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略记 - 第 15 页/共 26 页

节南山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序曰家父刺宣王也家父人名也父与甫通今人亦有名甫者郑以为字则诗中明言以究王讻岂有諌君而自称其字者或以春秋所书家父疑即其人则同时同国而名字相同者往往有之如鲁成公之臣有两婴齐齐桓公之臣有三敬仲况相距数十年者乎即宣幽之际已有两皇父矣则此家父自为幽王时人亦何足疑竹书幽王二年锡太师尹氏皇父命是尹氏皇父为一人竹书虽不足据然近古之书或不尽妄以诗词考之以居徂向亦与弗躬弗亲之语合   不敢戏谈犹云不敢不以正告也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多民言无嘉莫惩嗟   实毛云满也猗与阿通隰桑阿难苌楚作猗傩是也曲阜曰阿言隠曲之处草木无不遍满是其平也曾也系尔雅释言文按民劳不畏明説文作朁是与朁通也朁从日兟声与替不同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尹者官名盖以官为氏者氐从氏从一説文山之旁箸者曰氏一者地也一在氏下故为本天根之宿名之曰氐以此周之氐言周之兴亡系之也秉法度以齐众为均周语律所以立均注均长七尺系以均钟音也何子曰不吊昊天言不恤昊天之谴怒也左传吴伐郯季文子引此诗而曰有上不吊其谁不受乱又吴伐楚丧君子以吴为不吊亦引此诗其解甚明郝楚望曰空犹旷也我师谓大师也言尹氏不宜虚踞其职旷我师位也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尹氏不平即躬亲无益然权归于一民之被害犹有限也茍政出多门则民无所适从故曰弗信膴説文云无骨腊也盖肉之腴者故训厚   昊天不佣降此鞠讻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屇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君子当与四章之君子同盖指王也王如能屇能夷则尹氏不必言矣屇毛传云极也言有所限极而不自恣也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项説文云头后释名云确也谓坚确之处是项为颈上之骨领虽与项同而当颈为领颈上之骨较大于颈故毛氏训项为大言马之肥大领与项齐也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醻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正月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竹书幽王四年夏六月陨霜建巳之月周六月也幽王灾异甚多独举一端者其诗作于此时可知也前篇多归咎于人直辞也此篇多归咎于天激辞也   张元岵曰首二句是目击心伤之语按民之讹言大扺妖妄之言如西汉之末惊言大水至行诏筹之类此亦灾异之事故五章曰召故老讯占梦耳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好言莠言与讹言不同讹言起于愚民之狂惑昏乱好言莠言自起于小人之倾诈反覆自口谓昧心而出之也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并其臣仆言无罪之民俱将被囚虏而为臣仆耳若云已与之俱非大夫所以自处从禄与无禄之禄同义言何从得邀天幸免于祸患也乌止谁屋犹言鹿死谁手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为冈为陵喻讹言之变人以为小而不知其究也必有大患不可不自警也雌雄喻阴阳也凡灾异之来阴阳分应讹言为变纷纭不一故占其事应未知阴阳所属耳欧阳永叔曰鸟之雌雄多以背尾毛色别之乌则雌雄不异故独以为言   谓天盖髙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有伦有类可推也有脊有理可循也言上下可畏无所自容则推类而极之循理而穷之局天蹐地情所实有非徒过激为此妄辞也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裦姒烕之   胡然厉矣大全作胡为不知何本烕与灭音异义亦不同灭者水灭之灭自外也烕者火自烕烕自内也此正君子永终知敝之语故下云终其永懐语意相承其为未然之忧可见矣或以此疑为东迁后诗则瞻乌爰止于谁之屋岂是道已然之事者或又据竹书平王之时别有擕王两主并立民无适从故为此乌止谁屋之语则即以竹书考之众寡强弱之势判然必无此虑且竹书可信则繁霜正为幽王事耳   终其永懐又窘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终其永懐承烕之而言周虽未烕忧其终必烕也又窘阴雨内祸方殷外难复作也春秋隠六年郑人来输平公羊传曰输平犹隳成是输为隳也败也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絶险曽是不意   曾是不意言逾絶险而无失者曽是不以为意而可乎员训益殊无所据按员与圆通説文圆全也有辅则辐不伤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两云亦者游釡之鱼不必言即在沼亦不乐也跃渊之鱼不必言即潜伏亦不免也至于潜伏不免此极困之时也君子致命遂志亦复何忧之有所忧者不在小人之祸已而在国政之虐民耳   彼有防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慇慇   佌佌彼有屋防防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天夭是防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夭通作殀短折也防刑也言天命不永是椽害之商书肜日篇云非天夭民与此天夭同义   十月之交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按国语山崩川竭皆幽王时事则此诗为刺幽王无疑矣竹书幽王元年锡皇父命三年冬大震电五年皇父作都于向六年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其事皆与此诗合竹书虽未可信乃此诗日食汉晋诸人所不能推而竹书所纪嵗月预合于大衍授时之法葢为周末之书闻见犹有所据也郑笺以为刺厉王者谬矣   唐书大衍厯议曰十月辛卯梁虞以厯推之在幽王六年开元厯定交分四万三千四百二十九入食限加时在昼元史授时厯推是嵗十月辛卯朔泛交十四日五千七百九分亦入食限十月者周正建酉之月也诗小传曰诗有夏正无周正不知诗自七月出车而外无不用周正者各详本篇若求建亥之月辛夘日食以大衍授时厯法上下推之尽幽厉之年无一合者或谓厯年久远天轨变移不可以数推则春秋二百四十年之事皆可推而得之幽厉之去春秋仅及百年岂遂不可推也若震电川沸山崩皆异时之事因咏日食连类而并举之耳至谓二至二分食不为灾此梓慎之谬説不足取也以同道相过为日食之常则四时日食皆有常数矣古今以为大变者王者与天地一体譬如父母感疾人子皇皇营救此情理所必至况同其气则亦同其数惟徳盛者可以胜之茍遇歳寒而非松栢无不改柯易叶者矣孔仲达曰圣人假之神灵作为鉴戒岂足与语天人志气之微哉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唐书厯志曰开元十二年七月戊午朔于厯当食半强自交趾至于朔方候之不食十三年十二月庚戌朔于厯当食大半皇帝彻膳不举乐日亦不食虽术数乖舛不宜如此若因开元二食曲变交限而从之则差者益多繇此观之则月之避日事所诚有在开元之初一行以为徳之动天未为谀也至宋太平兴国二年十一月朔日食既是时辽司天台奏言当食不亏夫日食千余里而差一分宋辽相去不及二千里安得此食既而彼不食盖辽人或不见食遂假天以自神其习俗固然宋人效尤乃欲以此争胜祥符以后太史屡奏当食不亏亦犹天书之故智耳不得与开元之事同类而称矣日食繇于月掩月食繇于闇虚而闇虚之説莫知其故南齐书曰日月正隔于地为暗气所食以天大而地小也宋景濓因之作楚客对谓月食本于地景万厯中西域利玛窦来自海外言与之合愚尝详辨而细究之知其説之有据也此不具载月食为常日食为不臧者日之食限八度月之食限十三度有竒狭则难食广则易食也日之食繇于月日髙月下相距甚逺人之视之有东西南北之差故食常少月之食繇于景四时九服无不同也故食常多此亦阴屈阳伸天地自然之理圣人因而贵贱之也真西山曰于何不臧言吾何繇而有此不善之征也   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冡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莫惩   周语幽王二年三川震史记同之此云百川者葢大川震而支川随之也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郑语史伯云虢石父防谄巧佞之人也立以为卿士又曰不建立卿士而妖试幸措意当时皇父实为卿士而出居于向虢石父为其心腹摄行卿士之事耳节南山之斥尹氏曰弗躬弗亲曰姻娅膴仕语正相符其为一人可知番汉书作皮郑桓公以八年为司徒此时司徒尚属番也冢宰本作维宰膳夫掌王之饮食趣马掌王之路马内史掌以法诏王师氏掌以媺诏王皆近臣也举司徒冡宰以大该小举膳夫内史趣马师氏以近该远当时小人不止此也艳妻汉书谷永作阎妻注引鲁诗以为厉后郑宗毛氏乃亦参以浮丘申培之学与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我作周礼司士凡防同作士从注使之也下云择有车马则大夫亦从之徙向矣我作者大夫自我也彻除去也楚茨废彻不迟是也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憖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左传桓王与郑十二邑向在其中杜预云河内轵县地今河南济源县西南其地在东周畿内何子曰三有事王之三事也周书立政篇曰任人凖夫牧作三事周官篇曰三事暨大夫葢指六卿而言分其职则有六典总其要则惟三事勤事曰任人守法曰凖夫抚民曰牧择者择之以自代也多藏贪冒聚敛之人也史称石父好利殆其人与皇父见王室多故天下将乱既恐聚怨又恐失势故名避贤路实植私党名解朝权实营狡窟自以为得计而不知其贾怨之愈深也桓王之以向与郑犹称苏忿生之田则皇父之不能有向可知礼问大夫之子曰能御矣是惟大夫得有车马士则赐而后有以大夫从迁必假王命度是时早已有东迁之计而皇父以身先之也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防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黾说文云鼃黾也人之勉力如鼃之奋跃故曰黾勉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我里故里也迁而不得其志则思其故里尔雅曰悠悠思也思而不得归故甚病前曰今此下民亦孔之哀此曰四方有羡民莫不逸所以形已之甚困也若曰以我视之彼可哀者又可慕矣葢不乐为皇父之私属而又不敢即休者将以其身挽囘国事耳张元岵曰彻通也不彻命之穷也国事已不可为而精神愈加淬励不肯悠忽偷生是何等力量   雨无正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序曰大夫刺幽王也雨当作周古钟鼎文雨或作□周或作□字形彷佛误周为雨耳周无正者言周无正大夫也周礼六官之长曰正   旻天説文云仁覆闵下则称旻天对不骏其德而言则称天之广大对疾威而言则称天之仁闵孔氏以旻为误者谬甚舍毛传曰除也谓除其人也孔氏误解晦翁正之是已但训舍为置本于子由似费解不如从传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庻曰式臧覆出为恶周宗既灭谓废太子也左传作宗周者误太子国之宗统太子废则宗统絶矣竹书幽王五年宜臼出奔宗社大计未有系属故曰靡所止戾史伯云襃姒为后而生伯服其为毒也大矣知必覆宗也三事已见前篇大夫三事之属各有中下大夫也或疑此亦东迁后诗则平王新立诸侯附之安见靡所止戾而为此不祥之语哉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曽我御憯憯曰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譛言则退   御犹言近侍葢周礼内宰之类亦下大夫为之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防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   曰未有家室曰谁从作尔室则是非徒弃官且尽室以行弃其故土矣皇父则以出封诸臣何辞以去意当是时戎祸方殷加以饥馑朝廷之上必建议东迁特以宜臼在申有所顾忌而未动然预为迁计已非一日故诸臣亦得弃此而营彼如郑桓公贤司徒也东寄帑贿显然行之曰以周难之故则当时情事葢可见已防思泣血无言不疾葢君国之痛有大不忍言者去者以进退维谷虽欲効死而不能故托言于故居之已废居者以彼此同患虽欲改图而无益故托言于新室之谁作也若云尔谓返而无室我谓尔出亦未必有室也   读诗畧记卷三 <经部,诗类,读诗略记>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畧记卷四   明 朱朝瑛 撰   小旻之什   小旻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囘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邛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诗人以前有召旻故别之为小旻非以别其为小雅也小明亦然小宛小弁可以类推矣张元岵曰当时申挟犬戎入冦只以太子为辞使幽王割袵席之爱诛褒姒废伯服复太子之位布告中外以谢申申将以何者为兵端如唐宗马嵬之变必斩贵妃而后行正其事也乃惑溺之主优柔不防而宫闱之奸凭藉宠灵诸臣为积威所刼谁敢声罪致讨捐身家以卫社稷哉故曰谁敢执咎曰不敢暴虎不敢冯河正斥言诸臣畏首畏尾之象也但知城狐不灌社防不薰宁复顾国家大事沦胥以败哉临深履薄言祸不旋踵也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流泉无沦胥以败   膴周礼内饔礼少仪注皆云大脔故王肃训大哲视明而辨晰谋聴聪而详审肃貌恭而振饬艾言从而和顺皆以见于事者言之此皆法先民而具大猷者乃善恶不分虽有良谋至计亦付之泉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