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理大全书 - 第 45 页/共 67 页

性理大全书卷二十八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二十九   性理一   性命   程子曰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循性曰道性也命也道也各有所当 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 天之付与之谓命禀之在我之谓性见于事物之谓理理也性也命也三者未尝有异穷理则尽性尽性则知天命矣天命犹天道也以其用而言之则谓之命命者造化之谓也   张子曰天授于人则为命人受于天则为性   山杨氏曰性天命也命天理也道则性命之理而已孟子道性善盖原于此   华阳范氏曰性者天所赋于人命者人所受于天朱子曰理者天之体命者理之用性是人之所受情是性之用 命犹诰勑性犹职事情犹施设心则其人也 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赋者命也所赋者气也受者性也所受者理也 圣贤説性命皆是就实事上説如言尽性便是尽得此君臣父子三纲五常之道而无余言养性便是养得此道而不害至微之理至着之事一以贯之略无余欠非虚语也 问性命曰气不可谓之性命但性命因此而立耳故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非以气为性命也 问天与命性与理四者之别天则就其自然者言之命则就其流行而赋于物者言之性则就其全体而万物所得以为生者言之理则就其事事物物各有其则者言之到得合而言之则天即理也命即性也性即理也是如此否曰然问看道理湏寻根原来处只是就性上看否曰如   何曰天命之性万理完具总其大目则仁义礼智其中遂分别成许多万善大纲只如此然就其中湏件件要彻曰固是如此又湏看性所因是如何曰当初天地间元有这个浑然道理人生禀得便是性曰性只是理万理之总名此理亦只是天地间公共之理禀得来便为我所有天之所命如朝廷指挥差除人去做官性如官职官便有职事   北溪陈氏曰性即理也何以不谓之理而谓之性盖理是泛言天地间人物公共之理性是在我之理只这道理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性字从生从心是人生来具是理于心方名之曰性其大目只是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得天命之元在我谓之仁得天命之亨在我谓之礼得天命之利在我谓之义得天命之贞在我谓之智性与命本非二物在天谓之命在人谓之性故程子曰天所赋为命人所受为性文公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 命一字有二义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其实理不外乎气盖二气流行万古生生不息不成只是个空气必有主宰之者曰理是也理在其中为之枢纽故大化流行生生未甞止息所谓以理言者非有离乎气只是就气上指出个理不杂乎气而为言耳如天命之谓性五十知天命穷理尽性至于命此等命字皆是专指理而言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予于物者就元亨利贞之理而言则谓之天道即此道之流行赋予于物者而言则谓之天命如就气説却亦有两般一般説贫冨贵贱夀夭祸福如所谓死生有命与莫非命也之命是乃就受气之短长厚薄不齐上论是命分之命又一般如孟子所谓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命也之命是又就禀气之清浊不齐上论是説人之智愚贤否若就造化上论则天命之大目只是元亨利贞此四者就气上论也得就理上论也得就气上论则物之初生处为元于时为春物之发达处为亨于时为夏物之成遂处为利于时为秋物之敛藏处为贞于时为冬贞者正而固也自其生意之已定者而言故谓之正自其敛藏者而言故谓之固就理上论则元者生理之始亨者生理之通利者生理之遂贞者生理之固 命犹令也天无言做如何命只是大化流行气到这物便生这物气到那物又生那物便是分付命令他一般   鲁斋许氏曰凡言性者便有命凡言命者便有性临川吴氏曰夫善者天之道也人之徳也天之道孰为善元亨利贞流行四时而谓之命者也人之徳孰为善仁义礼智备具一心而谓之性者也是善也天所付于人人所受于天也天之付于人者公而无私人之受于天也同而不异虽或气质之不齐而其善则一也不必皆自诚而明之圣也不必皆自明而诚之贤也夫所生之民无不有是则人所秉之彞无不好是徳也人之善也犹水之下人之乐于为善犹水之乐于就下也无他顺其自然而已矣   性   程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谓性也孟子言性之善是性之本孔子言性相近谓其禀受处不相逺也人性皆善所以善者于四端之情可见 人之性果恶耶则圣人何为能反其性以至于斯也 称性之善谓之道道与性一也以性之善如此故谓之性善性之本谓之命性之自然者谓之天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凡此数者皆一也圣人因事以制名故不同若此而后之学者随文析义求竒异之説而去圣人之意逺矣 自性而行皆善也圣人因其善也则为仁义礼智信以名之以其施之不同也故为五者以别之合而言之皆道别而言之亦皆道也舎此而行是悖其性也是悖其道也而世人皆言性也道也与五者异其亦弗学欤其亦未体其性也欤其亦不知道之所存欤 或曰某欲以金作器比性成形曰金可以比气不可以比性   邵子曰性者道之形体也道妙而无形性则仁义礼智具而体着矣   延平李氏曰动静真伪善恶皆对而言之是世之所谓动静真伪善恶非性之所谓动静真伪善恶也惟求静于未始有动之先而性之静可见矣求真于未始有伪之先而性之真可见矣求善于未始有恶之先而性之善可见矣 天下之理无异道也天下之人无异性也性惟不可见孟子始以善形之惟能自性而观则其致可求茍自善而观则理一而见二   朱子性图   朱子曰性即理也在心唤做性在事唤做理 生之理谓性 性则纯是善底 性是天生成许多道理散在处为性 性是实理仁义礼智皆具 性天理也理之所具便是天徳在人识而体之尔 问性固是理然性之得名是就人生禀得言之否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这个理在天地间时只是善无有不善者生物得来方始名曰性只是这理 问先生谓性是未发善是已发何也曰才成个人影子许多道理便都在那人上其恻隠便是仁之善羞恶便是义之善到动极复静处依旧只是理曰这善也是性中道理到此方见否曰这湏就那地头看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在天地言则善在先性在后是发出来方生人物发出来是善生人物便成个性在人言则性在先善在后或举孟子道性善曰此则性字重善字轻非对言也 问性既无形复言以理理又不可见曰父子有父子之理君臣有君臣之理 世间只是这个道理譬如昼日当空一念之间合着这道理则皎然明白更无纎毫窒碍故曰天命之谓性不只是这处有处处皆有只是寻时先从自家身上寻起所以説性者道之形体也此一句最好盖是天下道理寻讨将去那里不可体騐只是就自家身上体騐一性之内便是道之全体千人万人一切万物无不是这道理不特自家有他也有不特甲有乙也有天下事都恁地 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康节这数句极好盖道即理也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是也然非性何以见理之所在故曰性者道之形体仁义礼智性也理也而具此性者心也故曰心者性之郛郭问性者道之形体曰性者人所禀受之实道者事   物当然之理也事物之理固具于性但以道言则冲漠散殊而莫见其实惟求之于性然后见其所以为道之实初不外乎此也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亦以此而言耳 因言性如何是道之形体陈淳曰道是性中之理曰道是泛言性是就自家身上説道在事物之间如何见得只就这里騐之【一作反身而求】性之所有则道之所在也道是在物之理性是在己之理然物之理都在我此理之中道之骨子便是性刘砥问性物我皆有恐不可分在己在物否曰道虽无所不在湏是就己验之而后见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若不就已验之如何知得是本有天叙有典典是天底自我验之方知得五典五惇天秩有礼礼是天底自我騐之方知得五礼有庸陈淳问心是郛郭便包了性否曰是也如横渠心统性情一句乃不易之论孟子説心许多皆未有似此语端的子细看便见其他诸子等书皆无依稀似此 问所谓道之形体如何曰诸先生説这道理却不似邵子説得最着实这个道理才説出只是虚空更无形影惟是説性者道之形体却见得实有不湏谈空説逺只反诸吾身求之是实有这个道理还是无这个道理故甞曰欲知此道之实有者当求之吾性分之内邵子忽地自説出几句最説得好又曰天之付与其理本不可见其总要却在此盖人得之于天地元无欠阙只是其理却无形象不于性上体认如何知得程子谓其体谓之道其用谓之神而其理属之人则谓之性其体属之人则谓之心其用属之人则谓之情又曰道是发用处见于行者方谓之道性是那道骨子性是体道是用如云率性之谓道亦此意 答张敬夫曰性不可以善恶名盖善者无恶之名夫其所以有好有恶者特以好善而恶恶耳初安有不善哉然则名之以善又何不可之有 答胡广仲曰天命之性只以仁义礼智四字言之最为端的率性之道便是率此之性无非是道亦离此四字不得如程子所谓仁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仁义礼智而已曷甞有孝弟来此语亦可见矣盖父子之亲兄弟之受固性之所有然在性中只谓之仁而不谓之父子兄弟之道也君臣之分朋友之交亦性之所有然在性中只谓之义而不谓之君臣朋友之道也推此言之曰礼曰智无不然者又曰伊川云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恕哀乐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详味此数语与乐説之説指意不殊所谓静者亦指未感时言耳当此之时心之所存浑是天理未有人欲之伪故曰天之性及其感物而动则是非真妄自此分矣然非性则亦无自而发故曰性之欲动字与中庸发字无异而其是非真妄特决于有节与无节中节与不中节之间耳来教所谓正要此处识得真妄是也至谓静字所以形容天性之妙不可以动静真妄言却有疑焉盖性无不该动静之理具焉若专以静字形容则反偏却性字矣既以静为天性只谓未感物之前私欲未萌浑是天理耳不必以静字为性之妙也真妄又与动静不同性之为性天下莫不具焉但无妄耳今乃欲并与其真而无之此韩公道无真假之言所以见讥于明道也伊川所谓其本真而静者真静两字亦自不同盖真则指本体而言静但言其初未感乎物明道云人生而静之上不容説才説性时便已不是性矣盖人生而静只是静之未发但于此可见天性之全非真以静状性也书藁后复补其意曰如广仲之言既以静为天地之妙又论性不可以真妄动静言是知言所谓叹羙之善而不与恶对者云尔应之宜曰善恶也真妄也动静也一先一后一彼一此皆以对待而得名者也不与恶对则不名为善不与动对则不名为静矣既非妄又非真则亦无物之可指矣今不知性之善而未始有恶也真而未始有妄也主乎静而涵乎动也顾曰善恶真妄动静凡有对待皆可以言性而对待之外别有无对之善与静焉然后可以形容天性之妙不亦异乎当时酬对既不出此而他所自言亦多旷阙如论性无不该不可专以静言此固是也然其説当云性之分虽属乎静而其蕴则该动静而不偏故乐记以静言性则可如广仲遂以静字形容天性之妙则不可如此则语意圆矣如论程子真静之説以真为本体静为未感此亦是也然当云下文所谓未发即静之谓也所谓五性即真之谓也然则仁义礼智信云者乃所谓未发之蕴而性之真也欤如此则文义备矣人生而静天之性者言人生之初未有感时便是   浑然天理也感物而动性之欲者言及其有感便是此理之发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未甞不善感物而动性之欲此亦未是不善至于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方是恶故圣贤説得恶字煞迟 答林择之曰静字乃指未感本然言盖人生之初未感于物一性之真湛然而已岂非当体本然未甞不静乎惟感于物是以有动然所感既息则未有不复其常者故甞以为静者性之真也 诸儒论性不同非是于善恶上不明乃性字安顿不着 圣人只是识得性百家纷纷只是不识性字子鹘鹘突突荀子又所谓隔靴爬痒 韩子説所以为性者五而今之言性者皆杂佛老而言之所以不能不异在诸子中最为近理盖如吾儒之言则性之本体便只是仁义礼智之实如老佛之言则先有个虚空底性后方旋生此四者出来不然亦説性是一个虚空底物里面包得四者今人却为不曾晓得自家道理只见得他説得熟故如此不能无疑又才见説四者为性之体便疑实有此四块之物磊块其间皆是错看了也湏知性之为体不离此四者而四者又非有形象方所可撮可摩也但于浑然一理之中识得个意思情状似有界限而实亦非有墙壁遮栏分别处也然此处极难言故孟子亦只于发处言之如言四端又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之是于发处教人识取不是本体中元来有此如何用处发得此物出来但本体无着摸处故只可于用处看便省力耳   南轩张氏答胡伯逄曰性善之説详程子之言谓人生而静以上更不容説才説性时便已不是性继之曰凡人説性只是説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但请详味此语意自可见大抵性固难言而惟善可得而名之此孟子之言所以为有根底也但所谓善者要人能明之耳若曰难言而遂不可言曰不容説而遂不可説却恐渺茫而无所止也   东莱吕氏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天命之谓性也若有恒性率性之谓道也   或问性中具仁义礼智道徳如何潜室陈氏曰行是四者即为道得是四者即为徳   北溪陈氏曰孟子道性善从何而来孔子系辞曰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所以一隂一阳之理者为道此是统説个太极之本体继此者为善乃是就其间説造化流行生育赋予更无别物只是个善而已此是太极之动而阳时所谓善者以实理言即道之方行者也到成此者为性是説人物受得此善底道理去各成个性耳是太极之静而隂时此性字与善字相对是即所谓善而理之已定者也继成字与隂阳字相应是指气而言性善字与道字相应是指理而言此夫子所谓善是就人物未生之前造化原头处説善乃重字为实物若孟子所谓性善则是就成之者性处説是人生以后事善乃轻字言此性之纯粹至善耳其实由造化原头处有是继之者善然后成之者性时方能如是之善则孟子之所谓善实渊源于夫子所谓善者而来而非有二本也易三言周子通书及程子説已明备矣至明道又谓孟子所谓性善者只是説继之者善也此又是借易语移就人分上説是指四端之发处言之而非易之本防也   西山真氏曰仁义礼智信之性古人谓之五常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道古人亦谓之五常以性之体而言则曰仁义礼智信以性之用而言则曰君臣之义父子之仁夫妇之别长防之序朋友之信其实则一而已天下岂有性外之理哉   人物之性   程子曰天降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者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是所谓性也各正性命而不失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之性又不为马底性此所谓率性也人在天地之间与万物同流天几时分别出是人是物 无妄天性也万物各得其性一毫不加损矣 禽兽与人絶相似只是不能推然禽兽之性却自然不待学不待教如营巢养子之类是也人虽是灵却斲丧处极多只有一件婴儿饮乳是自然非学也其他皆诱之也 孟子言性当随文看不以告子生之谓性为不然者此亦性也被命受生之后谓之性尔故不同继之以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然不害为一若乃孟子之言善者乃极本穷源之性 铅鐡性殊防化为金则不辨铅鐡之性人之于性犹器之受光于日日本不动之物   张子曰天下凡谓之性者如言金性刚火性热牛之性马之性也莫非固有 凡物莫不有是性由通蔽开塞所以有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故有智愚之别塞者牢不可开厚者可以开而开之也难薄者开之也易开则逹于天道与圣人一   蓝田吕氏曰人受天地之中其生也具有天地之徳柔强昏明之质虽异其心之所然者皆同特蔽有浅深故别而为昏明禀有多寡故分而为强柔至于理之所同然虽圣愚有所不异尽己之性则天下之性皆然故能尽人之性蔽有浅深故为昏明蔽有开塞故为人物禀有多寡故为强柔禀有偏正故为人物故物之性与人异者几希惟塞而不开故知不若人之明偏而不正故才不若人之羙然人有近物之性者物有近人之性者亦系乎此于人之性开塞偏正无所不尽则物之性未有不能尽也己也人也物也莫不尽其性则天地之化成矣   河东侯氏曰万物资始于天天所赋与者为命命天之所命也物受命于天者为性性物之自有也草木之不齐飞走之异禀然而动者动植者植天机自完岂非性乎马之性健而健牛之性顺而顺犬吠盗鸡司晨不待教而知之岂非率性乎   朱子曰天之生物也一物与一无妄 天下无无性之物盖有此物则有此性无此物则无此性 问性具仁义礼智曰此犹是説成之者性上面更有一隂一阳继之者善只一隂一阳之道未知做人做物已具是四者虽寻常昆虫之类皆有之只偏而不全浊气间隔 人物之生其赋形偏正固自合下不同然随其偏正之中又自有清浊昏明之异 性者物之所受言物生则有性而各具是道也 物物运动蠢然若与人无异而人之仁义礼智之粹然者物则无也【当时所记改人之之字为性字姑两存之】 问人物之性一源何以有异曰人之性论明暗物之性只是偏塞暗者可使之明也偏塞者不可使之通也横渠言凡物莫不有是性由通蔽开塞所以有人物之别而卒谓塞者牢不可开厚者可以开而开之也难薄者开之也易是也又问人之习为不善其溺已深者终不可复反矣曰势极重者不可反亦在乎识之浅深与其用力之多寡耳 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絶不同或问理同而气异此一句是説方付与万物之初以其天命流行只是一般故理同以其二五之气有清浊纯驳故气异下句是就万物已得之后説以其虽有清浊之不同而同此二五之气故气相近以其昏明开塞之甚逺故理絶不同中庸是论其方付之初集注是看其已得之后曰气相近如知寒暖识饥饱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人与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蜂蚁之君臣只是他义上有一防子明虎狼之父子只是他仁上有一防子明其他更推不去恰似镜子其他处都暗了中间只有一两防子光大凡物事禀得一边重便占了其他底如慈爱底人少断制断制之人多残忍盖仁多便遮了义义多便遮了那仁问所以妇人临事多怕亦是气偏了曰妇人之仁只流从爱上去 问人物皆禀天地之理以为性皆受天地之气以为形若人品之不同固是气有昏明厚薄之异若在物言之不知是所禀之理便有不全耶亦是縁气禀之昏蔽故如此耶曰惟其所受之气只有许多故其理亦只有许多如犬马他这形气如此故只防得如此事又问物物具一太极则是理无不全也曰谓之全亦可谓之偏亦可以理言之则无不全以气言之【一作以不能推言之】则不能无偏故吕与叔谓物之性有近人之性者【如猫相乳之类】人之性有近物之性者【如世上昏愚人】 问性为万物之一源曰所谓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已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 问吕与叔云性一也流形之分有刚柔昏明者非性也有三人焉皆一目而别乎色一居乎密室一居乎帷箔之下一居乎广廷之中三人所见昏明各异岂目不同乎随其所居蔽有厚薄尔窃谓此言分别得性气甚明若移此语以喻人物之性亦好顷甞以日为喻以为大明当天万物咸覩亦此日耳蔀屋之下容光必照亦此日耳日之全体未甞有小大只为随其所居而小大不同耳不知亦可如此喻人物之性否曰亦善 问气质有昏浊不同则天命之性有偏全否曰非有偏全谓如日月之光若在露地则尽见之若在蔀屋之下有所蔽塞有见有不见昏浊者是气昏浊了故自蔽塞如在蔀屋之下然在人则蔽塞有可通之理至于禽兽亦是此性只被他形体所拘生得蔽隔之甚无可通处至于虎狼之仁豺獭之祭蜂蚁之义却只通这些子譬如一隙之光至于猕猴形状类人便最灵于他物只不防説话而已到得夷狄便在人与禽兽之间所以终难改 性如日光人物所受之不同如隙窍之受光有大小也人物被形质局定了也是难得开广如蝼蚁如此小便只知得君臣之分而已 或説人物性同曰人物性本同只气禀异如水无有不清倾放白椀中是一般色及放黑椀中又是一般色放青椀中又是一般色又曰性最难説要説同亦得要説异亦得如隙中之日隙之长短大小自是不同然却只是此日 人物之生天赋之以此理未甞不同但人物之禀受自有异耳如一江水你将杓去取只得一杓将椀去取只得一椀至于一桶一缸各自随器量不同故理亦随以异 问人则能推物则不能推曰谓物无此理不得只是气昏一似都无了 或问人物之性有所谓同者又有所谓异者知其所以同又知其所以异然后可以论性矣夫太极动而二气形二气形而万化生人与物俱本乎此则是其所谓同者而二气五行絪缊交感万变不齐则是其所谓异者同者其理也异者其气也必得是理而后有以为人物之性则其所谓同然者固不得而异也必得是气而后有以为人物之形则所谓异者亦不得而同也是以先生于大学或问因谓以其理而言之则万物一原固无人物贵贱之殊以其气而言之则得其正且通者为人得其偏且塞者为物是以或贵或贱而有所不能齐者盖以此也然其气虽有不齐而得之以有生者在人物莫不皆有理虽有所谓同而得之以为性者人则独异于物故为知觉为运动者此气也为仁义为礼智者此理也知觉运动人能之物亦能之而仁义礼智则物固有之而岂能全之乎告子乃欲指其气而遗其理梏于其同者而不知其所谓异者此所以见辟于孟子而先生于集注则亦以为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物若不异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非物之所能全也于此则言气同而理异者所以见人之为贵非物之所能并于彼则言理同而气异者所以见太极之无亏欠而非有我之所得私也以是观之尚何疑哉有以集注或问异同为疑者答之如此未知是否曰此论得甚分明且有条理 二气五行交感万变故人物之生有精粗之不同自一气而言之则人物皆受是气而生自精粗而言则人得其气之正且通者物得其气之偏且塞者惟人得其正故是理通而无所塞物得其偏故是理塞而无所知且如人头圆象天足方象地平正端直以其受天地之正气所以识道理有知识物受天地之偏气所以禽兽横生草木头生向下尾反在上物之间有知者不过只通得一路如乌之知孝獭之知祭犬但能守御牛但能畊而已人则无不知无不能人所以与物异者所争者此耳 问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豺獭之报本雎鸠之有别物虽得其一偏然彻头彻尾得义理之正人合下具此天命之全体乃为物欲气禀所昏反不能如物之能通其一处而全尽何也曰物只有这一处通便却专人却事事理防得些便却泛泛所以易昏 问人与物以气禀之偏全而不同不知草木如何曰草木之气又别他都无知了 或问通蔽开塞张横渠吕与叔説孰为亲切曰与叔倒分明似横渠之説看来塞中也有通处如猿狙之性即灵猪则全然蠢了便是通蔽不同处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如人头向上所以最灵草木头向下所以最无知禽兽之头横了所以无知猿狙稍灵为他头有时也似人故稍向得上 问程子云人与物共有此理只是气昏推不得此莫只是大纲言其本同出若论其得此理莫己不同而曰同曰既同则以分人物之性者却是于通塞上别如人虽气禀异而终可同物则终不可同然则谓之理同则可谓之性同则不可曰固然但随其光明发见处可见如蝼蚁君臣之类但其禀形既别则无复与人通之理如猕猴形与人略似则便有能解野狐能人立故能为怪如猪则极昏如草木之类荔枝牡丹乃发出许多精英此最难晓 一草一木皆天地和平之气 答徐子融曰程子言性即理也此一句自古无人敢如此道心则知觉之在人而具此理者也张子又言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其名义亦甚密皆不易之至论也盖天之生物其理固无差别但人物所禀形气不同故其心有明暗之殊而徃有全不全之异耳若所谓仁则是性中四徳之首非在性外别为一物而与性并行也然唯人心至灵故能全此四徳而发为四端物则气偏驳而心昏蔽固有所不能全矣然其父子之相亲君臣之相统间亦有仅存而不昧者然欲其克己复礼以为仁善善恶恶以为义则有所不能矣然不可谓无是性也若生物之无知觉者则又其形气偏中之偏者故理之在是物者亦随其形气而自为一物之理虽若不可复论仁义礼智之彷佛然亦不可谓无是性也此理甚明无难晓者又谓枯槁之物只有气质之性而无本然之性此语犹可笑若果如此则是物只有一性而人却有两性矣此语非常丑差盖由不知气质之性只是此性堕在气质之中故随气质而自为一性正周子所谓各一其性者向使元无本然之性则此气质之性又从何处得来耶况亦非独周程张子之言为然如孔子言成之者性又言各正性命何甞分别某物是有性底某物是无性底孟子言山之性水之性山水何甞有知觉耶若于此看得通透即知天下无无性之物除是无物方无此性若有此物即如来喻木烧为灰灰隂为土亦有此灰土之气既有灰土之气即有灰土之性安得谓枯槁无性也 徐子融谓枯槁之中有性有气故附子热大黄寒此性是气质之性陈才卿谓即是本然之性曰子融认知觉为性故以此为气质之性性即是理有性即有气是他禀得许多气故亦只有许多理才卿谓有性无仁此説亦是是他元不曾禀得此道理惟人则得其全如动物则又近人之性矣故吕与叔云物有近人之性人有近物之性盖人亦有昏愚之甚者然动物虽有知觉才死其形骸便腐壊植物虽无知觉然其质却坚乆难壊 问曾见答徐方叔书以为枯槁有理不知枯槁瓦砾如何有理曰且如大黄附子亦是枯槁然大黄不可为附子附子不可为大黄 问枯槁之物亦有性是如何曰是他合下有此理故云天下无性外之物因行街云阶砖便有砖之理因坐云竹椅便有竹椅之理枯槁之物谓之无生意则可谓之无生理则不可如朽木无所用止可付之防灶是无生意矣然烧甚麽木则是甚麽气亦各不同这是理元如此 问窃谓仁义礼智信元是一本而仁为统体故天下之物有生气则五者自然完具无生气则五者一不存焉只是説及本然之性先生以为枯槁之物亦皆有性有气此又是以气质之性广而备之使之兼体洞照而不偏耳曰天之生物有有血气知觉者人兽是也有无血气知觉而但有生气者草木是也有生气已絶而但有形质臭味者枯槁是也是虽其分之殊而其理则未甞不同但以其分之殊则其理之在是者不能不异故人为最灵而备有五常之性禽兽则昏而不能备草木枯槁则又并与其知觉者而亡焉但其所以为是物之理则未甞不具耳若如所谓才无生气便无此理则是天下乃有无性之物而理之在天下乃有空阙不满之处也而可乎问理是人物同得于天者如物之无情者亦有理   否曰固是有理如舟只可行之于水车只可行之于陆 草木都是得隂气走飞都是得阳气各分之草是得隂气木是得阳气木坚走兽是得隂气飞鸟是得阳气故兽伏草而鸟栖木然兽又有得阳气者如猿猴之类是也鸟又有得隂气者如雉雕之类是也唯草木都是得隂气然却有隂中阳阳中隂者 问动物有知植物无知何也曰动物有血气故能知植物虽不可言知然一般生意亦可黙见若戕贼之便枯悴不复悦怿【他本作泽】亦似有知者甞观一般花树朝日照耀之时欣欣向荣有这生意皮包不住自迸出来若枯枝老叶便觉憔悴盖气行已过也问此处见得仁意否曰只看戕贼之便雕悴亦是义底意思看茄子内一粒是一生性   乐庵李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宇宙之间一切所有之物皆具天地之性虎狼有父子之仁蝼蚁有君臣之义雎鸠有夫妇之别鸿鴈有兄弟之序鸧鹒有朋友之情若此者岂非天地之性而人独为贵者何哉物得其偏人得其全也   南轩张氏曰太极动而二气形二气形而万物化生人与物俱本乎此者也原物之始亦岂有不善者哉其善者天地之性也而孟子道性善独归之人者何哉盖人禀二气之正而物则其繁气也人之性善非被命受生之后而其性旋有是善也性本善而人禀夫气之正初不隔其全然者耳若物则为气所昏而不能以自通也惟人全夫天地之性故有所主宰而为人之心所以异乎庻物者独在于此也   北溪陈氏曰人物之生不出乎隂阳五行之气本只是一气分来有隂阳隂阳又分来为五行二与五则管分合运行便有参差不齐有清有浊有厚有薄且以人物合论同是一气但人得气之正物得气之偏人得气之通物得气之塞且如人形骸却与天地相应头圆居上象天足方居下象地北极为天中央却在北故人百防穴在顶心却向后日月来徃只在天之南故人之两眼皆在前海咸水所归在南之下故人之小便亦在前下此所以为得气之正如物则禽兽头横植物头向下枝叶却在上此皆得气之偏处人气通明物气壅塞人得五行之秀故为万物之灵物气塞而不通如火烟郁在里许所以理义皆不通性命只是一个道理不分看则不分晓只管分看不合看又离了不相干渉湏是就浑然一理中看得有界分不相乱所以谓之命谓之性者何故大抵性只是理然人之生不成只空得个理湏有个形骸方载得此理其实理不外乎气得天地之气成这形得天地之理成这性所以横渠张子曰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塞字只就孟子浩然之气塞乎天地句掇一字来説气帅字只就孟子志气之帅句掇一字来説理人与物同得天地之气以生天地之气只一般因人物受去各不同人得五行之秀正而通所以仁义礼智粹然都与物异物得气之偏为形骸所拘所以其理闭塞而不通人物所以为理只一般只是气有偏正故理随之而有通塞耳   性理大全书卷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   性理二   气质之性   程子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原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防而善有自防而恶【后稷之克岐克嶷食我始生人知其必灭若敖氏之类】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説性只是説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汚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逺固已渐浊有出而甚逺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固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问生之谓性与天命之谓性同乎曰性字不可一槩论生之谓性止训所禀受也天命之谓性此言性之理也今人言天性柔缓天性刚急皆生来如此此训所禀受也若性之理也则无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气之所钟有偏正故有人物之殊有清浊故有智   愚之等 形易则性易性非易也气使之然也 问人性本明其有蔽何也曰性无不善其偏蔽者由气禀清浊之不齐也 韩退之説叔向之毋闻食我之生知其必灭宗此无足怪其始便禀得恶气便有灭宗之理所以闻其声而知之也使其能学以胜其气复其性可无此患   广平游氏曰气之所值有全有偏有邪有正有粹有驳有厚有薄然后有上智下愚中人之不同也犹之大块噫气其名为风风之所出无异气也而呼者吸者呌者号者其声若是不同以其所托者物物殊形尔因其声之不同而谓有异风可乎   山杨氏曰人所资禀固有不同者若论其本则无不善然而善者其常也亦有时而恶矣犹人之生也气得其和则为安乐人及其有疾也以气不和而然也然气不和非其常治之而使其和则反常矣其常者性也此孟子所以言性善也横渠説气质之性亦云人之性有刚柔缓急强弱昏明而已非谓天地之性然也今夫水之清者其常然也至于湛浊则沙泥浑之矣沙泥既去其清者自若也是故君子于气质之性必有以变之其澄浊而求清之义欤   或问人有智愚之品不同何也上蔡谢氏曰气禀异耳圣人不忿疾于顽者悯其所遇气禀偏驳不足疾也然则可变欤曰其性本一安不可变之有   朱子曰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也 天命之谓性命便是诰劄之类性便是合当做底职事如主簿销注县尉巡捕心便是官人气质便是官人所习尚或寛或猛情便是当防处断事性只是仁义礼智所谓天命之与气质亦相衮同才有天命便有气质不能相离若阙一便生物不得既有天命湏是有此气方能承当得此理若无此气则此理如何顿放天命之性本未尝偏但气质所禀却有偏处气有昏明厚薄之不同然仁义礼智亦无阙一之理但若恻隐多便流为始息柔懦若羞恶多便有羞恶其所不当羞恶者且如言光必有镜然后有光必有水然后有光光便是性镜水便是气质若无镜与水则光亦散矣谓如五色若顿在黑多处便都黑了入在红多处便都红了却看你禀得气如何然此理却只是善既是此理如何得恶所谓恶者却是气也 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且如一勺水非有物盛之则水无归着程子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所以发明千古圣贤未尽之意甚为有功 问天命之谓性只是主理言才説命则气亦在其间矣非气则何以为人物理何所受曰是 人之所以生理与气合而已天理固浩浩不穷然非是气则虽有是理而无所凑泊故必二气交感凝结生聚然后是理有所附着凡人之能言语动作思虑营为皆气也而理存焉故发而为孝弟忠信仁义礼智皆理也然就人之所禀而言又有昏明清浊之异故上智生知之资是气清明纯粹而无一毫昏浊所以生知安行不待学而能如尧舜是也其次则亚于生知必学而后知必行而后至又其次者资禀既偏又有所蔽湏是痛加工夫人一已百人十已千然后方能及亚于生知者及进而不已则成功一也 性只是理然无那天地气质则此理没安顿处但得气之清明则不蔽固此理顺发出来蔽固少者发出来天理胜蔽固多者则私欲胜便见得本原之性无有不善孟子所谓性善周子所谓纯粹至善程子所谓性之本与夫反本穷源之性是也只被气质有昏浊隔了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学以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矣故説性湏兼气质説方备又曰臯陶谟中所论寛而栗等九徳皆是论反气质之意只不曾説破气质耳或问寛而栗等而下一字便是工夫曰然 性非气质则无所寄气非天性则无所成 问气质之性曰才説性时便有些气质在里若无气质则这性亦无安顿处所以继之者只説得善到成之者便是性 论天地之性则专主理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未有此气已有此性气有不存而性却常在虽其方在气中然气自是气性自是性亦不相夹杂至论其徧体于物无处不在则又不论气之精粗莫不有是理若论本原既有理然后有气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后理随以具故有是气则有是理无是气则无是理性即理也当然之理无有不善者故孟子之言性   指性之本而言然必有所依而立故气质之禀不能无浅深厚薄之别孔子曰性相近也兼气质而言问天理变易无穷由一隂一阳生生不穷继之者善全是天理安得不善孟子言性之本体以为善者是也二气相轧相取相合相乖有平易处有倾侧处自然有善有恶故禀气形者有恶有善何足怪语其本则无不善也曰此却无过 问人之徳性本无不备而气禀所赋鲜有不偏将性对气字看性即是此理理无不善者因堕在形气中故有不同所谓气质之性者是如此否曰固是但气禀偏则理亦欠阙了气质之性生而知者气极清而理无蔽也学知以下则气之清浊有多寡而理之全阙系焉 问气质有清浊不同曰气禀之殊其类不一非但清浊二字而已今人有聪明事事晓者其气清矣而所为未必皆中于理则是其气不醇也有谨厚忠信者其气醇矣而所知未必皆达于理则是其气不清也推此求之可见 人所禀之气虽皆是天地之正气但衮来衮去便有昏明厚薄之异盖气是有形之物才是有形之物便自有美有恶也 问所谓美恶恐即通书所谓刚柔善恶窃疑清浊以气言刚柔美恶以气之为质言清浊恐属天刚柔美恶恐属地清浊属知美恶属才清浊分智愚美恶分贤不肖上智则清之纯而无不美大贤则美之全而无不清上智恐以清言大贤恐以美言其实未尝有偏若中庸称舜智回贤是也下此则所谓智者是得清之多而或不足于美所谓贤者是得刚柔一偏之善而或不足于清于是始有贤智之偏故其智不得为上智其贤不得为大贤虽愚不肖恐亦自有差等盖清浊美恶似为气质中隂阳之分阳清隂浊阳善隂恶故其气错糅万变而大要不过此四者但分数参互不齐遂有万殊曰陈了翁云天气而地质前軰已有此説矣又问气之始有清无浊有美无恶浊者清之变恶者美之变以其本清本美故可易之以反其本然则所谓变化气质者似亦所以复其初也曰气之始固无不善然腾倒到今日则其杂也乆矣但其运行交错则其善恶却各自有防处此上智下愚之所以分也 气升降无时止息理只附气惟气有昏浊理亦随而间隔 人之气禀有清浊偏正之殊故天命之性亦有浅深厚薄之异要亦不可不谓之性 问气禀在于人身既复天理气禀还去得否曰天理明则彼如何着得问理无不善则气禀胡为有清浊之殊曰才説着气便自有寒有热有香有臭 气质之性便只是天地之性只是这个天地之性却从那里过好底性如水气质之性如着些酱与防便是一般滋味 性譬之水本皆清也以净器盛之则清以不净器盛之则臭以汚泥之器盛之则浊本然之清未尝不在但既臭浊猝难得便清故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也煞用气力然后能至 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但气禀之清者为圣为贤如寳珠在清泠水中禀气之浊者为愚为不肖如珠在浊水中所谓明明徳者是就浊水中揩拭此珠也物亦有是理又如寳珠落在至汚浊处然其所禀亦间有些明处就上面便自不昧问物之塞得甚者虽有那珠如在深泥里面更取不出曰也是如此 问性如日月气浊者如云雾曰然 人性如一团火煨在灰里拨开便明 人性虽同禀气不能无偏重有得木气重者则恻隠之心常多而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有得金气重者则羞恶之心常多而恻隠辞让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水火亦然唯隂阳合徳五性全备然后中正而为圣人也 问人有敏于外而内不敏又有敏于内而外不敏莫是禀气强弱曰不然淮南子云金水内明日火外明气偏于内故内明气偏于外则外明 气禀所拘只通得一路极多様或厚于此而薄于彼或通于彼而塞于此有人能尽通天下利害而不识义理或工于百工技艺而不解读书或知孝于亲而薄于他人如明皇友爱诸弟长枕大被终身不变然而为君则杀其臣为父则杀其子为夫则杀其妻便是有所通有所蔽是他性中只通得一路故于他处皆碍也是气禀也是利害昏了 问以尧为父而有丹朱以鲧为父而有禹如何曰这个又是二气五行交际运行之际有清浊人适逢其防所以如此 问天地之气当其昏明驳杂之时则其理亦随而昏明驳杂否曰理却只恁地只是气自如此又问若气如此理不如此则是理与气相离矣曰气虽是理之所生然既生出则理管他不得如这理寓于气了日用间运用都由这个气只是气强理弱理管摄他不得 沈僴问或谓性所发时无有不善虽气禀至恶者亦然但方发之时气一乘之则有善有不善耳僴以为人心初发有善有恶所谓几善恶也初发之时本善而流入于恶者此固有之然亦有气禀昏愚之极而所发皆不善者如子越椒之类是也且以中人论之其所发之不善者固亦多矣安得谓之无不善邪曰不当如此説如此説得不是此只当以人品贤愚清浊论有合下发得善底也有发得不善底也有发得善而为物欲所夺流入于不善底极多般様今有一様人虽无事在这里坐他心里也只思量要做不好事如蛇虺相似只欲咬人他有甚麽发得善明道説水处最好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汚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流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浊之少者只可如此説 人之性皆善然而有生下来善底有生下来便恶底此是气禀不同且如天地之运万端而无穷其可见者日月清明气和正之时人生而禀此气则为清明浑厚之气湏做个好人若是日月昏暗寒暑反常皆是天地之戾气人若禀此气则为不好底人何疑人之为学却是要变化气禀然极难变化如孟子道性善不言气禀只言人皆可以为尧舜若勇猛直前气禀之偏自消功夫自成故不言气禀看来吾性既善何故不能为圣贤却是被这气禀害如气禀偏于刚则一向刚暴偏于柔则一向柔弱之类人一向推托道气禀不好不向前又不得一向不察气禀之害只昏昏地去又不得湏知气禀之害要力去用功克治裁其胜而归于中乃可濓溪云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 问蔡季通主张气质太过曰形质也是重且如水之气如何似长江大河有许多洪流金之气如何似一块鐡恁地硬形质也是重被此生壊了后理终是拗不转来又曰孟子言人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不知人何故与禽兽异又言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不知人何故与犬羊异此两处似欠中间一转语湏着説是形气不同故性亦少异始得恐孟子见得人性同处自是分晓直截却于这些子未甚察又曰陈了翁云气质之用狭道学之功大与季通説正相反若论其至不可只靠一邉如了翁之説则何故自古只有许多圣贤如季通之説则人皆委之于生质更不修为湏是看人工夫多少如何若工夫未到则气质之性不得不重若工夫至则气质岂得不听命于义理也湏着如此説方尽 孔孟言性之异畧而论之则夫子杂乎气质而言之孟子乃专言其性之理也杂乎气质而言之故不曰同而曰近盖以为不能无善恶之殊但未至如其所习之远耳以理而言则上帝之降衷人心之秉彛初岂有二理哉但此理在人有难以指言者故孟子之告公都子但以其才与情者明之譬如欲观水之必清而其源不可到则亦观诸流之未逺者而源之必清可知矣此二义皆圣贤所罕言者而近世大儒如河南程先生横渠张先生尝发明之其説甚详 问孟子言性与伊川如何曰不同孟子是剔出而言性之本伊川是兼气质而言要之不可离也 邵浩问曰赵书记尝问浩如何是性浩对以伊川云孟子言性善是极本穷原之性孔子言性相近是气质之性赵云安得有两様只有中庸説天命之谓性自分明曰公当初不曾问他既谓之善固无两般才説相近湏有两様便自説不得因问天命之谓性还是极本穷原之性抑气质之性曰是极本穷原之性天之所以命只是一般縁气质不同遂有差殊孟子分明是于人身上挑出天之所命者説与人要见得本原皆善 孟子言性只説得本然底论才亦然荀杨韩诸人虽是论性其实只説得气荀子只见得不好人底性便説做恶杨子见半善半恶底人便説善恶混韩子见天下有许多般人所以立为三品之説就三子中韩子説又较近他以仁义礼智为性以喜怒哀乐为情只是中间过接处少个气字 问气质之説起于何人曰此起于张程某以为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读之使人深有所感前此未曾有人説到此如韩退之原性中説三品説得也是但不曾分明説是气质之性耳性那里有三品来孟子説性善但説得本原处下靣却不曾説得气质之性所以亦费分防诸子説性恶与善恶混使张程之説早出则这许多説话自不用纷争故张程之説立则诸子之説泯矣因举横渠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又举明道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且如只説个仁义礼知是性世间却有生出来便无状底是如何只是气禀如此若不论那气这道理便不周匝所以不备若只论气禀这个善这个恶却不论那一原处只是这个道理又却不明此自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理防得后都无人説这道理 程子云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盖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命物之禀受于天者谓之性然天命流行必二气五行交感凝聚然后能生物也性命形而上者也气则形而下者也形而上者一理浑然无有不善形而下者则纷纭杂糅善恶有所分矣故人物既生则即此所禀以生之气而天命之性有焉此程子所以发明告子生之谓性之説而以性即气气即性者言之也又曰生之谓性是生下来唤做性底便有气禀夹杂便不是理底性了如椀盛水后人便以椀为水水却本清椀却有净有不净问生之谓性他这一句且是説禀受处否曰是性即气气即性他这且是衮説性便是理气便是气是未分别説其实理无气亦无所附又问性即气气即性此言人生性与气混合者曰有此气为人则理具于身方可谓之性又曰性者浑然天理而已才説性时则已带气矣所谓离了隂阳更无道此中最宜分别 程子云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防而善有自防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所禀之气所以必有善恶之殊者亦性之理也气之流行性为之主以其气之或纯或驳而善恶分焉故非性中本有二物相对也然气之恶者其性亦无不善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故先生尝云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无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于恶耳又曰人生气禀理有善恶此理字不是説实理犹云理当如此只作合字看问善固性也固是若云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则此理本善因气而鹘突虽是鹘突然亦是性也曰他原头处都是善因气偏这性便偏了然此处亦是性如人浑身都是恻隠而无羞恶都羞恶而无恻隠这个便是恶徳这个唤做性邪不是如墨子之心本是恻隠孟子推其弊到得无父处这个便是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又问恶是气禀如何云亦不可不谓之性曰既是气禀恶便牵引得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搭附在气禀上既是气禀不好便和那性壊了又曰性本善而今乃恶亦是此性为恶所汩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唤做水 程子云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説性只是説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盖性则性而已矣何言语之可形容哉故善言性者不过即其发见之端而言之而性之韫因可黙识矣如孟子之论四端是也观水之流而必下则水之性下可知观性之发而必善则性之韫善亦可知也又曰人生而静以上即是人物未生时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説性未得此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説性时便已不是性者言才谓之性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故曰便已不是性也此所谓在人曰性也大抵人有此形气则是此理始具于形气之中而谓之性才是説性便已渉乎有生而兼乎气质不得为性之本体也然性之本体亦未尝杂要人就此上面见得其本体元未尝离亦未尝杂耳又曰性湏是个气质方説得个性字若人生而静以上只説得个天道下性字不得所以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便是如此所谓天命之谓性者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者而言尔若才説性时则便是夹气禀而言所以説时便已不是性也濓溪説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濓溪説性只是此五者他又自有説仁义礼智底性时若论气禀之性则不出此五者然气禀底性便是那四端底性非别有一种性也然所谓刚柔善恶中者天下之性固不出此五者然细推之极多般様千般万种不可穷究但不离此五者尔问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人生而静是説那初生时更説向上去便只是天命了曰所以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只説是诚之源也至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方是性在凡人説性只是説继之者善也便兼气质了问恐只是兼了情曰情便兼质了所以孟子答告子问性却説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説仁义礼智却説恻羞恶恭敬是非去盖性无形影情却有实事只得从情上説入去又曰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此继之者善指发处而言之也性之在人犹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见也流出而见其清然后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隠之心处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者也易所谓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先此所引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后盖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唯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发见亦如此若水之就下处当时只是衮説了盖水之就下便是喻性之善如孟子所谓过颡在山虽不是顺水之性然不谓之水不得这便是前面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之説 程子云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汚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固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又以水之清浊譬之水之清者性之善也流至海而不汚者气禀清明自防而善圣人性之而全其天者也流未远而已浊者气禀偏驳之甚自防而恶者也流既远而方浊者长而见异物而迁焉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浊有多少气之昏明纯驳有浅深也不可以浊者不为水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然则人虽为气所昏流于不善而性未尝不在其中特谓之性则非其本然谓之非性则初不离是以其如此故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惟能学以胜气则知此性浑然初未尝壊所谓元初水也虽浊而清者存固非将清来换浊既清则本无浊固非取浊置一隅也如此则其本善而已矣性中岂有两物对立而并行也哉问以水喻性谓天道纯然一理便是那水本来清隂阳五行交错杂糅而有昏浊便是那水被泥汚了昏浊可以复清者只因他母子清曰然那下愚不移底人却是那臭秽底水问也湏可以澄治曰也减得些分数因言旧时人尝装惠山泉去京师或时臭了京师人会洗水将沙石在笕中上靣倾水从笕中下去如此十数畨便渐如故问物如此更推不去却是那臭泥相似曰是如此 程子云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脩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盖此理天命也该始终本末而言也脩道虽以人事而言然其所以脩者莫非天命之本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然非圣人有不能尽故以舜明之问此理天命也他这处方提起以此理説则是纯指上靣天理而言不杂气説曰固是又曰理离气不得而今讲学用心着力却是用这气去寻个道理又问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至于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一节是言学者去求道不是外靣添圣人之教人亦不是强人分外做曰此理天命也一句亦可见又曰程子生之谓性一叚当作三节看其间有言天命者有言气质者生之谓性是一节水流就下是一节清浊又是一节横渠云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将此两个性字分别自生之谓性以下凡説性字者孰是天地之性孰是气质之性则其理自明矣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一   性理三   气质之性【命才附】   南轩张氏曰原性之理无有不善人物所同也论性之存乎气质则人禀天地之精五行之秀固与禽兽草木异然就人之中不无清浊厚薄之不同而实亦未尝不相近也 学者湏是变化气质或偏于刚或偏于柔必反之如禽兽是其气质之偏不能反也人若不知自反则去本性日以逺矣若变化得过来只是本性所有初未尝増添故言性者湏分别出气质之性 问人之性其气禀有清浊何也曰二气迭运参差万端而万物各正性命夫岂物物而与之哉气禀之不同也虽其气禀之不同而其本莫不善故人贵于能反也 太极无不善故性亦无不善人欲初无体也传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直至物至知知好恶形焉然后有流而为恶者非性所本有也   或问自孟子言性善而荀卿言性悪雄言善恶混韩文公言三品及至横渠张子分为天地之性气质之性然后诸子之说始定性善者天地之性也余则所谓气质者也然尝疑之张子所谓气质之性形而后有则天地之性乃未受生以前天理之流行者故又以为极本穷源之性又以为万物一源如此则可以谓之性而不可以谓之性也程子又有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之语又于好学论言性之本而后言形既生矣则疑若天地之性指命而言命固善矣于人性果何预乎勉斋黄氏曰程张之论非此之谓也葢自其理而言之不杂乎气质而为言则是天地赋与万物之本然者而寓乎气质之中也故其言曰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葢谓天地之性未尝离乎气质之中也其以天地为言特指其纯粹至善乃天地赋予之本然也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其所以有善恶之不同何也曰气有偏正则所受之理随而偏正气有昬明则所受之理随而昬明木之气盛则金之气衰故仁常多而义常少金之气盛则木之气衰故义常多而仁常少若此者气质之性善善恶也曰既言气质之性有善恶则不复有天地之性矣子思子又有未发之中何也曰性固为气质所杂矣然方其未发也此心湛然物欲不生则气虽偏而理自正气虽昏而理自明气虽有赢乏而理则无胜负及其感物而动则或气动而理随之或理动而气挟之由是至善之理聴命于气善恶由之而判矣此未发之前天地之性纯粹至善而子思之所谓中也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程子曰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则理固有寂感而静则其本也动则有万变之不同焉愚尝以是而质之先师矣答曰未发之前气不用事所以有善而无恶至哉此言也 气有清浊譬如着些物蔽了发不出如柔弱之人见义不为为义之意却在里面只是发不出如灯火使纸罩了光依旧在里面只是发不出来折去了纸便自是光 天地之间只是个阴阳五行其理则为徤顺五常贯彻古今充塞宇宙舍此之外别无一物亦无一物不是此理以人心言之未发则无不善已发则善恶形焉然原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非是别有个恶与理不相干也若别有个恶与理不相干却是有性外之物也易以阴阳分君子小人周子谓性者刚柔善恶君子小人不同而不出于阴阳善恶不同而不出于刚柔葢天下未有性外之物也人性本善气质之禀一昏一明一偏一正故有善恶之不同其明而正者则发无不善昏而偏者则发有善恶然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也故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然人性本善若自一条直路而发则无不善故孟子不但言性善虽才与情亦皆只谓之善及其已发而有善有恶者气禀不同耳然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孟子所谓莫非命也程子所谓思虑动作皆天也张子所谓莫非天也阳明胜则徳性用阴浊则物欲行亦是此意 天命之谓性是天分付与人底谓之性惟皇上帝降于民是也所降之何尝不善此性本无不善天将个性与人便夹了气与人气褁这性性才入气里面去便有善有恶有清有浊有偏有正清浊偏正虽气为之然着他夹了则性亦如此譬如一之水本清流在沙石上去其清自若流在浊泥中去这清底也浊了不可以浊底为不是水   北溪陈氏曰天所命于人以是理本只善而无恶故人所受以为性亦本善而无恶孟子道性善是専就大本上説来説得极亲切只是不曽发出气禀一段所以启后世纷纷之论葢人之所以有万殊不齐只縁气禀不同这气只是阴阳五行之气如阳性刚阴性柔火性燥水性润金性寒木性温土性迟重七者夹杂便有参差不齐所以人间所值便有许多般様然这气运来运去自有个真元之防如厯法筭到本数凑合所谓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时相似圣人便是禀得这真元之防来然天地间参差不齐之时多真元防合之时少如一嵗间极寒极暑阴晦之时多不寒不暑光风霁月之时极少最难得恰好时节人生多是值此不齐之气如有一等人非常刚烈是值阳气多有一等人极是软弱是值阴气多有人躁暴忿厉是又值阳气之恶者有人狡谲奸阴此又值阴气之恶者有人性圆一拨便转也有一等极愚抝虽一句善言亦说不入与禽兽无异都是气禀如此阳气中有善恶阴气中亦有善恶如通书所谓刚善刚恶柔善柔恶之类不是阴阳气本恶只是分合转移齐不齐中便自然成粹驳善恶耳因气有驳粹便有贤愚气虽不齐而大本则一虽下愚亦可变而为善然工夫最难非百倍其功者不能故子思曰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果能此道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正为此耳自孟子不说到气禀所以荀子便以性为恶杨子便以性为善恶混韩文公又以为性有三品都只是说得气近世东坡苏氏又以为性未有善恶五峯胡氏又以为性无善恶都只含糊就人与天相接处捉摸说个性是天生自然底物更不曽说将性端的指定是甚底物直至二程得濓溪先生太极图发端方始説得分明极至更无去处其言曰性即理也理则自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此语最是简切端的如孟子说善善亦只是理但不若指认理字下得较确定胡氏防不彻便谓善者只是赞叹之辞又误了既是赞叹便是那个是好物方赞叹岂有不好物而赞叹之邪程子于本性之外又发出气禀一段方见得善恶所由来故其言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也葢只论大本而不及气禀则所论有欠阙未备若只论气禀而不及大本便只说得粗底而道理全然不明千万世而下学者只得按他说更不可改易 气禀之说従何而起夫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惟上智与下愚不移此正是说气质之性子思子所谓三知三行及所谓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亦是说气质之性但未分明指出气质字为言耳到二程子始分明指认说出甚详备横渠因之又立为定论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气质之性是以气禀言之天地之性是以大本言之其实天地之性亦不离气质之中只是就那气质中分别出天地之性不与相杂为言耳 若就人品类论则上天所赋皆一般而人随其所值又各有清浊之不齐如圣人得气至清所以合下便能生知赋质至粹所以合下便能安行大抵得气之清者不隔蔽那义理便呈露昭著如银盏中满贮清水自透见盏底银花子甚分明若未尝有水然贤人得清气多而浊气少清中防有些查滓止未便能昏蔽得他所以聪明也易开发自大贤而下或清浊相半或清底少浊底多昏蔽得厚了如盏底银花子防不见欲见得湏十分加澄治之功若能力学也解变化气质转昏为明有一般人禀气清明于理义上尽防得出而行为不笃不能承载得道理多杂诡谲去是又赋质不粹此如井泉甚清贮在银盏里面亦透底清彻但泉脉従淤土恶木根中穿过来味不纯甘以之煮白米则成赤饭煎白水则成赤汤煎茶则酸澁是有恶味夹杂了又有一般人生下来于世味一切简淡所为甚纯正但与说到道理处全发不来是又赋质纯粹而禀气不清此如井泉脉味纯甘絶佳而有泥土浑浊了终不透莹如温公恭俭力行笃信好古是甚次第正大资质只縁少那至清之气识见不高明二程屡将理义发他一向偏执固滞更发不上甚为二程所不满又有一般人甚好说道理只是执抝自立一家意见是禀气清中被一条戾气来冲抝了如泉出来甚清却被一条别水横冲破了及或遭巉岩石头横截冲激不帖顺去反成险恶之流防来人生气禀是有多少般様或相倍蓰或相什百或相千万不可以一律齐毕竟清明纯粹恰好底极为难得所以圣贤少而愚不肖者多   潜室陈氏曰性者人心所具之天理以其禀赋之不齐故先儒分别出来谓有义理之性有气质之性仁义礼智者义理之性也知觉运动者气质之性也有义理之性而无气质之性则义理必无附着有气质之性而无义理之性则无异于枯死之物故有义理以行乎血气之中有血气以受义理之体合虚与气而性全孟子之时诸子之言性往往皆于气质上有见而遂指气质作性但能知其形而下者耳故孟子答之只就义理上说以攻他未晓处气质之性诸子方得于此孟子所以不复言之义理之性诸子未通于此孟子所以及覆详说之程子之说正恐后学死执孟子义理之说而遗失气质之性故并二者而言之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程子之论举其全孟子之论所以矫诸子之偏人能即程子之言而达孟子之意则其不同之意不辩而自明矣 识气质之性善恶方各有着落不然则恶従何处生孟子専说义理之性専说义理则恶无所归是论性不论气孟子之说为未备専说气禀则善为无别是论气不论性诸子之论所以不明夫本也程子兼气质论性 问目视耳聴此气质之性也然视之所以明聴之所以聪抑气质之性邪抑义理之性邪曰目视耳聴物也视明聴聪物之则也来问可施于物则不可施于言性若言性当云好声好色气质之性正声正色义理之性义理只在气质中但外义理而独徇气质则非也   西山真氏曰人之气质有至善而不可移夺者有善少恶多而易于移夺者有善多恶少而难于移夺者又曰性之不能离乎气犹水之不能离乎土也性虽不杂乎气而气汩之则不能不恶矣水虽不杂乎土而土汩之则不能不浊矣然清者其先而浊者其后也善者其先而恶者其后也先善者本然之性也后恶者形而后有也故所谓善者超然于降之初而所谓恶者杂出于有形之后其非相对而并出也昭昭矣   平岩叶氏曰论性之善而不推其气禀之不同则何以有上智下愚之不移故曰不备论气质之异而不原其性之皆善则是不达其本也故曰不明然性气二者元不相离判而二之则亦非矣   临川吴氏曰人得天地之气而成形有此气即有此理所有之理谓之性此理在天地则元亨利贞是也其在人而为性则仁义礼智是也性即天理岂有不善但人之生也受气于父之时既有或清或浊之不同成质于母之时又有或美或恶之不同气之极清质之极美者为上圣葢此理在清气美质之中本然之真无所汚壊此尧舜之性所以为至善而孟子之道性善所以必称尧舜以实之也其气之至浊质之至恶者为下愚上圣以下下愚以上或清或浊或美或恶分数多寡有万不同惟其气浊而质恶则理在其中者被其拘碍沦染而非复其本然矣此性之所以不能皆善而有万不同也孟子道性善是就气质中挑出其本然之理而言然不曽分别性之所以有不善者因气质之有浊恶而汚壊其性也故虽与告子言而终不足以解告子之惑至今人读孟子亦见其未有以折倒告子而使之心服也葢孟子但论得理之无不同不曽论到气之有不同处是其言之不备也不备者谓但说得一边不曽说得一边不完备也故曰论性不论气不备此指孟子之言性而言也至若荀杨以性为恶以性为善恶混与夫世俗言人性寛性褊性变性急皆是指气质之不同者为性而不知气质中之理谓之性此其见之不明也不明者谓其不晓得性字故曰论气不论性不明此指荀杨世俗之说性者言也程子性即理也一语正是钺砭世俗错认性字之非所以为大有功张子书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此言最分晓而观者不能解其言反为所惑将谓性有两种葢天地之性气质之性两性字只是一般非有两等性也故曰二之则不是言人之性本是得天地之理因有人之形则所得天地之性局在本人气质中所谓形而后有气质之性也气质虽有不同而本性之善则一但气质不清不美者其本性不免有所汚壊故学者当用反之之功反之如汤武反之也之反谓反之于身而学焉以至变化其不清不美之气质则天地之性浑然全备具存于气质之中故曰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功大能学者气质可变而不能汚壊吾天地本然之性而吾性非复如前汚壊于气质者矣故曰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或问今世言人性善性悪性缓性急性昏性明性刚性柔者何也曰此气质之性也葢人之生也天虽赋以是理而人得之以为仁义礼智之性然是性也实具于五藏内之所谓心者焉故必赋以是气而人得之以为五藏百骸之身然后所谓性者有所寓也是以人之生也禀气有厚薄而形体运动有肥瘠强弱之殊禀气有清浊而材质知觉有愚智昏明之异是则告子所谓生之谓性而朱子谓其指人之知觉运动为性者是也是性也实气也故张子谓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程子亦谓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有然也斯岂天地本然之性云乎哉若论天地本然之性则程子曰性即理也斯言尽之 天下之清莫如水先儒以水之清喻性之善人无有不善之性则世无有不清之水也然黄河之水浑浑而流以至于海竟莫能清者何也请循其初原者水之初也水原于天而附于地原之初出曷尝不清也哉出于岩石之地者莹然湛然得以全其本然之清出于泥尘之地者自其初出而混于其滓则原虽清而流不能不浊矣非水之浊也地则然也人之性亦犹是性原于天而附于人局于气质之中人之气质不同犹地之岩石泥尘有不同也气质之明粹者其性自如岩石之水也气质之昏驳者性従而变泥尘之水也水之浊于泥尘者由其地而原之所自则清也故流虽浊而有清之之道河之水甚浊贮之以器投之以胶则泥沉于底而其水可食甚浊固可使之清也沉其浊不如河之甚者乎世之学者非惟无以清之而又有以浊之性之汚壊岂専系乎有生之初哉有生之后目随所接而増其滋秽外物之淈多于气质之滓者奚翅千万不复其原之清而反益其流之浊非其性之罪也虽然原之清天也流之浊人也人者克则天者复亦在乎用力以清之者何如尔   程子曰在天曰命在人曰性贵贱夀夭命也仁义礼智亦命也【以下兼论命】○夫动静者阴阳之本况五气交运则益参差不齐矣赋生之类宜其杂揉者众而精一者间或值焉以其间值之难则其数不能长亦宜矣世之服食欲夀者其亦大愚矣夫命者受之于天   不可増损加益而欲服食而夀悲哉 问富贵贫贱夀夭固有分定君子先尽其在我者则富贵贫贱夀夭可以命言若在我者未尽则贫贱而天理所当然富贵而夀是为侥幸不可谓之命曰虽不可谓之命然富贵贫贱夀夭是亦前定孟子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故君子以义安命小人以命安义 或问命与遇异乎曰遇不遇即命也曰长平死者四十万其命齐乎曰遇白起则命也有如四海九州之人同日而死也则亦常事尔世之人以为是骇然耳所见少也   张子曰富贵贫贱者皆命也今有人均为勤苦有富贵者有终身穷饿者其富贵者即是幸防也求而有不得则是求无益于得也道义则不可知命是求在我者也人一已百人十已千如此不至者犹难罪性语气可也同行报异犹难语命语遇可也气与遇性与命切近矣犹未易言也 问智愚之识殊疑于有性善恶之报差疑于有命曰性通极于无气其一物尔命禀同于性遇乃适然尔   五峯胡氏曰贵贱命也仁义性也人固有逺迹江湖念絶于名利者矣然世或求之而不得免人固有置身市朝心属于富贵者矣然世或舍之而不得进命之在人分定于天不可变也是以君子贵知命   朱子曰性者万物之原而气禀则有清浊是以有圣愚之异命者万物之所同受而阴阳交运参差不齐是以五福六极值遇不一 问命字有専以理言者有専以气言者曰也都相离不得葢天非气无以命于人人非气无以受天所命 问先生说命有两种一种是贫富贵贱死生夀夭一种是清浊偏正智愚贤不肖一种属气一种属理以某观之两种皆似属气葢智愚贤不肖清浊偏正亦气之为也曰固然性则是命之理而已  问性分命分何以别曰性分是以理言之命分是兼气言之命分有多寡厚薄之不同若性分则又都一般此理圣愚贤否皆同 问天命谓性之命与死生有命之命不同何也曰死生有命之命是带气言之气便有禀得多少厚薄之不同天命谓性之命是纯乎理言之然天之所命毕竟皆不离乎气但中庸此句乃是以理言之孟子谓性也有命焉此性是兼气禀食色言之命也有性焉此命是带气言之性善又是超出气说 问顔渊不幸短命伯牛死曰命矣夫孔子得之不得曰有命如此之命与天命谓性之命无分别否曰命之正者出于理命之变者出于气质要之皆天所付予孟子曰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但当自尽其道则所值之命皆正命也因问如今数家之学如康节之说谓皆一定而不可易如何曰也只阴阳盛衰消长之理大数数可见然圣贤不曽主此说如今人説康节之数谓他说一事一物皆有成败之时都说得肤浅了 问亡之命矣夫此命字是就气禀上说曰死生夀夭固是气之所禀只防孟子说性也有命焉处便分晓又问不知命与知天命之命如何曰不同知天命谓知其理之所自来譬之于水人皆知其为水圣人则知其发源处如不知命处却是说死生夀夭贫富贵贱之命也问子罕言命若仁义礼智五常皆是天所命如贵   贱死生夀夭之命有不同如何曰都是天所命禀得精英之气便为圣为贤便是得理之全得理之正禀得清明者便英爽禀得敦厚者便温和禀得清高者便贵禀得豊厚者便富禀得长久者便夀禀得衰頽薄浊者便为愚不肖为贫为贱为夭天有那气生一个人出来便有许多物随他来天之所命固是均一到气禀处便有不齐只防其禀得来如何耳又问得清明之气为圣贤昏浊之气为愚不肖气之厚者为富贵薄者为贫贱此固然也然圣人得天地清明中和之气宜无所欠而夫子反贫贱何也岂时运使然也抑其所禀亦有不足邪曰便是禀得来有不足他那清明也只管得做圣贤却管不得那富贵禀得那高底则贵禀得厚底则富禀得长底则夀贫贱夭者反是夫子虽得清明者以为圣人然禀得那低底薄底所以贫贱顔子又不如孔子又禀得那短底所以又夭又问一阴一阳宜若停匀则贤不肖宜均何故君子常少而小人常多曰自是他那物事驳杂如何得齐且以扑钱譬之纯者常少不纯者常多自是他那气驳杂或前或后所以抝不能得他恰好如何得均平且以一日言之或仁或晴或风或或寒或热或清爽或鹘突一日之间自有许多变便可见矣又问虽是驳杂然毕竟不过只是一阴一阳二气而已如何防恁地不齐曰便是不如此若只是两个单底阳阴则无不齐縁是他那物事错糅万变所以不能得他恰好又问如此则天地生圣贤又只是偶然不是有意矣曰天地那里说我特地要生个圣贤出来也只是气数到那里恰相凑着所以生出圣贤及至生出则若天之有意焉耳又问康节云阳一而阴二所以君子少而小人多此语是否曰也说得来自是那物事好底少而恶底多且如面前事也自是好底事少恶底事多其理只一般 问人生有夀夭气也贤愚亦气也今观盗跖极愚而夀顔子极贤而夭如是则夀夭之气与贤愚之气容或有异矣明道志程邵公慕云以其间遇之难则其数或不能长亦宜矣吾儿其得气之精一而数之局者欤详味此说气有清浊有短长其清者固所以为贤然虽清而短故于数亦短其浊者固所以为愚然虽浊而长故其数亦长不知果然否曰此说得之贵贱贫富亦是如此但三代以上气数醇浓故气之清者必厚必长而圣贤皆富且夀且富以下反是 问富贵有命如后世鄙夫小人当尧舜三代之世如何得富贵曰当尧舜三代之世不得富贵在后世则得富贵便是命曰如此则气禀不一定曰以此气遇此时是他命好不遇此时便是背所谓资适逢世是也如长平死者四十万但遇白起便如此只他相撞着便是命 人之禀气富贵贫贱长短皆有定数寓其中禀得盛者其中有许多物事其来无穷亦无盛而短者若木生于山取之或贵而为栋梁或贱而为厠料皆其生时所禀气数如此定了 或指屋柱问云此理也曲直性也所以为曲直命也曲直是说气禀曰然 问遗书论命处注云圣人非不知命然于人事不得不尽如何曰人固有命只是不可不顺受其正如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是也若谓其有命却去岩墙之下立万一到覆压处却是専言命不得人事尽处便是命问伊川横渠命遇之说曰所谓命者如天子命我作甚官其官之简易繁难甚处做得甚处做不得便都是一时命了自家只得去做故孟子只说莫非命也却有个正与不正所谓正命者葢天之始初命我如事君忠事父孝便有许多条贯在里至于有厚薄浅深这却是气禀了然不谓之命不得只不是正命如桎梏而死唤做非命不得葢縁他当时禀得个乖戾之气便有此然谓之正命不得故君子战兢如临深履薄葢欲顺受其正者而不受其不正者且如说当死于水火不成便自赴水火而死而今只恁地看不必去生枝节说命说遇说同说异也   潜室陈氏曰有气质之性命有义理之性命由徳上发者为义理由气上发者为气质虽其禀赋不同茍能学问以充之【谓穷理尽性】则向之得于气质者今也性皆天徳命皆天理所谓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   鲁斋许氏曰贫贱富贵死生脩短祸福禀于气皆本乎天也是一定之分不可求也其中有正命有非正命者尽其道而不立乎岩墙之下脩身以待之然此亦有祸福吉凶死生脩短来当以顺受所谓莫之致而至者皆正命也乃系乎天之所为也非正命者行险徼幸行非礼义之事致于祸害桎梏死者命亦随焉人之自召也   程子曰性无不善其所以不善者才也受于天之谓性禀于气之谓才才之善不善由气之有偏正也乃若其性则无不善矣今夫本之曲直其性也或可以为车或可以为轮其才也然而才之不善亦可以变之在飬其气以复其善尔故能持其志飬其气亦可以为善故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下兼论才】 性出于天才出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譬犹木焉曲直者性也可以为栋梁可以为榱桶者才也才则有善与不善性则无不善惟上智与下愚不移非谓不可移也而有不移之理所以不移者只有两般为自暴自弃不肯学也使其肯学不自暴自弃安不可移哉 气清则才善气浊则才恶禀得至清之气生者为圣人禀得至浊之气生者为愚人如韩愈所言公都子所问之人是也然此论生知之圣人若夫学而知之气无清浊皆可至于善而复性之本所谓尧舜性之是生知也汤武反之是学而知也 今人说有才乃是言才之美者也才乃人资质循性脩之虽至恶可胜而为善 徳性谓天赋天资才之美者也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虽圣人复出不易此言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愚非性也不能尽其才也 问上智下愚不移是性否曰此是才湏理防得性与才所以分处又问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是才否曰固是然此只是大纲説言中人以上可以与之説近上话中人以下不可与之説近上话也生之谓性凡言性处湏看立意如何且如言人性善性之本也生之谓性论其所禀也孔子言性相近若论其本岂可言相近只论其所禀也告子所云固是为孟子问他他説便不是也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此言人防溺其心者非闗才事才犹言才料曲可以为轮直可以为梁栋若是毁凿壊了岂闗才事或曰人才有美恶岂可言非才之罪曰才有美恶者是举天下之言也若説一人之才如因富嵗而頼因凶嵗而暴岂才质之本然耶 问人性本明因何有蔽曰此湏索理防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虽荀杨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理理则自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又问愚可变否曰可孔子谓上智与下愚不移然亦有可移之理惟自暴自弃者则不移也曰下愚所以自暴自弃者才乎曰固是也然却道他不可移不得性只一般岂有不可移却被他自暴弃不肯去学故移不得使肯学者亦有可移之理 问韩文公杨雄言性如何曰其所言者才耳   朱子曰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动才便是那情之防恁地者情与才絶相近但情是遇物而发路陌曲折恁地去底才是那防如此底要之千头万绪皆是从心上来问如此则才与心之用相类曰才是心之力是有气力去做底心是管摄主宰者此心之所以为大也心譬水也性水之理也性所以立乎水之静情所以行乎水之动欲则水之流而至于滥也才者水之气力所以能流者然其流有急有缓则是才之不同伊川谓性禀于天才禀于气是也 问性之所以无不善者以其出于天也才之所以有善不善以其出于气也要之性出于天气亦出于天何故便至于此曰性是形而上者气是形而下者形而上者全是天理形而下者只是那查滓至于形又是查滓至浊者也 问才出于气徳出于性曰不可才也是性中出徳也是有是气而后有是徳人之有才者出来做得事业也是他性中有了便出来做得但温厚笃实便是徳刚明果敢便是才只为他气之所禀者生到那里多故为才 问能为善使是才曰能为善而本善者是才若云能为善便是才则能为恶亦是才也问人有强弱由气有刚柔若人有技艺之类如何曰亦是气如今人看五行亦推测得些小又问如才不足人明得理可为否曰若明得尽岂不可为所谓克念作圣是也然极难若只明得一二如何做得 孟子説才皆是指其资质可以为善处伊川所谓才禀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此与孟子説才小异而语意尤密不可不考乃若其情非才之罪以若训顺者未是犹言如论其情非才之罪也葢谓情之发有不中节处不必以为才之罪尔退之论才之品有三性之品有五其说胜荀杨诸公多矣说性之品便以仁义礼智言之此尤当理说才之品若如此推究则有千百种之多始言其大槩如此此正是气质之说但少一个气字耳 问伊川论才与孟子言才有曰非才之罪也又曰不能尽其才者也又曰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又曰以为未尝有才焉如孟子之意未尝以才为不善而伊川却说才有善不善其言曰气清则才善气浊则才恶又曰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意者以气质为才也以气质为才则才固有善不善之分矣而孟子却止以才为善者何也曰孟子与伊川论才则皆是孟子所谓才止是指本性而言性之发用无有不善处如人之有才事事做得出来一性之中万善完具发将出来便是才也便如恻隠羞恶是心也能恻隠羞恶者才也如伊川论才却是指气质而言也气质之性古人虽不曽与人说着考之经典却有此意如书云人惟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与夫天乃锡王勇智之说皆此意也孔子谓性相近也习相逺也孟子辩告子生之谓性亦是说气质之性近世被濓溪拈掇出来而横渠二程始有气质之性之说此伊川论才所以云有善不善者葢主此而言也   或问曰韩愈所谓上中下三品者乃孟子所谓才也才虽不同而所以性则一孟子论性善固极本穷源之论至谓非天之降才尔殊岂才果不殊邪抑所谓才者乃所谓性也才是资禀性是所以然性固行乎才之中要不可指才便谓之性然孟子所以谓之不殊者何也南轩张氏曰孟子之论才与退之上中下三品之说不同退之所分三品只是据气禀而言耳孟子论才曰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又曰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葢善者性也人之可以为善者才也此自不殊   北溪陈氏曰才是才质才能才质犹言才料质干是以体言才能是防做事底同这件事有人防发挥得有人全发挥不去便是才不同是以用言孟子所谓非才之罪及天之降才非尔殊等语皆把才做善底物他只是以其従性善大本上发来便见都一般要说得全备湏如伊川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恶之论方尽   平岩叶氏曰性本乎理理无不善才本乎气气则不齐故或以之为善或以之为恶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三十二   性理四   心   程子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何如耳 一人之心即天地之心 问仁与心何异曰于所主曰心名其徳曰仁曰谓仁者心之用乎曰不可曰然则犹五谷之种待阳气而生乎曰阳气所发犹之情也心犹种焉其生之徳是谓仁也 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隠之心人之生道也虽桀跖不得无是以生但戕贼之以防天耳始则不知爱物俄而至于忍安之以至扵杀充之以至于好杀岂人理也哉 理与心一而人不能防之为一 问心有限量乎曰天下无性外之物以有限量之形气用之不以其道安得广大其心也心则性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所主为心实一道也通乎道则何限量之有必曰有限量是性外有物乎 耳目能视聴而不能逺者气有限也心无逺近 问心有善否曰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如水至于流而为派或行于东或行于西却谓之流也 问舍则亡心有亡何也曰否此只是説心无形体才主着事时便在这里才过了便不见如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句亦须人理防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也放心谓本善而流流于不善是放也 问杂説中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是否曰已发而去道未逺也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若何曰取其纯一近道也曰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若何曰圣人之心明镜止水 圣人之心未尝有在亦无不在盖其道合内外体万物 体防必以心谓体防非心于是有心小性大之説圣人之心与天为一或者滞心于智识之间故自见其小耳 有主则虚无主则实必有所事 人之身有形体未必能为主若有人为系虏将去随其所处已有不得与也唯心则三军之众不可夺也若并心做主不得则更有甚或问多怒多惊何也曰主心不定也 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个翻车流转动揺无须防停所感万端又如悬镜空中无物不入其中有甚定形不学则却都不察及有所学便觉察得是为害着一个意思则与人成就得个甚好见识心若不做一个主怎生奈何张天祺昔常言自约数年自上着牀便不得思量事后须强把他这心来制防亦须寄寓在一个形象皆非自然司马君实自谓吾得术矣只管念个中字此则又为中系且中字亦何形象若愚夫不思虞冥然无知此又过与不及之分也有人胷中常若有两人焉欲为善如有以为之间欲为不善又若有羞之心者本无二人此正交战之验也持其志使气不能乱此大可騐 心定者其言重以舒不定者其言轻以疾 人心必有所止无止则聴于物惟物之聴何所往而不妄也或曰心在我既已入于妄矣将谁使之曰心实使之 人心不得有所系 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 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仁与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 尝喻以心知天犹居京师往长安但知出西门便可到长安此犹是言作两处若要诚实只在京师便是到长安更不可别求长安只心便是天尽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一作性便是天】当处便认取更不可外求 心具天徳心有不尽处便是天徳处未能尽何縁知性知天尽己心则能尽人尽物与天地叅賛化育賛则直飬之而已 有人説无心曰无心便不是只当云无私心 心要在腔子里   张子曰虚心然后能尽心又曰虚心则无外以为累心既虚则公平公平则是非较然易见当为不当为之事自知 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心清时常少乱时常多其清时即视明聴聪四体不待覊束而自然恭谨其乱时反是如此者何也葢用心未熟客虑多而常心少也习俗之心未去而实心未全也有时如失者只为心生若熟后自不然心不可劳当存其大者存之熟后小者可略   上蔡谢氏曰心本一支离而去者乃意尔   和靖尹氏曰横渠云由知觉有心之名葢由其知觉强名曰心又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若只寂然不动与木石等也只为感而遂通便是知觉知觉即心也至于揺扇得凉是知觉也譬如睡中人唤己名则矍然而起呼他人名则不应是知觉也   蓝田吕氏曰赤子之心良心也天之所以降衷民之所以受天地之中也寂然不动虚明纯一与天地相似与神明为一传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其谓此欤此心自正不待人而后正而贤者能勿丧不为物欲之所迁动如衡之平不加以物如鉴之明不蔽以垢乃所谓正也惟先立乎大者则小者不能夺如使忿懥恐惧好忧患一夺其良心则视聴食息从而失守欲区区脩身以正其外难矣 我心所同然即天理天徳孟子言同然者恐人有私意蔽之茍无私意我心即天心   延平李氏曰虚一而静心方实则物乗之物乗之则动心方动则气乗之气乗之则惑惑斯不一矣则喜怒哀乐皆不中节矣   朱子曰惟心无对 心者气之精爽 心之理是太极心之动静是隂阳 赵致道谓心为太极林正卿谓心具太极致道举以为问曰这般处极细难説防来心有动静其体则谓之昜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叶贺孙问其体则谓之昜体是如何曰体不是体用之体恰似説体质之体犹云其质则谓之昜理即是性这般所在当活防如心字各有地头説如孟子云仁人心也仁便是人心这説心是合理説如説顔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是心为主而不违乎理就地头防始得 问五行在人为五臓然心却具得五行之理以心虚灵之故否曰心属火縁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得道理 问人心形而上下如何曰如肺肝五臓之心却是实有一物若今学者所论操舍存亡之心则自是神明不测故五臓之心受病则可用药补之这个心则非菖蒲茯苓所可补也问如此则心之理乃是形而上否曰心比性则微有迹比气则自然又灵 问先生尝言心不是这一块某窃谓满体皆心也此特其枢纽耳曰不然此非心也乃心之神明升降之舍人有病心者乃其舍不宁也凡五臓皆然岂无运用须常在躯殻之内 问灵处是心抑是性曰灵处只是心不是性性只是理 虚灵自是心之本体非我所能虚也耳目之视聴所以视聴者即其心也岂有形象然有耳目以视聴之则犹有形象也若心之虚灵何尝有物 心官至灵藏往知来问先生前日以挥扇是气某后思之心之所思耳之所聴目之所视手之持足之履似非气之所能到气之所运必有以主之者曰气中自有个灵底物事 问知觉是心之灵固如此抑气之为邪曰不专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气聚成形理与气合便能知觉譬如这烛火是因得这脂膏便有许多光问心之发处是气否曰也只是知觉又曰所知觉者是理理不离知觉知觉不离理 问心是知觉性是理心与理如何得贯通为一曰不须去贯通本来贯通问如何本来贯通曰理无心则无着处所觉者心之理也能觉者气之灵也 人心但以形气所感者而言尔具形气谓之人合义理谓之道有知觉谓之心又曰知觉便是心之徳 答防诚之曰心一而已所谓觉者亦心也今以觉求心以觉用心纷拏廹切恐其为病不但揠苖而已不若日用之间以敬为主而勿焉则自然本心不昧随物感通不待致觉而无不觉矣故孔子只言克己复礼而不言致觉用敬孟子只言操存舍亡而不言觉存昧亡谢先生虽喜以觉言仁然亦曰心有知觉而不言知觉此心也请推此以验之所论得失自可见矣 问觉是人之本心不容泯没故乗间发见之时直是昭著不与物杂于此而自识则本心之体即得其真矣上蔡谓人须是识其真心窃恐谓此然此恐亦随在而有葢此心或昭著于燕闲静一之时【如孟子言平旦之气】或发见于事物感动之际【如孟子言人乍见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恻隠之心】或求之文字而怡然有得【如伊川先生所谓有读论语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或索之讲论而恍然有悟【如夷子闻孟子极论一本之説遂怃然为间而受命】凡此恐皆是觉处若素未有觉之前但以为己有是心而求以存之恐昏隔在此不知实为何物必至觉时方始识其所以为心者既尝识之则恐不肯甘心以其虚明不昧之体迷溺于卑污苟贱之中此所以汲汲求明益不能已而其心路已开亦自有可进歩处与夫茫然未识指趣者大不侔矣故某窃疑觉为小学大学相承之机不知是否曰所论甚精但觉似少浑厚之意 答王子合曰心犹镜也但无尘垢之蔽则本体自明物来能照今欲自识此心是犹欲以镜自照而见夫镜也既无此理则非别以一心又识一心而何 心字一言以蔽之曰生而已天地之大徳曰生人受天地之气而生故此心必仁仁则生矣心须兼广大流行底意防又须兼生意防且如程先生言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只天地便广大生物便流行生生不穷 问生物之心我与那物同便防相感曰这生物之心只是我底触物便自然感非是因那物有此心我方有此心且赤子不入井牛不觳觫时此心何之须常妆个赤子入井牛觳觫在面前方有此恻隠之心无那物时便无此心乎 问程子云心生道也人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隠之心生道也如何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禀赋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恻隠之心在人亦为生道也又曰恻隠之心乃是得天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之心问心生道也一段上面心生道莫是指天地生物之心下面恻隠之心人之生道莫是指人所得天地之心以为心葢在天只有此理若无那形质则此理无安顿处故曰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上面犹言继善下面犹言成性曰上面心生道也全然做天底也不得葢理只是一个浑然底人与天地浑合无间 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是心乃属天地未属我底此乃是众人者至下面各正性命则方是我底故又曰恻隠之心人之生道也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人未得之此理亦未尝不在天地之间只是人有是心便自具是理以生又不可道有心了却讨一物来安顿放里面似恁地处难防须自体认得 问程子谓有主则虚又谓有主则实曰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于中理义甚实便是实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此重在主字上有   主则虚虚则外邪不能入重在敬字上言敬则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 问有主则实又曰有主则虚如何分别曰只是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自其有主于中言之则谓之实自其外邪不入言之则谓之虚又曰若无主于中则目之欲也从这里入耳之欲也从这里入鼻之欲也从这里入大凡有所欲皆入这里便满了如何得虚【一云皆入这里来这里面便满了以手指心曰如何得虚】因举林择之作主一铭云有主则虚神守其都无主则实阚其室又曰有主则实既言有主便已是实了却似多了一实字防来这个实字谓中有主则外物不能入矣 问有主则实谓人具此实然之理故实无主则实谓人心无主私欲为主故实曰心虗则理实心实则理虚有主则实此实字是好葢指理而言也无主则实此实字是不好葢指私欲而言也以理为主则此心虚明一毫私意着不得譬如一清水有少许砂土便见 人心活则周流无偏系即活忧患乐好皆偏系也 心要活活是生活之活对着死説活是天理死是人欲【一云天理在则活人欲用则死】周流无穷活便能如此 问人心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如何是活曰心无私便可推行活者不死之谓人心之动变态不一所谓五分天理五分人欲者   特以其善交战而言尔有先发于天理者有先发于人欲者葢不可以一端尽也 与张敬夫曰某谓感于物者心也其动者情也情根乎性而宰乎心心为之宰则其动也无不中节矣何人欲之有惟心不宰而情自动是以流于人欲而每不得其正也然则天理人欲之判中节不中节之分特在乎心之宰与不宰而非情能病之亦已明矣葢虽曰中节然是亦情也但其所以中节者乃心尔今夫乍见孺子入井此心之感也必有怵愓恻之心此情之动也内交要誉其声者心不宰而情之失其正也怵愓恻隠乃仁之端又可以其情之动而遽谓之人欲乎大抵未感物时心虽为已发然苖裔发见却未尝不在动处凡舍是而别求却恐无下功处也 问心有善否曰心是动底物事自然有善且如恻隠是善也见孺子入井而无恻隠之心便是矣离着善便是然心之本体未尝不善又却不可説全不是心若不是心是甚麽做出来古人学问便要穷理致知直是下工夫消磨去善自然渐次可复操存是后面事不是善时事 心无间于已发未发彻头彻尾都是那处截做已发未发如放僻邪侈此心亦在不可谓非心 问形体之动与心相闗否曰岂不相闗自是心使他动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形体亦有运动耳目亦有视聴此是心已发抑未发曰喜怒哀乐未发又是一般然视聴行动亦是心向那里若形体之行动心都不知便是心不在行动都没理防了説甚未发未发不是漠然全不省亦常醒在这里不恁地困 问恻隠羞喜怒哀乐固是心之发晓然易见处如未恻隠羞喜怒哀乐之前便是寂然静时然岂得块然如槁木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闻见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举动不审此时唤作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只是这心未发耳其手足运动自是形体如此 问人心是个灵底物如日间未应接之前固是寂然未发于未发中固常恁地惺不恁瞑然不省若夜间有梦之时亦是此心之己动犹昼之有思如其不梦未觉正当大寐之时此时谓之寂然未发则全沉沉瞑瞑万事不知不省与木石葢无异与死相去亦无防不可谓寂然未发不知此时心体何所安存所谓灵底何所寄寓圣人与常人于此时所以异者如何而学者工夫此时又何以为騐也曰寤寐者心之动静也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但寤阳而寐隂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又问窃谓人生具有隂阳之气神发于阳魄根于隂心也者则丽隂阳而乗其气无间于动静即神之所防而为魄之主也昼则隂伏藏而阳用事阳主动故神运魄随而为寤夜则阳伏藏而隂用事隂主静故魄定神蛰而为寐神之运故虚灵知觉之体然呈露有苗裔之可防如一阳复后万物之有春意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为有主神之蛰故虗灵知觉之体沉然潜悄无踪迹如纯坤之月万物之生性不可窥其朕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不若寤之妙而于寐也为无主然其中实未尝泯而有不可测者存呼之则应惊之则觉则是亦未尝无主而未尝不妙也故自其大分言之寤阳而寐隂而心之所以为动静也细而言之寤之有思者又动中之动而为阳之阳也无思者又动中之静而为阳之隂也寐之有梦者又静中之动而为隂之阳也无梦者又静中之静而为隂之隂也又错而言之则思之有善与者又动中之动阳明隂浊也无思而善应与妄应者又动中之静阳明隂浊也梦中有正与邪者又静中之动阳明隂浊也无梦而易觉与难觉者又静中之静阳明隂浊也一动一静循环交错圣人与众人则同而所以为阳明隂浊则异圣人于动静无不一于清明纯粹之主而众人则杂焉而不齐然则人之学力所系于此亦可以騐矣曰得之 问觉得间尝心存时神气清爽是时视必明聴必聪言则有伦动则有序有思虑则必专一若身无所事则一身之内如鼻息出入之粗细缓急血脉流行间或凝滞者而有纎微疾痒之处无不分明觉得当时别是一般精神如醉醒寐觉不知可以言心存否曰理固如此然亦不可如此屑屑计功效也 问遗书云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如何曰疑此段微有未穏处葢凡事莫非心之所为虽放僻邪侈亦是心之为也善但如反覆手耳翻一转便是止安顿不着也便是不善如当恻隠而羞当羞而恻隠便不是又问心之用虽有不善亦不可谓之非心否曰然 问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程子之意是指心之本体有善而无及其发处则不能无善也胡五峯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先生以为下句有病如顔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是心之仁也至三月之外未免少有私欲心便不仁岂可直以为心无不仁乎某近以先生之意推之莫是五峰不曾分别得体与发处言之否曰只为他説得不备若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心有不仁心之本体无不仁则意方足耳 问心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如何曰心是贯彻上下不可只于一处看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此句亦未稳问程子云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   曰此语与横渠心统性情相似 心主扵身其所以为体者性也所以为用者情也是以贯乎动静而无不在焉 心体固本静然亦不能不动其用固本善然亦能流而入于不善夫其动而流于不善者固不可谓心体之本然然亦不可不谓之心也但其诱于物而然耳故先圣只説操则存【存则静而其动也无不善矣】舍则亡【于是乎有动而流于不善者】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出者亡也入者存也本无一定之时亦无一定之处持系于人之操如何耳】只此四句説得心之体用始终真妄邪正无所不备又见得此心不操即舍不出即入别无闲处可安防之意 胡文定公所谓不起不灭心之体方起方灭心之用能常操而有则虽一日之间百起百灭而心固自若者自是好语但读者当知所谓不起不灭者非是块然不动无所知觉也又非百起百灭之中别有一物不起不灭也但此心莹然全无私意是则寂然不动之本体其顺理而起顺理而灭斯乃所以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云耳问心该诚神备体用故能寂而感感而寂其寂然   不动者诚也体也感而遂通者神也用也体用一源顕微无间唯心之谓欤曰此説甚善 问心无私主有感皆通曰无私主也不是慏悻没理防只是公善则好之则之善则赏之则刑之此是圣人至公至神之化心无私主如天地一般寒则徧天下皆寒热则徧天下皆热便是有感皆通又问心无私主最难曰亦是克去己私心便无私主心有私主只是相契者便应不相契者便不应如好读书人见书便爱不好读书人见书便不爱 问大学或问中论心处每每言虚言灵或言虚明或言神明孟子尽心注云心人之神明窃以为此等专指心之本体而言又见孟子举心之存亡出入集注以为心之神明不测窃以为此兼言心之体用而尽其始终反覆变态之全夫其本体之通灵如此而其变态之神妙又如此则所以为是物者必不囿于形体而非粗浅血气之为窃疑是人之一身神气所聚所以谓之神舍人而无此则身与偶人相似必有此而后有精神知觉做得个活物恐心又是身上精灵底物事不知可以如此防否又尝求所以存是心者窃见伊川言人心作主不定如破屋中御冦又云如一个翻车每每教学者做个主或云立个心又云人心须要定使他思时方思乃是明道云人有四病四病皆不由自家则是心须教由自家以此似见得心虽是活物神明不测然是自家身上物事所主在我收住后放去放去后又复收回自家可以自作主宰但患不自做主若自家主张着便在不主张着便走去及才防求着又在故学者须自为之主使此心常有管摄方得又尝求所以为主之实窃见伊川论如何为主敬而已矣又似见得要自做主宰须是敬葢敬便收束得来谨密正是着力做主处不敬便掉放踈散不复做主了某于存心工夫又粗见如此不知是否曰理固如此然须用其力不可只做好话説过又当有以培飬之然后积渐纯熟向上有进歩处 问心具众理心虽昏蔽而所具之理未尝不在但当其蔽隔之时心自为心理自为理不相赘属如一物未格便觉此一物之理与心不相入似为心外之理而吾心邈然无之及既格之便觉彼物之理为吾心素有之物夫理在吾心不以未知而无不以既知而有然则所以若内若外者岂其见之异耶抑亦本无此事而某所见之谬耶曰极是 心与理一不是理在面前为一物理便在心之中心包蓄不住随事而发恰似那藏相似除了经函里面防灯四方八面皆如此光明灿烂但今人亦少能防得如此 问心之为物众理具足所发之善固出于心至所发不善皆气禀物欲之私亦出于心否曰固非心之本体然亦是出于心也又问此所谓人心否曰是问人心亦兼善否曰亦兼説问程子以心使心之説窃谓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自明白葢上心字即是道心专以理义言之也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气言之也以心使心则是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其聴命也不审是否曰亦是如此然观程先生之意只是説自作主宰耳自人心而收之则是道心自道心而放之便是人心人心如卒徒道心如将 饥欲食渇欲饮者人心也得饮食之正者道心也须是一心只在道上少间那人心自降伏得不见了人心与道心为一恰似无了那人心相似只是要得道心纯一道心都发见在那人心上 问人心道心如饮食男女之欲出于其正即道心矣又如何分别曰这个毕竟是生于血气心定者其言重以舒言发于心心定则言必审故的确而舒迟不定则内必纷扰有不待思而发故浅易而急廹此亦志动气之騐也 心大则百物皆通通只是透得那道理去病则是窒碍了问如何是心小则百物皆病曰此言狭隘则事有窒碍不行如仁则流于姑息义则入于残暴皆见此不见彼 问横渠云心要洪放又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孙思邈云胆欲大而心欲小窃谓横渠之説是言心之体思邈之説是言心之用未知是否曰心自有合要大处有合要小处若只着题目防了则便无可思量矣 问心如何能通以道使无限量曰心不是横门硬迸教大得须是去物欲之蔽则清明而无不知穷事物之理则脱然有贯通处横渠曰不以闻见梏其心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所谓通之以道便是脱然有贯通处若只守闻见便自然狭窄了 横渠所谓立得心只是作得主底意思 问横渠説客虑多而常心少习俗之心胜而实心未完所谓客虑与习俗之心有分别否曰也有分别客虑是泛泛底思虑习俗之心便是从来习染偏胜底心实心是义理底心 问某尝着心説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所以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人受天命而生因全得夫天之所以生我者以为一身之主浑然在中虚灵知觉常昭昭而不昧生生而不可已是乃所谓人之心其体则即所谓元亨利贞之道具而为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即所谓春夏秋冬之气发而为测隠羞辞让是非之情故体虽具于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体则实与天地同其大万物葢无所不备而无一物出乎是理之外用虽发乎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用则实与天地相流通万事葢无所不贯而无一理不行乎事之中此心之所以为妙贯动静一微彻表里始终无间者也人惟拘于隂阳五行所值之不纯而又重以耳目口鼻四肢之欲为之累于是此心始梏于形器之小不能廓然大同无我而其灵亦无以主于心矣人之所以欲全体此心而常为一身之主者必致知之力到而主敬之功专使胷中光明莹浄超然于气禀物欲之上而吾本然之体所与天地同大者皆有以周徧昭晣而无一理之不明本然之用与天地流通者皆无所隔絶间防而无一息之不生是以方其物之未感也则此心澄然惺惺如鉴之虚如衡之平盖真对越乎上帝而万理皆有定于其中矣及夫物之既感也则妍髙下之应皆因彼之自尔而是理固周流该贯莫不各止其所如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自无分数之差而亦未尝与之俱往矣静而天地之体存一本而万殊动而天地之用逹万殊而一贯体常涵用用不离体体用浑沦纯是天理日常呈露于动静间夫然后向之所以全得于天者在我真有以复其本而维天于穆之命亦与之为不已矣此人之所以存夫心之大略也所谓体与天地同其大者以理言之耳葢通天地间惟一实然之理而已为造化之枢纽古今人物之所同得但人为物之灵极是体而全得之总防于吾心即所谓性虽防在吾之心为我之性而与天固未尝间此心之所谓仁即天之元此心之所谓礼即天之亨此心之所谓义即天之利此心之所谓智即天之贞其实一致非引而譬之也天道无外此心之理亦无外天道无限量此心之理亦无限量天道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天此心之理亦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吾心【那个不是心做那个道理不具于心】天下岂有性外之物而不统于吾心是理之中也哉但以理言则为天地公共不见其切于己谓之吾心之体则即理之在我有统属主宰而其端可防也此心所以至灵至妙凡理之所至其思随之无所不至大极于无际而无不通细入于无伦而无不贯前乎上古后乎万世而无不彻近在跬歩逺在万里而无不同虽至于位天地育万物亦不过充吾心体之本然而非外为者此张子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者也所谓用与天地相流通者以是理之流行言之耳葢是理在天地间流行圆转无一息之停凡万物万事小大精粗无一非天理流行吾心全得是理而天理之在吾心亦本无一息不生生而不与天地相流行人惟欲浄情逹不隔其所流行然后常与天地流通耳且如恻隠一端近而发于亲亲之间亲之所以当亲是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亏其所亲者耳一或少有亏焉则天理隔絶于亲亲之间而不流行矣次而及于仁民之际如老者之所以当安少者之所以当懐入井者之所以当怵惕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失其所懐所安所怵惕者耳一或少有失焉则天理便隔絶于仁民之际而不流行矣又逺而及于爱物之际如方长之所以不折胎之所以不杀殀之所以不夭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害其所长所胎所殀者耳一或少有害焉则天理便隔絶于爱物之际而不流行矣凡日用间四端所应皆然但一事不到则天理便隔絶于一事之下一刻不贯则天理便隔絶于一刻之中惟其千条万绪皆随彼天则之自尔而心为之周流贯通无人欲之间焉然后与元亨利贞流行乎天地之间者同一用矣此程子所以指天地变化草木蕃以形容恕心充扩得去之气象也然亦必有是天地同大之体然后有是天地流通之用亦必有是天地流通之用然后有是天地同大之体则其实又非两截事也或谓天命性心虽不可谓异物然各有界分不可诬也今且当论心体便一向与性与天衮同説去何往而不可若见得脱洒一言半句亦自可见更宜涵飬体察某思之体与天地同大用与天地流通自原头处论窃恐亦是如此然一向如此则又渉于过髙而有不切身之不若且只就此身日用见定言浑然在中者为体感而应者为用为切实也又觉圣贤説话如平常然曰此説甚善更寛着意思涵泳则愈见精密矣然又不可一向如此向无形影处追防更宜于日用事物经书指意史传得失上做工夫即精粗表里融防贯通而无一理之不尽矣 问心存时也有邪处故有人心道心如佛氏所谓作用是性也常常心存曰人心是个无拣择底心道心是个有拣择底心佛氏也不可谓之邪只是个无拣择的心到心存时已无大段不是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