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略记 - 第 14 页/共 26 页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涖止其车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   钲一名丁宁晋语赵宣子曰战以丁宁儆其民注谓钲也周礼大司马之职最尊者执鼓最卑者执蠲故举其首末以该之陈师鞠旅未必战伐之事而伐鼓者已振旅而退是兵不血刃而功已成也末章特总叙其事本于壮犹宿望明非幸致之耳   蠢尔蛮荆大邦为讐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   蛮荆谓楚也楚为成王所封至夷王时王室微楚熊渠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号諡自尊为王后虽畏厉王而暂去之终未尝一入朝也大邦谓天子之邦康王之诰曰皇天改大邦殷之命传以蛮荆泛指荆州之蛮笺以大邦泛指列国之大皆非也   前三章之率止率之而徃也此章之率止率之而归也郑笺曰戎车众盛威如雷霆言虽久在外无罢劳也霆説文云雷余声也铃铃所以挺出万物尔雅注以霆为霹雳者非是陆佃云震雷谓之霹雳其缓者霆   车攻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厐厐驾言徂东   序曰宣王复古也此与下章皆田猎之诗独云复古者此以防诸侯为主见王命之复振也巡狩而肆觐非独文武之制其所从来逺矣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甫田在今河南中牟县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兽于敖   之子谓有司不敢斥王也周礼大司马之职仲夏教茇舍羣吏撰车徒读书契辨名号之用选徒嚣嚣即其事也建旐设旄已详出车篇师田之旐首皆注旄故田之所建王制谓之大绥周礼谓之大麾敖山名在今郑州荥泽县此诗以防诸侯为主而先言田猎者盖有司先为戒具以待也吕东莱曰晋师救郑士季设七覆于敖前则敖山之下平旷可以屯兵翳荟可以设伏所谓东有甫草即此地也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防同有绎   周礼时见曰防殷见曰同判然二礼不可并行也义可相通不嫌连及犹之夏苗冬狩而既言狩复言苗也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师之建旐其斾特大故以斾名六月之白斾央央商颂之武王载斾是也此曰斾旌盖与师之所建略同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之子于征犹言之子之为此行也有闻无声矣天下称其能而未尝以其能自鸣天下称其功而未尝以其功自鸣也苏子由曰我必声之而后人闻之我不声而人则闻此其实有余也   吉日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羣丑   序曰美宣王田也五子之歌禽荒是戒伊训无逸并斥游田此诗独美之者以搜狩之法原与军政相表里愚者自流失焉而宣王能得其道以收人心而复王业也   曲礼云外事以刚内事以柔崔灵恩谓外事指治兵之事内事指宗庙之事至于郊维用卒社维用甲不在内外刚柔之例也孔丛子云凡类祃皆用甲丙戊庚壬之刚日师田皆治兵之事故田之吉日则用戊庚石鼓文曰日维丙申吾其用导亦用刚也既伯既祷尔雅云马祭也周礼校人春祭马祖而甸祝之职亦云禂马杜子春注云为马禂无疾也四牡孔阜正祷于马祖之词禂祷同説文既伯作既祃则伯与祷为二祭祃者立表为师祭即周礼所云表貉也郑注读貉如伯司马法曰偃伯灵台亦即偃貉祭之表耳説文必非无据存之以俟再考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漆沮尚书孔传云亦谓之洛水晦翁因之按水经沮水出北地直路县东过冯翊祋祤县入洛水漆水水经注云浊水谓之柒水又谓之柒沮韩苑洛云尝至同官县见一大潭其水流出东壑问其居人曰漆潭至富平不百里即入洛是漆沮皆注于洛水此洛水所以有漆沮之名也禹贡所云导渭水东过漆沮者即此是已与扶风之漆水自别今一统志沮水之源无考惟洛水出庆阳府合水县即古北地至耀州同官县而合漆水即古祋祤也则所谓洛水者乃沮水耳洛水之源更在其北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其祁谓地之广大也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兕尔雅云兕似牛犀似豕尔雅翼云兕与牸音相近犹羖之为牯也则兕即犀之牝者古多谓之兕今多谓之犀以生海外者为贵中国亦或有之醴说文云酒一宿熟也周礼醴齐注云成而滓汁相将宋本草衍义云造酒用麴造醴用蘖麴以面为之故从麦蘖以粉为之故从米以此推之则醴者盖今江南白酒再宿而即成成而滓汁相将饮之甚甘者是已鸿鴈   鸿鴈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序曰美宣王也郝楚望曰自鹿鸣至此二十余篇皆朝廷制作不应忽入民谣盖托于流民之言故末章美而寓规也   之子指同行者矜人流民自谓也言已在流民之中尤为可矜望同行者之提挈之也   鸿鴈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鸿鴈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庭燎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序曰美宣王也托为王言以述其勤劳之意   周礼司烜供坟烛庭燎注云门外曰大烛门内曰庭燎盖以所设之处而异其名其实一也觐礼诸侯乘墨车载龙旂以朝墨车亦有鸾者鸾有在衡有在镳也鸾在衡者路车所设鸾在镳者凡车皆得设之故墨车亦有鸾声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观其旂沔水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序曰规宣王也郑笺曰规者正圆之器也孔疏曰物有不圆匝者规之使圆人行有不周匝者规之使周盖宣王初年励精勤政自不借千亩而后怠心渐萌诗人以为此人心之所繇失乱机之所繇伏故托于告其友以讽王主于敬以胜怠也   以水之得所归隼之得所止兴人情之必有所系也凡人系情于父母则必不敢以父母之身行殆其忧之深而虑之逺虽安而不忘危治而不忘乱矣故呼而儆之使闻之者无不恻然而痛于心也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以水之无所归隼之无所止兴人之不循理也不循理即谓不敬也一念放佚万事陨越故忧之而不遑宁处也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以隼之有所循兴人之有所戒也民之讹言即下谗言庶人之议也一事偶失人心则谤讟滋起而所指之失多过于所行讹伪相传不可遏矣宁莫之惩谓匹夫胜予何乃忽其微贱莫之惩戒也儆者所以自惩也周书无逸篇曰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徳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正与此诗意同   鹤鸣   鹤鸣于九臯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序曰诲宣王也集注备矣立诚达变勿徇爱憎而本身出治之要大防尽乎此矣然辞不直指义托逺讽所谓立象以尽意而意不尽于言者耶   鹤鸣于九臯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祈父之什   祈父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序曰刺宣王也宣王之末司马失职千亩之战军士皆怨诗人虑其将败故述军士之词以讽王也王之爪牙分当敌王所忾所谓转予于恤者调遣失宜优防无闻也祈父盖即康诰所云圻父薄违者盖官之别名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   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白驹   皎皎白驹食我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序曰大夫刺宣王也宣王不能用贤故贤者去之而不可留也诗中但言贤者之不可留而王之不能用隠然言外矣晦翁曰虢文公之徒谏既不行则小人乘间而用事如祈父所刺者是也小人在位贤者必不得志故不可留耳   皎皎白驹食我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王者有賔臣之礼故曰嘉客檀弓曰仕而未有禄者君有馈焉曰献使焉曰寡君是賔臣之礼也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逸豫无期言朝廷之上赖其经理庶几磐石之安而逸豫无穷期也朝廷之倚重如此其可不审于济时之义而慎尔优游乎其可不励于匪躬之节而勉尔遁思乎盖以贤者之出处系国家之安危所以劝贤者正所以深儆王也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其人不可留犹冀其音问之无絶如此慇勤缱绻之意盖有世道之深思非仅仅一人之交情也   黄鸟   黄鸟黄鸟无集于谷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糓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序曰刺宣王也吕东莱之説备矣张元岵曰频呼黄鸟见人无可与言者亦孤苦之极也   无啄我粟言无相侵迫也人之不善我将去之黄鸟或能念我耳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不可与明言非意之来不可以理喻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我行其野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序曰刺宣王也王氏之説集注载之篇末刺王之意备矣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思复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诚不以富亦只以异   葍一名燕覆子即木通之实也瓤黄子黒可食求尔新特俗本作我误也成从论语作诚以富傲贫奸民犹避其名以新间旧良民常蹈其失此不知礼教之过也其责人也恕其责上也切矣   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序曰宣王考室也竹书宣王八年初考室礼杂记曰庙成则衅之路寝成则考之而不衅注云设盛食以落之此诗止言诸寝故曰考郑氏以续妣祖为成宫庙故兼衅言之非也   天下之乱多起于家室家室之乱多成于兄弟故首以兄弟为祷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似续妣祖谓嗣续先人之业也协韵故妣先于祖郑笺以妣为姜嫄者凿説也歴考经传周无姜嫄之庙以閟宫为姜嫄庙者始于毛传康成因之以附防周礼殊不足信别自有辨   约之阁阁防之槖槖风雨攸除鸟防攸去君子攸芋芋蹲鸱也説文云大叶实根骇人故谓之芋芋是特大者为芋也故训尊大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革亦急也如鸟之警急也礼器匪革其犹革与棘通也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宴君子攸宁觉与较通尔雅云较直也郑笺云直毛于此云髙大于大雅抑篇亦云直则训直已足不必兼言髙大详见抑篇哙説文云咽也盖人声之所出也哕説文云气牿也是哙哙者屋寛广而声肆达也哕哕者屋深邃而声遏逆也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吉梦之占特假设其事以为颂祷非实也何子谓宣王之子幽王实亡其国梦既不灵幻语亦何足録遂以是为非宣王之诗此真梦语也正月之诗云哀今之人胡为虺蜴此以虺蛇为吉兆者第取隠伏之义耳古人假象无所拘忌如螽者春秋所书以为灾而螽斯之诗以美后妃是已説文曰虺以注鸣陆农师曰虺似蛇而小语曰为虺弗摧为蛇奈何非蝮蛇也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乃生男子载寝之牀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言璋犹之言圭非有异义聊以叶韵耳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仪者善之见于外者也女子之善以退藏为美无羊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羣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序曰宣王考牧也按周礼牧人掌六牲而阜蕃其物六牲不特牛羊而祭祀之典以牛羊为重故特举之若马为国之大用别立牧师掌之已详车攻吉日之篇故不及也后世好大喜功之主知有车攻吉日之可羡而已如此诗所称鄙而不足道岂知所以兆太平者正在于此哉   尔雅释牛云黑唇犉后又云牛七尺为犉诗葢举其髙大者以防其余也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簑何笠或负其糇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古今占法约畧形似随机立义非有典要可以证据也如众维鱼者润泽沾濡之象也故为丰年旐维旟者自后而前日进之象也故为室家溱溱溱溱犹浸浸也周礼占梦职云歳终献吉梦于王王拜受之予尝疑此为习谄导谀之事必非周公所为及观此诗乃知古人所献之吉梦惟是嵗之丰熟民之蕃昌而已故拜受之所以重民事而为之召祥去灾者无所不用其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