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略记 - 第 16 页/共 26 页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   小宛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懐二人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今本作宣王误王不念祖宗之业而以酒败徳不念继嗣之重而以庶夺嫡天下化之父子兄弟之伦饮食寝兴之节多隠慝矣诗人忧之而弗能救则兄弟相戒以勿替家声而已犹以孤危无与惧陷于刑辟则是上失其道而狱讼繁滋即欲自善而不可必也此皆慨世之词岂得不为刺王乎   月令鸣鸠即今布糓其声云割麦插禾是也以小鸟之髙飞喻人之自勉也忧伤忧世道之日丧也昔先人谓古君子也毛传谓指文武诗人之意或然祭义引此亦以为文王之诗念之者念其持身淑世之道将旦之时寐而初醒即以父母为懐思贻父母令名而奋于为善思贻父母羞辱而惮于为恶其所以持身而淑世者葢本于至情而出之此昔先人之大可念者也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天命世运兴亡之命言各敬尔仪勿以父母之身行殆彼天命不可复回惟敬慎可免于祸乱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谷似之   陶隠居云蜾蠃自有子如粟米大取草上青虫以为其子粮也唐宋以来为此説者甚众皆云验之而信今有好事者俟其成即发之絶不见有如粟者或有小白虫与青虫同处则昔人所见想即桑虫之未成者耳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交交桑扈率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谷   日征月迈以期无忝效昔人明发之懐也亦曰尽其在已可矣若世途荆棘岂免非意之来彼桑扈成羣则燕然而啄粟哀我填危孤弱之人莫与扶持则陷于犴狱亦势所宜有家语曰时不兴善已独行之则曰非妖即妄也乱世景象大扺若此握粟出卜何道而可将与日月竞进乎将与桑扈争食乎戒惧何能已巳桑扈窃脂尔雅重出而异释以窃窃黄例之当以后説为正窃浅脂白其喙色也即今蜡嘴以为盗窃脂膏者误填与颠通危也寡孤弱也周书梓材曰至于敬寡是也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战战兢兢日慎一日为其所可能者聴其所不可知者而已   小弁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谷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序曰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郝楚望曰诗以道性情平王与于弑父而孟子许以亲亲之仁为诗则亲为子则逆何性情之与有读小序而此疑乃释严华谷曰乌反哺而稚乌不能故取以自比鸒斯与栁斯鹿斯同尔雅释经偶连语辞后人因而相袭不足为据何子曰云如之何思所以补救之辞   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维桑与梓四句泛指民间而言葢以太子被斥不得比于民间之父子故每以庶民相况郑笺云辰谓六物之吉凶左传六物歳时日月星辰也史记日者传虚髙人禄命以悦人志则禄命之説由来久矣   菀彼栁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屇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壊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   壊毛传云瘣也尔雅瘣木苻娄郭云尫伛瘿肿无枝条也今岭南枫木歳久生瘤谓之瘿木疾用无枝以比见逐者孑然一身莫为俦侣曽奔鹿雊雉之不如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   先导之也   君子信防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扡説文从木注云落也释文从手严华谷曰以手离之也佗通作拖史记龟策传蘸酒佗发是也拖者牵引入罪之意如汉巫蛊事起并及太子也   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竹书幽王五年宜臼奔申八年始立伯服为太子此诗云无易由言耳属于垣则出奔之时尚未明言废立竹书之説非妄也末四句有冀望复还之意巧言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怃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怃予慎无辜   序曰刺幽王也按诗中奕奕四句言甚正大决非兴意其时裦姒与虢石父比欲废太子而立伯服故忌骨鲠之臣而譛去之其人作此诗以刺王使为宗社计非徒臣子之身谋也尔雅怃大也注引乱如此怃怃从巾葢遍冐之意张元岵曰犹言弥天之网也尔雅又云怃傲也昊天泰怃盖言髙髙在上不肯垂监之意字当从心   乱之初生譛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左传叔向曰君子之言信而有征小人之言僣而无征是僣为不信也乱之初生葢指裦姒乱之又生盖指石父左传引此亦以祉为喜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匪其止共维王之邛   周礼有司盟之职为后世虑也如左传所称成王劳周公太公而赐之盟是一盟而世世守之也何以屡盟为哉盟可寻也亦可寒也止者收敛之意共通作恭谓其言虽甘非真能收敛而恭敬也荀子曰君子见由则恭而止由者用也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   寝庙作于君子则宗祧之托不可茍也大猷定于圣人则嫡庶之序不可紊也大臣守正不阿则废立之谋有所顾忌而未发必先去之而后可以肆行其意此防人之心所可忖度而得之者也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出自口者理顺而辞达也顔之厚者包羞之意此言防人之言不难辨也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防何   既微且尰即国语所云侏儒戚施实御在侧也此言防人之党不难除也其心易知其言易辨其党易除王何不觉悟而屏斥之坐使奸谋祸及国本岂不痛哉诗人所以呼天抚膺太息而不能已已也   何人斯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序曰蘓公刺暴公也暴公为卿士而譛蘓公焉此与前篇皆刺防之诗前篇祸在国家故其辞甚激烈此篇祸止一身故其辞甚和平左传武王克商封蘓忿生以温蘓公其后也暴无所考春秋文八年公子遂防雒戎盟于暴其地近雒必东都之采邑杜氏以为郑地未可信何人指从行者不直斥暴公而指其从行者此诗人忠厚之意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曰逝我陈则已至门傍陈而过也此人盖谬作入唁之意托以急行而去也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搅我心   尔之安行亦不遑舎尔之亟行遑脂尔车壹者之来云何其盱   壹者一人也言即有急行未必二人同之一人来见亦何不可而使我望之如此切乎   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祗也   郑笺云否不通也音鄙情既不通所为益不可知祗笺训为安义无所据且与心易意复祗者敬也言来则不但心易而已风雨散而増其清明疑虑释而増其契重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尔斯   谅不我知言谅尔今日此祸已搆当不复知我心也诅尔以其罪告于神而絶之也世所传秦王诅楚文曰告于不显大神以抵楚王之多罪是古之诅盟不过告之神以重其事而已周礼司盟之职曰盟万民之犯命者诅其不信者则预戒其犯命不信而盟之以为是神人所共弃耳约剂狱讼皆防以司盟总教民敬慎之意非徇诅盟而废法制也况交友之道通于神明其求之也曰神之聴之则其絶之也神岂得不监之乎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腼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蜮甲虫也其形扁阔寸余长二三寸前广后狭似蜩而一角背硬腹软似鼈而六足者是也或含沙以射或因水势以气射人鵞能制之故禽经曰鵞飞则蜮沈王介夫曰作此诗将以絶之而曰好歌者犹有望其悔悟之意焉   巷伯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譛人者亦已太甚   序曰刺幽王也以一寺人被防而辞之激烈如此亦大异于蘓公矣夫子録之何哉观其卒章曰杨园之道倚于亩丘则当时譛之者必以交结外廷为辞如汉诸常侍之譛吕疆者祸虽始于一寺人将究极于众君子而国势随之此诗之作盖发于忠愤而非独一时之悻悻也   萋斐锦文貌郑笺曰文如余蚔余泉之贝文也尔雅余蚔黄白文余泉白黄文严华谷曰此言防人织成已罪也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谁适与谋   严华谷曰箕为东陆之宿而考星必验于南方故曰南箕哆侈即南箕之状言防人张大已罪也   缉缉翩翩谋欲譛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缉缉接续貎   捷捷幡幡谋欲譛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王既好譛可以受尔即可以受人息夫躬之坐祠灶周兴之请入瓮非独天道之好还也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彼譛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郑潜谷曰投畀有昊聴断制其命于天也于是知其疾防之心一天心也恶恶如巷伯其无私之谓乎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聴之   猗通作倚郝楚望曰自下而达上如倚立也按杨园所以自比亩丘所以比众君子大臣位髙望重无隙可乘故借径于微者为株连蔓引之计以倾之卒之善类既空祸乱随作此诗人所为痛心疾首而吁诸昊天者也   谷风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汝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序曰刺幽王也此为朋友相怨之诗而曰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则以风气衰薄有所自来不徒咎其友矣故曰刺王刺有直者有婉者有显者有微者有切者有迂者不可一槩论也习习不防也谷风风自谷中出也以风雨之相从兴朋友之相须或以为和风或以为暴风总非兴意所重   习习谷风维风及頽将恐将惧寘予于懐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頽有盘旋不舍之意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谷风出自山巅气肃而风髙也故无不死之草无不萎之木以比温厚之气琢削殆尽习浇成风天下皆是也其甚者不止相弃而已既忘大徳又思小怨谁实为之使至此极即杜少陵诗云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盖交道之盛衰每闗世道之治乱是以感慨系之区区报施之际君子有所不较矣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序曰刺幽王也邹肇敏曰幽王之时王室方骚必有非时之征缮驱弁绖以从事孝子不得终丧故作此诗其诗曰不如死之久是居丧已久也曰我独不卒是欲终丧而不可得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缾罄罍耻以比父母之不永年乃人子之深责孝不足以养志使无伤其性诚不足以格天使无损其命而疾痛疴痒举动诖误之类又皆有以累其心思而耗其精神一念及此无以自容生不如死情固然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罔极   此章皆以幼时言之特以丧有三年之制故举此以相拟亦犹孔子所云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懐也若以不得终养为言则父母之恩此特其万分之一何仅仅及此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尔雅烈烈威也言其峻势邹肇敏曰烈烈发发有慿高布威迫而遣之之意不尽其情不可以为子不可以为人故曰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律通作嵂弗通作拂   大东   有饛簋飱有捄棘七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睠言顾之澘焉出涕   序曰刺乱也谓政乱也谭大夫所作不言谭而言东者非谭独然也   少牢礼雍人廪人皆摡匕雍人之匕所以取肉廪人之匕所以取饭特牲礼棘心匕刻是吉礼用棘匕也广韵云匕匙也言飱有饛则以七取之而无不足喻民有余则以法取之而无不堪以首二句兴起通章之义也周道指道路言而寓意于王道履者在上行之而无阻视者在下仰之而共遵出涕者伤今之不如昔也   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葛屦履霜举其甚者言之   有冽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   郑语云秃姓舟人则周灭之矣韦昭注云舟人国名是舟人之子或谓亡国之余孽也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睕彼牵牛不以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牵牛者牛宿六星汉志曰牵牛主牺牲其北河鼓尔雅释天云何鼔谓之牵牛者何与荷通谓若背负河鼔故云何鼔孙炎李巡误以何鼔为河鼓而后人或以河鼓为牵牛谬矣启明长庚非星之定名凡金水二星前而导日皆曰启明后而从日皆曰长庚曰东有西有者举终日之间旦暮所见者而言若以为一星则晨见夕见相距数月何得并称之但水星暗而金星明故后人专指其易见者以为长庚若诗人所指则必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