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诗学 - 第 23 页/共 40 页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周礼注云人无兄弟曰惸孟子通作茕惸惸是独忧之意 无禄犹言不幸左传无禄献公即世是也辜罪也并相从也 朱注古者以罪人为臣仆亡国所虏亦以为臣仆箕子谓商其沦防我罔为臣仆是也 毛云富人之屋乌所集也 何氏云玩于何从禄之语则能禄人者必在权门上文言无罪之民遭此讹言孔将之世惴惴焉莫必其命将来必尽皆服属于权门为其臣仆庶可自免下言小人趋炎附势奔走求禄亦必尽萃于权门如乌止于富人之屋以求食也】
【愚按管子云乌集之交初虽相驩后必相咄乌易合亦易散也小人趋附势利大抵如此 此痛国亡被虏不知臣仆于谁氏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中林林中也郑云林中大木之处而惟有薪蒸耳喻朝廷宜有贤者而但众小人】
【愚按此章言小人之害势必使贤者俱尽如中林之木将来皆为薪蒸聴其斩刈而已生今之世者宁不殆哉以今视天之于善恶若梦梦然者岂知人之报应一定不爽特此时天犹未定耳犹云时未至也孰谓人可胜天哉尊之为有皇上帝谓其至公无私也善则降之祥恶则降之殃一聴人之自取果谁云憎乎盖深恨小人无可奈何而望天之主张也】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此言王之信讹言而弃老成史伯所谓弃髙明昭显而好防慝暗昧去和而取同是也 夫山非不髙也谓之为卑另求所为冈陵犹谓旧人不足用而以新进之小人为贤也故老虽在徒讯占梦而已而是小人者遂皆自以为圣也 周语卫彪傒曰自幽王而天夺之明使迷乱弃徳而即慆淫夫周髙山广川大薮也故能生之良材而幽王荡以为魁陵粪土沟渎其有悛乎正谓此也 欧阳子云凡禽兽之雌雄多以其首尾毛色不同别之乌之首尾毛色雌雄不异人所难别】
【愚按此乌与上章集屋之乌同指小人皆羣然为利来者也雌雄莫辨其识趣鄙陋无以相别犹云如一丘之貉也】
谓天盖髙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局曲也蹐累足也伦道脊理也 郑云局蹐者天髙而有雷霆地厚而有沦陷也此民疾苦王政上下皆可畏怖之言也号説文云呼也】
【愚按斯言即指讹言号者大言不讳也其言皆有伦有理一一可据非漫説也闻者既莫之惩而此新进之人为虺为蜴犹争以毒螫相尚亦胡为哉哀我人斯指受害者而言哀今之人指害人者而言】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山胁曰阪菀茂也郑云阪田崎岖墝埆之处而有菀然茂特之苗谓昏乱之朝而已挺然而特立首章所谓念我独兮是也 扤动也谓动摇之也郑云天以风雨动摇我如将不胜我谓其迅疾也承上文有菀其特来使不得成其为特也 欧阳子云天之扤我君子居危世推其命于天也 钟惺曰士居乱世拚一去位不仕耳读此诗乃知乱而可去犹士君子之幸也】
【愚按小人窃柄其始必引用一二正类以为标榜所谓彼求我则也贤者或耻为所引则卑辞盛礼以致之所谓如不我得也究竟何尝见用徒羁縻之而已非留我也执我也外为气类实为仇讐而仇之亦不甚力进不获用退不得去此正扤我之事扤者摇动之而不拔其根所谓死活不得耳自恨堕其术中无可奈何而归其咎于天】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正正月也厉与沴同当正阳之时而有繁霜之异所谓厉也 朱善曰桀亡于妺喜而天下遂为商以有汤代之也纣亡于妲己而天下遂为周以有武王代之也幽王亡于褒姒而天下不易姓以惟有褒姒以灭之而无汤武以代之也此以见天之未厌周徳而幽王只足以灭其身而已】
【愚按周语史苏谓褒姒与虢石父比逐太子宜臼而史记亦称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王以为卿用事然则讹言之兴由二孽也盖主之者褒姒翼之者石父故诗人推本言之】
终其永懐又窘隂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承上章言宗周虽未灭亡其究竟必至于此有逺识者宜长存此懐也此一语截住为开口喟叹之辞又窘隂雨辞义在其车既载之下谓车既任重载而行则泥泞而车易以陷既字与又字相应古文故多此倒句法也 其车既载指王所任国事之人隂雨指危时也 孔云考工记车人为车不言作辅此云乃弃尔辅则辅是可解脱之物 张文潜云辅之为物有功于车而非车也考一车之物而辅不与焉然正六辔谨轮辐仆在前马伏轭而辅不至则车不安登险而忧倾涉淖而忧濡视车中之载如寄物焉天下之物固有不相有而相须不同域而同成者岂独辅也哉 王氏云唐太宗败于髙丽乃思郭元振宗蒙尘入蜀乃思张九龄不用而思之晚矣】
【愚按载输二字连读载输者载诸车以输诸彼也尔载者车所载之物也其车既载必俟输所载讫而后载之事始毕值阴雨而弃辅犹弃载也临危难之时始呼伯以助亦无及矣伯者何即终其永懐之辈也至此时而呼伯始知尔仆不足恃也与下章语气呼应 乃弃尔辅二句作一气读将伯助予另一句】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絶险曾是不意
【轮辐皆车中所有所以喻政辅则车外之物所以喻贤 员益也屡数也仆将车者也顾犹视也愚按员于尔辐言车所任者轮辐辅虽不足任而亦不可弃也留以扶危出险为尔辐备员可也犹备数也 屡顾者自诗人顾之谓数视尔将车者必有覆败之患不能输尔载也辅既弃矣将车者复非其人前路更有絶险当逾危亡立见曾不以是为意乎 尔仆以比当时用事即虢石父之流也】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愚按承上章言国事之危如此君相曾不以为意吾人虽在事外终亦与之同尽而已鱼在于沼其生已蹙亦犹釡中游耳有何可乐虽匿于极深之渊安所逃于网罟之患忧心惨惨一身不足恤惟念虐及宗社耳】
彼有防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慇慇
【彼指小人也洽合也二人为从反从为比相与宻也毛云云旋也按云即古云字其文象周旋盘薄之形】
【愚按承上章言我心虽忧小人则乐日有防酒嘉殽与其邻近欢洽亲比而琐琐姻娅之辈往返盘旋置国事于度外其慇慇懐忧者独我一人而已念我独兮与首章应谓人皆不忧而已独忧也】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糓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佌佌小也蓛蓛陋也 李氏曰衰乱之世其极也贫富俱受其祸若一时之虐政富者犹可以胜其求贫者益不堪也】
【愚按佌佌者向皆蓬荜而今且有屋矣彼者同辈相羡之辞蓛蓛者向惟藜藿而今且有谷矣方者此人自幸之辞承上章言小人不特酒食征逐而已终日经营为问舍求田之计其所以有者不过虐此民耳伤哉今民惟天荐瘥天既夭之此辈复虐政以椓之民生尽矣末句言富人之犹可胜所以重惸独之可哀也】
止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朱子引或曰此东迁后诗也时宗周已灭矣其言褒姒灭之有监戒之意而无忧惧之情刘公瑾防然之谓使宗周未灭褒姒方宠诗人之言未应指斥如是 季氏云此诗愤世嫉邪不避忌讳自后世论之鲜不蒙祸而当时敢于直言如此类者皆得免焉岂非先王立采诗之官本欲得人愤郁之情以观国政之阙失言虽诽谤而不以为尤故凡情之不得伸者皆因诗而达文武之泽所以没世不忘也愚按大雅瞻仰之篇其激切不讳亦然盖凡伯作也老成忧国故言之无忌此诗疑亦出其手篇中曰念我独兮盖宣王时旧人尽亡惟己独存耳或防乱之后此诗始出亦未可知】
十月之交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郑以为刺厉王作节南山刺师尹此篇讥皇父幽王时司徒乃郑桓公友非此篇之所云番也 按竹书纪幽王元年锡皇父命二年泾渭洛竭岐山崩三年王嬖褒姒冬大震雷四年夏六月陨霜五年王世子宜臼奔申皇父作都于向六年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其事与此诗及正月之诗合何氏云皇父以幽王五年作都于向而郑桓公至幽王入年方为司徒正是皇父徂向后故以友代之耳 此诗与雨无正同为一人之诗】
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朱注赋也毛传缺 郑云周之十月夏之八月也按诗有夏正有周正如七月篇皆夏正也诗云十月即夏正建亥之月如郑説作八月则是秋分左传昭公二十一年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公问于梓慎对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为灾日月之行也分同道也至相过也其他月则为灾是则八月日食未足为灾 孔云日月之食本无常时惟正阳之月君子忌之 沈括云先儒以日食正阳之月止为四月不然也正阳乃两事正谓四月阳谓十月诗嵗月阳止十月也正月繁霜与十月日食二者先王所恶也盖四月纯阳不欲为阴所侵十月纯隂不欲过而干阳也 苏氏云四月纯阳纯阳而食阳弱之甚也十月纯隂纯隂而食隂壮之甚也 交日月之交防也孔云日月行相逮及交而防际故云交防朱子谓晦朔之间 按防与交不同防但同度而已交则同度又交道也防不必食而交则食厯家所谓交防也此诗特以交言 来斯行云唐虞之时厯象已极详宻独日月之食缺而不讲良有深意后世推算预定视为固然戒省之意蔑如矣 宋徽宗时下诏言此定数不足为灾异古人以为异者皆不晓厯之故故宜其以天下不足畏也 郑云微不明也谓日月被食而不明也彼月而微意前此必有月食之事今又日食所谓日居月诸胡迭而微也管子曰日食脩徳月食脩刑则日月之食皆宜为灾】
【愚按诗自七月外未有用夏正者先儒以十月为夏十月阳月也日食非阳月不为凶下文日月告凶则月食岂为凶乎诗人以日食月食川沸山崩种种灾异并举而言岂拘拘于阳月非阳月乎且六月陨霜何以指为四月言正月繁霜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郑云告凶告天下以凶亡之征也行道与度也不用者谓相干犯也 凌蒙初云告者天不言以日月示之也 王室失政则四方纲纪俱壊故云四国无政左雄云幽厉昏乱不自为政褒阎用权七子党进贤愚错综深谷为陵故其诗曰四国无政不用其良愚维其常者言既视之为常事矣日食则非常事也臧善也于何不臧唤醒之辞班固所谓推日食之占循变复之要也】
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髙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莫惩
【震电貌震雷也 陆氏云电与雷同气发而为光 山顶为冢郑云崒者崔嵬也言山顶崔嵬之峯今皆崩落是君道壊也髙岸为谷深谷为陵言易位也君子居下小人处上之谓也 此承上二章因十月之日食而推及于前此之月食又及雷电崩竭诸灾异皆追述之辞非同时事也意以昔年天变频仍如此胡不少自悛改而复致十月日食之大变也】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皇父家伯仲允皆字番棸蹶楀皆氏 季氏云称氏者由世族而进也称子者年尚少也 竹书载宣王二年锡太师皇父命又载幽王元年锡尹氏太师皇父命系尹氏于皇父之上所以别于宣王时之皇父耳 孔云卿士谓卿之有事左传郑武荘公为平王卿士杜预注王卿之执政者 郑云六人之中虽官有尊卑权宠相连朋党于朝皇父则为之端首兼擅羣职故但目以卿士 天官注云以百官总焉谓之冢列称于王则称大按汉书古今人表称太宰冢伯 礼天子之妻曰后不言后而言妻不予其为后也】
【愚按司徒当在冢宰下膳夫趣马皆士职当在内史师氏之下而序于上者亦因当时权势之轻重而次第之也 处安也七子恃褒姒为奥援褒姒布七子为羽翼互相鼔煽虐焰益张自以为根株盘据久安无患矣自识者视之正如燕雀之处堂母子相安突决栋焚而怡然不知祸之将至也】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郑云抑之言忆也疾而呼之之辞焉 孔云污者池渟水之名莱者草秽之名戕残也谓我非残下之从上惟上所使礼实当然言文过也 彭执中曰三代之君每有兴作谋及庶民如盘庚迁殷必登进厥民而告之故云胡为我作不即我谋】
【愚按不时者必非兴作之时不敢怨其不时但怪其不先告以迁期皇父以亲宠封于畿内既封即筑都邑驱其邑人往居故邑人曰为我作也迁民之时先毁其旧居之墙屋而世授之田亦使抛之而去民情不忍故述其情呼而责之】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向地名在东都畿内左传隐公十一年桓王与郑人苏忿生之田共十二邑向在其中忿生周初人书所谓司宼苏公者向本其食邑后复归于王故幽王以之与皇父而桓复以之与郑耳 邹氏云向在京都畿内此时周都西镐皇父总集朝权舍此徂彼岂见西戎方强王室方骚自知负天下之怨而营狡窟以自固耶且如郑桓公亦贤司徒也惧周难之及谋何所可以逃死乃东寄奴与贿于虢郐盖当时诸侯皆有郿坞之营而皇父实为之俑也 憖尔雅云强也且也郑云心不欲自强之辞也皇父播弃黎老不肯勉强留一人于朝以卫天子盖所用者多藏则所弃者故老趣向使然也】
【愚按皇父徂向亦知煽方处者之不可以久处也其自为谋也颇有先几之见故谀之曰孔圣诗人早窥其心矣 皇父既出居私邑而所选择为王朝三事之官留以辅佐天子者皆贪墨多藏之人意其人亦以贿得官耳史称虢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王立以为卿士国人咸怨皇父所择者即此辈也 皇父既尽室以迁人择徙富民以实新邑视去王国弃之如遗矣】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防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入
【皇父辈既弃王以去一二留居王朝者勉力以供王事此自臣子常分敢言劳苦乎而无如防言之难防也嚣嚣谓口众也无罪无辜泛指被防之人忧已亦将不免耳 郑云孽妖孽谓相为灾害也 噂説文云聚语也沓朱云重复也郑云噂噂沓沓相对谈语背则相憎防人之态如此 职竞由人与匪降自天相应盖此害人之孽天偶然生之极力成之故曰降之自天而曰主之由人 通论云孽蘖也罪人之女没宫得幸于君有所生若木既废而生枿故于文子薛为孽童妾感龙漦而生褒姒褒姒姁得之因以赎已罪而纳之于后宫所谓孽也 何氏云方王嬖褒姒之初使在朝同心合辞悉力諌止必不至醸成废立之祸由皇父辈隂相比附其聚议于上前者无非丑正毁直之语使忠言不行故王惑溺不悟也如唐髙宗欲立武昭仪为后长孙无忌禇遂良韩瑗皆力争不可李勣许敬宗反诋正论为异议以成唐室之乱此所谓噂沓背憎也】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痗病也羡余也犹言寛也】
【愚按此章思归乡里不能得去而亦不忍言去也悠悠言道里之长痗者思之至于病也四方甚寛何天不可飞乎同朝僚反大半先几早去足以自适我独恋恋于此日以忧国为事居忧犹云止于忧也即同朝有不去者亦与世浮沉以图自便耳我独尽瘁不肯休息我友未尝不笑其不逹天命也然念国事至此食其食者当事其事明知忧劳无益而我终不敢效我友之自逸所以思故里而不忍言归者以此我友僚友也泛言则为民斥言则为友】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按汉人讥女宠之盛多以褒阎为戒艳阎通用尚书纬説艳妻谓厉王之妇顔师古注亦谓此诗刺厉王淫于色皇父之属因嬖宠而为官政化失理故致灾异郑氏则以幽王时司徒非畨为刺厉王之证】
【愚按若厉王时别有阎妻则当序阎于褒之前不应先褒后阎也且厉王若因艶妻用事以致乱亡国语史记不应没而不见而竹书纪幽王事与此诗种种相合其为刺幽王明矣】
雨无正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众多如雨而非所以为政也【郑云刺王之所下敎令甚多而无正也 冯时可云雨无正之篇不刺王而言天不指天而称雨其称名也隐其虑患也深 邹氏云诗人慨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又曰曾我御憯憯日瘁其为御所作无疑 何氏谓与十月之交篇同为一人之作是时经营出都为郿坞之计者不独皇父一人如司徒冢宰皆正大夫也若仲允棸子蹶楀之流则所谓三事之大夫莫肯夙夜者也上篇因灾异频仍而作此因戎饥荐臻而作】
浩浩昊天不骏其徳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圗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朱注赋也毛传缺 骏大也亦取马行疾速之义与疾威疾字相应 徳惠也防死亡也下章所谓戎成不退也饥馑下章所谓饥成不遂也 吴天仁爱闵下又谓旻天今施徳则不骏速而降威反迅疾若此当思所以亟图挽回之术乃弗虑弗图何哉 毛云舍除也沦率也朱注陷也胥尔雅云皆也铺郑云徧也 言除却有罪者当死既伏其辜而死无论矣若此无罪乃同遭戎饥之祸相率沦陷而死亡略徧也此将然之辞】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复出为恶【此章言正大夫恐国亡祸及争先出都以为自安之计不知若宗周果灭我辈臣子将安所止戾乎 毛云戾定也言无定止也 离居谓逺离京师居于封邑若皇父之徂向也 勚説文云劳也 正长也周官八职一曰正谓六官之长皆上大夫也三事指六卿三事之属各有中大夫周官篇云三事暨大夫敬尔有官是也 夙夜者早夜在公恪供尔职也莫肯朝夕言不朝也古者旦见曰朝暮见曰夕愚按于时在朝者无仕劳之人去者既得逸矣居者亦惟狥私自利岂有以王事为心者哉故莫知我劳也 此辈既皆莫肯劳者我任其劳彼享其逸庶几其善我乎今反以为恶也覆出者犹云出于意外也】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郑云如何乎昊天痛而愬之也 辟言法语之言也防言髙张法语不聴如行逺者迷而不转茫茫莫测其所至也 凡百指浮沉诸在位者而言王事纵不足恤尔身亦足重也苟敬其身则旻天疾威如此宁不相畏而泄泄聴之是不畏天也 王氏云世虽昏乱君子不可以为恶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曽我御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聴言则荅谮言则退
【戎兵也谓兵戎之祸已成而计不知所以退饥困之灾已成而生不知所以遂忧之廹也 按遂即古嵗字言无嵗也 説文云日狎习相慢也御侍也御近侍之官国语云居处则有御之箴 曽者疑问之辞曾我为王之左右小臣且忧痛以至于病凡百君子视我所居之职位何如反以国事置之度外耶】
【愚按用讯者实心访问必求所以定乱救荒之防莫肯讯者恐犯时政之讳也既不讯人而人有言及者随所言答之而已不自出一语也一闻谮人之言则黙然以退惟恐责之及已曲尽鄙夫容头过身之态】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郑云巧善也不欲悖逆使身舌皆安乱世之言顺説为上 孔云表记云辞欲巧是正言亦欲巧但人有不能耳非佞巧也 朱注言之忠者当世之所谓不能言也佞人之言当世所谓能言者也愚按此章承上二章谓在上者既不信直言而在位者复不欲人之深言乃自伤其拙直不能言也哀哉言之出于舌适以瘁其躬盖恶其言即以所言之事尽责之其人故至于瘁也因羡能言之辈随人意防如水流旋转无滞国事虽危躬则处于休矣】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此章自言其去住两难也 郑云棘急也不可使者不正不从也可使者虽不正从也居今衰乱之世云往仕乎甚急迮且危以此二者也 按使犹用也不可使谓时政不可用犹云使不得耳众人皆云可使而我云不可是违功令而得罪于天子矣众人皆云可使而我亦云可使是雷同附和以从王之欲而见怨于朋友矣此朋友亦是正流而见几先去者前篇所谓自逸之我友也】
【愚按云不可使犹之三事之大夫莫肯夙夜自谓不足以供任使也天子虽不加罪而揆以臣子之大义岂不得罪于天子乎亦云可使所谓维躬是瘁也同官之僚友又咸相怨忌以为适形其短进退不可此谓孔棘且殆也】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防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
【朱注尔谓离居者 毛云贤者不肯迁于王都也诗人劝其迁还而以王都无室家可居为辞其人亦存忧国之心至于防思泣血防思者心忧而身匿也泣血者不敢出声而饮泣也疾者疾恶也所言无非疾恶之言特身不肯出耳乃托辞于无家焉尔还无家则昔之尔出宁有室耶出既能作室则还何患无家固知未有家室为托辞也】
【愚按此诗与十月篇所讥不同此篇讥者非皇父辈也即所云自逸之我友洁身逺引者故曰正大夫非指皇父一辈小人也小人乱国正人争去国事其谁赖乎篇中无刺王语人心如此即所以刺幽王也】雨无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元城刘氏云尝读韩诗有雨无极篇序云雨无极正大夫刺幽王也至其诗之文比毛诗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八字按诗中明有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对彼言我其不作于正大夫明矣郑笺以为刺厉王之诗谓在王流彘后所作此要泥于周宗既灭一语而有此揣摩之辞也 朱子谓此实正大夫离居之后御之臣所作】
祈父之什十篇六十四章四百二十六句
小旻之什二之五【苏氏云小旻小宛小弁小明皆以小名篇所以别其为小雅也按小东大东亦在小雅何以不名小东而名大东若谓大宛大弁夫子删之则颂有小毖又宁有】
【大毖乎 郝氏云篇目皆作者自名或太史记之大师目之未有二雅先有篇目如苏説则先有小雅而后以诗从之】
小旻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朱注大夫以王惑于邪谋不能断以从善而作此诗 邹氏云小旻作于幽王之世与召旻相表里彼云溃溃回遹靖夷我邦此谋犹回遹所自来也国语史伯策周之必谓其弃和而与剸同犹之声一无聴色一无文味一无果物一不讲此正所谓舍臧而用不臧者】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囘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卭
【朱注赋也毛传缺 严氏云旻天以仁悯为称今乃疾用其威使下土徧受其害言灾祸荐臻皆人事有以召之也 谋主臣言犹主王言各有所属观篇中本文可见 徐云虑一事画一计为谋犹者兽名性多疑取为熟思覆酌之意 遹囘避也囘遹者囘转而避于正道言去正就邪也沮通作阻 卭当作穷穷之为言困也尔雅以为病广雅以为劳也 郑云甚病天下】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上章指王言此章指小人言 潝潝和同也訿訿诋毁也 刘向谓众小在位而从邪议潝潝相是而背君子潝通作歙缩气出声也訿通作呰苛细之义具通作俱言谋之善者羣小皆訾议必欲违之其不善者则皆附和而必欲依之先立一从违之帜以簧鼓于君侧王之不从而覆用全根于此愚按具违具依小人党附雷同使王不得不弃善而从恶也】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上章言谋此章言犹诗意重责王也虞书曰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龟洪范曰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绵之诗曰爰始爰谋爰契我龟今王心无定见聴荧于不臧之谋虽乞灵于龟何益此龟所以厌之而不告其所图之吉凶也 谋夫孔多言既与臧者谋之复使不臧者乱之是非相夺莫适所从我既厌正由于此不集者谓龟之神灵不来集也 郑云谋事者众讻讻满庭而无决定是非事若不成谁云已当其咎责者言小人争知而让过 朱注各是其是无肯任其责而决之者愚按帝王出政贵集众思惟其合众是以成一是也谋夫孔多是非相夺无有一是乌能集之若违众而独持其是则盈庭之咎归焉谁敢任之耕当问奴织当问婢行路当问于行迈之人向未尝行迈者而问道问其所不知岂有得哉】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聴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程法也犹道也溃遂也 经説文云织也东西其纬曰经大犹是经言取大是非大利害所在图回于心如织者之往来于其中也欲经大犹必先取程先民矣迩言正与大犹相反 桓荣云聴在上争在下上之人固惟迩言是聴而下之人见上之聴迩言也亦随有起而以迩言争迩言者盖始合终离自相犄角小人情态如此 邹氏云向犹有臧否之两端至此则能为臧者咸思卷舌退矣向犹有从违之两见至此则具是依又相与攘臂起矣纎计小谈不胜异指聴者聴所不必聴争者争所不必争国是具何定之有】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国以国事言止定也谓纷纭之论未有定止正可就圣者以决之或圣或否犹云岂尽否而无圣哉圣足以该下四徳故特掲言之 凌蒙初云言民正见野有遗贤不在谋夫之列者靡膴谓才识丰美者诚不多见然哲谋肃艾之四徳或各有其一焉亦可取裁而用也召旻曰维今之人不尚有旧亦此意也 沦水流转貌谋臧不臧无所分别正如泉流之清沦而至于溷浊也胥以败言贤人与国与民同尽也 苏氏云虽世乱民辟犹有贤者在焉苟能用之愚者可頼以皆济苟废而不用而使愚者壅之于上则相与皆败譬如泉水苟疏而通之则淤腐者从之而行苟不疏其源而潴畜之亦相与陷溺腐败而已矣愚按国是由小人主张及事壊则君子与同归于尽皆为小人所累也无者诗人为贤者嘱付小人之辞】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徒涉曰冯徒传曰暴 郑云人皆知暴虎冯河立至之害而不知当畏慎小人能危亡也 一与他泛指而对举之辞众人之虑不能及逺近而易见者则皆知畏之若夫无形之祸逺在嵗月则恬然不以为忧此所谓人知其一莫知其他者也】
【愚按此篇刺王未尝不聴言而所聴者细人之言未尝不好谋而所谋者纎末之计以先民为朴拙以大犹为迂濶是故迩言最易动人主之聴也千古危亡之祸总由人主是非之不明所谓知其一不知其他也是非之辨介在几微遂有毫厘千里之判则聴言之际战兢恐惧曷可已哉】
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冯时可云此诗言朝廷诸臣琐尾龌龊谋犹反复君子无所容其身而局天蹐地故以小旻名篇】
小宛 序曰大夫刺宣王也【郑云当为刺厉王 孔氏径改序为刺幽王朱注谓大夫遭时之乱而兄弟相戒以免祸之诗又云时王以酒败徳臣下化之故二章兄弟相戒饮酒】
【愚按孔谓刺幽王观第五章言时政苛虐即所以刺王也朱注谓兄弟相戒以免祸时政可知盖不刺之刺矣】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懐二人
【毛传兴也朱注同 宛小貌呜鸠尔雅以为鶌鸠罗氏云鶌鸠春来冬去备四时之事故少皡以为司事之官 陆氏云一名鸣鸠月令所谓呜鸠拂其羽是也 许氏云鸣鸠迅其羽直刺上飞数十丈入云中其勉而飞如此】
【愚按此兄弟相戒安分勿妄思髙举恐一跌将为父母辱也忧伤者忧其髙而危此父母之心也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不至有防徳防身之患矣】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朱注赋也 此章兄弟相戒饮酒也 郝氏云醉人多怒故不醉而怒曰奰酒诰曰厥心疾狠不克畏死惟齐圣之人醉能温克也 朱善云温和克胜也温和以自胜不止能胜乎酒而已 万尚烈云壹醉日富者言能谨之于初饮不至醉则末路可持惟一醉焉则其继也遂日甚一日有不能自禁者酒使之也愚按各敬尔仪彼此互戒之辞朱子所谓相戒也天命不又犹云大福不再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糓似之
【朱注兴也 此章相戒敎子孙也 毛云螟蛉桑虫也即桑上小青虫也蜾蠃蒲虑即细腰蜂也 董叶翁云蜾蠃负螟蛉埋土中而寄子其身如鸡抱子暖之而使生然其子即蜾蠃之子非以螟蛉之子为子置物于背曰负螟蛉之背有子乃蜾蠃之子也使之负之借以孚化其子耳敎子之道日渐月絫俟之】
【自化何以异是 首章儆以二人此章感以尔子敬威仪以善身所以继先人也式谷以敎子所以继吾身亦所以继先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