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集说 - 第 6 页/共 145 页
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之行也
郑氏曰敬父同志如事父
孔氏曰自上诣下曰见自下朝上曰见父之执谓执友与父同志者也或故往见或路中相见也
临川王氏曰心存于父者见父之执犹父也则其进退对问之际安得不如此
蓝田吕氏曰父之执友其见也进退问荅不敢専焉敬之至也见父之执犹极其敬况于父乎
长乐陈氏曰坊记曰睦于父母之党可谓孝矣又曰于父之执可以乗其车不可以衣其衣广孝也盖父之同类谓之父党父之同志谓之父执见父之党无容孝也此见父之执广孝也古者尊尊之礼行故为父党者安其尊事父党者尽其卑而民德于是乎厚矣
严陵方氏曰孔子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见父之执于进退之节有所不敢则一举足不敢忘亲可知于对问之节有所不敢则一出言不敢忘亲可知孝子之行孰过乎是经有曰父执有曰父党有曰父齿有曰父雠何也以同志之所守则曰执以同类之所与则曰党以年之相若则曰齿以怨之所敌则曰雠
东莱吕氏曰此一章看孝子爱亲之心推原使之广涵养使之厚若虽知爱亲不能推原涵养则在亲前虽屏气下色供洒埽应对劳而不怨离父母一步便骄狠傲戾在亲前时不多外面骄狠多则连亲前亦愈薄便入陵节犯上所以孝子必于亲爱之心推广之涵养之见父之执与平居交游者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退然躬子弟之职不问不敢对如此则此心广大大抵天下之事广便厚且如涧壑之水波涛不多只縁狭狭则力量薄沧海长江之水波浪如山如屋盖力广则厚若推得爱亲之心广时则其所以爱亲便厚不特如此至于黄发儿齿亦下气怡色此心愈广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至犬马仆妾父母爱之子亦爱之
毛氏【信卿】曰人之为善必自夫不敢始自夫有所敢而后无忌惮无忌惮则无所不至矣不敢则有敬畏之心敬畏之心存则何往而非善文王不敢侮鳏寡髙宗不敢荒宁所以为三代盛王也孔门亦自不敢做去孔子之岂敢顔回子贡之何敢孟之反之非敢皆此心推之也见父之执而进退荅问之间皆有不敢之心非孝子能若是乎经言见父之执必先言为人子之孝如所云三赐不及车马此言人子之孝也必继之以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之言为人子者出必告此言人子之孝也必继之以年长以倍则父事之之言与坊记言君子弛其亲之过而敬其美必继之以于父之执可以乗其车不可以衣其衣之意同盖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则不孝其亲而敬其父之执可乎爱亲者不敢慢于人敬亲者不敢恶于人则孝于其亲而不敬父之执可乎故孝于亲则必敬父之执敬父之执必本孝于其亲此经所以相次言之
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恒言不称老
郑氏曰告面同耳反言面者从外来冝知亲之顔色安否有常有业縁亲之意欲知之不称老广敬孔氏曰自此至异席为一节明人子事亲游方习业及泛交之礼老是尊称称老是己自尊大非孝子卑退之情子若自称老则感动其亲故舜年五十而慕是也
蓝田吕氏曰出必告反必面受命于亲而不敢专也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体亲之爱而不敢贻其忧也恒言不称老极子之慕而不忍忘也父母在而不敢有其身如之何闻斯行诸出入而无所受命是遗亲也亲之爱子至矣所游必欲其安所习必欲其正苟轻身而不自爱则非所以养其志也君子之事亲亲虽老而不失乎孺子慕者爱亲之至也孟子曰五十而慕予于大舜见之矣故髧彼两髦为孺子之饰亲见然后説之苟常言而称老则忘亲而非慕也严陵方氏曰出必告者欲亲知其所往之方也反必面者欲亲知其所至之时也所游必有常者虑贻亲之忧也所习必有业者虑违亲之志也孔子曰游必有方此非游之有常乎学记曰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此非习之有业乎
永嘉戴氏曰为人亲者无一念而忘其子故有倚门倚闾之望为人子者无一念而忘其亲故有出告反面之礼生则出告反面没则告行饮至事亡如事存也不敢慢游以贻亲忧不敢废业以为亲辱不敢自老以伤亲心此皆人子兢业恐惧之意也
王氏【子墨】曰出告反面游有常者虑贻亲之忧也所习必有业者虑致亲之疑也常言不称老者虑动亲之感也人子安亲之心亦何所不至哉
黄氏曰老之为义若天子养三老致仕之人及耆年有德云国老庶老老为尊称可矣此盖言为人子之行夫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言惧者惧父母之年衰暮非久者也既惧其老忍称之哉此乃敎人子对父母常言则须避讳老字一则伤父母之心一则孝子不忍斥言非谓人子自身称老也
李氏曰父母之年以之喜惧故孝子爱日而不以老自称也如曰天子之老寡君之老则称之不称于常言而已矣
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羣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
郑氏曰年长以倍谓年二十于四十者人年二十弱冠成人有为人父之端今四十于二十者有子道内则曰年二十惇行孝弟肩随者与之并行差退席以四人为节因冝有所尊
孔氏曰此谓乡里之中非亲非友但年长倍已则以父道事之即父党随行也人年三十而娶于后乃有子则三十于六十乃是倍年今郑言二十于四十者但加冠责以为人父为人子之礼虽未有妻子有为人父之端以二十未合有子有子道也年二十于三十者半倍故兄事之则止差退而鴈行也若二十于二十五者肩随之则齐于鴈行也羣居谓朋友居处法也古者地敷横席而容四人四人则推长者居席端若有五人防应一人别席因推长者异席若賔主礼席皆无同坐故郷饮酒賔介异席又云众賔之席皆不属焉郷射众賔之席继而西谓相连属也燕礼及大射公三重大夫再重是皆异席也
横渠张氏曰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又视其雅素如何若本在兄弟之列则止可兄事之而已
蓝田吕氏曰贵老为其近于亲也敬长为其近于兄也自二十而视四十则与吾父之年相若此所以父事也长吾十年则与吾兄之年相若此所以兄事也长吾五年则与吾年相若此所以肩随之也皆敬长之道也阙党童子与先生并行孔子知其欲速成疾行先长者孟子知其为不弟皆不知敬长之义而已严陵方氏曰年长以倍则父事之者若经所谓父之齿随行是也十年以长则兄事之者若经所谓兄之齿鴈行是也五年以长则肩随之者若经所谓行肩而不并是也
马氏曰徐行后长谓之弟疾行先长谓之不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夫孝弟于步趋疾徐之间而圣人之道乃始于此者盖逹事长之礼无所往而不为顺也推其齿而以父兄事之者谓其愈长而愈加敬也长之五年则肩随者不敢与先生并行也其出也不敢与之并行则其居也可以同席乎盖五人之羣当有所长推其长者必异席以敬之古人敬长如此则民之犯上而逾礼者冝鲜矣
永嘉戴氏曰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兼爱之弊至于无父彼直以为天下皆吾父也此之谓二本以父事之非直以为父也若保赤子非直以为子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彼固有等差也
王氏【子墨】曰所以尊长者如此以吾有事父从兄之心故也不然则曰楚人之长云耳安能移所以事父兄者待之哉至于肩随异席非谓年长之差而礼有隆杀也此心则一而已彼有谓由彼长而我长之而以长为外者安知发于吾心者固有所自乎然则礼诸人者如此其于吾父兄又何如也
金华应氏曰此言贵老敬长之道凡年长以倍则执父礼以事之不必限以二十也若曰二十惇行孝弟能尽此礼姑自是而始则可耳君子推敬亲敬长之心则凡一日之长于我者皆吾所当敬而年有髙下则敬有等差不可毫厘之紊以此反观于一身之间则幼而名二十冠而字五十以伯仲而常自省焉以此施于九族之内则服有齐斩功缌之异制居有东西南北之异宫食有族食世降之异等而常加谨焉近而推之郷则五十者立侍六十者坐七十者四豆而郷之所敬者各不同逺而推之国则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朝而国之所敬亦不一所以为文理密察也故子夏四海兄弟之説意非不广而理则未精彼墨氏兼爱不足言矣
金华邵氏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知爱敬其亲而于人加忽焉则爱敬之道亏矣故年倍于我事以父礼长我十年事以兄礼长我五年差肩随之至于羣居五人则又异长者之席其于人也庸敢慢乎以此事亲爱敬之道尽矣
庐陵胡氏曰此谓郷里之中父兄之党也
东莱吕氏曰此固止是逊弟之事然学者至于有所得多要流入异端就逊弟中须要理防得等差节文故致广大又须尽精微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食飨不为槩祭祀不为尸
郑氏曰谓与父同宫者也不敢当其尊处室中西南隅谓之奥道有左右中门谓枨闑之中央内则曰由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槩量也不制待賔客馔具之所有尸者尊者之处为其失子道然则尸卜筮无父者
孔氏曰自此至苟笑为一节明孝子居处及行立待賔祭祀敬谨之事不言凡者或异居礼则不然主犹坐也室向南户近东南角则西南隅隐奥无事故名为奥常推尊者于闲乐无事之处故尊者居必主奥也人子不冝处之一席四人则席端为上独坐则席中为尊尊者冝独不与人共则坐席居中卑者不得居中也男女各路路各有中尊者常正路而行卑者故不得也门中央有闑闑旁有枨枨闑之中尊者所立故人子不当之而立四事皆与父同宫者异宫则不禁有命既尊各有臣仆子孙应敬已故也大夫士或相往来不制设飨食馔具由尊者所裁人子不得辄豫限量多少尸代尊者人子不为也案熊氏曰食飨不为槩为传家事任子孙若不传家事则子孙无待賔之事
广安游氏曰正义熊氏说未妥盖传家正欲省事方为子孙裁食飨之量是烦尊者也大槩为人子假如士庶人朋友相往来苟欲为之设醴必先白父母乃可而设醴之量又当聴于父母也
蓝田吕氏曰子之事亲非惟亲之命弗敢专也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不敢专其位也食飨不为槩不敢专其财也祭祀不为尸不敢专其身也
东莱吕氏曰古之人子不知他于行处居处立处坐处何故常常检点得如此好万一或不检点必有时主奥中席中道中门原其所以能如此者必自有来处
马氏曰室而无奥阼则乱于堂室也盖阼在堂奥在室阼者主人之所有事也盖出则接人以仁则主于东北东北者温厚之气始乎此也奥者主人之所宴息也入则退安于静故位乎西南西南者地道也尊者之所出入也为人子者其可以当之乎故居则不敢主奥升降则不由阼阶不敢贰尊也
新安朱氏曰古人室在东南隅门开东北隅为窔西北隅为屋漏西南隅为奥人才进便先见东北隅却到西北隅然后始到西南隅此是至深密之地金华应氏曰父子异宫因各有西南隅之奥然亲在而自主之亦有不安焉者非特以同宫而避之也若同宫则父自主之矣且道路之间岂父之所统哉而行不敢中者盖无往而不寓其敬亲之意也
金华邵氏曰事亲之道当自卑以尊其亲尤当自重以爱其身主奥中席皆尊者所居中道中门皆尊者所由为槩为尸皆尊者之事人子皆不敢当既不嫌于逼其亲矣聴于无声常若亲有命视于无形常若亲在前又不至于违其亲其尊之者为何如不登髙而下皆爱其身也
庐陵胡氏曰食飨不为槩此未传家事者防氏槩而不税
横渠张氏曰人子者食飨不为槩凡于父母賔客之奉必极力营办亦不计家之有无不为槩量为子者不有其身不有私财凡人子为养又须使其不知其勉强劳苦苟使见其为而不易则亦不安矣
聴于无声视于无形不登髙不临深不苟訾不苟笑郑氏曰视聴恒若亲之将有敎使然登髙临深苟訾苟笑为近危辱也人之性不欲见毁訾不欲见笑君子乐然后笑
孔氏曰无声无形常于心想似见形闻声苟且也相毁曰訾不乐而笑为苟笑彼虽有是非而已苟讥毁訾笑之皆非彼所欲必反见毁辱故孝子不为也蓝田吕氏曰视聴于无形声则诚于事亲专心致志可知也身也者亲之枝也履不安以危之是危亲也行不善以辱之是辱亲也登髙临深危道也苟訾近于谗苟笑近于謟是辱道也
长乐陈氏曰聴于无声一倾耳不敢忘父母也视于无形一举目不敢忘父母也不登髙不临深一举足不敢忘父母也不苟訾不苟笑一出言不敢忘父母也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聴于无声视于无形则善于事亲矣不登髙不临深不苟訾不苟笑不服闇不登危则善于守身矣严陵方氏曰聴于无声则常若亲之有所命也视于无形则常若亲之在其前也无声犹且聴之况于闻亲之声乎则召之无诺从可知矣无形犹且视之况于视亲之面乎则顔之无犯从可知矣毁誉者人之公论哀乐者人之常情可毁则訾之可乐则笑焉所不能免也然苟訾则为恶于人矣爱亲者其可恶于人乎苟笑则为慢于人矣敬亲者其可慢于人乎李氏曰聴至于无声而不敢忽视至于无形而不敢易与夫纵耳目之欲以危父母则异矣君子之于亲何尝忘一嚬一笑之间哉
建安真氏曰聴于无声视于无形此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之意乎盖孝子之心惟恐纎芥之差须臾之失故其潜观黙察至于如此非诚于事亲者其能若是乎
永嘉戴氏曰此孝子之极至也念念不置与亲为一常若亲之在吾前而謦欬于其旁也记曰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声不絶乎耳自其生也聴于无声视于无形及其没也色不忘乎目声不絶乎耳念虑之积非一日矣不思爱其身而登髙临深以毁伤其肢体不自重其身而苟訾苟笑以取侮于人凡此皆所以贻其亲之辱也
王氏【子墨】曰夫以訾笑之不苟若非人子所先而必以责之何也孟子曰悦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悦于亲矣一訾笑之不戒则在我之诚安在哉况忧侮之所自来有不止于吾身之累者观曽子啓手啓足之际则人子之所惧可知矣奈何以父母之遗体行殆
孝子不服闇不登危惧辱亲也父母存不许友以死不有私财
郑氏曰服事也闇冥也不于闇冥之中从事为卒有非常且嫌失礼也男女夜行以烛死为报仇雠为忘亲也
蓝田吕氏曰服闇者为穿窬之行欺人所不见也登髙者行险以侥幸也孝子之心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服闇登危是忘亲也非特忘之不令之名且将加之是辱亲也不许友以死者不敢受其托也如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有父母在则不可许矣先儒谓许报仇虽父母没亦不可也患难相死兄弟之道也诗云鹡鸰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又曰兄弟阅于墙外御其侮每有良朋烝也无戎朋友以道义相成患难之事无相及故曰无戎也战国游侠以气相许结私交报仇怨流俗髙之此先王之所必诛君子谓之不义者也
广安游氏曰大抵为人子操心积虑专以亲为心登髙临深以亲为心则不登临也可訾可笑以亲为心则不苟訾笑矣有事于危闇以亲为心则不服闇登危矣友有仇雠义当为报以亲为心则不许友死矣以至行居坐立食飨祭祀临财之际苟其心及于亲焉则皆知以人子之道处之矣人生天地间事亲一事最为至要办此一事然后可以议其他所谓礼之本者由事亲而起也能孝则天下之善皆将从此而起曰仁曰孝曰慈曰信曰谦曰良曰恭曰俭曰逊皆由是而备矣曽子曰仁者仁此者也礼者履此者也义者冝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乐自顺此生刑自反此作曽子所谓此者孝也
长乐陈氏曰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不服闇也道而不径舟而不游不登危也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则不苟訾不苟笑不服闇所以全其行不登髙不临深不登危所以全其体
庐陵胡氏曰不服役于隠闇逺嫌也朋友责善于义有当死者朋友必以责望于己已不当许之不心友之雠
永嘉戴氏曰行事不明白而晻昧以招祸者皆所谓服闇也为人子者发肤以上皆亲之体也岂敢许友以死粒粟缕丝以上皆亲之物也岂敢私有其财髙者轻死卑者重财皆非纯孝之士也
为人子者父母存冠衣不纯素孤子当室冠衣不纯采郑氏曰素为其有丧象也纯縁也玉藻曰缟冠武子姓之冠也缟冠素纰既祥之冠也孤子谓年未三十者蚤丧亲虽除丧不忘哀也三十壮有室有代亲之端不为孤也当室适子也深衣曰具父母衣纯以青孤子衣纯以素
孔氏曰此一节明为人子父母存及孤子衣冠纯饰不同之事不言凡者若仕者遇凶荒虽亲存亦素服冠纯谓冠饰也衣纯谓深衣领縁也郑引玉藻者证吉凶有别缟冠者薄绢为之武者以黒缯为冠卷姓生也孙是子所生故谓孙为子姓父有服未毕子虽已除犹未全吉故吉凶兼服武是吉缟冠为凶也当祥之日朝服缟冠祥祭之后则缟冠素纰何云素纰谓縁冠两边证素为凶也孤子虽除服犹素然深衣云衣纯以素嫡庶皆然今当室谓嫡子似庶子不同者但嫡子内理烝尝外交宗族代亲既备嫌或不同故特明之所以郑引深衣证凡孤子悉同也崔氏曰不当室则纯采
蓝田吕氏曰人子之服必尽乎孺子之饰者所以恱其亲也故髧彼两髦饰其首也衣纯以缋以青饰其身也冠衣纯以素孤子之服非所以事亲也深衣云孤子衣纯以素此云孤子当室冠衣不纯采者少而无父者虽人之穷然既除丧矣冠衣犹不改素则无穷也先王制礼行道之人皆不忍也岂可独遂其无穷之情哉故惟当室者行之非当室者不然也深衣之言略矣
马氏曰孟子曰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乐于中者文必称于外冠衣不纯素者所以为文也孤子当室者谓嫡室也冠衣不纯采者异于诸子也盖父之于长子冠于阼以着代也服之三年以称情也则嫡子之于父其可以不加隆乎
礼记集説卷三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四 宋 卫湜 撰
幼子常视毋诳童子不衣裘裳立必正方不倾听郑氏曰视今之示字小未有所知常示以正物以正敎之无诳欺裘太温消隂气使不堪苦不衣裘裳便易立必正方不倾听习其自端正
孔氏曰自此至而对一节明父母敎子及衣裘裳之法古者观视于物及以物视人则皆作示傍着见小儿恒习效长者长者不宜示以欺诳故曾子儿啼妻云儿莫啼吾当与汝杀豕儿闻辄止妻后向曽子説之曽子曰勿敎儿欺即杀豕食儿是不诳也童子未成人之名也衣犹着也童子体热不宜着裘又应给役着裳则不便故童子并缁布襦袴也二十则可衣裘裳故内则云二十可以衣裘帛诗云乃生男子载衣之裳是初生暂行此礼尔立必正向一方不得倾头属听左右也
黄氏曰正义引喻疑未当曽子将死尚惧牀笫之僭敝衣而耕终辞鲁邑乃守节知礼之贤人也礼云士无故不杀犬豕岂为示幼子小信而干先王大礼哉必无斯义称其以他事无诳则可耳
山杨氏曰人之生也直是以君子无所往而不用其直直则心得其正矣古人于幼子常示无诳所以养其直也
李氏曰常视所以养其目毋诳所以养其耳因其固有之善性而正其耳目之官则其为善也孰御哉河南程氏曰自幼子常视毋诳而下皆是敎以圣人言动裘裳成人之服也不衣者不能衣也不帛襦袴不帛则是用布也襦今之袄不衣裘裳则常所衣者襦袴而已
东莱吕氏曰孟子少时见东邻杀猪问母何为母曰将以啖汝母悔其诳也买肉以啖之人多谓孟母能示子以信不知买肉以实其言所以为诳也母当直以前言为诳而语之乃买肉以成其诳本是一诳郤成两诳大抵所以陷于小人者多因要实前言盖实前言三字最是入小人之径路
蓝田吕氏曰书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则不义非性矣然以不义成性则习有以移之故习不可不慎也古之敎子者其始生也择诸母之慈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敎之之慎如此况可示之诳乎裘裳与冠皆成人之服未成人者服亦有所未备也立必正所向之方或东向西向或南向北向不使之偏有所向也士相见礼云凡燕见于君必辨君之南面若不得正方疑君疑君者谓斜向之不正方也不倾听者头容直
长乐陈氏曰书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幼子常示毋诳之谓也幼而示之以无诳所以正其心成童敎之以立必正方掩口而对所以正其容
长乐刘氏曰幼子之性纯明自天未有外物生其好恶者无所学而不可成也如金之在镕惟人所范如泥之在钧惟人所模故视之以诚信则诚信笃于其心矣视之以诈伪则诈伪笃于其志矣模范之初贵得其正则五事之用靡不出于诚而适于道也故曰幼子常视无诳
广安游氏曰古之人比屋可封者谓匹夫匹妇皆有孝弟之行也所谓匹夫匹妇皆有孝弟之行非皆生而知之亦由父兄长者敎之使有方也欲其长毋诳欺也则自其幼而常视毋诳矣欲其长而知事长洒埽应对进退之节也则自其幼而使之堪忍劳苦给役便易矣欲其长而视听之正也则自其幼而敎之正方不倾听矣欲其长而扶持供养也则自其幼而敎之提携奉手之礼矣欲其长而解事向尊者屏气也则自其幼而敎之对长者掩口之礼矣凡此不独自其幼而敎之也父兄长者又以己身而先之焉常示毋诳则先以己之毋诳示之也辟咡诏之则先以已之辟咡敎之也古之敎人者苟欲敎人先正其身至于敎子则尤其所当谨者也
严陵方氏曰忠信者礼之本也将使之学礼可不知其本乎示之以诳欺则所见者常诳欺而已始生而蒙气犹未达庸可消其隂乎方长而穉人犹未成庸可备其礼乎故不衣裘裳必施于童子焉立必正则立不至于跛矣听不倾则听不至于淫矣后又言毋侧听何也凡物侧然后倾则侧未至于倾矣此敎童子故责之略后敎成人故责之详盖不倾则容或侧毋侧则不倾可知
永嘉戴氏曰常示毋诳所以养其心也不衣裘裳所以养其体也盖不开其情伪之端以育其正性不伤其隂阳之和以长其夀命此古之成人所以多有徳也夫内外交相养也防其外所以养其中也立必正方不倾听则敬以直内无倾邪之患矣
金华邵氏曰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若幼少之时不有以敎之一旦欲责其尽善于成人之日不亦难哉是以古人于幼子常视毋诳欲其异时不为欺也不衣裘裳欲其异时知服劳也立必正方则既长当立如齐不倾听则既长当不听恶声矣至于掩口对长者之诏敎则异时知敬长而尊上矣幼之所敎如此则习与智长化与心成何患其长而不为贤人君子为孝弟忠信
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负劒辟咡诏之则掩口而对
郑氏曰习其扶持尊者提携谓牵将行负谓置之于背劒谓挟之于旁辟咡诏之谓倾头与语口旁曰咡掩口而对习其乡尊者屏气也
孔氏曰非惟敎之听立至于行歩亦宜敎之奉长者之手为长大当扶持长者故先学之辟倾也不正向之令气不触儿亦令见长者所为而复习之也儿在懐中亦称负谓儿负之故内则云始负子童子虽未能掩口而对长者亦敎其为之以为后法
黄氏曰上文云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皆敎幼童能行之时非懐抱之幼也且婴儿可置于脇下如带劒者岂能敎之对长者礼乎其负劒辟咡诏之疑非负挟幼童乃是长者之身或负劒者将诏告幼童不便于屈身俯临而语之辟咡者偏就近耳而诏之也幼童必掩口而对避其口气为童子之礼则义或通焉
横渠张氏曰古之小儿便能敬事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问之掩口而对盖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敎小儿且先安详恭敬
蓝田吕氏曰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以长者之意不可以不承也负劒辟咡诏之则掩口而对以气之逼人人或恶之也古之佩劒者挟之于旁负劒即佩劒也童子之幼者长者或旁挟之如负劒然故谓之负劒也
马氏曰就而携之则奉其手近而诏之则掩口而对者皆事长之礼也古之成人有徳小人有造者岂一朝一夕之习哉盖自幼稚而已知礼让矣少而习之壮而行之老而安之古人年弥髙而徳弥劭者盖出于此也
庐陵胡氏曰欧阳子阡表云劒汝立于旁管子书弟子职云食已循咡
严陵方氏曰少仪言有问焉则辟咡而对者彼言幼者对之之时此言长者诏之之时诏对虽不同其所以为辟咡之容则一也
唐陆氏曰何云口耳之间曰咡
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遭先生于道趋而进正立拱手先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
郑氏曰不越路与人言尊不二也先生老人敎学者拱手为有敎使趋退为其不欲与己并行
孔氏曰自此至唯诺明事师长之礼并自恭谨之法先生师也谓师为先生者言彼先已而生其徳多厚也自称为弟子言己自处如弟子则尊师如父兄也论语云有酒食先生馔则先生之号亦通父兄崔灵恩云凡言先生谓年徳俱髙又敎道于幼者凡言长者直以年为称也凡言君子者皆为有徳尊之不据年之长幼书传略説云大夫士七十而致仕大夫为父师士为少师敎于州里乡射注云先生乡大夫致仕者郑云老人敎学则未必皆致仕者遭逢也趋疾也道路与师长相逢疾趋而进就之不敢斥问先生所为故正立拱手听先生之敎若问已以事则辞逊然后对
蓝田吕氏曰先生则他人称之长者则无嫌于自称乐正子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孟子曰舎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是也弟子之于师听敎听役而已故正立拱手以待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进退应荅不敢専也
马氏曰先生者齿长而有徳之称古之冠者见于乡大夫乡先生乡饮酒之礼主人就先生而谋賔尊爵贵徳之义也孟子以先生目宋牼而自谓长者盖长者长于彼而未必有徳先生徳齿俱髙矣尊者体舒卑者体蹙进退必趋者卑以自处也
庐陵胡氏曰不越路而与人言一其敬与之言则对前文云辞逊而对此不者略道路
永嘉戴氏曰礼无二敬从先生而越路与人言则敬有所分矣趋进者惧先生之有敎令也趋退者不敢与先生并行也道遇长者而引避虽足以致敬而非所以承命也长者不与之言而随行不置亦非所谓承意也进退之际其难如此可不谨哉
从长者而上丘陵则必乡长者所视登城不指城上不呼
郑氏曰乡长者所视为逺视不察有所问不指不呼为惑人
孔氏曰长者东视则东视长者西视则西视从先生君子亦然
永嘉戴氏曰从长者而升髙非以逺览也所以承敎也违长者所视则志在览物敬长之意失矣况长者欲有所问乎登髙而望逺则众所骇观自上而瞷下则人所疑忌居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之地而指画疾呼其不惊人而惑众者几希此固君子之所戒也论语曰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在车上犹不可而况于登城乎
严陵方氏曰不指为其惑人之见也不呼为其惑人之闻也言城者士民之所防而闻见者众故也庐陵胡氏曰不指不呼为骇众
将适舎求毋固将上堂声必扬戸外有二屦言闻则入言不闻则不入将入户视必下入户奉扃视瞻毋回戸开亦开户阖亦阖有后入者阖而勿遂毋践屦毋踖席抠衣趋隅必慎唯诺
郑氏曰适舎谓行而就人馆固犹常也求主人物不可以旧常或时乏无声必扬警内也言闻则入视必下不干掩人之私也奉扃敬也户开阖不以后来变先勿遂示不拒人趋隅升席必由下也慎唯诺者不先举见问乃应
孔氏曰自此以下虽从师长兼明为賔客礼也舎主人家也户外二屦谓两人体敌故乡饮酒賔主皆降脱屦堂下以体敌故也若尊卑不同则长者一人脱屦户内故少仪云一人而已若内人语闻于户外则非私事外人乃可入也虽闻言而入不得举目恐睹人私礼有鼎扃所以闗鼎今闗户之木与闗鼎相似亦得称扃凡常奉扃必两手向心而奉之视必下而竟不得廻转广有瞻视若户本开则今入者不须阖若户本阖则今入者不须开后犹有人应入虽已应还阖当作阖势以待后入不得遂阖以拒后人践蹋也后进者不得蹋先入者屦踖犹躐也席既地铺当有上下将就坐当从下而升以就已位若发初从上为踖席玉藻云升席不由前为躐席自是不由席前升与此别乡饮酒云賔升席自西方注云升由下也升必中席彼谓近主人为上故以西为下也抠提也衣裳也趋犹向也隅犹角也既不踖席当两手提裳之前徐徐向席之下角从下而升己位也唯□也□诺应对也坐定又谨于应对
熊氏曰一人之屦在户内其户外有二屦则三人也下文云离坐离立毋往参焉则知户内二人不得参之故知户外二屦当有三人
黄氏曰求毋固注义训固为旧常者义或迂也俾昧者观之谓不可求旧常而可求新异哉盖求毋固者谓凡求物于主人毋固毋必随其有无则厥义似当横渠张氏曰将适舎求毋固固求休息有似厌怠然蓝田吕氏曰事先生长者之礼进退不敢必也将适舎将退也将上堂将进也虽将退也先生长者未之许则退无固也虽将进也扬声而警之不欲掩人之私也户外有二屦则并户内一屦为三人矣以户内有三人故乃可入犹以言闻不闻为入不入之节若户内有二人则不可入所谓离坐离立毋往参焉者也毋践屦踖席敬其物所以敬其人也抠衣趋隅必慎唯诺不敢为賔听役于先生长者唯所以应也诺所以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