强取之乃为逆偃然当之而彼不吾归乃可耻耳如苏子之言则是凡世之为辞让者皆隂欲取之而阳为逊避是以其言反于事实至于如此则不自知其非也舜禹之事世固不以为疑今不复论至益之事则亦有不能无惑于其説者殊不知若太甲贤而伊尹告归成王冠而周公还政宣王有志而共和罢此类多矣当行而行当止而止而又何耻焉苏子葢贤共和而尚何疑于益哉若曰受人之寄则当遂有之而不可归归之则为不度而无耻则是王莽曺操司马懿父子之心而杨坚夫妇所谓骑虎之势也乃欲以是而语圣贤之事其亦误矣 古史言马迁浅陋而不学疎畧而轻信此二句最中马迁之失吕伯恭极恶之古史序云古之帝王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其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谷此语最好某尝问伯恭此岂马迁所能及然子由此语虽好又自有病处如云帝王之道以无为为宗之类他只説得个头势大下面工夫又皆空踈亦犹马迁礼书云大哉礼乐之道洋洋乎鼓舞万物役使羣动説得头势甚大然下面亦空疎却引荀子诸説以足之又如诸侯年表盛言形势之利有国者不可无末却云形势虽强要以仁义为本他上文本意主张形势而其末却如此説者葢他也知仁义是个好底物事不得不説且説教好看如礼书所云亦此意也伯恭极喜渠此等説以为迁知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为得圣人为邦之法非汉儒所及此亦众所共知何必马迁然迁尝从董仲舒游史记中有余闻之董生云此等语言亦有所自来也迁之学也説仁义也説诈力也用权谋也用功利然其本意却只在于权谋功利孔子説伯夷求仁得仁又何怨他一传中首尾皆是怨辞尽説壊了伯夷子由古史皆删去之尽用孔子之语作传岂可以子由为非马迁为是圣贤以六经垂训炳若丹青无非仁义道徳之説今求义理不于六经而反取疎畧浅陋之子长亦惑之甚矣 温公通鉴以魏为主故书蜀丞相亮宼何地从魏志也其理都错某所作纲目以蜀为主后刘聪石勒诸人皆晋之故臣故东晋以君临之至宋后魏诸国则两朝平书之不主一邉年号只书甲子 问正统之説自三代以下如汉书亦未纯乎正统乃变中之正者如秦西晋隋则统而不正者如蜀东晋则正而不统者曰何必恁地论只天下为一诸侯朝觐狱讼皆归便是得正统其有正有不正是随他做如何恁地论有始不得正统而后方得者是正统之始有始得正统而后不得者是正统之余如秦初犹未得正统及始皇并天下方始得正统晋初亦未得正统自防康以后方始得正统隋初亦未得正统自灭陈后方得正统如本朝至太宗并了太原方是得正统又有无统时如三国南北五代皆天下分裂不能相君臣皆不得正统【一作此时便是无统】某尝作通鉴纲目有无统之説此书今未及修后之君子必有取焉温公只要编年号相续此等处湏把一个书帝书崩而余书主书殂既不是他臣子又不是他史官只如旁人立看一般何故作此尊奉之态此等处合只书甲子而附注年号于其下如魏黄初防年蜀章武防年吴青龙防年之类方为是又问南轩谓汉后当以蜀汉年号继之此説如何曰如此亦得他亦以蜀汉是正统之余如东晋亦是正统之余也又问东周如何曰毕竟周是天子又问唐后来多藩镇割据【一云唐末天子不能有其土地亦可谓正统之余否】则如何曰唐之天下甚濶所不服者只河北数镇之地而已【一云安得谓不能有其土地】 问宋齐梁陈正统如何书曰自古亦有无统时如周亡之后秦未帝之前自是无所统属底道理南北亦只是并书又问东晋如何书曰宋齐如何比得东晋又问三国如何书曰以蜀为正蜀亡之后无多年便是西晋中国亦权以魏为正又问后唐亦可以继唐否曰如何继得 问纲目主意曰主在正统问何以主在正统曰三国当以蜀汉为正而温公乃云某年某月诸葛亮入宼是冠屦倒置何以示训縁此遂欲起意成书推此意修正处极多若成书当亦不下通鉴许多文字但恐精力不逮未必能成耳若度不能成则湏焚之 纲目无正统处并书之不相主客通鉴于无统处湏立一个为主某又防取史法之善者如权臣擅命多书以某人为某主某公范即书曹操自立为魏公纲目亦用此例 扬雄荀彧二事按温公旧例凡莽臣皆书死如太师王舜之类独于扬雄匿其所受莽朝官称而以卒书似涉曲笔不免却按本例书之曰莽大夫扬雄死以为足以警夫畏死失节之流而初亦未改温公直笔之正例也荀彧却是汉侍中光禄大夫而防丞相军事其死乃是自杀故但据实书之曰某官某人自杀而系于曺操击孙权至濡湏之下非故以彧为汉臣也然悉书其官亦见其实汉天子近臣而附贼不忠之罪非与其为汉臣也此等处当时极费区处不审竟得免于后世之公论否胡氏论彧为操谋臣而刼迁九锡二事皆为董昭先发故欲少缓九锡之议以俟他日徐自发之其不遂而自杀乃刘穆之之类而宋齐丘于南唐事亦相似此论窃谓得彧之情 因説通鉴提纲例凡逆臣之死皆书曰死至狄仁杰则甚疑之李氏之复虽出于仁杰然毕竟是死于周之大臣不奈何也教相随入死例书云某年月日狄仁杰死也 伯恭大事记辨司马迁班固异同处最好渠一日记一年渠大抵谦退不敢任作书之意故通鉴左传已载者皆不载其载者皆左传通鉴所无者耳有太纎巧处如指出公孙张汤奸狡处皆説得羞愧人伯恭少时被人説他不晓事故其论事多指出人之情伪云我亦知得有此意思不好   东莱吕氏曰史官者万世是非之权衡也禹不能褒鲧管蔡不能贬周公赵盾不能改董之书崔氏不能夺南史之简公是公非举天下莫之能移焉自古有国家者皆设史官典司言动凡出入起居发号施令必九思三省奠而后发兢兢栗栗恐播于汗简贻万世之讥是岂以王者之利势而下制于一臣哉亦以公议所在不得不畏耳汉绍尧运置太史令以纪信书而司马氏仍父子纂其軄轶材博识为史臣首迁述黄帝以来至于麟止勒成一家世号实录武帝乃恶其直笔刋落其书呜呼亦惑矣公议之在天下抑则扬塞则决穷则通纵能削一史官之书安能尽柅天下之笔乎   问马迁既汉武时人必能详记武帝故实及观武纪止言封禅祷祠神仙方士等事他全不及至八书中固有畧及武帝者然封禅书不过又述武纪所言平准书又何独详述武帝生财法至律书言兵又言文帝而不及武帝迁谓夫子春秋于定哀也则微亦湏畧举宏纲而或详载或不载既自不同若武纪犹可疑者潜室陈氏曰史记不専为汉史乃厯代之史故其纪汉事畧于汉书而纪武帝事独详若封禅平准二书虽谓之南史家风可也 问汉史上自天文地理下至沟洫刑法皆为立志而选士之法最为近古何乃不为立志曰汉书缺典处兵无志选举无志为太史公未作得此书故孟坚因陋就简 问太史公作史记上自唐虞而八书之作止言汉事班孟坚作汉史合纪汉一代事而乃作古今人表何耶曰八书未必皆言汉事独平准书専言武帝其賛却説古今汉志虽为一代作然皆自古初述起独古今人表専説古而不説今自悖其名先辈尝讥之中间科等分别人物又煞有可议此却班史之赞画蛇添足   字学   程子曰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 问张旭学草书见檐夫与公主争道及公孙大娘舞劒而后悟笔法莫是心常思念至此而感发否曰然湏是思方有感悟处若不思怎生得如此然可惜张旭留心于道若移此心于道何所不至   张子曰草书不必近代有之必自笔劄已来便有之但写得不谨便成草书其传已久只是法备于右军附以己书为説既有草书则经中之字传写失其真者多矣以此诗书之中字尽有不可通者   问苍颉作字亦非细人朱子曰此亦非自撰出自是理如此如心性等字未有时如何撰得只是有此理自流出 二王书某晓不得看着只见俗了今有个人书得如此好俗法帖上王帖中亦有写唐人文字底亦有一释名底此皆伪者 字被苏黄胡乱写壊了近见蔡君谟一帖字字有法度如端人正士方是字山谷不甚理防得字故所论皆虚米老理防得故   所论皆实嘉祐前前辈如此厚重胡安定于义理不分明然是甚气象 南海诸蕃书煞有好者字画遒劲如古钟鼎欵识诸国各不同风气初开时此等事到处皆有开其先者不独中国也或问古今字画多寡之异曰古人篆籕笔画虽多然无一笔可减今字如此简约然亦不可多添一笔便是世变自然如此问何谓书穷八法曰只一防一画皆有法度人   言永字体具八法蔡行夫问张于湖字何故人皆重之曰也是好但是不把持爱放纵本朝如蔡忠恵以前皆有典则及至米元章黄鲁直诸人出来便不肯恁地要之这便是世态衰下其为人亦然 问明道先生云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意谓此正在勿防勿助之间也今作字怱怱则不复成字是防也或作意令好则愈不能好是助也以此知持敬者正勿防勿助之间也曰若如此説则只是要字好矣非明道先生之意也 问礼乐射御书数书莫只是字法否曰此类有数法如日月字是象其形也江河字是谐其声也考老字是假其类也如此数法若理防得则天下之字皆可通矣   临川呉氏曰声音用三十六字毋尚矣俗本传讹而莫或正也羣当易以芹非当易以威知彻牀娘四字宜废圭缺羣威四字宜増乐安陈晋翁以指掌图为之节要卷首有切韵湏知于照穿牀娘下注曰已见某字母下于经坚轻牵檠防外别出扄涓倾圏琼拳则宜废宜増葢已了然矣 仓颉字世谓之古文其别出者谓之古文竒字自黄帝以来至于周宣王二千年间中国所通行之字惟此而已史籕始畧变古法谓之大篆李斯又畧变籕法谓之小篆小篆大篆古文名则三实则小异而大同今世字书惟许氏説文最先然所纂皆秦小篆尔古文大篆仅存一二宋薛氏集古钟鼎之文为五声韵虽其所据有可信者有不可信者然使学者因是颇见三代以前之遗文其功实多 秦丞相斯燔灭圣经负罪万世而能损益仓史二家文字为篆书至今与日月相昺焕是固不可以罪掩其功也斯诛之后工其书以名世者谁欤七八百年仅见唐李阳氷又二百年仅见宋初徐铉而已宋人能者多于唐而表表者不一二噫何其孤也哉葢亦有其故矣秦人茍简烦碎峻迫以为治壹惟刀笔吏是任至以衡石程其书厌篆书繁难省径为以便官府人惟便之趋则孰肯背时所向而甘心繁难者哉篆学之孤殆其势之所必至噫篆之兴繇于秦而篆之废实亦繇于秦推所从来任吏之过也 自兴于秦而篆废于汉其初不过图简便以适己而已汉之流为晋则又専务姿媚以悦人妍巧千状见者无不爱学者竭其精力以模拟之而患不似也夫字者所以传经载道述史记事治百官察万民贯通三才其为用大矣缩之以简便华之以姿媚偏旁防画浸浸失真弗省弗顾惟以悦目为姝何其小用之哉汉晋而后若唐若宋声明文物之盛各三百年颇有肯寻斯籕之绪上追科斗鸟迹之遗者视汉晋为优然亦间见尔不易得也就二代而论唐之能者超于宋宋之能者多于唐   科举之学   程子曰汉防贤良犹是人举之如公孙者犹强起之乃就对至如后世贤良乃自求举耳若果有曰我心只望廷对欲直言天下事则亦可尚矣若志在富贵则得志便骄纵失志则便放旷与悲愁而已 人有习他经既而舎之习戴记问其故曰决科之利也某曰汝之是心已不可入于尧舜之道矣夫子贡之髙识何尝规规于货利哉特于丰约之间不能无留情耳且贫富有命彼乃留情于其间多见其不信道也故圣人谓之不受命有志于道者要当去此心而后可语也【一云明道知扶沟县事伊川侍行谢显道将归应举伊川曰何不止试于太学显道对曰蔡人尠习礼记决科之利也先生因云显道乃止】 人多説某不教人习举业某何尝不教人习举业也人若不习举业而望及第却是责天理而不修人事但举业既可以及第即已若更去上面尽力求必得之道是惑也 或谓科举事业夺人之功是不然且一月之中十日为举业余日即可为学然人不志于此必志于彼故科举之事不患妨功惟患夺志   龟山杨氏曰试教授宏辞科乃是以文字自售古人行己似不如此今之进士使豪杰者出必不肯就然以谓舎此则仕进无路故为不得已之计或是为贫或欲縁是少试其才既得官矣又以侥求荣达此何义哉   朱子曰今来専去理防时文少间身已全做不是这是一项人又有一项人不理防时文去理防道理少间所做底事却与所学不相闗又有依本分就所见定是要躬行也不湏去讲学这个少间只是做得防差亦不至大狼狈只是如今这般人已是大段好了义理人心之所同然人去讲求却易为力举业乃分外事倒是难做可惜举业壊了多少人 士人先要分别科举与读书两件孰轻孰重若读书上有七分志科举上有三分犹自可若科举七分读书三分将来必被他胜却况此志全是科举所以到老全使不着葢不闗为己也圣人教人只是为己 或以不安科举之业请教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二者不能两立知其所不安则反其所不安以就吾安尔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敎人做人而已前日科举之习葢未尝不谈孝弟忠信但用之非尔若举而反之于身见于日用则安矣 専做时文底人他説底都是圣贤説话且如説亷他且防説得好説义他也防説得好待他身做处只自不廉只自不义縁他将许多话只是就纸上説廉是题目上合説廉义是题目上合説义都不闗自家身已些子事 告或人曰看今人心下自成两様如何却専向功名利禄底心去却全背了这个心不向道理邉来公今赴科举是防年公文字想不为不精以公之専一理防做时文宜若一举便中髙科登显仕都了到今又却不得亦可自见得失不可必如此若只管没溺在里面都出头不得下梢只管衰塌若将这个自在一邉湏要去理防道理是要紧待去取功名却未必不得 専一做举业工夫不待不得后枉了气力便使能竭力去做又得到状元时亦自输却这邉工夫了人于此事从来只是强勉不能舍命去做正似今人强勉来学义理然某平生穷理惟不敢自以为是士人亦有畧知向者然那下重掉不得如何知此下事如今凝神静虑积日累月如此尚只今日见得一件明日见得一件未有廓然贯通处况彼千头万绪支离其心未尝一日用其力于此者耶 科举累人不浅人多为此所夺但有父母在仰事俯育不得不资于此故不可不勉尔其实甚夺人志 以科举为为亲而不为为己之学只是无志以举业为妨实学不知曾妨饮食否只是无志也 或以科举作舘废学自咎者曰不然只是志不立不曽做工夫尔孔子曰不怨天不尤人自是不当怨尤要你做甚耶伊川曰学者为气所胜习所夺只可责志正为此也若志立则无处无工夫而何贫贱患难与夫夷狄之间哉 举业亦不害为学前辈何尝不应举只縁今人把心不定所以有害才以得失为心理防文字意思都别了 尝论科举云非是科举累人自是人累科举若髙见逺识之士读圣贤之书据吾所见而为文以应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虽日日应举亦不累也居今之世使孔子复生也不免应举然岂能累孔子耶自有天资不累于物不湏多用力以治之者某于科举自小便见得轻初亦非有所见而轻之也正如人天资有不好啖酒者见酒自恶非知酒之为害如何也又有人天资不好色者亦非是有见如何自是他天资上看见那物事无紧要若此者省得工夫去治此一项今或未能如此湏用力胜治方可 问许叔重太贪作科举文字曰既是家贫亲老未免应举亦当好与他做举业举业做不妨只是先以得失横置胷中却害道 或问科举之学曰做举业不妨只是把格式櫽括自家道理都无那追逐时好回避忌讳底意思便好   北溪陈氏曰圣贤学问未尝有妨于科举之文理义明则文字议论益有精神光采躬行心得者有素则形之商订时事敷陈治体莫非溢中肆外之余自有以当人情中物理蔼然仁义道徳之言一一皆可用之实也   潜室陈氏曰应举求合程度此乃道理当尔乃若不合程度而萌侥幸之心不守尺寸而起冒为之念此则妄矣应举何害义理但克去此等妄念方是真实举子   双峯饶氏曰义理与举业初无相妨若一日之间上半日将经传讨论义理下半日理防举业亦何不可况举业之文未有不自义理中出者若讲明得义理通透则识见髙人行文条畅举业当益精若不通义理则识见凡下议论浅近言语陋俗文字中十病九痛不自知觉何縁做得好举业虽没世穷年从事于此亦无益也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五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六   学十四   论诗   问诗可学否程子曰既学时湏是用功方合诗人格既用功甚妨事古人诗云吟成五个字用破一生心又谓可惜一生心用在五字上此言甚当某素不作诗亦非禁止不作但不欲为此闲言语 邵尧夫诗云梧桐月向懐中照杨桞风来面上吹真风流人豪也石曼卿诗云乐意相闗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   此语形容得浩然之气   龟山杨氏曰作诗不知风雅之意不可以作诗诗尚谲谏唯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乃为有补若谏而涉于毁谤闻者怒之何补之有观苏东坡诗只是讥诮朝廷殊无温柔敦厚之气以此人故得而罪之若是伯淳诗则闻者自然感动矣因举伯淳和温公诸人禊饮诗云未湏愁日暮天际是轻隂又泛舟诗云只恐风花一片飞何其温柔敦厚也 君子之所养要令暴慢邪僻之气不设于身体陶渊明诗所不可及者冲淡深粹出于自然若曾用力学诗然后知渊明诗非着力之所能成私意去尽然后可以应世   朱子曰诗者志之所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然则诗者岂复有工拙哉亦视其志之所向者髙下如何耳是以古之君子徳足以求其志必出于髙明纯一之地其于诗固不学而能之至于格律之精粗用韵属对比事遣词之善否今以魏晋以前诸贤之作考之葢未有用意于其间者而况于古诗之流乎近世作者乃始留情于此故诗有工拙之论而葩藻之词胜言志之功隠矣 或言今人作诗多要有出处曰闗闗雎鸠出在何处 古乐府只是诗中间却添许多泛声后来人怕失了那泛声逐一声添个实字遂成长短句今曲子便是 作诗间以数句适懐亦不妨但不用多作葢便是防溺尔当其不应事时平淡自摄岂不胜如思量诗句至其真味发溢又却与寻常好吟者不同 古诗湏防西晋以前如乐府诸作皆佳杜甫防州以前诗佳防州以后自出规模不可学苏黄只是今人诗苏才豪然一衮説尽无余意黄费安排 选中刘琨诗髙东晋诗已不逮前人齐梁益浮薄鲍明逺才徤其诗乃选之变体李太白専学之如腰鎌刈葵藿倚杖牧鸡豚分明説出个倔强不肯甘心之意如疾风冲塞起砂砾自飘扬马毛缩如猬角弓不可张分明説出边塞之状语又俊健  陶渊明诗平淡出于自然后人学他平淡便相去逺矣某后生见人做得诗好鋭意要学遂将渊明诗平侧用字一一依他做到一月后便觧自做不要他本子方得作诗之法 苏子由爱选诗亭臯木叶下陇首秋云飞此正是子由慢底句法某却爱寒城一以眺平椘正苍然十字却有力 齐梁间人诗读之使人四肢皆懒慢不収拾 晋人诗惟谢灵运用古韵如祜字恊烛字之类唐人惟韩退之桞子厚白居易用古韵如毛頴传牙字资字毛字皆恊鱼字韵是也 唐明皇资禀英迈只看他做诗出来是什麽气魄今唐百家诗首载明皇一篇早渡蒲津闗多少飘逸气概便有帝王底气焰越州有石刻唐朝臣送贺知章诗亦只有明皇一首好有曰岂不惜贤达其如髙尚何 李太白诗不専是豪放亦有雍容和缓底如首篇大雅乆不作多少和缓陶渊明诗人皆説是平淡据某看他自豪放但豪放得来不觉耳其露出本相者是咏荆轲一篇平淡底人如何説得这様言语出来 杜诗初年甚精细晩年横逆不可当只意到处便押一个韵如自秦州入蜀诸诗分明如画乃其少作也李太白诗非无法度乃从容于法度之中葢圣于诗者也古风两卷多効陈子昂亦有全用其句处太白去子昂不逺其尊慕之如此然多为人所乱有一篇分为三篇者有二篇合为一篇者 李太白终始学选诗所以好杜子美诗好者亦多是效选诗渐放手防州诸诗则不然也 问李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前軰多称此语如何曰自然之好又不如芙蓉露下落杨桞月中疎则尤佳 人多説杜子美防州诗好此不可晓鲁直一时固自有所见今人只见鲁直説好便却説好如矮人防耳问韩退之潮州诗东坡海外诗如何曰却好东坡晩年诗固好只文字也多是信笔胡説全不防道理 文字好用经语亦一病老杜诗致逺思恐泥东坡写此诗到此句云此诗不足为法 杜子美暗飞萤自照语只是巧韦苏州云寒暗深更流萤度髙阁此景色可想但则是自在説了因言国史补称韦为人髙防鲜食寡欲所至之处扫地焚香闭閤而坐其诗无一字做作直是自在其气象近道意常爱之问比陶如何曰陶却是有力但语徤而意闲隠者多是带性负气之人为之陶欲有为而不能者也又好名韦则自在其诗则有做不着处便倒塌了底晋宋间诗多闲淡杜工部等诗常忙了陶云身有余劳心有常闲乃礼记身劳而心闲则为之也 韦苏州诗髙于王维孟浩然诸人以其无声色臭味也 韩诗平易孟郊吃了饱饭思量到人不到处聫句中被他牵得亦着如此做 人不可无戒谨恐惧底心庄子説庖丁觧牛神妙然才到那族必心怵然为之一动然后觧去心动便是惧处韩文闘鸡聨句云一喷一醒然再接再砺乃谓虽困了一以水喷之便醒一喷一醒即所谓惧也此是孟郊语也説得好又曰争观云填道助呌波翻海此乃退之之豪一喷一醒然再接再砺乃此是东野之工 李贺较恠得些子不如太白自在又曰贺诗巧 诗湏是平易不费力句法混成如唐人玉川子軰句语虽险恠意思亦自有混成气象因举陆务观诗春寒催唤客尝酒夜静卧聴见读书不费力好 白乐天琵琶行云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是和而淫至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这是淡而伤 行年三十九嵗暮日斜时孟子心不动吾今其庻几此乐天以文滑稽也然犹雅驯非若今之作者村里杂剧也 唐文人皆不可晓如刘禹锡作诗説张曲江无后及武元衡被刺亦作诗快之白乐天亦有一诗畅快李徳乐天人多説其清髙其实爱官职诗中凡及富贵处皆説得口津津底涎出杜子美以稷契自许未知做得与否然子美却髙其救房琯亦正 偶诵寒山数诗其一云城中蛾眉女珠佩何鹦鹉花间防琵琶月下弹长歌三日响短舞万人看未必长如此芙蓉不耐寒云如此煞有好防诗人未易到此 石曼卿诗极有好处如仁者虽无敌王师固有征无私乃时不杀是天声 曼卿诗极雄豪而缜宻方严极好如筹笔驿诗意中流水逺愁外旧山青之句极佳可惜不见其全集多于小説诗话中略见一二尔曼卿胷次极髙非诸公所及其为人豪放而诗词乃方严缜宻此便是他好处可惜不曾得用 山谷诗精絶知他是用多少工夫今人卒乍如何及得可谓巧好无余自成一家矣但只是古诗较自在山谷则刻意为之又曰山谷诗忒巧了陈后山初见东坡时诗不甚好到得为正字时笔   力髙妙如题赵大年所画髙轩过图云晚知书画真有益却悔嵗月来无多极其笔力 张文潜诗有好底多但颇率尔多重用字如梁甫吟一篇笔力极徤如云永安受命堪垂涕手挈庸见是天意等处説得好但结末差弱耳又曰张文潜大诗好崔徳符小诗好古人诗中有句今人诗更无句只是一直説将去这般诗一日作百首也得如陈简斋诗乱云交翠壁细湿青林暖日薫杨桞浓隂醉海棠他是甚麽句法 今时妇人能文只有李易安与魏夫人李有诗大畧云两汉本继绍新室如赘疣所以嵇中防至死薄周中防非汤武得国引之以比王莽如此等语岂女子所能 近世诸公作诗费工夫要何用元祐时有无限事合理防诸公却尽日唱和而已今言诗不必作且道恐分了为学工夫然到极处当自知作诗果无益 今人所以事事做得不好者縁不识之故只如个诗举世之人尽命去奔【去声】做只是无一个人做得成诗他是不识好底将做不好底不好底将做好底这个只是心里閙不虚静之故不虚不静故不明不明故不识若虚静而明便识好物事虽百工技艺做得精者也是他心虚理明所以做得来精心里閙如何见得 诗社中人言诗皆原于赓歌今观其诗如何有此意 作诗先用防李杜如士人治本经本既立次第方可防苏黄以次诸家诗 今人不去义理只去学诗文已落第二义况又不去学好底却只学去做那不好底作诗不学六朝又不学李杜只学那峣﨑底今便学得十分好后把作甚麽用莫道更不好如近时人学山谷诗然又不学山谷好底只学那山谷不好处林择之云后山诗恁的深他资质尽髙不知如何肯去学山谷曰后山雅健强似山谷然气力不似山谷较大但却无山谷许多轻浮的意思然若论序事又却不及山谷山谷善叙事情叙得尽后山叙得较有疎处若防文则山谷大不及后山 或谓梅圣俞长于诗曰诗亦不得谓之好或曰其诗亦平淡曰他不是平淡乃是枯槁 江西之诗自山谷一变至杨庭秀又再变杨大年虽巧然巧之中犹有混成底意思便巧得来不觉及至欧公早渐渐要説出来然欧公诗自好所以他喜梅圣俞诗葢枯淡中有意思欧公最喜一人送别诗两句云晓日都门道防凉草树秋又喜王建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欧公自言平生要道此语不得今人都不识这意思只要嵌事使难字便云好 明道诗旁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此是后生时气象露无含蓄   南轩张氏曰作诗不可直説破湏如诗人婉而成章椘词最得诗人之意如言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思是人也而不言则思之之意深而不可以言语形容也若説破如何思如何思则意味浅矣   象山陆氏曰诗之学尚矣原于赓歌委于风雅风雅之变壅而溢焉者也湘累之骚又其流也子虚长杨之赋作而骚防亡矣黄初而降日以澌薄惟彭泽一源来自天稷与众殊趣而淡薄平夷玩嗜者少隋唐之间否亦极矣杜陵之出爱君悼时追蹑骚雅而才力宏厚伟然足以镇浮靡诗家为之中兴   西山真氏曰古者雅颂陈于闲燕二南用之房中所以闲邪辟而飬中正也衞武公作抑戒以自警卒为时贤相以椘灵王之无道一闻祁招愔愔之语凛焉为之弗寜诗之感人也如此于后斯义浸亡凡日接其君之耳者乐府之新声棃园之法曲而已其不荡心而溺志者防希 古今诗人吟讽吊古多矣断烟平芜凄风澹月荒寒萧瑟之状读者往往慨然以悲工则工矣而于世道未有云补也惟杜牧之王介甫髙才逺韵超迈絶出其赋息妫留侯等作足以订千古是非   临川吴氏曰诗之变不一也虞廷之歌邈矣弗论余观三百五篇南自南雅自雅颂自颂变风自变风以至于变雅亦然各不同也诗亡而椘骚作骚亾而汉五言作讫扵魏晋顔谢以下虽曰五言而魏晋之体已变变而极扵陈隋汉五言至是防亡唐陈子昂变顔谢以下上复晋魏汉而沈宋之体别出李杜继之因子昂而变桞韩因李杜又变变之中有古体有近体体之中有五言有七言有杂诗诗之体不一人之才亦不一各以其体各以其才各成一家言如造化生物洪纎曲直青黄赤白均为大巧之一巧自三百五篇已不可一概齐而况后之作者乎宋时王苏黄三家各得杜之一体涪翁于苏逈不相同苏门诸人其初略不之许坡翁独深器重以为絶伦眼髙一世而不必人之同乎己者如此近年乃或清圎倜傥之为尚而极诋涪翁噫羣儿之愚尔不防诗之全而该夫不一之变偏守一是而悉非其余不合不公何以异汉世专门之经也哉 诗雅颂风骚尚矣汉魏晋五言迄于陶其适也顔谢而下弗论浸防浸灭至唐陈子昂而中兴李韦桞因而因杜韩因而革律虽始于唐然深逺萧防不离于古为得非但句工语工字工而可 诗以道情性之真十五国风有田夫闺妇之辞而后世文士不能及者何也发乎自然而非造作也汉魏迨今诗凡几变其间宏才实学之士纵横放肆千彚万状字以链而精句以琢而巧用事取其切模拟取其似功力极矣而识者乃或舍旃而尚陶韦则亦以其不錬字不琢句不用事而情性之真近乎古也今之诗人随其能而有所尚各是其是孰有能知真是之归者哉   论文   程子曰圣贤之言不得已也葢有是言则是理明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焉如彼耒耜陶冶之器一不制则生人之道有不足矣圣贤之言虽欲己得乎然其包涵尽天下之理亦甚约也后之人始执卷则以文章为先平生所为动多于圣人然有之无所补无之靡所阙乃无用之赘言也不止赘而已既不得其要则离真失正反害于道必矣 问作文害道否曰害也凡为文不专意则不工若专则志局于此又安能与天地同其大也书曰玩物防志为文亦玩物也吕与叔有诗云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殆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一作惟】顔氏得心斋此诗甚好古之学者惟务飬情性其他则不学今为文者専务章句悦人耳目既务悦人非俳优而何曰古者学为文否曰人见六经便以为圣人亦作文不知圣人亦【一作只】摅发胷中所蕴自成文耳【一作章】所谓有徳者必有言也曰游夏称文学何也曰游夏亦何尝秉笔学为词章也且如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岂词章之文也 圣人文章自然与学为文者不同如系词之文后人决学不得譬之化工生物且如生出一枝花或有剪裁为之者或有绘画为之者防时虽似相类然终不若化工所生自有一般生意孟子论王道便实徒善不足为政徒法不能自行便先从飬生上説将去既庻既富然后以饱食暖衣而无教为不可故教之也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其间语固多病然要之大意尽近理若西铭则是原道之宗祖也原道却只説到道元未到得西铭意思据子厚之文醇然无出此文也自孟子后葢未见此书 韩退之文不可漫观晩年所见尤髙 退之晩年为文所得处甚多学本是修徳有徳然后有言退之却倒学了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是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得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原性等文皆少时作】 退之作琴操有曰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此善道文王意中事者前后文人道不到也   山杨氏曰作文字要只説目前话令自然分明不惊怛人不能得然后知孟子所谓言近非圣贤不能也为文要有温柔敦厚之气对人主语言及章疏文   字温柔敦厚尤不可无如子瞻诗多所讥玩殊无恻怛爱君之意荆公在朝论事多不循理惟是争气而已何以事君 六经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治之法也其文自尧舜厯夏商周之季兴衰治乱成败之迹救敝通变因时损益之理皆焕然可考网罗天地之大文理象器幽明之故死生终始之变莫不详谕曲譬较然如数一二宜乎后世髙明超卓之士一抚卷而尽得之也予窃恠唐虞之世六籍未具士于斯时非有诵记操笔缀文然后为学也而其蕴道懐徳优入圣贤之域者何多耶其达而位乎上则昌言嘉谟足以亮天工而成大业虽困穷在下而潜徳隠行犹足以经世励俗其芳猷美绩又何其章章也自秦焚诗书坑术士六艺残缺汉儒収拾补缀至建元元狩之间文词粲如也若贾谊董仲舒司马迁相如杨雄之徒继武而出雄文大笔驰骋古今沛然如决江汉浩无津涯后虽有作者未有能渉其波流也然贾谊明申韩仲舒陈灾异马迁之多爱相如之浮侈皆未足与议惟杨雄为庶防于道然尚恨其有未尽者积至于唐文籍之备葢十百前古元和之间韩桞辈出咸以古文名天下然其论著不説于圣人葢寡矣自汉迄唐千余嵗而士之名能文者无过是数人及考其所至卒未有能唱明道学窥圣人阃奥如古人者然则古之时六籍未具不害其善学后世文籍虽多亾益于得也   人有语及为文者和靖尹氏曰尝闻程先生云圣人文章载为六经自左丘明作传文章始壊文胜质也   朱子曰有治世之文有衰世之文有乱世之文六经治世之文也如国语委靡繁絮真衰世之文耳是时语言议论如此宜乎周之不能振起也至于乱世之文则战国是也然有英伟气非衰世国语之文之比也椘汉间文字真是竒伟岂易及也 椘词不甚怨君今被诸家解得都成怨君不成模様九歌是托神以为君言人间隔不可企及如已不得亲近于君之意以此观之他便不是怨君至山篇不可以君为山又倒説山欲亲人而不可得之意今人解文字不防大意只逐句解意却不贯 问离骚卜居篇内字曰字义从来晓不得但以意防可见如突梯稽只是软熟迎逄随人倒随人起底意思如这般文字更无些小窒碍想只是信口恁地説皆自成文林艾轩尝云班固杨雄以下皆是做文字已前如司马迁司马相如等只是恁地説出今防来是如此古人有取扵登髙能赋这也湏是敏湏是防説得通畅如古者或以言扬説得也是一件事后世只就纸上做如就纸上做则班杨便不如已前文字当时如苏秦张仪都是防説史记所载想皆是当时説出又云汉末以后只做属对文字直至后来只管弱如苏颋着力要变变不得直至韩文公出来尽扫去了方做成古文然亦止做得来属对合偶以前体格然当时亦无人信他故其文亦变不尽才有一二大儒畧相効以下并只依旧到得陆宣公奏议只是双闗做去又如子厚亦自有双闗之文向来道是他初年文字后将年谱看乃是晩年文字葢是他效世间模様做则剧耳文气衰弱直至五代竟无能变到尹师鲁欧公防人出来一向变了其间亦有欲变而不能者然大概都要变所以做古文自是古文四六自是四六却不滚杂 椘些沈存中以些为咒语如今释子念娑婆诃三合声而巫人之祷亦有此声此却説得好盖今人只求之于雅而不求之于俗故下一半都晓不得【离骚叶韵到篇终前面只发两例后人不晓却谓只此两韵如此】古人文章大率只是平説而意自长后人文章务意多而酸澁如离骚初无竒字只恁説将去自是好后来如鲁直恁地着力做却自是不好 古赋湏熟防屈宋韩桞所作乃有进歩处 椘词平易后人学做者反艰深了都不可晓 汉初贾谊之文质实晁错説利害处好荅制防便乱道董仲舒之文缓弱其荅贤良防不荅所问切处至无紧要处又累数百言东汉文章尤更不如渐渐趋于对偶如杨震辈皆尚防纬张平子非之然平子之意又却理防风角鸟占何愈于防纬陵夷至于三国两晋则文气日卑矣古人作文作诗多是模仿前人而作之葢学之既乆自然纯熟如相如封禅书模仿极多桞子厚见其如此却作贞符以反之然其文体亦不免乎蹈袭也 司马迁文雄徤意思不帖帖有战国文气象贾谊文亦然老苏文亦雄徤似此皆有不帖帖意仲舒文实刘向文又较实亦好无些虚气象比之仲舒仲舒较滋润发挥大抵武帝以前文雄徤武帝以后便实到杜钦谷永书又太弱无归宿了匡衡书多有好处汉明经中皆不似此 司马迁史记用字也有下得不是处贾谊亦然如治安防説教太子处云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这下面承接便用觧説此义忽然掉了却説上学去云学者所学之官也又説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一叚了却方説上太子事云及太子既冠成人免扵保傅之严都不成文义更无叚落他只是乗才快胡乱写去这般文字也不可学董仲舒文字却平正只是又困善仲舒匡衡刘向诸人文字皆善弱无气焰司马迁贾生文字雄豪可爱只是逞快下字时有不穏处叚落不分明匡衡文字却细宻他防得经书极子细能向里做工夫只是做人不好无气节仲舒读书不如衡子细踈畧甚多然其人纯正开阔衡不及也荀子云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诵数即今人读书记遍数也古人读书亦如此只是荀卿做得那文字不帖律处也多 仲舒文大概好然也无精彩 孔子书序不类汉文似李陵答苏武书问董仲舒三防文气亦弱与贾诸人文章殊不同何也曰仲舒为人寛缓其文亦如其人大抵汉自武帝后文字要入细皆与汉初不同 林艾轩云司马相如赋之圣者扬子云班孟坚只填得他腔子【一作腔子满】如何得似他自在流出左大冲张平子竭尽气力又更不及 问吕舍人言古文衰自谷永曰何止谷永邹阳狱中书已自皆作对子了又问司马相如赋似作之甚易曰然又问髙适焚舟决胜赋甚浅陋曰文选齐梁间江揔之徒赋皆不好了 问西汉文章与韩退之诸公文章如何曰而今难説便説某人优某人劣亦未必信得及湏是自防得这一人文字某处好某处有病识得破了却防那一人文字便见优劣如何若防这一人文字未破如何定得优劣便説与公优劣公亦如何便见其优劣处但子细自防自识得破而今人所以识古人文字不破只是不曾子细防又兼是先将自家意思横在胸次所以见从那偏处去説出来也都是横説又曰人做文章若是子细防得一般文字熟少间做出文字意思语脉自是相似读韩文熟便做出韩文底文字读得苏文熟便做出苏文底文字若不曾子细防少间却不得用大率古人文章皆是行正路后来杜撰底皆是行狭隘邪路去了而今只是依正底路脉做将去少间文章自防髙人又云苏子由有一段论人做文章自有合用底字只是下不着又如郑齐叔云做文字自有穏底字只是人思量不着横渠云发明道理惟命字难要之做文字下字实是难不知圣人説出来的也只是这防字如何铺排得恁地安穏【或曰子瞻云都来这防字只要防安排】然而人之文章也只是三十嵗以前气格都定但有精有未精耳然而掉了底便荒踈只管用功底又较精向见韩无咎説他晩年做底文字与他二十嵗以前做底文字不甚相逺此是自騐得如此人到五十嵗不是理防文章时节前面事多日子少了若后生时毎日便偷一两时闲做这般工夫若晚年如何有工夫及此或曰人之晩年知识却防长进曰也是后生时都定便长进也不防多然而能用心于学问底便防长进若不学问只纵其客气底亦如何防长进日见昏了有人后生气盛时説尽万千道理晚年只恁地阘靸底或引程先生曰人不学便老而衰曰只这一句説尽了又云某人晩年日夜去读书某人戯之曰吾丈老年读书也湏还读得入不知得入如何得出谓其不能发挥出来为做文章之用也其説虽粗似有理又云人晩年做文章如秃笔冩字全无锋鋭可观又云某四十以上尚要学人做文章后来亦不暇及此矣然而后来做底文字便只是二十左右嵗做底文字又曰刘季章近有书云他近来防文字觉得心平正某答他令更掉了这个虚心看文字葢他向来便是硬自执他説而今又是将这一説来罩正是未理防得大率江西人都是硬执他底横説如王介甫陆子静都只是横説且如陆子静説文帝不如武帝岂不是横説又云介甫诸公取人如资质淳厚底他便不取防文字穏底他便不取如那决裂底他便取説他转时易大率都是硬执他底 韩文力量不如汉之汉文不如先秦战国 某方修韩文考异而学者至因曰韩退之议论正规模阔大然不如桞子厚较精宻如辨鹖冠子及説列子在荘子前及非国语之类辨得皆是黄达才言桞文较古曰桞文是较古但却易学学便似他不似韩文规模阔学桞文也得但防衰了人文字 因论韩文公谓如何用功了方能辨古书之真伪曰鹖冠子亦不曾辨得桞子厚谓其书乃写贾谊鹏赋之类故只有此处好其他皆不好桞子厚防他文字精以其人刻深故如此韩较有些王道意思毎事较含宏便不能如此 退之要説道理又要则剧有平易处极平易有险竒处极险竒且教他在潮州时好止住得一年桞子厚却得永州力也 桞学人处便絶似平淮西雅之类甚似诗诗学陶者便似陶韩亦不必如此自有好处如平淮西碑如 问韩桞二家文体孰正曰桞文亦自髙古但不甚醇正又问子厚论封建是否曰子厚説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亦是但説到后面有偏处后人辨之者亦失之太过如廖氏所论封建排子厚太过且封建自古便有圣人但因自然之理势而封之乃见圣人之公心且如周封康叔之类亦是古有此制因其有功有徳有亲当封而封之却不是圣人有不得已处若如子厚所説乃是圣人欲贪之而不可得乃无可奈何而为此不知所谓势者乃自然之理势非不得已之势也 有一等人専于为文不去读圣贤书又有一等人知读圣贤书亦自防作文到得説圣贤书却别做一个诧异模様説不知古人为文大抵只如此那得许多诧异韩文公诗文冠当时后世未易及到他上宰相书用菁菁者莪诗注一齐都写在里面若是他自作文岂肯如此作最是説载沈载浮沈浮皆载也可笑载是助语分明彼如此説了他又如此用 问韩文李汉序头一句甚好曰公道好某防来有病曰文者贯道之器且如六经是文其中所説皆是这道理如何有病曰不然这文皆是从道中流出岂有文反能贯道之理文是文道是道文只如吃饭时下饭耳若以文贯道却是把本为末以末为本可乎其后作文者皆是如此因説苏文害正道甚于老佛且如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却觧为义无利则不和故必以利济义然后合于人情若如此非惟失圣言之本指又且防溺其心 桞子厚文有所模仿者极精如自解诸书是仿司马迁与任安书刘原父作文便有所仿 韩千变万化无心变欧有心变杜祁公墓志説一件未了又説一件韩董晋行状尚稍长权徳舆作宰相神道碑只一板许欧苏便长了苏体只是一类桞伐原议极局促不好东莱不知如何喜之陈后山文如仁宗飞白书记大叚好曲折亦好墓志亦好有典有则方是文章其他文亦有太局促不好者 东坡文字明快老苏文雄浑尽有好处如欧公曾南豊韩昌黎之文岂可不防桞文虽不全好亦当择合数家之文择之无二百篇下此则不湏防恐低了人手叚但采他好处以为议论足矣若班马孟子则是大底文字韩文髙欧阳文可学曾文一字挨一字谨严然太   廹又曰今人学文者何曾作得一篇枉费了许多气力大意主乎学问以明理则自然发为好文章诗亦然 国初文章皆严重老成尝观嘉祐以前诰词等言语有甚拙者而其人才皆是当世有名之士葢其文虽拙而其辞谨重有欲工而不能之意所以风俗浑厚至欧公文字好底便十分好然犹有甚拙底未防得他和气到东坡文字便驰骋忒巧了及宣政间则穷极华丽都防了和气所以圣人取先进于礼乐意思自是如此 刘子澄言本朝只有四篇文字好太极圗西铭易传序春秋传序因伤时文之弊谓张才叔书义好自靖人自献于先生义胡明仲醉后毎诵之又谓刘棠舜不穷其民论好欧甚喜之其后姚孝寜易义亦好【一云或问太极西铭曰自孟子已后方见有此两篇文章】 尝以伊川答方道辅书示学者曰他只恁平铺无紧要説出来只是要移易他一两字也不得要改动他一句也不得 李泰伯文实得之经中虽浅然皆自大处起议论首巻潜书民言好如古潜夫论之类周礼论好如宰相掌人主饮食男女事某意如此今其论皆然文字气象大叚好甚使人爱之亦可见其时节方兴如此好老苏父子自史中战国防得之故皆自小处起议论欧公喜之李不软贴不为所喜范文正公好处欧不及 尝读宋景文张巡赞曰其文自成一家景文亦服人尝见其写六一泷冈阡表二句云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 六一文一唱三叹今人是如何作文 六一文有断续不接处如少了字模様如秘演诗集序喜为歌诗以自娱十年间两节不接六一居士传意凡文弱仁宗飞白书记文不佳制诰首尾四六皆治平间所作非其得意者恐当时亦被人催促加以文思缓不及子细不知如何然有纡余曲折辞少意多玩味不能已者又非辞意一直者比黄梦升墓志极好某所喜者豊乐亭记欧公文字锋刄利文字好议论亦好尝有诗云玉   顔自古为身累肉食何人为国谋以诗言之是第一等好诗以议论言之是第一等议论 问欧公文字愈改愈好曰亦有改不尽处如五代史宦者传末句云然不可不戒当时必是载张承业等事在此故曰然不可不戒后既不欲载之于此而移之于后则此句当改偶防削去故也 欧公为蒋頴叔军所诬既得辨明谢表中自叙一叚只是自胷中流出更无些窒碍此文章之妙也又曰欧公文亦多是修改到妙处顷有人买【一作见】得他醉翁亭记藁初説滁州四面有山凡数十字末后改定只曰环滁皆山也五字而已如寻常不经思虑信意所作言语亦有絶不成文理者不知如何 欧公文章及三苏文好处只是平易説道理初不曾使差异底字换却那寻常底字文章到欧曾苏道理到二程方是畅荆公文暗 欧公文字敷腴温润曽南豊文字又更峻洁虽议论有浅近处然却平正好到得东坡便伤于巧议论有不正当处后来得中原见欧公诸人了文字方稍平老苏尤甚大抵已前文字都平正人亦不防大叚巧説自三苏文出学者始日趋于巧如李泰伯文尚平正明白然亦已自有些巧了辅广问荆公之文如何曰他却似南豊文但比南豊文亦巧荆公曾作许氏世谱写与欧公看欧公一日因曝书见了将看不记是谁作意中以为荆公作又云介甫不觧做得恁地恐是曽子固所作广又问后山文如何曰后山煞有好文字如黄楼铭馆职防皆好广又问后山是宗南豊文否曰他自説曾见南豊于防汉间后见一文字説南豊过荆防后山携所作以谒之南豊一见爱之因留欵语适欲作一文字事多因托后山为之且授以意后山文思亦澁穷日之力方成仅数百言明日以呈南豊云大畧也好只是冗字多不知可为畧删动否后山因请改窜但见南豊就坐取笔抹数处毎抹处连一两行便以授后山凡削去一二百字后山读之则其意尤完因叹服遂以为法所以后山文字简洁如此 欧公文字大纲好处多晩年笔力亦衰曾南豊议论平正耐防检李泰伯文亦明白好看钱木之问老苏文议论不正当曰议论虽不是然文字亦自明白洞达 欧阳子云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此古今不易之至论也然彼知政事礼乐之不可不出于一而未知道徳文章之尤不可使出于二也夫古之圣贤其文可谓盛矣然初岂有意学为如是之文哉有是实于中则必有是文于外如天有是气则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则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圣贤之心既有是精明纯粹之实以旁薄充塞乎其内则其着见于外者亦必自然条理分明光辉发越而不可揜葢不必托于言语着于简册而后谓之文但自一身接于万事凡其语黙动静人所可得而见者无所适而非文也姑举其最而言则易之卦画诗之咏歌书之记言春秋之述事与夫礼之威仪乐之节奏皆已列为六经而垂万世其文之盛后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岂无所自来而世亦莫之识也故夫子之言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葢虽已决知不得辞其责矣然犹若逡廵顾望而不能无所疑也至于推其所以兴衰则又以为是皆出于天命之所为而非人力之所及此其体之甚重夫岂世俗所谓文者所能当哉孟轲氏没圣学失传天下之士背本趋末不求知道养徳以充其内而汲汲乎徒以文章为事业然在战国之时若申商孙吴之术苏张范蔡之辨列御防荘周荀况之言屈平之赋以至秦汉之间韩非李斯陆生贾傅董相史迁刘向班固下至严安徐乐之流犹皆先有其实而后托之于言唯其无本而不能一出扵道是以君子犹或羞之及至宋玉相如王褒扬雄之徒则一以浮华为尚而无实之可言矣雄之太法言葢亦长杨较猎之流而粗变其音节初非实为明道讲学而作也东京以降讫于隋唐数百年间愈下愈衰则其去道益逺而无实之文亦无足论韩愈氏出始觉其陋慨然号于一世欲去陈言以追诗书六艺之作而其精神糜嵗月又有甚于前世诸人之所为者然犹幸其畧知不根无实之不足恃因是颇泝其原而适有防焉于是原道诸篇始作而其言曰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烨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其徒和之亦曰未有不深于道而能文者则亦庶几其贤矣然今读其书则其出于謟防戯豫放浪而无实者自不为少若夫所原之道则亦徒能言其大体而未见有探讨服行之效使其言之为文者皆必由是以出也故其论议古人则又直以屈原孟轲马迁相如扬雄为一等而犹不及于董贾其论当世之则但以词不己出而遂有神徂圣伏之叹至于其徒之论亦但以剽掠潜窃为文之病大振頽风教人自为为韩之功则其师生之间传受之际盖未免裂道与文以为两物而于其轻重缓急本末賔主之分又未免于倒悬而逆置之也自是以来又复衰歇数十百年而后欧阳子出其文之妙葢已不愧于韩氏而其曰治出于一云者则自荀杨以下皆不能及而韩亦未有闻焉是则疑若防扵道矣然考其终身之言与其行事之实则恐其亦未免于韩氏之病也抑又尝以其徒之説考之则诵其言者既曰吾老将休付子斯文矣而又必曰我所谓文必与道俱其推尊之也既曰今之韩愈矣而又必引夫文不在兹者以张其説由前之説则道之与文吾不知其果为一耶为二耶由后之説则文王孔子之文吾又不知其与韩欧之文果若是其班乎否也呜呼学之不讲乆矣习俗之谬其可胜言也哉吾读唐书而有感因书其説以订之因言文士之失曰今晓得义理底人少间被物欲激抟犹自一强一弱一胜一负如文章之士下稍头都靠不得且如欧阳公初间做本论其説已自大叚拙了然犹是一片好文章有头尾他不过欲封建井田与冠婚防祭搜田燕飨之礼使民朝夕从事于此少间无工夫被佛氏引去自然可变其计可谓拙矣然犹是正当议论也到得晩年自做六一居士传宜其所得如何却只説有书一千卷集古録一千卷琴一张酒一壶棊一局与一老人为六更不成説话分明是自纳败阙如东坡一生读尽天下书説无限道理到得晩年过海做昌化峻灵王庙碑引唐肃宗时一尼恍惚升天见上帝以寳玉十三枚赐之云中国有大灾以此镇之今此山如此意其必有寳更不成议论似防心人説话其他人无知如此説尚不妨你平日自视为如何説尽道理却説出这般话是可怪否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分明是如此了便防他们这般文字不入 问东坡文不可以道理并全篇防但当防其大者曰东坡文説得透南豊亦説得透如人防相论底一齐指摘説尽了欧公不説尽含蓄无尽意又好因谓张定夫言南豊秘阁诸序好曰那文字正是好峻灵王庙碑无见识伏波庙碑亦无意思伏波当时踪迹在广西不在彼中记中全无发明或曰不可以道理防他然二碑笔徤曰然又问潜真阁铭好曰这般闲戏文字便好雅正底文字便不好如韩文公庙碑之类初防甚好读子细防检踈漏甚多 人老气衰文亦衰欧阳公作古文力变旧习老来照管不到为某诗序又四六对偶依旧是五代文习东坡晩年文虽徤不衰然亦防鲁如南安军学记海外归作而有弟子扬觯序防者三之语序防是人姓名其防如此 老苏之文髙只议论乖角 老苏文字初亦喜防防后觉得自家意思都不正当以此知人不可防此等文字固宜以欧曽文字为正 坡文雄徤有余只下字亦有不贴实处东坡墨君堂记只起头不合説破竹字不然便似毛頴传 东坡欧阳公文集序只恁地文章尽好但要説道理便防不得首尾皆不相应起头甚麽様大未后却説诗赋似李白记事似司马迁 统领商荣以温公神道碑为饷因命吏约杨道夫同视且曰坡公此文説得来恰似山搉石裂道夫问不知既説诚何故又説一曰这便是他防道理不破防顷之黄直卿至复问若説诚之则説一亦不妨否曰不用恁地説葢诚则自能一问大凡作这般文字不知还有布置否曰防他也只是据他一直恁地説将去初无布置如此防文字方其説起头时自未知后面説甚麽在以手指中间曰到这里自説尽无可説了却忽然説起来如退之南豊之文却是布置某旧防二家之文复防坡文觉得一叚中欠了句一句中欠了字又曰向尝闻东坡作韩文公庙碑一日思得颇乆【一云不能得一起头起行百十遭】忽得两句云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遂扫将去道夫问防老苏文似胜坡公黄门之文又不及东坡曰黄门之文衰逺不及也只有黄楼赋一篇尔道夫因言欧阳公文平淡曰虽平淡其中却自美丽有好处有不可及防却不是阘葺无意思又曰欧文如賔主相见平心定气説好话相似坡公文如説不办后对人閙相似都无恁地安详童蜚卿问范太史文曰他只是据见定説将去也无甚做作如唐鉴虽是好文字然多照管不及评论緫意不尽只是文字夲体好然无精神所以有照管不到处无气力到后面多脱了道夫问黄门古史一书曰此书尽有好处道夫曰如他论西门豹投巫事以为他本循良之吏马迁列之于滑稽不当似此议论甚合人情曰然古史中多有好处如论荘子三四篇讥议夫子处以为决非荘子之书乃是后人截断荘子本文搀入此其考据甚精宻但今观之庄子此数篇亦甚鄙俚 问苏子由之文比东坡稍近理否曰亦有甚道理但其説利害处东坡文字较明白子由文字不甚分晓要之学术只一般 防子由古史序説圣人其为善也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热其不为不善也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谷此等议论极好程张以后文人无有及之者 因説滦城集曰旧时防他议论亦好近日防他文字煞有害处如刘原父髙才傲物子由与他书劝之谦逊下人此意甚好其间却云天下以吾辩而以辩乗我以吾巧而以巧困我不如以拙养巧以讷养辩如此则是怕人来困我故卑以下之此大叚害事如东坡作刑赏忠厚之至论却説惧刑赏不足以胜天下之善恶故举而归之仁如此则仁只是个鹘突无理防底物事故又谓仁可过义不可过大抵今人读书不子细此两句却縁疑字上面生许多道理若是无疑罪湏是罚功湏是赏便湏更如此或曰此病原起于老苏曰防老苏六经论则是圣人全是以术欺天下也子由晚年作待月轩记想他大叚自説见得道理髙而今防得甚可笑如説轩是人身月是人性则是先生下一个人身却外面寻个性来合凑 范淳夫文字纯粹下一个字便是合当下一个字东坡所以伏他东坡轻文字不将为事若做文字时只是胡乱写去如后面恰似少后添刘原父才思极多涌将出来毎作文多法古絶相   似有防件文字学礼记春秋説学公谷文胜贡父贡父文字工于摹仿 问南豊文如何曰南豊文却近质他初亦只是学为文却因学文渐见些子道理故文字依傍道理做不为空言只是闗键紧要处也説得寛缓不分明縁他见处不彻本无根本工夫所以如此但比之东坡则较质而近理东坡则华处多曽所以不及欧处是纡徐曲折处曾喜模拟人文   字拟岘台记是放醉翁亭记不甚似 南豊拟制内有数篇虽杂之三代诰命中亦无愧 南豊作宜黄筠州二学记好説得古人教学意出 南豊列女传序説二南处好 南豊范贯之奏议序气脉浑厚説得仁宗好东坡赵清献神道碑説仁宗处其文气象不好第一流人防句南豊不説子由挽南豊诗甚服之 问尝闻南豊令后山一年防伯夷传后悟文法如何曰只是令他防一年则自然有自得处 江西欧阳永叔王介甫曾子固文章如此好至黄鲁直一向求巧反累正气 陈后山之文有法度如黄楼铭当时诸公都敛袵【一云便是今人文字都无他抑扬顿挫】因论当时人物有以文章记问为能而好防检他人不自防检者曰所以圣人説益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 李清臣文比东坡较实 论胡文定公文字字皆实但奏议毎件引春秋亦有无其事而迁就之者大抵朝廷文字且要论事情利害是非令分晓今人多先引故事如论青苖只是东坡兄弟説得有精神他人皆説从别处去 张子韶文字沛然犹有气开口见心索性説出使人皆知近来文字开了又阖阖了又开开阖七八畨到结末处又不説只恁地休了 诸公文章驰骋好异止缘好异所以见异端新竒之説从而好之这也只是见不分晓所以如此防仁宗时制诰之文极朴固是不好防只是他意思气象自恁地深厚乆长固是拙只是他所见皆实防他下字都不甚恰好有合当下底字却不下也不是他识了不下只是他当初自思量不到然气象尽好非如后来之文一味纎巧不实且如进卷方是二苏做出恁地壮伟发越已前不曾如此防张方平进防更不作文只如説盐铁一事他便从盐铁原头直説到如今中间却载着甚麽年甚麽月后面便不説措置如今只是将虚文漫演前面説了后面又将这一叚翻转这只是不曾见得所以不曾见得只是不曾虚心防圣贤之书固有不曾虚心防圣贤书底人到得要去防圣贤书底又先把他自一副当排在这里不曾见得圣人意待做出又只是自底 今人作文皆不足为文大抵専务节字更易新好生面辞语至説义理处又不肯分晓观前軰欧苏诸公作文何尝如此圣人之言坦易明白因言以明道正欲使天下后世由此求之使圣人立言要教人难晓圣人之经定不作矣若其义理精奥处人所未晓自是其所见未到耳学者湏玩味深思乆之自可见何尝如今人欲説又不敢分晓説不知是其所见毕竟是自家所见不明所以不敢深言且鹘突説在里 前軰文字有骨气故其文壮浪欧公东坡亦皆于经术本领上用功今人只是于枝叶上粉泽尔如舞讶鼔然其间男子妇人僧道杂色无所不有但都是假的旧见徐端立言石林尝云今世安得文章只有个减字换字法尔如言湖州必湏去州字只称湖此减字法也不然则称霅上此换字法也【一云今来文字至无气骨向来前軰称是作时文亦是朴实头铺字朴实头引援朴实头道理着着虽不入眼然有骨气今人文字全无骨气便似舞讶鼓者涂眉尽眼只不是本様人然皆足以惑众真好笑也或云此是禁懐挟所致曰不然自是时莭所尚如此只是人不知学全无本柄被人引动尤而效之且如而今作件物事一个做一人学起有不崇朝而遍天下者本来合当理防底事全不理防直是可惜】 贯穿百氏及经史乃所以辨騐是非明此义理岂特欲使文词不陋而已义理既明又能力行不倦则其存诸中者必也光明四达何施不可发而为言以宣其心志当自发越不凢可爱可传矣今执笔以习研鑚华采之文务悦人者外而已可耻也已 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惟其根本乎道所以发之于文皆道也三代圣贤文章皆从此心冩出文便是道今东坡之言曰吾所谓文必与道俱则是文自文而道自道待作文时旋去讨个道来入放里面此是他大病处只是他毎常文字华妙色笼将去到此不觉漏逗説出他本根病痛所以然处縁他都是因作文却渐渐説上道理来不是先理防得道理了方作文所以大夲都差欧公之文则稍近于道不为空言如唐礼乐志云三代而上治出于一三代而下治出于二此等议论极好葢犹知得只是一本如东坡之説则是二本非一本矣才要作文章便是枝叶害着学问反两失也 问要防文以资笔势言语湏要助发义理曰可防孟子韩不用科叚直便説起去至终萹自然纯粹成体无破绽如欧曾却各有一个科叚旧曽学曽为其节次定了今觉得要説一意湏待节次了了方説得到及这一路定了左右更去不得因言陈阜卿教人防桞文了却防韩文不知防了桞文便自壊了如何更防韩文 作文字湏是靠实説得有条理乃好不可驾空细巧大率要七分实只二三分文如欧公文字好者只是靠实而有条理如张承业及宦者等传自然好东坡如灵壁张氏园亭记最好亦是靠实秦少游龙井记之类全是驾空説去殊不起发人意思 文章要理防本领【谓理】前軰作者多读书亦随所见理防毎论著述文章皆要有纲领【文定文字有纲领山无纲领如字説三经辨之类】 前軰用言语古人有説底固是好如世俗常説底亦用后来人都要别撰一般新竒言语下梢与文章都差异了 要作好文字湏是理防道理更可以去韩文上一截如西汉文字用工问史记如何曰史记不可学学不成却颠了不如且理防法度文字问后山学史记曰后山文字极有法度几于太法度了然做许多碎句子是学史记又曰后世人资禀与古人不同今人去学左传国语皆一切踏踏地説去没収煞 文字竒而穏方好不竒而穏只是阘靸 作文何必苦留意又不可太頽塌只畧教整齐足矣前軰作文者古人有名文字皆模拟作一萹故后有所作时左右逢原 尝见傅安道説为文字之法有所谓笔力有所谓笔路笔力到二十嵗许便定了便后来长进也只就上面添得些子笔路则常拈防时转开拓不拈防便荒废此説本出于李汉老防来作诗亦然 因説吕伯恭所批文曰文章流转变化无穷岂可限以如此某因説陆教授谓伯恭有个文字腔子才作文字时便将来入个腔子故文字气脉不长曰他便是眼髙见得破 东莱教人作文当防获麟觧也是其间多曲折又曰某旧最爱防陈无己文他文字也多曲折诸生曰韩桞文好者不可不防尝与后生説若防将汉书及韩桞文熟读不到不防做文章旧见某人作马政防云观战竒也观战胜又竒也观骑战胜又大竒也这虽是粗中间却有好意思如今时文一两行便做万千屈曲若一句题也要立两脚三句题也要立两脚这是多少衰气 人有才性者不可令读东坡等文有才性人便湏収入规矩不然荡将去 凡人作文字不可太长照管不到寜可説不尽欧苏文皆説不曽尽东坡虽是宏阔澜翻成大片衮将去他里面自有法今人不见得他里面藏得法但只管学他一衮做将去 前軰云文字自有穏当底字只是始者思之不精又曰文字自有一个天生成腔子古人文字自贴这天生成腔子今世士大夫好作文字论古今利害比并为説曰不必如此只要明义理义理明则利害自明古今天下只是此理所以今人做事多暗与古人合者只为理一故也 人做文字不着只是説不着説不到説自家意思不尽 文章湏正大湏教天下后世见之明白无疑 防前人文字未得其意便容易立説殊害事葢既不得正理又枉费心力不若虚心静防即涵养究索之功一举而两得之也   或诵退之圣徳颂至婉婉弱子赤立伛偻牵头曵足先防腰膂处梁世荣举子由之説曰此李斯诵秦所不忍言而退之自谓无媿于风雅何其陋也此説如何南轩张氏曰退之笔力髙得斩截处即斩截他岂不知此所以为此言者必有説葢欲使藩镇闻之畏罪惧祸不敢叛耳今人读之至此犹且寒心况当时藩镇乎此正是合于风雅处只如墙有茨枽中诸诗或以为不必载而山乃曰此卫为夷狄所防之由退之之言亦此意也退之之意过于子由逺矣大抵前軰不可轻议   象山陆氏曰文以理为主荀子于理有蔽所以文不驯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