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朱子全书 - 第 36 页/共 96 页
恻隐是个脑子羞恶辞逊是非湏从这里发来若非恻隐三者俱是死物了恻隐之心通贯此三者
问四端之根于心觉得一者才动三者亦自次第而见曰这四个界限自分明然亦有随事相连而见者如事亲孝是爱之理才孝便能敬兄便是义问有节文便是礼知其所以然便是智曰然问据看来多是相连而至者如恻隐于所伤便恶于其所以伤这是仁帯义意思恶于其所以伤便湏惜其本来之未尝伤这是义帯仁意思曰也是如此尝思之孟子发明四端乃孔子所未发人只道孟子有辟杨墨之功殊不知他就人心上发明大功如此看来此説那时若行杨墨亦不攻而自退辟杨墨是扞邉境之功发明四端是安社稷之功若常体认得来所谓活泼泼地真个是活泼泼地
伊川尝说如今人说力行是浅近事惟知为上知最为要紧中庸说知仁勇把知做擗初头説可见知是要紧贺孙问孟子四端何为以知为后曰孟子只循环説智本来是藏仁义礼惟是知恁地了方恁地是仁礼义都藏在智里面如元亨利贞贞是智贞却藏元亨利意思在里面如春夏秋冬冬是智冬却藏春生夏养秋成意思在里面且如冬伏藏都似不见到一阳初动这生意方从中出也未发露十二月也未尽发露只管养在这里到春方发生到夏一齐都长秋渐成渐藏冬依旧都收藏了只是大明终始亦见得无终安得有始所以易言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至问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莫是知得了方能扩而充之否曰知皆扩而充之即是茍能知去扩充则此道渐渐生长如火之始然泉之始达中间矣字文意不断充是满其本然之量却就上有扩字则是方知去推广要充满他所以如火之始然泉之始达
刘居之问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一节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乍见孺子入井此只是一件事仁之端只是仁萌芽处如羞恶辞逊是非方是义礼智之萌芽处要推广充满得自家本然之量不特是孺子入井便恁地其他事皆恁地如羞恶辞逊是非不特于一件事上恁地要事事皆然方是充满慊足无少欠阙也知皆扩而充之矣知方且是知得如此至説到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即掉了扩字只説充字盖知字与始然始达字相应充字与保四海相应才知得便自不能已若火始然便不可遏泉才达便涓涓流而不絶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只是要扩而充之而今四端之发甚有不整齐处有恻隐处有合恻隐而不恻隐处有羞恶处又有合羞恶而不羞恶处且如齐宣不忍于一牛而却不爱百姓嘑尔之食则知恶而弗受至于万钟之禄则不辨礼义而受之而今则要就这处理会
人于仁义礼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此四者湏当日夕体究令分晓精确此四者皆我所固有其初发时豪毛如也及推广将去充满其量则广大无穷故孟子曰知皆扩而充之且如人有当恻隐而不恻隐当羞而不羞当恶而不恶当辞而不辞当逊而不逊是其所非非其所是者皆是失其本心此处皆当体察必有所以然也只此便是日用间做工夫处
人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是一身纲纽其他更无当于其发处体验扩充将去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日间时时发动特人自不能扩充耳又言四者时时发动特有正不正耳如暴戾愚狠便是发错了羞恶之心含糊不分晓便是发错了是非之心如一种不逊便是发错了辞逊之心日间一正一反无往而非四端之发
子武问四端湏着逐处扩充之曰固是才常常如此推广少间便自防密自会阔到得无间断少间却自打合作一片去
问推四端而行亦无欠阙曰无欠阙只恐交加了合恻隐底不恻隐合羞恶底不羞恶是是非非交加了四端本是对着他后流出来恐不对窠臼子问不对窠臼子莫是为私意隔了曰也是私意也是不晓节又问恭敬却无当不当曰此人不当拜他自家也去拜他便不是
问人心防溺之乆四端蔽于利欲之私初用功亦未免闲断曰固是然义理之心才胜则利欲之念便消且如恻隐之心胜则残虐之意自消羞恶之心胜则贪冒无耻之意自消恭敬之心胜则骄惰之意自消是非之心胜则含糊茍且顽冥昏谬之意自消
黄景申嵩老问仁兼四端意思理防不透曰谢上蔡见明道先生举史文成诵明道谓其玩物丧志上蔡汗流浃背面发赤色明道云此便见得恻隐之心公且道上蔡闻得过失恁地惭皇自是羞恶之心如何却説道见得恻隐之心公试思乆之先生曰惟是有恻隐之心方防动若无恻隐之心却不防动惟是先动了方始有羞恶方始有恭敬方始有是非动处便是恻隐若不防动却不成人若不从动处发出所谓羞恶者非羞恶所谓恭敬者非恭敬所谓是非者非是非天地生生之理这些动意未尝止息看如何梏亡亦未尝尽消灭自是有时而动学者只怕间断了【以上语类二十六条】
矢人岂不仁于函人章
问仁天之尊爵先生觧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如何是得之最先曰人得那生底道理所谓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也【语类】
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章
问是与人为善当其取人之际莫未有助之之意否曰然曰三者本意似只是取人但有浅深而与人为善乃是孟子再叠一意以发明之否曰然【语类】
伯夷非其君不事章
至问集注云进不隐贤不枉道也似少字曰进不隐贤便是必以其道人有所见不肯尽发出尚有所藏便是枉道至云寻常看此二句只云进虽不敢自隐其贤凡有所蕴皆乐于发用然而却不妄进二句做两意看曰恁地看也得
不屑去说文説屑字云动作切切也只是不汲汲于就不汲汲于去屑字却是重【必大录云不以就为重而切切急于就不以去为重而切切急于去】
问伯夷隘栁下惠不恭莫是后来之弊至此否曰伯夷自是有隘处栁下惠自是有不恭处且如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分明是不将人做人看了
或问明道云此非瑕疵夷惠之语言其必至于此今观伯夷与恶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则伯夷果似隘者栁下惠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栁下惠果似不恭者岂得谓其弊必至于此哉曰伯夷既清必有隘处栁下惠既和必有不恭处道理自是如此孟子恐后人以隘为清以不恭为和故曰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以上语类四条】
温公疑孟曰孟子称所愿学者孔子然则君子之行孰先于孔子孔子歴聘七十余国皆以道不合而去岂非非其君不事与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岂非非其友不友乎阳货为政于鲁孔子不肯仕岂非不立于恶人之朝乎为定哀之臣岂非不羞汚君乎为委吏为乗田岂非不卑小官乎举世莫知之不怨天不尤人岂非遗佚而不怨乎饮水曲肱乐在其中岂非阨穷而不悯乎居乡党恂恂似不能言岂非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乎是故君子邦有道则见邦无道则隐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非隘也和而不同遯世无闷非不恭也茍毋失其中虽孔子由之何得云君子不由乎隐之辩曰孟子曰伯夷隘栁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原孟子之言非是瑕疵夷惠也而清和之弊必至于此盖以一于清其流必至于隘一于和其流必至于不恭其如是君子岂由之乎茍得其中虽圣人亦由之矣观吾孔子之行时乎清而清时乎和而和仕止乆速当其可而已是乃所谓时中也是圣人之时者也讵可与夷惠同日而语哉或谓伯夷制行以清栁下惠制行以和救时之弊不得不然亦非知夷惠者茍有心于制行则清也和也岂得至于圣哉夷之清惠之和盖出于天性之自然特立独行而不变遂臻其极致此其所以为圣之清圣之和也孟子固尝以百世之师许之矣虑后之学者慕其清和而失之偏于是立言深救清和之弊大有功于名教疑之者误矣曰观吾夫子之行时乎清而清时乎和而和仕止乆速当其可而已是乃所谓时中也是圣人之时者也讵可与夷惠同日而语哉五十八字愚欲删去而补之曰然此不待别求左验而是非乃明也姑即温公之所援以为説者论之固已晓然矣如温公之说岂非吾夫子一人之身而兼二子之长与然则时乎清而非一于清矣是以清而不隘时乎和而非一于和矣是以和而未尝不恭其曰圣之时者如四时之运温凉和暖各以其序非若伯夷之清则一于寒凉栁下惠之和则一于温暖而不能相通也以是言之则是温公之所援以为説者乃所以助孟子而非攻也又曰茍有心于制行至章末愚欲删去而易之曰使夷惠有心于制行则方且勉强脩为之不暇尚何以为圣人之清和也与彼其清且和也盖得于不思不勉之自然是以特立独行终其身而不变此孟子所以直以为圣人而有同于孔子也又恐后之学者慕其清和而失之一偏于是立言以救其末流之弊而又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其抑扬开示至深切矣亦何疑之有【读余隐之尊孟辩○文集】
公孙丑下
天时不如地利章
孤虚以方位言如俗言向某方利某方不利之类王相指日时【语类】
孟子将朝王章
问孟子将朝王齐王托疾召孟子孟子亦辞以疾莫是以齐王不合托疾否曰未论齐王托疾看孟子意只说他不合来召盖在他国时诸侯无越境之礼只因以币来聘故贤者受其币而往见之所谓荅礼行义是也如见梁惠王也是惠王先来聘之既至其国或为賔师有事则王自来见或自往见王但召之则不可召之则有自尊之意故不往见也荅陈代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此以在他国而言荅万章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此以在其国而言
夫岂不义而曾子言之文势似使管子而愚人也则可若是义理不是则曾子岂肯恁地説【以上语类二条】
温公疑孟曰孔子圣人也定哀庸君也然定哀召孔子孔子不俟驾而行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过虚位且不敢不恭况召之有不往而他适乎孟子学孔子者也其道岂异乎夫君臣之义人之大伦也孟子之徳孰与周公其齿之长孰与周公之于成王成王防周公负之以朝诸侯及长而归政北面稽首畏事之与事文武无异也岂得云彼有爵我有徳齿可慢彼哉孟子谓蚳鼃居其位不可以不言言而不用不可以不去已无官守无言责进退可以有余裕孟子居齐齐王师之夫师者导人以善而救其恶者也岂谓之无官守无言责乎若谓之为贫而仕耶则后车数十乗从者数百人仰食于齐非抱关击柝比也诗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夫贤者所为百世之法也余惧后之人挟其有以骄其君无所事而贪禄位者皆援孟子以自况故不得不疑隐之辩曰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探王之意未尝知以尊徳乐道为事方且恃万乗之尊不肯先贤者之屈故辞以疾欲使孟子屈身先之也孟子知其意亦辞以疾者非骄之也身可屈道其可屈乎其与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异矣又孟子曰天下有达尊三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徳夫尊有徳敬耆老乃自古人君通行之道也人君所贵者爵尔岂可慢夫齿与徳哉若夫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此乃大臣辅导幼主非可与达尊槩而论也又孟子谓蚳鼃为士师职所当谏谏之不行则当去为臣之道当如是也为王之师则异矣记曰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而师处其一尊师之礼诏于天子无北面非所谓有官守有言责者也其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孟子以道自任一言一行未尝少戾于道意谓人君尊徳乐道不如是则不足与有为而谓挟其有以骄其君无所事而贪禄位者过矣曰愚谓孟子固将朝王矣而王以疾要之则孟子辞而不徃其意若曰自我而朝王则贵贵也贵贵义也而何不可之有以王召我则非尊贤之礼矣如是而往于义何所当哉若其所以与孔子异者则孟子自言之详矣恐温公亦未深考耳孟子达尊之义愚谓达者通也三者不相值则各伸其尊而无所屈一或相值则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故朝廷之上以伊尹周公之忠圣耆老而只奉嗣王左右孺子不敢以其齿徳加焉至论辅世长民之任则太甲成王固拜手稽首于伊尹周公之前矣其迭为屈伸以致崇极之义不异于孟子之言也故曰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唯可与权者知之矣官守言责一职之守耳其进退去就决于一事之得失一言之从违者也若为师则异于是矣然亦岂不问其道之行否而食其禄耶观孟子卒致为臣而归齐王以万钟留之而不可得则可见其出处大防矣【读余隐之尊孟辩○文集】
孟子之平陆章
王之为都左传邑有先君之庙曰都看得来古之王者尝为都处便自有庙【贺孙录云古人之庙不迁】如太王庙在岐文王庙在丰武王祭太王则于岐祭文王则于丰【贺孙云镐京却无二王之庙】王朝步自周至于丰是自镐至丰以告文王庙也又如晋献公使申生祭于曲沃武公虽自曲沃入晋而其先君之庙则仍在曲沃而不徙也又曰王之为都又恐是周礼所谓都鄙之都周礼四县为都【语类】
沈同以其私问章
孟子荅沈同伐燕一章诚为未尽何以异于是之下合更说是吊民伐罪不行残虐之主方可以伐之如此乃善又孟子居齐许乆伐燕之事必亲见之齐王乃无一语谋于孟子而孟子亦无一语谏之何也想得孟子亦必以伐之为是但不意齐师之暴虐耳不然齐有一大事如此而齐王不相谋孟子岂可更居齐耶史记云邹人孟轲劝齐伐燕云此汤武之举也想承此误然亦有不可晓者
劝齐伐燕如何曰孟子言伐燕处有四须合而观之燕之父子君臣如此固有可伐之理然孟子不曾敎齐不伐亦不曾敎齐必伐但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又曰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则非孟子意也【以上语类二条】
郑公艺圃折衷曰孟子谓沈同曰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恱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大夫爵禄制于诸侯是诚古之道也孟轲既教齐梁滕之君使自为汤武则是诸侯未尝受命于天子也沈同不敢以爵禄私人齐制之也子哙不敢以燕私人将复谁制之哉何孟轲独能约燕以王制而不能约齐梁滕于古道也隐之辩曰孟子告沈同曰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者是约燕于王制也其意曷尝不存周哉劝齐梁滕之为汤武者正欲其行仁义而知有王制云尔岂可谓夏商在上而汤武不得行仁义与汤武行仁义无一言及之唯罪汤武之征伐掩善扬恶岂得为公论亦可谓处变事而不知其权者也劝其君行仁义以为不道者余知之矣彼非以仁义为不美也但急于近功谓仁义为迂阔不切时务不若进富国强兵之术也若其诚然商鞅之徒为之孟子不为也曰诸侯受国于天子故子哙之让为无王天子受命于天故文王受命作周不受于纣而无罪辩谓郑氏以仁义为迂阔则未然第恐若商鞅之谈帝道尔【读余隐之尊孟辩○文集】
燕人畔章
安卿问周公诛管蔡自公义言之其心固正大直截自私恩言之其情终有不自满处所以孟子谓周公之过不亦宜乎曰是但他岂得已哉莫到恁地较好看周公当初做这一事也大段疎脱他也看那兄弟不过本是怕武庚叛故遣管蔡霍叔去监他为其至亲可恃不知他反去与武庚同作一党【语类】
孟子去齐章
陈希真问孟子去齐处集注引李氏説忧则违之而荷蒉所以为果如何曰孟子与荷蒉皆是忧则违之但荷蒉果于去不若孟子迟迟吾行盖得时行道者圣人之本心不遇而去者圣人之不得已此与孔子去鲁之心同盖圣贤忧世济时之心诚非若荷蒉之果于去也【语类】
滕文公上
滕文公为世子章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湏看因何理防个性善作甚底
性善故人皆可为尧舜必称尧舜所以验性善之实孔子罕言性孟子见滕文公便道性善必称尧舜恰似孟子告人躐等相似然他亦欲人先知得一个本原则为善必力去恶必勇今于义理湏是见得了自然循理有不得不然若说我要做好事所谓这些意能得几时子
刘栋问人未能便至尧舜而孟子言必称之何也曰道性善与称尧舜二句正相表里盖人之所以不至于尧舜者是他力量不至固无可奈何然人须当以尧舜为法如射者之于的箭箭皆欲其中其不中者其技艺未精也人到得尧舜地位方做得一个人无所欠阙然也只是本分事这便是止于至善
孟子初见滕世子想是见其资质好遂即其本原一切为他启廸了世子若是负荷得时便只是如此了及其复见孟子孟子见其领略未得更不说了只是发他志但得于此勉之亦可以至彼若更说便漏逗了当时启廸之言想见甚好惜其不全记不得一观
符舜功问滕世子从孟子言何故后来不济事曰亦是信不笃如自楚反复问孟子孟子已知之曰世子疑吾言乎则是知性不的他当时地歩狭本难做又识见卑未尝立定得志且如许行之术至浅下且延之举此可见【以上语类六条】
孟子见人即道性善称尧舜此是第一义若于此看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圣贤更无一豪人欲之私做得病痛若信不及孟子又说个第二节工夫又只引成覵顔渊公明仪三段说话敎人如此发愤勇猛向前日用之间不得存留一豪人欲之私在这里此外更无别法若于此有个奋迅兴起处方有田地可下工夫不然即是画脂镂冰无真实得力处也【荅梁文叔○文集】
滕定公薨章
今欲处世事于陵夷之后乃一向讨论典故亦果何益孟子于滕文公乃云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便说与齐疏之服飦粥之食哭泣尽哀大纲先正了
古宗法如周公兄弟之为诸侯者则皆以鲁国为宗至战国时滕犹称鲁为宗国也【以上语类二条】
滕文公问为国章
因说今日田赋利害曰某尝疑孟子所谓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恐不觧如此先王疆理天下之初做许多畎沟浍洫之类大段费人力了若自五十而增为七十自七十而增为百亩则田间许多疆理都合更改恐无是理孟子当时未必亲见只是传闻如此恐亦难尽信也【语类】
问周人百亩而彻集注云一夫授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必大谓井田与沟洫之制不同而近时永嘉诸公及余正父皆谓乡遂都鄙初无二制不知何以考之也曰此亦不可详知但因洛阳议论中通彻而耕之说推之耳或但耕则通力而耕收则各得其亩亦未可知也乡遂都鄙田制不同周礼分明如近年新说只教画在纸上亦画不成如何行得且若如此则有田之家一处受田一处应役彼此交互难相统一官司既难稽考民间易生弊病公私烦扰不可胜言圣人立法必不如此也【荅吴伯丰】
实皆什一之说记得亦用庐舍折除公田二十亩如先儒之旧但此却只说得百亩而彻耳七十而助之法则须就公田七十亩中尅除庐舍而实计则亦可揍成什一注中必是不曽説此一节此间无本检不得然此亦大槩依约不见古法果如何且当取其大指之略通可也如来谕商人以七亩为助此语亦疎盖贡助异法贡则直计其五亩之入自赋于官助法则湏计公田之中八家各助七亩只得五十六亩其十四亩湏依古法折除一家各得一亩若干步为庐舍方成八家各助耕公田七亩也如谓某説商人九分取一周人十分取一恐亦非某本文商人九分取一除庐井则为十分取一如前所云固自分明周人则乡遂沟洫用贡法而自赋自不妨十分取一唯都鄙井田用助法则为九一然如前説去其庐井则亦不害为十之一矣周人未尝专用九一也【荅林一之○以上文集二条】
世禄是食公田之人问邻长比长之属有禄否曰恐未必有问士者之学如何曰亦农隙而学孰与敎之曰乡【池录作卿】大夫有徳行而致其仕者俾敎之
孟子只把雨我公田证周亦有公田读书亦不湏究尽细防【因论永嘉之学于制度名物上致详】
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如古注之説如何曰若将周礼一一求合其説亦难此二句大率有周礼制度野谓甸稍县都行九一法国中什一以在王城丰凶易察
国中行乡遂之法如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又如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皆是五五相连属所以行不得那九一之法故只得什一使自赋如乡遂【乡遂应作都鄙】却行井牧之法【此处应有乡遂之法四字】次第是一家出一人兵且如五家为比比便有一个长了井牧之法次第是三十家方出得士十人徒十人井田之法孟子説夏五十而贡殷七十而助周百亩而彻此都是孟子拗处先是五十后是七十又是一百便是一番打碎一番想圣人处事必不如是劳扰
问圭田余夫之田是在公田私田之外否曰卿受田六十邑乃当二百四十井此外又有圭田五十亩也余夫二十五亩乃是十六岁以前所受在一夫百亩之外也孟子亦是言大槩耳未必曾见周礼也【以上语类五条】
有为神农之言章
问决汝汉排淮泗曰其説只是一时行文之过别无奥义不足深论况淮泗能壅汝水不能壅汉水今排淮泗而汝水终不入江则排淮泗而后汝汉得以入江之説有不通矣沈存中引李翺南来录言唐时淮南漕渠犹是流水而汝汉泗水皆从此以入江但今江淮渐深故不通耳此或犹可强説然运河自是夫差所通之防沟初非禹迹且若如此则淮又不能专达于海亦不得在四渎之数矣沈説终亦不能通也【荅吴伯丰○文集】
问振徳是施惠之意否曰是然不是财惠之惠只是施之以敎化上文匡直辅翼等事是也彼既自得之复从而教之【语类】
墨者夷之章
亚夫问爱无差等施由亲始与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相类否曰既是爱无差等何故又施由亲始这便是有差等又如施由亲始一句乃是夷之临时譔出来揍孟子意却不知爱无差等一句已不是了他所谓施由亲始便是把爱无差等之心施之然把爱人之心推来爱亲是甚道理
问人只是一父母所生如木只是一根株夷子却视他人之亲犹已之亲如牵彼树根强合此树根曰爱无差等便是二本至曰命之矣之字作夷子名看方成句法若作虚字看则不成句法曰是【以上语类二条】
问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夷子既知此説便当一亲疎合贵贱方得今却曰施由亲始则是又将亲疎对待而言岂非吾之爱又有差等哉其词气抵牾信乎遁而穷矣曰夷之所说爱无差等此是大病其言施由亲始虽若粗有差别然亦是施此无差等之爱耳故孟子但责其二本而不论其下句之自相矛盾也夷之所以卒能感动而自知其非盖因孟子极言非为人泚之心有以切中其病耳此是紧要处当着眼目也【荅张敬之○文集】
滕文公下
陈代曰不见诸侯章
问枉尺直寻曰援天下以道若枉已便已枉道则是已失援天下之具矣更説甚事自家身既已坏了如何直人【语类】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章
敬之问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曰大槩只是无些子偏曲且如此心廓然无一豪私意直与天地同量这便是居天下之广居便是居仁到得自家立身更无些子不当于理这便是立天下之正位便是守礼及推而见于事更无些子不合于义这便是行天下之大道便是由义论上两句则居广居是体立正位是用论下两句则立正位是体行大道是用要知能居天下之广居自然能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语类】
宋小国章
问滕文公之问逾迫而孟子所以荅之者若无可为谋者极其规模所就亦不过太王畏天保国之事至于万章之问宋而孟子遽以成汤乐天之事反覆告之岂滕之地褊小不足以有为而王偃灭滕伐薛败诸侯之兵果有可畏之实耶曰强弱者势也得失者事也宋滕之强弱有异故其得失之效不同但其一事之如此而为得如此而为失则其理未尝不同耳若曰以强弱为得失则是强者常得弱者常失也岂其然乎【荅张敬之○文集】
公孙丑问不见诸侯章
至云看得孟子于辞受取舍进退去就莫非天理时中之妙无一豪人欲之私无一豪过不及之病如谓段干木逾垣而避之泄栁闭门而不纳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辞曰闻戒餽赆可受则受之皆无一豪过不及无一豪私意曰道理固是恁地而今有此事到面前这道理又却那里安顿【语类】
公都子问好辩章
居之问孟子岂好辩章先生令看大意曰此段最好看看见诸圣贤遭时之变各行其道是这般时节其所以救正之者是这般样子这见得圣贤是甚麽样大力量恰似天地有阙齾处得圣贤出来补得敎周全补得周全后过得稍久又不免有阙又得圣贤出来补这见圣贤是甚力量直有阖辟乾坤之功
问孔子作春秋空言无补乱臣贼子何缘便惧且何足为春秋之一治曰非説当时便一治只是存得个治法使这道理光明灿烂有能举而行之为治不难当时史书掌于史官想人不得见及孔子取而笔削之而其义大明孔子亦何尝有意説用某字使人知劝用某字使人知惧用某字有甚防词奥义使人晓不得足以褒贬荣辱人来不过如今之史书直书其事善者恶者了然在目观之者知所惩劝故乱臣贼子有所畏惧而不犯耳
问孟子好辩一节曰当时如纵横刑名之徒孟子却不管他盖他只壊得个粗底若杨墨则害了人心湏着与之辩时举谓当时人心不正趋向不一非孟子力起而辟之则圣人之道无自而明是时真个少孟子不得曰孟子于当时只在私下恁地説所谓杨墨之徒也未怕他到后世却因其言而知圣人之道为是知异端之学为非乃是孟子有功于后世耳
因居之看好辩一章曰墨氏爱无差等故视其父如路人杨氏只理会自己所谓脩其身而外天下国家者故至于无君要之杨墨即是逆理不循理耳如一株木顺生向上去是顺理今一枝乃逆下生来是逆理也如水本润下今洪水乃横流是逆理也禹掘地而注之海乃顺水之性使之润下而已暴君坏宫室以为污池弃田以为园囿民有屋可居有地可种桑麻今乃坏而弃之是逆理也汤武之举乃是顺理如杨墨逆理无父无君邪说诬民仁义充塞便至于率兽食人人相食此孟子极力辟之亦只是顺理而已
敬之问杨墨曰杨墨只是差了些子其末流遂至于无父无君盖杨氏见世间人营营于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髙如荷蒉接舆之徒是也然使人皆如此洁身而自为则天下事敎谁理防此便是无君也墨氏见世间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之人而尽爱之然不知或有一患难在君亲则当先救之在他人则后救之若君亲与他人不分先后则是待君亲犹他人也便是无父此二者之所以为禽兽也孟子之辩只缘是放过不得今人见佛老家之説者或以为其説似胜吾儒之説或又以为彼虽説得不是不用管他此皆是看他不破故不能与之辩若真个见得是害人心乱吾道岂容不与之辩所谓孟子好辩者非好辩也自是住不得也
孟子言我欲正人心盖人心正然后可以有所为今人心都不正了如何可以理防【以上语类六条】
出邪则入正出正则入邪两者之间盖不容髪也虽未知道而能言距杨墨者已是心术向正之人所以以圣人之徒许之与春秋讨贼之意同【荅石子重】
孟子荅公都子好辩一章三复之余废书太息只为见得天理忒煞分明便自然如此住不得若见不到此又如何强得也然圣贤奉行天讨却自有个不易之理故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此便与春秋讨乱臣贼子之意一般旧来读过亦不觉近乃识之耳【与张敬夫】
郑公艺圃折衷曰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欲无夷狄韩愈欲无释老孟子欲无杨墨甚哉未之思也天不唯庆云瑞日景风时雨而霜雹降焉地不唯五谷桑麻而荑稗钩吻生焉山林河海不唯龟龙麟鳯而鸱枭豺狼蛟鼍出焉古今岂有无小人之国哉作易者其知道乎隐之辩曰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欲无夷狄是皆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之过孟子欲无杨墨韩子欲无释老岂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一则为义之偏其过至于无君一则为仁之偏其过至于无父先王大道由是榛塞孟子辞而辟之然后廓如也释氏生西竺汉明帝始求事之老氏生周末西汉窦后始好尚之自晋梁以及于唐其敎显行韩公力排斥之然后大道得不泯絶有识之士谓洪水之害害于人身邪説之害害于人心身之害为易见尚可避者心之害为难知溺其説者形存而生亡矣自非智识髙明孰知其害而务去之乎韩公谓孟子距杨墨而其功不在禹下唐之史臣谓韩公排释老而其功与孟子齐而力倍之讵不信夫且夫唐虞三代之盛时未尝有所谓释老杨墨者茍欲其无亦不为过而谓地不唯五谷桑麻而荑稗钩吻生焉世岂有种五谷桑麻而不去荑稗钩吻者与若孟子者正务去荑稗钩吻之害而欲五谷桑麻之有成也今乃立异论以攻之是诚何心哉予惧圣道之不明故不得不与之辩曰知尧舜孔孟所传之正然后知异端之为害也深而息邪距诐之功大矣彼曰景风时雨与戾气旱蝗均出于天五谷桑麻与荑稗钩吻均出于地此固然矣人生其间混然中处尽其爕理之功则有景风时雨而无戾气旱蝗有五谷桑麻而无荑稗钩吻此人所以参天地赞化育而天地所以待人而为三才也孟子之辟异端如宣王之攘夷狄其志亦若此而已岂秦始皇汉武帝之比哉圣人作易以立人极其义以君子为主故为君子谋而不为小人谋观泰否剥复名卦之意则可见矣而曰古今岂有无小人之国哉呜呼作易者其知道乎其不知易者甚哉【读余隐之尊孟辩○以上文集三条】
陈仲子岂不诚廉士章
温公疑孟曰仲子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盖谓不以其道事君而得之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盖谓不以其道取于人而成之也仲子盖尝谏其兄矣而兄不用也仲子之志以为吾既知其不义矣然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居于于陵于陵之室与粟身织屦妻辟纑而得之也非不义也岂当更问其筑与种者谁与以所食之鹅兄所受之馈也故哇之岂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耶君子之责人当探其情仲子之避兄离母岂所愿耶若仲子者诚非中行亦狷者有所不为也孟子过之何其甚耶隐之辩曰陈仲子弗居不义之室弗食不义之禄夫孰得而非之居于于陵以彰兄之过与妻同处而离其母人则不为也而谓仲子避兄离母岂所愿耶殊不晓其说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乌得谓之岂所愿耶仲子齐之世家万钟之禄世之有矣不知何为谏其兄以其禄与室为不义而弗食弗居也谓仲子为狷者有所不为避兄离母可谓狷乎孟子深辟之者以离母则不孝避兄则不恭也使仲子之道行则天下之人不知义之所在谓兄可避母可离其害敎也大矣孟子之言履霜之戒也与曰温公云仲子尝谏其兄而兄不用然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又曰仲子狷者有所不为者也愚谓口非之而身享之一时之小嫌狷者之不为一身之小节至于父子兄弟乃人之大伦天地之大义一日去之则禽兽夷狄矣虽复谨小嫌守小节亦将安所施哉此孟子絶仲子之本意隐之云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愚谓政使不慈不友亦无逃去之理观舜之为法于天下者则知之矣【读余隐之尊孟辩○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二十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二十一
孟子二
离娄上
离娄之明章
上无道揆则下无法守傥上无道揆则下虽有奉法守一官者亦将不能用而去之矣朝不信道工不信度信如凭信之信此理只要人信得及自然依那个行不敢逾越惟其不信所以妄作如胥吏分明知得条法只是他冒法以为奸便是不信度也
上无礼下无学此学谓国之俊秀者前面工是百官守法度者此学字是责学者之事唯上无教下无学所以不好之人并起而居髙位执进退黜陟之权尽做出不好事来则国之丧亡无日矣所以谓之贼民蠧国害民非贼而何然其要只在于仁者宜在髙位所谓一正君而国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