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李黄集解 - 第 5 页/共 18 页
君子阳阳闵周也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逺害而已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君子陶陶左执翿【徒刀反】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李曰此诗君子遭乱相招呼为禄而仕也君子之将仕必行其道今乃欲为禄而仕不求其道之行岂君子之本心哉盖身居乱世畏惧罪罟但欲全身逺害而已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阳阳乐貌也史记曰晏子之御拥大盖防驷马意气甚自得也是阳阳为乐貌也陶陶亦和乐之貌也此言君子以此乐官贱职为乐也左执簧簧笙也左手执其笙簧右手招呼其友于房中而为房中之乐也翿纛也舞者所执盖羽舞敖燕舞之位也其乐只且且言且乐此而已
论曰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当衰周之时可谓无道矣而君子乃相招为禄仕所可耻者何以为君子哉君子之仕于君亦不一也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娶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君子阳阳之诗正居卑居贫之谓也乐官之职岂君子所当为哉今也君子为之又与其相招而且以此为乐者盖以贵不可居故也惟以贵不可居则当时在位者皆小人也凡衰乱之世贤者多穷处于草野及不得已而仕者皆居于下位老子在周为柱下史梅福在汉为市门卒此诗与简兮之诗辞尊居卑之义也王氏曰左执者言无所事也簧所以为声翿所以为容隐则无所事于容声故曰左执簧左执翿此説非也据诗言左执簧但是左手所执非以无所事为义王氏又谓簧翿取声容之义不必仕于伶官也此説亦非也据此诗言正是君子仕于伶官而谓不必仕于伶官非也説者必谓左执簧右招我由房虽是诗人伤君子不得志意亦小之也盖以君子不得用则当引去可也不当在朝以取伶官之辱此皆不知辞尊居卑之义也
黄曰史记言晏子之御防驷马意气自得则阳阳犹陶陶也夫君子遭乱当穷居野处以道自乐不得已而仕则当救时为民以身许国今乃相招为禄仕尚何足为君子乎曰陈蕃李固不得救东汉之难而徒以其身陷不测之渊郭泰明哲保身申屠蟠见几而作君子之所深取盖乱世不可以有为则辞尊居卑君子不怨虽处贱职人之所耻而君子则阳阳以自得陶陶以自乐其亦有所见者哉
之水刺平王也不抚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
之水不流束薪彼其【音记】之子不与我戍申懐哉懐哉曷月予还归哉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懐哉懐哉曷月予还归哉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懐哉懐哉曷月予还归哉
李曰此诗言平王不能抚其人民而逺屯戍于申周民不得归其乡里此所以懐怨而思归也扬之水説者不一郑氏则以谓激之水至湍迅而不能流束薪此説非也岂有湍迅之水不能流移束薪乎王氏则谓水之足以流束薪其意则亦谓水可以流束薪而今乃不能非也据诗但言之水不流束薪安得谓水之足以流束薪乎张氏则以谓之为悠言水之悠缓而流故不能以漂蒲楚也此亦未尽程氏曰之水润也浅故激力不足以流薪此说得之不如苏氏之説为详苏氏曰之水非自流之水也水不能流而或之虽束薪之易流有不流矣水之能自流者物斯从之安在其之哉周之盛也诸侯听役于王室无敢违命及其衰也虽令而不至平王未能使诸侯宗周而强使戍申役焉宜诸侯之不从也此説得之其取譬又皆得诗人之意郑氏则喻平王恩泽号令不行于下民此盖郑氏徒见序言不抚其民遂迁就此説而附合于序非也束薪一束之薪也楚荆也今俗所谓黄荆蒲有二説毛氏以为草郑氏以为栁左传曰董泽之蒲蒲即楚也此二説皆通申平王母家也幽王娶申国女为后故申为平王母家甫也许也申也同姓之国皆姜姓也外传曰齐许申吕为大姜是知申甫许皆是姜姓也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郑氏之子是子也彼其是子独处乡里不与我来守申是思之言也此説非也欧阳程氏苏氏皆以谓此国人怨诸侯之子不戍申此説与上文相贯盖言平王不能调诸侯之子来与我共戌申也懐思思归也曷月予还归哉言何日当归乎此久戍不得归之辞也盖先王盛时岂无戍役之事哉采薇之诗曰遣戍役以守卫中国而其诗乃无怨憝之辞今也遣役戍屯于母家而诗人乃怨思之如此程氏曰平王独私恩其母家非有王者保天下之心人怨宜之此説是也盖申国有难天子当命方伯与邻国诸侯以救之岂得独劳畿内之民哉故采薇遣戍其戍有名平王之遣戍其戍为挟私诗人所以刺之也晋平公杞出也故治知悼子合诸侯之大夫以城子太叔曰晋国不恤宗周之阙而夏肄是屏其弃诸姬亦可知也矣诸姬是弃其谁归之【见防公二十九年】城与平王之戍申其事一也盖以私存心诸侯于是离心焉以是知人君之行事当以公为先以公存心则如采薇诗人美之以私存心则如之水刺之其遣戍则同而其羙刺则不同也黄曰先王盛时岂无戍役之事哉如遣戍役以守卫中国见于采薇之诗而诗人未尝有怨辞今平王之戍而周人怨思焉何哉中国冇难天子当命方伯与邻国诸侯救之而今也独勤畿内之民而不能帅诸侯之师此如水之激而不能流一束之薪也之水非自流之水水不能自流而或之则虽束薪束楚束蒲之易流而有所不能流平王号令素不能以及于诸侯而乃勤周民以逺戍于母家宜诗人之怨思也且平王之戍専为母家非天下之公心也而孰肯从之乎上之人有私心而天下之人于是乎有离心观之水一诗虽国人怨诸侯之辞而实平王之罪也
毛诗集觧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九 宋 李樗黄櫄 撰
中谷有蓷【吐雷反】闵周也夫妇日以衰薄凶年饥馑室家相弃尔
中谷有蓷暵【呼但反】其干矣有女仳【匹指反】离嘅【口爱反】其叹【平声】矣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离条其歗【本又作啸】矣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中谷有蓷暵其湿矣有女仳离啜【张劣反】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李曰孔子繋易言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则常而久者乃夫妇之道也今而室家相弃岂其宜哉然亦因凶年饥馑耳凶年饥馑为夫妇者正当患难相恤岂至弃而不保可以见平王不能厚风俗而夫妇日以衰薄也岂不可闵者乎此中谷有蓷所由作也蓷陆玑等以为庵蔄韩诗以为益母毛氏以为鵻郭璞以为茺蔚夫蓷者宜于水者也孔氏以为水浸之暵然其干乎此固谬矣而王氏又云脩久也言久暵矣而又苦湿焉此亦非诗人之本意惟苏氏程氏得之而苏说为详苏氏曰蓷鵻也暵燥也仳别也脩长也草长逺地则易枯中谷之蓷旱之所难及也今也既先燥其生于干者又燥其生而长者及其甚也则虽生于湿者亦不能免也旱及于湿则尽矣譬如周人风俗衰薄其始也人之艰难者弃其妻尔其后人之不善者弃之矣及其至甚又有无故而弃者矣故其以艰难而见弃者则叹之叹之者知其不得已也以不善而见弃者则条条然而啸啸之者怨之深矣及其无故而见弃者则泣而已泣者穷之甚也此言尽之矣啜者泣时缩气声也论曰庄子曰以人属者廹穷祸患害则相弃以天属者迫穷祸患害则相救夫妇虽曰人属而五典皆本于天序岂可廹穷祸患害则相弃乎为夫妇者必与之同患难亦与之同逸乐氓之诗曰自我徂尔三食贫与之同患虽而不与之同逸乐也谷风之诗曰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昬以我御穷是亦与之同患难而不与之同逸乐也至于此诗则又是不能与之同患难其所以然者岂民之罪哉是上之人不能以风化下所以礼义废壊岂不可伤哉此序所以闵周也
黄曰王者之治必先使天下有相生相养相亲相恤之道顾其父子兄弟夫妇而有不忍相去之意然后礼义生焉礼义生则可杀可辱可饥可寒而不可与为不善此孟子所谓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盖人惟平居不忍忘其亲故缓急不忍忘其君今平王不能善天下之风俗而反以败天下之风俗至于夫妇之情日以衰薄一遇凶荒则室家相弃夫人至于弃其室家忘其夫妇则亦无所不至矣尚何望其知君哉予于谷风之诗而知卫之所以亡于中谷有蓷之诗而知周之所以亡
兔爰闵周也桓王失信诸侯背叛构怨连祸王师伤败君子不乐其生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五戈反】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昌钟反】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聦
李曰左传隐公二年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王崩周人将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此序所谓桓王失信是也桓王既失信诸侯由是背叛即左传所谓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是也王师伤败者即所谓战于繻葛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是也惟其如此故君子不以生为乐而作此诗也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聦爰爰缓也尔雅曰鸟罟谓之罗罗鸟网也又曰繴谓之罿罿罬也罬谓之罦罦覆车也郭璞曰今之翻车也有两辕中施罥以捕鸟则知罿罦是一物也离丽也毛郑之説则以有兔爰爰为缓以雉离于罗为急喻王政之有缓急有缓者有聼从也有急者有所躁蹙也此説皆非诗中本意而强为此义也王氏则以谓有兔爰爰以喻背叛之诸侯雉离于罗以喻伤败之王师此説皆非诗人之本意而王氏又以罗罦罿皆网网不信之器也王不信以罔诸侯而终至于自罔其説迂回曲折求合于序皆所不取惟欧阳氏曰有兔爰爰雉离于罗者叹物之生有幸有不幸也谓兔则爰爰而自得雉则陷身于罗网兔则幸而雉则不幸也尚无为毛氏谓尚无成人为也言我生初防稚之时庶防无此成人之所为言冀其无征役之事非也尚无为但言我生尚幸世之无事也尚庶防也造即为也庸用也亦是无为之意而王氏则谓我生之初尚无为尚无造尚无庸非志于功名者也非志于功名而忧在于天下故谓之君子此盖曲説也罹忧也言我今则逢此百忧也百忧百凶亦是百罹之意吪动也言我欲长寐而不动也觉寤也言我欲长寐而不寤也聦耳有闻也言我欲长寐而无所闻知也与诗所谓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又曰知我如此不如无生又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后皆是此意也王氏则以谓凶甚于忧忧甚于罹皆是强为之説据诗三章皆是一意但换其韵耳
论曰子贡问于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孔子言寜去其兵食而信不可一日无也信苟立矣未有兵食之不足足兵食而无信亦不能一朝居也王室有警则举烽燧以召诸侯所当为之事也而失信此幽王所以有犬戎之祸秦变法令募民徙木而示之信此非所当为之事也非所当为之事而有信此商君所以得其志也夫所不当为之事而有信其利己如此况所当为之事而有信其利为何如然而桓王既失信安得诸侯之不背叛防
黄曰司马温公言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推而至于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离心以至于败予读兔爰之诗而见温公之言为不诬也桓王一失其信而至于诸侯背叛王师伤败人君之于天下其可一日而忘信乎兵食可去而信不可去非兵食之果可去也与其去于此者不若去扵彼苟信不立虽有菽粟安得而食虽有城池谁与守此君子之所以闵周之亡而不乐其生也
葛藟【力轨反】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九族焉緜緜葛藟在河之浒【呼五反】终逺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终逺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緜緜葛藟在河之漘【顺春反】终逺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李曰王族刺平王之诗也今乃列之于平王之后此可疑也皇甫士安直指以谓桓王之诗此则不可得而见如载驰乃戴公之诗也而列之于文公之后清人乃文公之诗也而列之于庄昭之间此皆因秦焚书之后篇帙散亡传者失次阙之可也九族郑氏谓上自髙祖下至孙然髙祖非已之所逮事孙非已之所及见如之何而亲之当从欧阳之以为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也弃其九族者言其无亲亲之道也緜緜葛藟葛藟二草也葛似藟尔雅曰葛似藤皆蔓生故言緜緜者长不絶之貌也水涯曰浒涘亦涯也夷上洒下曰漘葛藟所以比九族也者不一宋昭公将去羣公子乐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叶也若去之则本根无所庇防矣葛藟犹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为比况国君乎説者又以为比则止取其能庇本根也然诗人之意固是以葛藟比九族然在河之浒意必有所主矣若如左传之言都不见在河之意郑氏曰葛藟生于河之涯得其润泽以长大而不絶喻王之同姓得王之恩施以生长其子孙或者又谓葛生于山而反近于水人君当亲族人而乃亲他人其説皆不如王氏曰河浒水所荡危地也润泽葛藟而生之则所以自固犹之王者敦叙九族而亲之亦所以自固此説为善终逺兄弟谓他人父者言王逺弃其兄弟而谓他人为父也谓他人父亦莫我顾者呼他人为父他人非我眷属终不顾我也言王既以他人为父亦无顾我之意也我九族也苏氏曰弃逺其兄弟而谓他人父彼非王族亦岂肯顾王防其説亦通谓他人母苏氏曰谓其夫为父其妻则母也亦莫我有者言视之如无也谓他人昆言以他人为兄也亦莫我闻者不与我相闻知也宋昭公事见文七年
论曰孔子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徳不敬其兄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以顺则逆民无则焉盖不独于父母然也于九族亦当然也夫他人非不可爱也亦非不可敬也先爱其亲以及他人先敬其兄以及他人然后谓之顺若不爱其亲不敬其兄则是于所厚者薄而又爱人之亲敬人之兄则是于所薄者厚其倒置如此则谓墨氏兼爱之学爱其亲与他人同敬其兄与他人同爱无差等犹为不可况不爱其亲不敬其兄乎今也王于亲族既不能爱之敬之则亲族岂爱敬于王乎宋华亥欲代其兄合比为右师与寺人栁证之公使代之见于左师左师曰是夫也必亡女丧而宗室于人何有人亦于女何有已而宋华亥果亡此乃报施之理也今既亦莫我顾则亲族亦不顾于王矣亦莫我有则亲族亦莫有王矣夫秦皇之强卒以立盖为此也可不戒哉
黄曰周家盛时则大封同姓以厚其恩如宗子维城之诗内睦九族以笃其敬如戚戚兄弟之诗今周道衰故弃其九族此所谓寡助之至也周安得而不亡乎观葛藟一诗见平王不爱其亲而爱他人不敬其亲而敬他人于所厚者薄矣而尚安能于所薄者厚哉其本乱而末治者未之有也若平王可谓先自拨其本矣
采葛惧谗也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五盖反】兮一日不见如三兮
李曰此诗大抵言谗人之可畏而以葛萧艾为之喻其义亦难晓郑氏曰采葛喻臣以小事使出采萧喻臣以大事使出采艾喻臣以急事使出郑氏之説欧阳已破之矣毛氏则以谓采葛所以共絺绤采萧所以共祭祀采艾所以共疾病虽事之无可疑者亦不敢行此説亦未当且从欧氏之説欧氏曰诗人以采葛采萧采艾者皆积少以成多如王聼谗皆积微而成惑故曰积毁消骨丛轻折轴浸润之肤受之愬皆积少而成多也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言其不见君则惧谗人乘间以入也虽一日不见如三月之久也如三秋兮如三兮则其情之益疎甚矣盖人之人多因其不见则乘间而谗之如汉之桑羊上官桀盖主与燕王通谋欲言霍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称跸伺光出沐日奏之恭石显欲退萧望之周堪刘更生即令华龙告望之等谋欲罢车将军踈退许史状望之出沐日奏之夫以桑羊之于霍光恭石显之于萧望之皆以及出沐日然后得肆其间则知忠臣正士一日不在朝廷则言易入谗殄行并作矣夫以一日不见且入之若其久出则将如之何是以古之人堲谗殄行也
黄曰谗谤之言非能遽以入人也浸润之肤受之愬盖入之以渐渍之以渐积毁消骨丛轻折轴曽参之母虽信曾参之非杀人而三人言之则投杼而走此诗人惧谗而以采葛采萧采艾为喻也
大车刺周大夫也礼义陵迟男女淫奔故陈古以刺今大夫不能聼男女之讼焉
大车槛槛毳【只锐反】衣如菼【吐敢反】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他敦反】毳衣如璊【音门】岂不尔思畏子不奔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古了反】日
李曰刺周大夫礼义陵迟盖言礼义废壊也家语曰三尺之隄空车不能登者峻故也百仞之山重载陟焉陵遟故也王肃注曰陵遟犹坡陁也则陵遟是废壊之意惟礼义废壊则人伦不明人伦不明则男女皆逾礼法而相奔故陈古大夫之听讼以消淫奔之行刺今不能也槛槛大车声也啍啍车行貌也大车者王氏与苏氏皆曰大夫之车也毳衣者毛氏以为天子大夫四命其出封五命如子男之服郑氏则以谓子男入为大夫者王氏则以谓上大夫为卿者也是皆泥于诗序刺周大夫之言也据此言大车槛槛毳衣如菼乃古听讼者之车服也作此诗刺周之大夫而诗之所陈乃是古大夫不可执今之大夫而求合于诗序也菼尔雅曰菼鵻郭璞曰菼草色如鵻在青白之间郑氏曰其青者如鵻王氏则谓菼言其衣之色也徐安道谓菼生苍黒衣曰青曰青白之间曰曰苍黑则是菼之色説者不一如璊文曰赪色禾之赤苗曰虋璊之玉色如之王氏则谓如裳之色记内朝曰璊赪色稷之璊色谓之麇麇色在赤黄之间似禾赪极光莹掬之光泽烜烜然如赤珠此是一色也曰赤色曰赪色曰纁曰朱黄之间则是璊之色説者不一如此陆农师曰毳衣作防宗非所以听讼又其色不得如菼青璊赤是或一服也则知世代久逺毳衣与其色皆不得而定当存此数説以待知者然学治经当如伯乐之治马秦穆公使九方臯求马三月而返报曰得之穆公曰何马也对曰牝而黄使人徃取之则牡而骊穆公不悦召伯乐而谓之曰败矣子所使求马物色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也伯乐喟然太息曰臯之所观天机也得其精而忘其麤在于内而忘其外若臯之相者乃有贵乎马者也马至果天下之马也学者欲辨菼之色或曰青或曰白或曰青白之间或曰或曰苍黑欲辨璊之色或曰纁或曰朱黄之间或曰赤或曰赪皆是不过物色牝牡之间若治经之要当求其大意而通之大车槛槛毳衣如菼者言古乏听讼者乘此车服此衣斯民见之则曰我岂不思为其无礼畏子听讼故不敢尔故曰岂不尔思畏子不敢畏子不奔者言听讼者能止奔也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尔雅曰谷生也男子则正位乎外女子则正位乎内死则同穴而葬此男女之正礼也此言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者言当时之人不为淫奔以礼聘我我则从之以合于男女之正礼也皦日白日也谓予不信有如皦日当时之人相誓之辞也左传范宣子曰所不请于君焚丹书者有如日公子重耳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鲁昭公曰所能见夫人者有如河或曰白水或曰日或曰河相誓之辞也孔子曰聼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聼讼非难而使无讼为难文王之时虞芮争田欲讼于周及其至文王之境耕者逊畔行者逊道遂自愧而止若文王可谓能无讼故不待至于周庭而后决也然则后之听讼者皆当如此传曰臯陶喑而为大理盖不待言也古之听讼者但闻其车声见其服饰而淫奔之心息何待于言哉观大车之诗深得夫子无讼之意学者不可不详味也
黄曰古之为民上者正心诚意以化其民而使民无犯礼之思故其为大夫者非特能聼讼而亦使之无讼闻大车之声见毳衣之容而非礼之念不萌于中非畏刑也畏礼义也今礼义陵遟则其隄防已壊矣又何以禁水之奔溢防故为大夫非惟不能止讼而且不能听讼此诗人所以伤今而思古也
丘中有麻思贤也庄王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而作是诗也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音乆】
李曰庄王桓王之子也庄王不明当时之贤如留氏之族皆放逐之故国人思其贤而欲其复来而作是诗也丘中有麻丘中有麦丘中有李者毛氏以丘中墝埆之处尽有麻麦草木乃彼子嗟之所治其意谓子嗟能敎民农桑使得有之果如此未足以见子嗟之贤苏氏曰居于丘陵之间而殖麻麦果实以为生者子嗟也其説虽无害然据诗之本意所谓丘中有麻有麦有李者亦犹诗所谓山有榛隰有苓南山有台北山有莱皆是譬贤者之本也欧阳氏谓麻麦之生于丘中以其有用皆见于人此説是也言丘中尚有麻麦李而子嗟乃不得见用此所以可惜也故上言丘中有麻下言彼留子嗟此所以深叹子嗟之不见用也程氏则以谓麻麦喻贤者以李喻不贤者据三章皆是一意岂有辞同而意异乎彼留子嗟毛氏郑氏苏氏皆以为留姓惟欧阳不以为姓而以为淹留之留非为大夫姓留也若以为大夫之姓则庄王之事迹见于春秋史记当时大夫留氏无所闻于人其被放逐亦不见其事既其事不显著其后何从而知之此不然丘中有麻所谓彼留子嗟者亦犹陈风所谓子仲之子岂必求于他书有子仲乃言其姓氏乎盖诗中所陈便是实事迹不必于春秋史记中而求之也彼留子嗟彼留子国毛氏以子嗟为子子国为父使果是父子不应先子而后父大抵只是侯也程氏之説犹不可信程氏曰麻可衣麦可食宜殖丘中兴贤者宜在朝则能养于人彼不贤者乃留于朝子之贤反穷处而咨嗟其义甚至若使诗人之意果如程氏之説则下文亦不相贯则知此诗当从毛郑之説将其来施施毛氏以为难进欧阳氏以谓难于自进据此诗但是国人欲其来非谓贤者之难进也孟子曰施施从外来则是欲其施施而来也将其来食毛氏曰子国复来我乃得食郑氏曰言其将来食庶其亲己得厚待之其説皆非也欧阳曰思其来而禄之也王氏曰将其来而禄于朝也其説皆是玖者石次玉者贻我佩玖者言庶防其来遗我以善也程氏曰佩者外饰玖非真玉彼留之子所遗我者徒文饰而无实也盖程氏既以此为不贤之人故其説遂以为徒文饰而无实此説未敢以为必然自古人君用人必合于民心民心之所喜者吾则从而用之民心之所恶者吾则从而黜之故其用人也不以私己之好恶为进退惟以斯民之好恶为去取如苍舒隤敳梼戭大临之天下之人谓之八凯伯奋仲堪之天下之人谓之八元惟天下之人既以为善故舜举于朝廷之上帝鸿氏有不才子天下之人谓之浑敦少皡氏有不才子天下之人谓之穷竒颛顼氏有不才子天下之人谓之梼杌缙云氏有不才子天下之人谓之饕餮惟天下之人既以为恶故舜流放窜殛与天下共弃之至于后世则不然民之所欲佐吾君者皆委弃于草野而不用民之所恶者皆举而致之髙位是以朝廷之上无非谗谄面谀之人而民之所以思贤者也此诗及遵大路白驹之诗皆是民之思贤者惟恐其不留其既去也惟恐不来民之思贤如此而人君乃不加意何以慰斯民之望乎此诗人所以刺之也
黄曰丘中有麻一诗古今之説者皆失其义夫诗言贤人放逐而国人思之则诗中所谓彼留子嗟彼留子国彼留之子皆国人思贤而欲留之之意也诸家乃以留为大夫氏而子嗟为子国之子夫庄王不明而何独弃留氏父子乎借或有之则春秋当书史记当载今皆不见于他经而独见于毛氏此其为説不免于附防欧阳公尝辨之矣然亦以子嗟子国为当时贤者是亦无所经见也予窃以为嗟者诗人欲留贤者而形于嗟叹国者诗人欲留贤者而使之在国也而彼留之子则其意明矣丘中有麻有麦有李固不可以为贤者种治之功亦不必以为贤者居之地是特言国之有爵禄而当留贤者以食之也白驹之诗曰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此亦留贤者之意学者试思之
郑缁衣诂训传第七 国风
缁衣美武公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宜之故美其徳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缁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李曰美武公也父子者盖武公之父桓公也武公桓公皆入为周司徒而皆称其职位故国人皆以为宜而美其徳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唐孔氏曰武公既为郑国之君又复作周司徒已是其善又能善其职此乃有国者善中之善其非也程氏曰武公父子相继为周司徒善终于其职诗人美其为国君而能好善行善道享章服宫室廪禄之报此是也盖此言善善之功亦犹葛覃所谓化天下以妇道葛覃之诗未尝有化天下妇道之实事但诗人所言如此此诗亦然或者又谓皆是武公有善善之功武公桓公既为周之卿士武公善于其职故诗人以缁衣美之而庄公乃不免于刺则是庄公云不善其职也缁衣之宜兮缁黒色也缁衣卿士听朝正服也缁衣之宜兮犹所谓象服是宜也好毛氏曰好犹宜也蓆毛氏曰大也其本于尔雅王氏则以蓆为多言予之多也既以蓆为予之多又曰敝予又改作兮则上下文殊不相贯岂有予之之多而又改作邪程氏则以蓆为安舒之义服称其徳则安舒其甚善然而以蓆为安则不知何所考据也馆舎也言诸侯皆有馆舎也还自朝而还也言子若自朝而还我则授子以粲也粲者餐也言欲饮食之辞也以诗观之则宜好蓆只是一意言国人之爱武公父子缁衣之敝我将为子改作之盖欲其久于其职也观此诗则知好贤之笃也礼记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人君之好贤诚能如民之爱武公如此之笃则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自古贤者常难于久任小人常易于得志盖贤者之心固欲终身立于其君之朝然常不旋踵而退小人不可一日立于朝廷之上然每至于深根固蒂而不可破如唐明皇之于姚崇宋璟辈可谓深知之矣不数十年而皆罢其用李林甫至十九年而不退则知贤者难于久任而小人得志之易也如此可胜叹哉
黄曰郑桓公友厉王之子宣王母弟始封于郑幽王八年为周大司徒犬戎之难桓公死之其子武公与平王东迁故父子相继为周司徒国人爱武公而思桓公故曰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予以为善善者以见桓公武公积善之久也惟武公积善之不已故国人爱之亦不已孔子曰吾读缁衣见好贤之至呜呼非武公父子之贤其何以得此于国人哉粲诸家尽以为防也予以为作粲粲衣服之粲盖上文但言缁衣而未尝及饮食况以粲为防又费辞也
将仲子刺庄公也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谏而公弗听【吐丁反】小不忍以致大乱焉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懐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懐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懐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李曰左传隐公元年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请京使居之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所谓焉辟害者则是不胜其母也不胜其母是不能止也不能止其母乃所以害其弟弟叔段失其道而公弗制祭仲谏之公弗听则小不忍以致大乱其所谓畏我诸兄畏我父母畏人之多言皆所谓小不忍也将仲子兮无逾我里将者请也二十五家为里杞栁属也檀彊忍之木也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盖言祭仲之谏异姓之人与我家事伤害我兄弟也无逾我里言无与我家事也无折我树言无害我兄弟也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皆是此意也郑氏云无逾我里言无干我亲戚无折我树喻言无伤我兄弟也夫亲戚即兄弟也其説非也王氏以谓始曰无逾我里中曰无逾我墙卒曰无逾我园以言仲子之言弥峻而庄公拒之弥固也始曰无折我树中曰无折我树桑卒曰无折我树檀以言庄公不制段于早而段之弥强也不必如此分别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懐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言祭仲之谏庄公公拒之曰我非爱惜之也父母可畏仲可念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畏我诸兄畏人之多言亦是此意
论曰祭仲之谏庄公不以大邑封段非恶段也乃爱段也庄公拒祭仲之谏以大邑封之非爱段也乃恶段也视庄公之言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曰不义不昵厚将崩庄公之意欲置段于死地然其曰畏我父母畏我诸兄畏人之多言盖段未有大过恶而庄公欲诛之则父母诸兄国人将以我为何如人也惟稔其恶而后诛之彼父母国人诸兄亦不得而有辞此庄公之本意也而庄公不免有克段之名是庄公徒自欺也天下后世不可得而欺也周公尝诛管蔡矣而周公无杀之之意及管蔡四国流言与武庚为乱周公不得已而诛之后世不以周公杀兄之过为不如舜盖以周公本无杀之之意也庄公之于叔段虽封大邑而杀之之意深矣春秋书郑伯克段于鄢谷梁释之曰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如庄公之畏父母诸兄畏人之多言故以大邑封之俟其恶积之深而后诛之以免天下之议也春秋书之见其肺肝矣观春秋书郑伯克段于鄢而观将仲子之诗则庄公之恶自见春秋书郑伯弃其师而观清人之诗则文公之恶自见盖不待传注而知之也
黄曰庄公拒祭仲之谏而不制叔段非爱之也乃所以稔其祸而处之于不可赦之地也以春秋攷之庄公岂以祭仲离间其兄弟而拒之哉曰多行不义必自毙曰不义不昵厚将崩无庸将自及庄公之心术可见矣春秋书郑伯克段于鄢所以彰郑伯之处心诗人述郑伯拒祭仲之辞而君子论庄公拒祭仲之心学者当即诗人之言而考之于春秋则庄公之心可见矣
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处于京缮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説而归之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李曰左传云武姜请京使居之即所谓叔处于京是也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者即此所谓缮甲治兵是也缮之为言善也大叔缮甲治兵以出田猎国人皆悦之所以有此诗也叔于田巷无居人言叔段出田猎也叔之出田猎而所居之巷如无人非实无其人也虽有人不如叔之洵美且仁也冬猎曰狩言叔之出狩而巷无饮酒之人岂实是无人哉虽有人不如叔之洵美且好也郊外曰野言叔之适野而巷无服马之人岂实无人哉虽有人不如叔之洵美且武也言此皆爱之辞也郑氏曰叔徃田国人注心于叔似如无人处其义不甚分明欧阳氏已破之矣至于王氏之説其凿又甚焉不必复辨夫仁之为名岂易得哉孔门之髙弟如子路如冉有公西华皆不许以仁列国大夫如陈文子如令尹子文亦不许以仁而叔段乃得谓之仁者叔段岂真有仁哉国人悦之故以此名与之也杨山曰先王之道微礼义消亡政敎不明而国俗伤败故人之好恶不必当其是非而毁誉不足攷其善恶则其所誉而好之者未必诚善也所毁而恶之者未必诚恶也叔段不义而为众所好者亦以衰俗好恶毁誉不当其实故也然则所谓仁者岂诚有仁哉所谓有礼者岂诚有礼哉所谓武者岂诚有武防是皆若此而已若杨山之説可谓善矣所谓且仁且好且武自非大圣贤不足以得此名而叔段乃得此名者岂非妄与之乎如之水之诗一章言既见君子云何不乐二章言既见君子云何其忧夫桓叔篡弑之人也而诗人以君子之名归之君子之名岂易得哉而桓叔乃得之亦犹此诗所谓且仁且好且武也唐安禄山史思明唐室之巨贼也而范阳之人谓之二圣夫圣孔子不居而禄山思明何人而得之亦可谓妄与人也 黄讲见下篇
大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义而得众也大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音祖】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具举防【音但】禓【素歴反】暴虎献于公所将叔无狃戒其伤女叔于田乗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鴈行叔在薮火烈具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纵送忌叔于田乗乘鸨【音保】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罕忌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李曰大叔之所谓大者盖左氏之所谓京城大叔苏氏以为不然二诗皆曰叔于田故此加大字以别之非谓段为大叔也然不知者又加大于首章失之矣此说非也所谓名诗于大叔者盖将以别前诗亦犹小雅有小明大雅有大明小雅有小旻大雅有召旻特以为分别尔非有义理于其间陆德明曰本或作大叔于田者误苏氏言叔之多才诗所谓善御善射是也叔之好勇诗所谓防禓暴虎是也多才如周公然后为善叔之多才果如周公乎好勇如太王然后为善叔之好勇果如太王乎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小冇才未闻君子之大道则足以杀其躯而已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孔子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夫多才不如周公而如盆成括则足以见杀好勇不如太王而如子路则必不得其死如羿善射奡荡舟亦皆不得其死然叔之多才勇适所以取祸也义而得众然后为善不义而得众亦所取祸左氏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义而行其毙必速矣大叔于田乗乗马车乗驷马谓之乘言叔段往于田猎驾此一乗之马也叔既善射故其执马辔如组孔子家语曰组緫纰于此成文于彼今也执辔如组以见叔之善御也两骖如舞一车四马谓之乘别而言之则辕下两马谓之服参于两旁谓之骖服在中骖在外如舞者言如舞之中节也薮泽也韩诗曰禽兽居之曰薮火烈毛氏以烈为行列言众人皆火也具举者言一时而举也以见其段之得众也防禓肉也禓去禓衣也暴虎尔雅曰徒也此言段之好勇也论语所谓暴虎冯河是也叔之暴虎进于公所国人戒之曰请叔无狃于此尔雅曰狃复也孙炎曰狃复也又曰前事复为也戒者言国人谓叔不当再如此也恐其伤女以见国人爱之之辞也乗乗黄四马皆黄也黄骍曰黄马之上色也襄驾也其两服者皆马之上驾也两服上襄言最良之马也鴈行者骖与驾相次序如鴈之行也具者言一时而也叔善射忌又良御忌良亦善也忌助辞既善射又善御以见其多才抑起辞也骋马曰磬止马曰控矢曰纵从禽曰送乗乗鸨四马皆鸨也鸨今之乌騘也尔雅曰骊白杂毛曰鸨齐首言马之齐首也两骖如手如人左右手之能相佐助也阜盛也慢迟也罕希也言田事且毕则其行马迟而矢希也掤箭筩上盖所以覆矢也鬯弓弢弓也弛弓而纳之于弢释掤而覆矢弛弓而弢之皆言田事且毕也左曰太叔又贰以为已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观此诗则知子封得众之言验也段之不义而乃为众所归则众归之者皆不义之徒也汉七国反景帝问爰盎曰何如盎曰不足忧也上曰吴王诱天下豪杰白头举事此其计不百全岂乎何以言其无能为也盎对曰诚令吴得豪杰亦且辅而为不反矣吴所诱皆无赖子弟亡命奸人故相诱以乱观此诗则知众归叔段皆不义之徒也然此诗所言皆以叔段为义而序所以刺庄公者王氏曰人君明义以正众使众知义而孰敢为不义为不义则众之所弃也安能得众哉杨山亦曰叔段以不义得众其失在于庄公不制之早也人君明义以正众使众知义则虽有不义者莫之与也虽有窃者莫之助也尚何使人悦而归之哉二説皆是如将仲子叔于田不刺叔段而刺庄公之水不刺桓叔而刺昭公皆祸之所由生也
黄曰管蔡与商人同济其恶则商人必以管蔡为贤共叔段与京人叛则国人必以段为仁且武此如安禄山史思明乃唐室之贼而当时之人以为二圣也噫项羽之仁匹妇之仁耳项羽之勇匹夫之勇耳若叔段之洵美且仁且武者亦如项羽之仁且勇欤知伯非贤而谓之贤卢非忠而谓之忠亦此也司马温公常言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而为善者善无不至挟才以为恶者恶无不至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其为害岂不多哉大叔多才而不义所谓挟才而为恶者也所谓防禓暴虎善射善御即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也智伯善射力足技艺毕给而不免于亡是所以为亡之资也盆成括小有才而不免于见杀是其所以为见杀之招也叔多才而不义其亦如智伯之射御足力而行之以不仁盆成括小有才而未闻君子之大道者欤然诗人不以刺大叔而以刺庄公盖亦庄公不防闲于其始也
毛诗集解卷九
<经部,诗类,毛诗李黄集解>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十 宋 李樗黄櫄 撰
清人刺文公也髙克好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而欲逺之不能使髙克将兵而御狄于竟陈其师旅翶翔河上久而不召众散而归髙克奔陈公子素恶髙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也清人在彭驷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清人在消驷介麃麃【表骄反】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清人在轴驷介陶陶左旋右抽中军作好
李曰此诗言郑文公之时有髙克注心好利而不顾其君也王氏曰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髙克既好利不顾其君文公恶而欲逺之又不能也于是使将兵而御狄于竟翶翔河上久而不召惟以此为去髙克之上策故公子素恶髙克事其君不以礼而文公去其臣不以道所以致师散而将奔是乃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也清人在彭在消在轴皆郑地也清郑之邑也彭消轴郑郊也清人言当时髙克将兵皆清邑之人彭消轴皆所次之地孔氏曰久不得归又迁移三地亦应不甚相逺驷四马也介甲也言使驷马而皆被甲也左氏曰不介马而驰则马亦被甲也旁旁孔氏以为不得已据二章言麃麃乃是武貌三章言陶陶乃是驰驱貌不应于此乃谓不得已也陆徳明曰旁旁强也当从此二矛者酋矛夷矛也故谓之二矛重英英饰也言二矛之末有画饰也乔髙也二矛五兵之最髙也二矛重髙故谓之重乔此皆是甲兵之盛而文公委而弃之乃使翶翔于河上至于众散而后已左旋右抽中军作好王氏曰左旋者军之左旋而归也右抽者军之右抽而退中军作好者中军髙克所自将也盖其散最后以髙克所自将故也后散者岂诚好于髙克而留哉亦作好而已杨山以为不然左旋右抽当从旧説左谓御者在左右谓戎者在右中谓将军居中也左旋谓回旋其车右抽谓抽刄以习击刺髙克自居军中之容好貌抽文作搯字虽不同其实则一清人之诗刺文公不以髙克为有罪叔于田刺庄公不以叔段为有罪观春秋书郑弃其师则文公之罪可见矣夫赏庆刑威人主之柄也髙克有罪则当戮之于市朝如其罪小则窜逐之可也何乃委而弃之至于不召乎郑文公之弃髙克是乃弃其师也后汉耿恭为匈奴所围公卿以为不宜救鲍昱议曰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匈奴如复犯塞为宼陛下何以取将今郑文公于髙克久而不召至于众散如其后有狄难则文公何以使兵乎其不亡者幸矣
黄曰前辈谓叔田刺庄公不以叔段为有罪清人刺文公不以髙克为有罪盖君之于臣国人以为可用则用之国人以为可杀则杀之岂容有暧昩不决之事哉若髙克好利而不顾其君则诛之可也逐之可也今乃使之将兵而御狄翶翔而不召是委其国而弃其师也闵公二年书狄人入衞郑弃其师圣人固明以责文公矣此诗人亦所以不刺髙克而刺文公清郑之邑也彭消轴郑河上之地也衞在河北郑在河南狄人入衞压郑境也于是有河上之戍而髙克实将之夫髙克平时既不可用而缓急犹可使乎用之则不絶絶之则不用文公当有以处此也
羔裘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风其朝焉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之司直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之彦兮
李曰此诗言古之君子其在朝廷则有称其服以刺今之不然也羔裘如濡者言古之君子其服羔皮以为裘其色光润若濡湿然此诗亦与后羔裘诗羔裘如膏同洵信也侯毛氏曰君也郑氏曰君者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毛郑之意则以人臣而有人君之徳也以人臣而有人君之徳其为难通欧阳曰言羔裘润泽可以为君朝服按经但谓且侯不应以此为君朝服如此则所谓直者又如何王氏曰羣而不党则宜直致恭而有礼则宜侯侯以顺王命为善故也君能直已以顺王命则其臣化之舍命不渝矣王氏之固亦为凿然又以洵直且侯为君舍命不渝为臣其难通王氏于此诗皆分作君臣事孔武有力则以为君之司直则以为臣三英粲兮则以为君之彦兮则以为臣皆是强生分别也苏氏曰其裘则光润其人则洵直且侯其民称之曰彼其之子舍命不渝则是全以此诗为人君也果是人君则诗人美之不应以洵美且侯为言也韩诗曰侯美也今且从韩诗以侯为美也洵直且侯言其服此光润之裘信其正直而且美也故其民称之曰是子也能舍人君之命而不渝也舍处也渝变也处君命而不变信其能见危授命也夫守君命而不变则如荀息之不食言解之授命有死无陨是皆能舍命不渝故也可以托六尺之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君子人欤君子人也盖非君子则不能守君命而不变故必君子之人然后可以称其服也羔裘豹饰者言以豹皮为饰也孔武有力者言其人之甚武而有力也亦犹简兮所谓有力如虎不必如贲育然后为有力彼其之子之司直言其民称之日是子也一国之人言以为直也如汲黯之徒是也羔裘晏兮毛氏曰晏鲜盛也三英粲兮此最难攷毛氏曰三徳也郑氏以为刚克柔克正直此盖牵合于三之数而为此也欧氏曰六经所载三数甚多苟可曲以附丽则何不可据然欧阳之又曰三英粲兮当是述羔裘之美此亦不然据次章言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尚可以为豹取其孔武有力上章言洵美且侯安得以谓述羔裘之美乎程氏曰粲光明貌三英若五紽自是衣服礼仪制度非三徳也程氏只是臆度如此毕竟不知为何物当阙之以俟知者郑谓英者裘衽出缝线之饰衽则后有三故曰三英彦者美士也且人君之命其臣使之衣其衣服岂徒为是观美哉盖必有其徳而称其服也如其徒为观美则无异于土木偶人而被以冕弁衣以文绣其有补于国家者防希古者冠圎冠者则知其天时履方屦者则知其地形佩环玦者取其事至而能断服是服者非可以无其徳也且以深衣观之制有十二幅以应十有二月袂圎以应规曲袷如矩以应方负绳及踝以应直下齐如权衡以应平以深衣观之乃知古者制衣服必有象也是以舍命不渝方可以称其羔裘如濡孔武有力方可以称其羔裘豹饰之司直方可以称其羔裘之晏今乃不然此诗所以刺之也朝野佥载曰唐之朱紫满朝皆无徳时人以为麒麟楥盖言脱去衣服饰其中枵然无有故知人臣之服饰不可不称也
黄曰召南之在位者化文王之政而能节俭正直故诗人作羔羊以美之曰羔羊之皮素丝五紽美其能称是服也郑庄公时朝无贤人而徒盛其衣服故诗人言古之君子有其服必有其徳以风其朝而愧其在位耳
遵大路思君子也庄公失道君子去之国人思望焉遵大路兮掺【所览反】执子之袪兮无我恶兮不寁【市坎反】故也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魗兮不寁好也李曰遵循也路道也袪袂也此诗言君子之去国人欲于道路之中执其袂而留之也掺执子之手亦是言执其手当留之也王氏谓是大路言君子循道以去其君此本无是义理王氏强生义理于其间也无我恶兮不寁故也寁者速也言君子无恶我也我之故惟愿子之不速去也无我魗兮不寁好也言君子不丑我也郑氏曰魗亦恶也我所爱惟愿子之不速去也故曰不寁好也郑氏曰不寁故也言我乃以庄公不速于先君之道故也王氏则谓国人留君子之言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好之宜忘其丑此于文势皆不相贯难信其详观此诗乃是国人见君子之去则欲留之也序乃谓国人思望疑非诗意毛郑则谓思望君子于道中此亦非也以国人之留君子如此而庄公乃任其去而不留之以此知古之君子以民之心为心故其用人皆合民心后世不以民之心为心故其民之所留而去者人君乃不之恤可胜叹哉
黄曰此诗是君子去国而国人欲留之之意执其袪执其手而惟恐去之之速也古者人君之用人皆必察于国人之好恶而今国人皆欲留之而庄公不能用而失国人之望矣噫用人以望徇众向也国人思望而庄公弃之吾见庄公非特弃贤而亦失国人之心也
女曰鸡鸣刺不徳也陈古义以刺今不徳而好色也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翶将翔弋凫与鴈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李曰此诗言古之贤大夫于其妻不恱其色而贤妇之于其夫又不以色取爱皆相勉励以恱有徳而刺当时之不然也女曰鸡鸣至明星有烂此盖夫妇相告语之辞女既曰难鸣士又曰昩旦于是皆兴而起其兴起而视之也则视夜之如何见明星之烂以见其夙兴也旦未明曰昩旦将翶将翔弋凫与鴈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毛氏谓闲于政事则翶翔习射此非也将翺将翔弋凫与鴈此盖是妇人勉其夫往取凫鴈而归以为食是也加者加豆之实也宜者言所以弋凫鴈将以为加豆之实而与子共肴也宜言饮酒与子偕老郑氏谓宜乎我燕乐賔客而饮酒与之俱至老亲爱之言也欧阳氏以为不然賔客一时相接岂有偕老之理是殊不近人情以此求诗何由得诗之义与子者皆妇人谓其夫也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言御其琴瑟莫不安好之是夫妇相爱之意也知子之来之此章言不独厚于室家又当尊贤也知子之来之我则杂佩以赠之杂佩珩璜琚瑀冲牙之知子之和顺也我则杂佩以问之问遗也礼记曰凡以苞苴箪笥问人者左氏曰衞侯使人以弓问子贡则知问皆遗之意也知子之和好也我则杂佩以报之正序所谓徳也孔子曰吾未见好徳如好色者也人能以好徳之心而易其好色之心则可谓贤矣然此其难事况所谓妇人者方愿以色求媚人而乃不以色爱于其夫而徳岂不甚难乎难鸣之诗谓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曰鸡鸣矣乃是苍蝇之声亦犹此诗既曰昧旦矣而明星尚烂然也鸡鸣之诗贤妃之佐人君也女曰鸡鸣之诗贤妇之佐君子也惟其人君有贤妃故不恱色而急于亲贤故曰会且归矣无庶子子憎惟为士大夫有贤妇故不恱色而急于賔客故下文又曰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盖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资内助以成也黄曰齐鸡鸣之诗思贤妃之配国君女曰鸡鸣之诗则言古之贤妇以刺时人之不恱徳而好色也子者皆妇人告其夫之辞言古之妇人与其夫相警戒而不敢自暇自逸勉其早兴往取鳬鴈以为中馈饮食之具以遂其燕饮欢乐之意其末章又言知子之来相和好者当有以赠之遗之报之是勉其夫不独厚于室家又当尊贤友善以成其徳也言古之妇人如此以刺今之不然
有女同车刺忽也郑人刺忽之不昬于齐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取【如字又促句反】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
有女同车顔如舜华将翶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将翶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李曰左云桓公六年北戎伐齐齐侯使乞师于郑郑太子忽帅师救齐六月大败戎师其二帅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献于齐所谓太子忽有功于齐也又曰公之未昬于齐也齐侯欲以文姜妻郑太子忽太子忽辞人问其故太子曰人各有耦齐大非吾耦也在我而已大国何为君子曰善自为谋及其败戎师也齐侯又请妻之固辞人问其故太子曰无事于齐吾犹不敢今以君命奔齐之急而受室以归是以师昬也民其谓我何遂辞诸郑伯则是齐侯以女妻太子忽也此诗言齐女贤而不取恐只是后之所谓请妻者若谓齐侯以女妻郑太子忽乃是文姜又安得为贤乎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者据郑庄公卒太子忽立宋人乃执郑祭仲出忽而立突突雍姞之子也雍氏有宠于宋庄公故宋人执祭仲而立突是突得大国之助而忽无大国之助所以见逐诗人推原其见逐之由盖本于辞齐之昬故诗人作以刺之也欧阳则谓卒以无大国之助所以见逐移于山有扶苏之诗以所美非美然移于此诗盖欧阳徒见卒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诗中本无此意也以诗考之所谓卒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者乃是国人推原其见逐之由不必求于诗中也今且从本序有女同车顔如舜华士昬礼曰壻御妇车授绥则是昬娶之时夫妇同车也忽不昬于齐而谓之同车者欲其如此也同行行道也亦是同车之意王氏则谓忽之小廉适足以致大乱也此诗所以刺之也而又谓下文乃是孟姜盖王氏则于同车同行之不通故为此舜木槿也其树如李其华朝生暮落月令仲夏之月木槿荣是也顔如舜华言顔色如木槿之华也【郑云今谓之朝生暮落花】英亦华将翺将翔佩玉琼琚言其翺翔之间所佩者琼琚之玉言其行步中节也将将佩玉声也彼美孟姜洵美且都言彼美好之孟姜信美而且都也都亦美也亦训为闲闲习容仪也司马相如上林赋曰妖冶闲都则以都为闲又曰雍容闲雅甚都顔师古曰闲美之称也郑风有女同车诗曰有女同车洵美且都则知以都为闲也山有扶苏曰不见子都则知以都为美也徳音不忘言其徳音之不可忘也言其有美誉也
论曰尝观自古贤人君子亦有辞昬者刘徳妻死霍光欲以女妻之徳不敢畏盛满也又欲妻隽不疑固辞不敢当若二子者可谓善避祸者矣卒之霍禹谋不轨霍氏之壻如邓广汉范明友皆不得其死然则知辞昬若二子者然后为善也刘隽之辞昬乃免于祸忽之辞昬乃所以召祸故王氏曰娶大国贤女以其有助则无国家之难矣忽不务此而辞之以为廉终至于公子互争而兵革不息国人皆不得保其室家也
黄曰桓六年云见李讲以理观之若太子可谓知道故左氏亦记当时君子之言曰善自为谋则是太子忽之不昬于齐宜诗人之所美也而今反以为刺岂非以其为祭仲所逐而无大国之助诗人因为之惜乎或曰文姜非贤女其归于鲁桓公而成鲁国之乱安得谓齐女贤而不取乎意此诗所谓齐女非文姜也不然则诗人之言何惑之甚
山有扶苏【如字又音踈】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李曰言忽之所美者非所当美也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扶苏小木也荷华芙蕖也桥松木也游龙红草也尔雅曰红茏古其大者其名蘬即游龙也毛氏则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言髙下小大各得其宜也其说未尽苏氏则以山有扶苏喻忽置不正之人于上位隰有荷华喻忽置美徳者于下位郑氏于上章既如此说下文又以桥松在山上喻忽无恩泽于大臣也红草放纵枝叶于隰中喻忽听恣小臣其说可谓劳矣苏氏则以郑氏之说为非苏氏以谓扶苏生于山其居非不髙矣而枝叶不足以自庇不如荷花之生于隰得其泽以滋其说与郑氏亦不甚相逺即目睫之论也此诗大意只是山之有木隰之有草可以为荣为太子忽者国乃无人何以为国之光华若如此说岂不简而易明乎都美也不见子都乃见狂且者言不往见子都美之人乃反见狂丑之人也且结语之辞不见子充乃见狡童言不往见子充良之人而乃见狡猾之童也言其不别美恶
论曰自古人君虽甚愚亦皆知用君子则可以致治用小人则可以召祸然每至于危亡者盖以君子为小人小人为君子也唐徳宗以姜公辅为卖直以卢为忠李泌曰天下皆知陛下独不知之此其所以为奸邪也夫姜公辅天下以为君子也而徳宗乃以为卖直卢天下以为大奸也而徳宗乃以为忠是皆以忠为佞以佞为忠也此乱亡相继未有不由于是盖皆所美非美也
黄曰此诗古今之说皆失其义予考诗人之意盖以为山有扶苏亦有桥松隰有荷华亦有游龙以见国人未尝无君子亦未尝无小人在人君能辨之耳今昭公不见子都子充而乃见狂且狡童是所美者非所当美而反以小人为君子也汉武帝贤公孙而愚汲黯唐徳宗以卢为忠以姜公辅为卖直皆是此类
萚兮刺忽也君弱臣强不倡而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