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集说 - 第 4 页/共 145 页

蓝田吕氏曰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以脩身为本欲脩其身先正其心者敬之谓也脩身者正言貎以礼者也故毋不敬者正其心也俨若思者正其貎也安定辞者正其言也三者正矣则无所往而非正此脩己以安百姓也故天下至大取之脩身而无不足故曰安民哉此礼之本故于记之首章言之   永嘉周氏曰毋不敬所以戒夫人之不可以不敬也盖敬者君子脩身之道也所以闲邪而存诚者也敬斯定定斯正正者徳之基也慢斯怠怠斯邪邪者徳之贼也古之人相在尔室不愧屋漏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何所不用其敬哉俨若思者非思也凡思者其心必有所止心有所止者其耳目视听必有所忘盖其心定者其容寂此俨然所以若思而非思也古之人知止而虑善恭黙以思道此有思者也南郭子綦之隠几顔渊之坐忘此无思者也无思者天也有思者自人而之天也古之为道者如此安定辞者易所谓易其心而后语也盖一辞之不中皆心之过孟子所以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而颐之养正君子所以慎言语也此三者礼之大节君子学道之要也自天子达于庶人自脩身至于为天下莫不一于是故敬则无敢慢无敢慢则民莫不爱矣俨则人望而畏之人望而畏之则民莫不敬矣安定辞则其言善其言善则民莫不应矣匹夫而有此必有安民之术天子而有此必有安民之事故曰安民哉马氏曰夫敬者出于心而无事于外也在于我者出入显晦之无常待乎物者贵贱贤否之不一至于敬而不慢则无处而不然也语曰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夫小与寡者人之所易者也而君子不敢慢者以其在己者主敬而已思者神之所运而心之所潜也邪正贤愚之行积于所思而发于外者也俨若矜庄于外也俨然而庄则心之所思者静而正矣此君子之所以发而无不中也安定则有主于中奠而后发   吴兴沈氏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此圣人之言也自此而下虽至繁至悉然法度森宻毫发不可犯所以为曲礼   永嘉戴氏曰学以礼为先礼以敬为本然而持敬为难故去其不敬者乃所以为敬也寡欲则心可养闲邪则诚自存毋之为言禁止之辞也圣人于忿言惩于欲言室于己言克于心言制于意必固我言毋皆用力之辞也俨若思者非真思也有所思则坐驰矣安定辞者非无辞也定其辞而后发也凡此皆主敬之功也俨若思则动容貎而民莫不服安定辞则出辞气而民莫不信所谓笃恭而天下平也其于安民也何有夫子曰脩己以敬又曰脩己以安人脩己以安百姓其本则一而已   眉山家氏曰俨若思乃毋不敬之象毋不敬乃俨若思之实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郑氏曰四者慢游之道桀纣所以自祸   孔氏曰此亦据人君恭谨节俭之事敖者矜慢在心之名长者行敖着迹之称矜已慢物中人不免若有心而无迹则于物无伤若迹着而行用则侵虐为甚倾国亡家必由乎此故戒不可长心所贪爱为欲饮食男女是也人皆有欲但不得纵在心未见为志但不得自满六韬云器满则倾志满则覆乐者人情所不能已当自抑止不可极为乐记云乐盈而反以反为文   庐陵胡氏曰四者圣贤所同戒郑意专指人君非也从如字春秋传云鲁君世从其失长久也卢植马融王肃并同   蓝田吕氏曰敖者人之所自恃也长之则慢物一命而吕旅再命而车上舞三命而名诸父长傲者也欲者人之所不能无也从之则丧已而灭天理好恶无节于内从欲者也志者务存于逺大故不可满也齐桓公葵丘之防振而矜之叛者九国其满可知矣致乐以治心则君子未尝不欲乐也亦使乐而不流感动人之善心而已奸声以滥溺而不止此极乐者也四者皆人情之所不免过则害也   永嘉周氏曰君子所以知天者知其性也所以事天者事其心也性之不明心之不存则在我者与天不相似故有长傲以悖天徳从欲以丧天性所见者小则其志易满天道亏矣所慕者外则其乐易极天理灭矣此其丧精失灵皆可哀之民也凡人之所以有傲者何也以其有我而已彼我既分胜心生焉强此而劣彼此所谓傲也傲且不足以轻彼适所以害我是心也且不可有况可长乎彼有傲睨乎万物之上者是非世俗之鄙心也凡人之所以有欲者何也以其有物而已物我既交爱心生焉忘己而狥物此所谓欲也且不足以益我适所以丧我是心也且不可有况可从乎彼有从心所欲不逾矩者是非世俗之鄙心也凡人之志所以有满者所志者利也其心在利者利得其志必满志满者必骄由志道者观之不亦隘乎凡人之乐所以有极者所乐者伪也故所乐在物物得其乐必极乐极者必淫由乐道者观之不亦鄙乎   马氏曰敖不可长者欲消而絶之也欲不可纵者欲克而止之也志不可满者欲损而抑之也乐不可极者欲约而归于礼也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则骄敖之丧徳也甚矣此所以不可长也孟子曰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盖欲者出于人为遂之而不克以义则无所不至矣此所以不可从也夫聦明圣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谦有髙世之行过人之功而侈然有自大之心则失其所以为善此所以不可满也乐者人情之所不能免也荡而无节则悖天理而穷人欲矣圣人知其不可絶也故立中礼以防之盖酒者所以合欢必使之賔主百拜而不敢醉乐者所以导和必使之正以雅止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卷一>其渐至于不可遏反观吾心四者何有当知是心不可萌矣使徒遏其末流则随止随起终亦必甚而已矣   费氏曰此四戒者皆所以持其敬也傲长则忽易而无所畏欲从则流荡而不知反志满则骄惰而不加脩乐极则荒惑而无所觉有一于斯敬不存矣此君子所以亟言其不可也   金华应氏曰君子之学莫累乎有已尤莫累乎有物凡累乎物皆私乎己者也矜己凌物为傲而其病根则生乎志满志大则常虚而能容物志小则易满而能拒物彼傲者自以己大而物小孰知乃所以为己之小哉逐物快已曰欲而其条畅则发于乐极夫乐节而止则转物而不流荡而极则狥物而忘反彼纵者自以物常顺乎已而无逆孰知乃非所以为己之适哉四者蠧心之蟊贼溺身之酖毒学者所宜深戒毛氏【信卿】曰人皆曰礼所以强人吾独谓礼所以适人盖圣人不能使人之忘情而能使人之节情不能絶人之情而能制人之情傲不能尽无也不长之足矣欲不能尽无也不从之足矣盖强人以其所难则人有所不堪且将荡然无所限隔反自肆而莫之止故不若即其情而为之制使行焉而自着居焉而自安则物或牵而心不应身或作而心不随尚何傲欲之有 又曰礼者何天理是也非礼者何人欲是也心无一物是谓天理心有一物是谓人欲然天理人欲相为消长有一分之人欲即灭一分之天理存一分之天理即胜一分之人欲圣人所以为圣人以其得天理而忘人欲众人所以为众人以其灭天理而穷人欲学者将欲反其天理果何所事哉尘去而鉴明鑛尽而金见人欲去而天理全矣故圣人之教不急于反天理而先于节人欲也傲也欲也皆人欲也不为血气所使自然明于亲贤公于好恶天理岂不自此得乎茍得茍免皆人欲也不为人欲所使则心肃而体庄貎诚而意敬天理岂不自此复乎记者先之以四不可与夫六毋皆戒人之节人欲也继之以敬爱贤者以至于坐如尸立如齐皆诱夫人之反天理也学者茍欲至乎天理当自节人欲始   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   郑氏曰狎习也近也谓附而近之习其所行也心服曰畏凡与人交不可以己心之爱憎诬人之善恶积谓己有蓄积见贫穷者则当能散以赒救之若宋乐氏安安谓己今安此之安图后有害则当能迁晋舅犯与姜氏醉重耳而行近之   孔氏曰自此至勿有一节緫明爱敬安危忠信之事贤是有徳之称朋类附近习其徳艺易相防慢戒令相敬贤者人心服畏不可防之郑引宋乐氏见左传襄二十九年引舅犯见左传僖二十三年   蓝田吕氏曰君子之于贤者狎之非徒爱也以其道可尊故敬之畏之非徒敬也以其徳可慕故爱之狎而敬之交可久也畏而爱之情可亲也君子之于众人则有私爱也不敢蔽其恶有私恶也不敢掩其善臧伯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疾疢也美疢不如恶石此知其善恶者也积者不能散懐于聚也安安者不能迁懐于居也货恶其弃于地不必藏于己也孟子曰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此能散者也士而懐居不足以为士矣孔子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当可去也虽父母之国去之况于他乎此能迁者也   严陵方氏曰狎有近习意狎以迹而敬以心畏其威而爱其徳非特言人之于贤当如是也又以见贤于人者能使人如是焉爱憎私情也善恶公义也情之所爱不必皆善故必知其为恶情之所憎不必皆恶故必知其为善   山隂陆氏曰狎而敬之则尊畏而爱之则亲   马氏曰狎则生侮必将之以敬畏则不亲必辅之以爱四者并行则待贤之义具矣夫天下之是非善恶所以不明者蔽于人之憎爱不能狥理以察物也故曰公生明偏生暗好恶正则天下之是非了然而不惑矣积而能散者以财发身也安安而能迁者义之与比也   永嘉周氏曰天下之人莫不善也贤者先得乎其善者也故其温良可亲也其威严可畏也亲之而不知敬则其流必易畏之而不知爱则其渐必防狎而敬之而不失其尊畏而爱之而不失其亲君子之亲贤有如此者天下之蔽莫大乎私天下之明莫大乎公君子之于人也无私好无私恶惟能公于好恶故能不以一己之爱憎而易天下之善恶君子之至公有如此者凡人之所以厚积者必以为己私分也惟公者能以天下为度则不累乎物在人者犹在己也奚积而不能散乎凡人之所以居安者必以为我所安也惟公者能以天下为宅则不累其居在彼者犹在此也奚安而不能迁乎惟其能散也故散而不失其所积惟其能迁也故迁而不失其所安君子之无累有如此者   东莱吕氏曰狎而敬之畏而爱之须将狎与敬作一字看畏与爱作一字看方见得亲近贤者气象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此天理人欲之所以分也大凡人胷中着一件所爱所憎非特不见其恶不见其善凡其所见却被人欲障碍并不见了君子纯乎天理故是是非非两不相夺   李氏曰君子之亲贤也狎以致其爱而以礼存心其尊贤也畏以致其敬而以仁存心无作好则知其恶无作恶则知其善是以能好人能恶人也圣人顺性命之理则安其所安而不安其所不安故所安者有不必迁也易曰介于石子曰知几其神乎小人暗于善恶之积则安其所不安而不安其所安故于所不安有不知迁也易曰困于石子曰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夫石物之安者也惟圣人则能介于所安而至于吉小人则困于所安而至于凶安之则同而安之者则异也故察其所安则君子小人见矣   新安朱氏曰人之常情与人亲狎则敬弛有所畏敬则爱衰惟贤者乃能狎而敬之是以虽亵而不慢畏而爱之是以貎恭而情亲也己之爱憎或出私心而人之善恶自有公论唯贤者存心中正乃能不以此而废彼也六句文意大同皆蒙贤者二字为文言皆众人所不能唯贤者乃能之耳旧注非是   王氏曰人之学莫急于与贤人处然亲之而不敬则其渐必易畏之而不爱则其渐必防易之防之在贤者本无恤也而我何所得哉若是者其于贤者本无所见也人以为贤吾从而贤之耳使有所见则必知所以可尊所以可亲者矣从夫子者至于久而不去何也彼于圣人有所见也故曰子温而厉威而不猛然则欲与贤者游要必有所见   庐陵胡氏曰魏徴云憎者惟见其恶爱者止知其善爱憎之间所宜详谨春秋传好不废过恶不去善长乐刘氏曰积而能散者积其学而能散之于政上也积其财而能散之于民次也积而不能散下矣安安而能迁者国虽安必防其危而迁其徳善以除其危不可以安其安而弗迁也汤之盘铭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能迁之谓也   毛氏説见前   临财毋茍得临难毋茍免狠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   郑氏曰毋茍得为伤廉也毋茍免为伤义也狠防也谓争讼也毋求胜毋求多为伤平也质成也彼己俱疑而己成言之终不然则伤知直正也己若不疑则当称师友而正之谦也   孔氏曰临财茍得入已则伤廉隅难谓有宼雠谋害君父为人臣子当致身授命以救之狠谓小小防狠当引过归己不可求胜所分之物人皆贪欲望多入已故戒求多人多专固未知而为己知故彼己俱疑勿得成言之也勿有勿谓己有此义也   蓝田吕氏曰趋利避害人之情也虽君子亦然特主于义而不茍也义可得则受义不可得则不受则得不得有义矣义可免则免义不可免则不免则免不免有义矣君子所趋惟义而已何利害之择哉狠者与人争者也君子无所争犯而不校而已故不求胜也分者与人共者也如劳逸忧乐方与人共而独求多焉是自私也道途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隂阳之和故不求多也多闻阙疑孔子之所许也疑而质之自欺也信以传信疑以传疑则寡尤矣可疑而不疑则道不信可直而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又曰予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然则直者直吾道而已吾何与乎故终日与人辩而不自有也理义者人心之所同然君子之于天下唯义理所在而已   永嘉周氏曰累于物者则临财必求茍得累于身者则临难必求茍免惟君子忘物所以立我故不累于物忘我所以立道故不累于身内外无累故可以得而得无心于得非所谓茍得也可以免而免无心于免非所谓茍免也君子之所以自立有如此者今天下之所以好胜者为其不能忘我也天下之所以多得者为其不能遗物也茍能忘我而常处其弱则人之狠者不求胜而天下莫能胜矣茍能遗物而常处其不足则人之分者不求多而天下莫能损矣茍持是于天下虽之蛮貊而必行入麋鹿而不乱君子之所以与人有如此者君子之知众人之所以疑也众人之曲君子之所以直也然而君子有同天下之志而无善一己之心故致其大知以释其疑使天下之疑者不疑质其所疑则天下疑矣推其大直以直其未直使天下之不直者直有其直则天下不直矣故不质其疑所以欲天下之皆致其知也不有其直所以欲天下之皆得其直也君子之善世有如此者凡此数者君子之所当务而众人之所深戒也   马氏曰曽子避越宼而子思独不去卫以义所不得免也孟子受宋薛之赆而却齐之餽兼金义所不宜得也狠毋求胜君子所以惩忿也分毋求多君子所以安命也盖刚而不辅以道则至于鬬而危其身矣此狠之所以不可求胜也自天子以达于公侯以至于士上下有职而尊卑有制不能安其所受而以辞卑疾贫为志则至于犯分而戕义矣于行有疑以之行己则不智在理有疑以之授人则不忠此所以无敢质也王制曰司防以嵗之成质于天子周礼曰听卖儥以质剂盖质者有决而正之之意也孟子曰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然则君子之所以直已而无枉者岂自以为善而矜于世哉循理而适然耳书曰有其善丧厥善此所以直而不敢有也   山隂陆氏曰毋禁辞勿戒辞   李氏曰君子见得思义见危授命故临财而不訾临难而不避君子不以为苟难然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恵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故廉者重取勇者重死而君子不以为苟易无难也无易也不苟而已矣故冉子为子华请粟为不可则原宪之辞粟君子亦未尝可也以曽子宼至而去为是则子思之不去君子亦未尝以为非是也表记曰义者天下之制也不忮故毋求胜不求故毋求多不忮近仁不求近义   王氏【子墨】曰君子财有所当得难有所可免得其所当得天下不以为贪免其所可免天下不以为怯至于非所当得君子泊然无欲心非所可免君子毅然无难色盖惟义所在故其处利害若此若懐苟得苟免之心则将何所不至曰苟云者在乎若可得可免之间自众人观之亦不为无辞也然君子所为岂直为有议己者虑哉君子所以过人者以其容物也乐天也待小人以君子何所不容彼狠也而求胜之则隘矣得丧穷达之来我何往而不乐忘其分而过望之则戚矣是二者其患生于有我有我故与物为敌必至于好胜有我则不知天必至于不安分质实也学以疑故进事以疑故立盖疑则问问则明疑则思思则得故君子以亡所疑为能而以有所疑为幸也事疑矣而自以为实其能无咎乎直者顺理之谓也世本无直名有不直而后直名立事上无隠忠与人无隠情理当然耳我何有哉不幸正直之士天下不多有有一人焉则相与咨嗟叹息以为难事而斯人亦且有自得之色以为能人所不能为固己浅矣而又坐悻悻以速祸者遂以直道为不可行噫此岂直之罪哉罪在于有之耳使天下皆知为理之当然而我无与焉尚复有不直者邪后世至有为人臣者置君于恶而已安受其名独何心哉   永嘉戴氏曰积而能散临财毋苟得分无求多皆为财利言也此人所甚病者故三言之天下之患莫大于苟可为而止故苟者自恕之辞也毋苟免则于死生之际严矣夫人心不可有所求也有所求则经营必得而后止毋求胜求多则血气有时而定矣此皆私欲之难制者学者能其所当能毋为其所不为则几于礼矣   费氏曰欲冨不欲贫欲得不欲丧人之常情也临财不嫌于得虽君子无异于众人然苟得财者无所不为而不思义之可不可则君子不为也好生恶死好安恶危人之常情也临难冀其或免虽君子无异于众人然苟可免难者无所不为而不顾义之可不可则君子不为也若曰吾于财必不欲得于难必不欲免则是矫情行怪非中道也故毋苟得毋苟免中之见于临利害者然也争而必求已胜分而必求已多是徒知有已而不知有人皆偏也故毋求胜毋求多中之见于处物我者然也事可疑而未决必持一説证而成之不已偏乎三代直道而行不直则道不见君子固无恶乎直然昭昭然自表其直振而矜之以为我所独有而他人所无是亦私而已矣是亦偏而已矣有其善丧厥善此言善之不可有也不直固不可直而有之又不可故疑事毋质直而勿有此君子制行之适中者也   庐陵胡氏曰狠毋求胜惩忿也分毋求多平施也疑事毋质质正也事有可疑勿以臆决正之所谓阙疑直而勿有不以己直彰彼曲   新安朱氏曰疑事毋质直而勿有两句连説为是疑事毋质即少仪所谓毋身质言语是也直而勿有谓陈我所见听彼决择不可据而有之专事彊辩不能如此则是以身质言语矣   毛氏説见前敖不可长章   若夫坐如尸立如齐礼从宜使从俗   郑氏曰言若欲为丈夫也春秋传曰是谓我非夫如尸视貎正如齐磬且听也齐谓祭祀时礼从宜事不可常也晋士匄帅师侵齐闻齐侯卒乃还春秋善之使从俗谓牲币之属当从俗所出亦不可常也礼器曰天不生地不养君子不以为礼   孔氏曰尸居神位坐必矜庄言人虽不为尸当如尸之坐立之时虽不齐亦当如祭前之齐必须磬折屈身士虞礼云无尸者主人哭出复位祝阖牖户如食间是主人有听法故郑云磬且听礼从宜谓梱外之事将军裁之知可而进知难而退郑引士匄见公羊襄十九年使谓臣为君出聘之法朝聘皆有皮马金竹箭璧帛之等有则致之土俗若无不可境外求物   清江刘氏曰若夫坐如尸立如齐弗信不言言必齐色此成人之善者也未得为人子之道也此曽子之文记礼者取之非误留若夫二字则全脱弗信以下一简   河南程氏曰坐如尸立如齐大要养其志也岂徒欲养气乎哉   蓝田吕氏曰礼者敬而已矣敬者礼之常也礼时为大时者礼之变也坐如尸立如齐尽其敬也礼从宜使从俗适其时也体常尽变则礼达之天下周还而无穷也若夫者发语之端盖举礼之大防而言之也庄氏云尸居而龙见居即坐也推是意也则坐容庄可知矣齐者专致其精明之徳必见其所祭者则立容端可知矣礼有不可行者必变而从宜如老者不以筋力为礼贫者不以货财为礼之类使于他邦必从其俗故有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之礼   永嘉周氏曰君子之所以必庄必敬者非以饰外貎所以养其中也盖其心肃者其貎必庄其意诚者其体必敬必庄必敬然后可以为尸故君子之坐如之必庄必敬然后可以为齐故君子之立如之当是时也其心寂然而无一物有孚颙若而无他虑是心也圣人之心也顔子三月不违仁不违此心也其余日月至焉至此心也圣人从心所欲不逾矩不逾此心也圣人常顔子久其余暂百姓日用而不知也古之人何独坐立然后如此无须防之离终食之违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此学者入徳之要不可以不思也   永嘉戴氏曰此论起居动作之礼也古之君子其律己甚严而酬酢万物不为崖异怪僻之行故麻冕纯俭夫子从众鲁人猎较夫子亦猎较彼之君子或异乎是视听言动不为非礼而好为是异世惊俗之举取恶于人甚以纳侮是亦不明夫礼之故也儒行曰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虽圣人亦不敢为异以骇俗也夫人心所甚严者莫严于祭祀如尸如齐其严甚矣宜者义也礼与义俱礼不合宜是为非礼之礼俗非流俗之谓风俗各有所尚故曰入国而问俗苟非俗之所安君子不以为礼   王氏曰君子之所以然者凡以养其中也君子之学要在于存养耳非特坐立之际为然若几杖之铭盘盂之戒出门如賔在舆有见无所不用其敬譬犹髙其闬闳厚其垣墉则处乎室中者固泰然自若也而昧者不知启户以延盗乃始操戈以逐之御其东而攻其西也复至惴惴然视外物如宼雠而以心累之何其惑也安得如顔子者从事于视听言动之际以传圣学于千载之后乎 又曰言礼者多失于拘挛故人病其难行正如法家守纸上语不求人情所在则动辄有碍而法始矣夫礼者天下万世所通行非止为一槩设也使知时中之义务当其可而已则委巷之人皆可以为礼故曰礼从宜礼不从宜夏裘而冬也使不从俗山鱼鼈而泽鹿豕也而可乎长乐陈氏曰记曰礼可以义起从宜之谓也又曰入国而问俗从俗之谓也孔子曰诵诗三百不足以一献毋轻议礼又曰诵诗三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夫以诵诗之多不足以议礼与为使则礼之与使其可不知变哉   庐陵胡氏曰礼从宜从时之宜使从俗役使人必从俗所便旧读为色吏反恐非   新安朱氏曰宜谓事之所宜若男女授受不亲为礼而祭与丧则相授器之类俗谓彼国之俗若魏李彪以吉服吊齐齐裴昭明以凶服吊魏盖得此义   夫礼者所以定亲防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孔氏曰自此至往敎一节緫明人之所行皆当由礼故以礼为目定亲防者五服之内大功已上服麤者为亲小功已下服精者为防故周礼小史掌定系世辨昭穆也决嫌疑者若妾为女君期女君为妾若服报之则太重降之则有舅姑为妇之嫌故全不服是决嫌也孔子之丧门人疑所服子贡引夫子丧顔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是决疑也别同异者本同今异姑姊妹是也本异今同世母叔母及子妇是也明是非者得礼为是失礼为非若主人未小敛子游裼裘而吊得礼是也曽子袭裘而吊失礼非也但嫌疑同异是非之属在礼甚众各举一事为证   蓝田吕氏曰伯母叔母防衰踊不絶地姑姊妹之大功踊絶于地为祖父母齐衰期为曽祖父母齐衰三月此所以定亲防也嫂叔不通问嫂叔无服君沐大夫沐稷士沐燕不以公卿为賔以大夫为賔此所以决嫌疑也己之子与兄弟之子异矣引而进之同服齐衰期天子至于庶人其贵贱异矣而父母之丧齐防之服饘粥之食无贵贱一也大夫为世父母叔父母众子昆弟昆弟之子降服大功尊同则不降此所以别同异也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其文是也其义非也君子不行也其义是也其文非也君子行也故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男女不授受礼也嫂溺则援之以手此所以明是非也   马氏曰丧期有逺近之杀宗庙有迁毁之制恩之隆者服之三年而不以为厚族之逺者杀于袒免而不以为薄所以因人情而定亲防也宗庙之仪迎牲而不迎尸燕饮之礼宰夫为献主而以大夫为賔所以断君臣之疑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所以别男女之嫌凡为此者所以决嫌疑也夫同异是非之所以不明者以无主于内也故曰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又曰欲察物而不由礼弗之得矣有礼则有主于内同异是非之际判然可辨矣故曰无节于内者观物弗之察矣   石林叶氏曰亲防位也嫌疑情也故言定言决同异事也故言别是非理也故言明礼至于明则礼之达也   永嘉戴氏曰夫礼者定天下之邪正凡天下之事其疑似而难明参差而不齐可否而莫之定者皆取证于礼非但为制礼言也其定于礼何也定于理而已矣   王氏【子墨】曰天下之事使其自有定分即礼矣又奚取必于礼惟其在疑似之间人所易惑而不能处者于是一举而断之以礼而后天下定何也礼无心而人有情也方圆曲直固不假规矩绳墨者然毫厘之差非质之规矩绳墨则容有可欺者矣夫子作春秋襃贬之际断然不易盖作春秋者夫子也所以为襃贬者非夫子也礼也后世之襃贬乃以意为之宜其纷纷无定论   费氏曰乐统同礼辨异故礼主乎辨所以辨天下之理使之各得其当也夫物理各有攸当物理之自然也圣人制礼亦因其自然而辨之使不乱耳人不能无亲防理之自然也圣人制礼以定之而人处亲防之间无不得其当如五服之制有精麤重轻之类是也事不能无嫌疑理之自然也圣人制礼以决之而人处嫌疑之际无不得其当如男女不亲授受嫂叔不通问之类是也同异有自然之理圣人制礼以别之而同异判然得其当如车服器用之有等杀鼎俎笾豆之有竒耦之类是也是非有自然之理圣人制礼以明之而是非昭然得其当如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之类是也夫亲防嫌疑同异是非非圣人之所为也特因其理之所在而定之决之别之明之而已尔故曰礼者理也   长乐陈氏曰易曰隂疑于阳又曰为其嫌于无阳燕义曰不以公卿为賔为疑也明嫌之义也盖两物相似为疑以此兼彼为嫌   礼记集説卷一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二      宋 卫湜 撰   礼不妄説人不辞费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   郑氏曰不妄説人为近佞媚也君子説之不以其道则不説也辞费为伤信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好狎为伤敬   孔氏曰礼动不虚若説人之徳则爵之问人之寒则衣之若无爵无衣则为妄説为人当言行相副有言无行为辞费礼者所以辨尊卑别等级使上不逼下下不僭上故云礼不逾越节度也不侵侮者礼主于敬自卑而尊人故戒之不得侵犯侮慢于人也贤者当狎而敬之若直近而习之不加于敬则是好狎蓝田吕氏曰妄説人者説之不以道也辞费者情不直也逾节则长幼贵贱亲防乱矣啓侵之道也好狎则亲昵慢易之心生矣啓侮之道也俭者自约而不侵人恭者自下而不侮人故君子之恭俭不侵侮于人人无侵侮之者所谓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予亦欲无加诸人也三者不除则行不脩   长乐刘氏曰五常之道同本乎性待礼然后着而不可挟之以七情也挟之以情者则是以礼妄説于人也辞费而轻义也逾节以纵欲也侵侮以慢人也狎玩以丧徳也情作于心斯贼其性五常之道由之以亡则礼失其本枝叶曷从而生   永嘉周氏曰礼者正而已矣妄説人非正也辞费非正也何也今人之所以妄説人者不有求于人必欲逭己责也人之所以辞费者不有矜己能必欲辞已过也君子无求而安于命不矜而过必改説以其道者正説也辞取其达者正辞也礼者分而已矣居下而犯上则逾上之节不知下之分也居上而逼下则逾下之节不知上之分也侵侮者失人不知人之分也好狎者失己不知己之分也君子明礼而知分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与人不争处己必敬其所以作事可法容止可观而为万夫之望者也   庐陵胡氏曰礼不妄説人恶容説也不辞费礼虽不可轻费妄用亦不可以烦费为辞贵于合礼説文云辞不受也   新安朱氏曰礼有常度不为佞媚以求説于人也不辞费辞达则止不贵于多不好狎狎谓亲亵   毛氏【信卿】曰礼不能不説人特不妄説耳礼不能无辞但不费辞耳説之以道何恶于説辞达而已何恶于辞   石林叶氏曰説人不以其道则其言多而烦也故不妄説人则无辞费处非其分则终必至于凌物也故不逾节则无狎侮于人无狎侮于人故能脩身无辞费故能践言践言而行之则行可久言可道此礼之本所以立也   金华应氏曰不妄説人不辞费所以养其正大简易之心也不逾节所以致其审谨密察之功也不侵侮不好狎所以持其庄敬纯实之诚也   马氏曰辞者达意而己非君子之所尚也费则过辞而伤于信矣礼所以有节者以其不敢过也故丧非不能极隆而终于三年者为其不敢过哀也一献之礼賔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者为其不敢过乐也凡为此者皆所以不逾节   金华邵氏曰礼所以防人之情妄以説人则与情俱靡矣礼不可以菲废有费而辞则以菲废礼矣东坡曰用器之为便而祭器之为贵亵衣之为便而衮冕之为贵哀欲其速而伸之三年乐欲其不已而不得终日此不妄説人之谓也或贵于多而大或贵于髙而文庭实旅百之仪四海九州之荐此不辞费之谓旧説以为不费于言辞岂经意乎逾节不已则至于僭上逼下侵侮不已则至于纷争鬬辨好狎不已则至亵渎慢忽礼皆在所禁焉   永嘉戴氏曰孟子曰礼之实节文斯二者礼者节文之谓也故礼亦谓之节犹规矩防闲不可越也书曰徳盛不狎侮故狎侮人者皆徳薄者也数侵侮人而好与人狎不特失人必且失己其为无礼也大矣   脩身践言谓之善行行脩言道礼之质也   郑氏曰践履也言履而行之言道言合于道质犹本也礼为之文饰耳   孔氏曰凡为礼之法皆以忠信仁义为本礼以为文饰行脩者忠信之行脩言道者言合于仁义之道则可与礼为本也   蓝田吕氏曰君子之善行以脩身践言为之本其行礼也以行脩言道为之本以是为质则所见于外者皆文也   长乐刘氏曰敬用乎五事所以脩身也允蹈乎五常所以践言也是礼有其本可谓善行矣行以此脩则言协于道礼之体质于是成矣   永嘉周氏曰人不可以不为善也虽小善而必为然后能为大善舜之所以为舜者以其乐取诸人以为善闻一善言见一善行从之莫能御也然则如之何斯可以为善矣曰脩身也践言也脩身者必敬践言者必忠忠与敬者为善之大端入徳之要也故谓之善行行笃敬则行脩矣言忠信则言道矣故曰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又曰忠信之人可以学礼此行脩言道所以为礼之质也苟无其质虽习于曲礼威仪之多君子不谓之知礼   金华应氏曰曲礼三千以敬为首然容貎辞气虽持敬之所先而脩身践言谓之善行尤为礼之所本故自安民而下歴陈夫长敖从欲志满乐极之戒与夫事贤交众持已接物之道凡皆所以脩身善行而不欲从事于空言焉是所以为礼之质也不反之于质而徒区区于繁文末节之间亦外焉而已   严陵方氏曰礼之文则见乎事礼之质则存乎人言行存乎人者也故曰礼之质也乐记又以中正无邪为礼之质者盖惟行脩言道乃能中正无邪曲礼言其始乐记言其终所以为质则一也   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闻往敎   郑氏曰谓君人者取于人谓髙尚其道取人谓制服其身来学不往敎尊道艺   横渠张氏曰行脩言道则当为人取不务狗物强施以引取乎人故往敎妄説皆取人之也   蓝田吕氏曰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学者之道也礼闻来学不闻徃敎敎者之道也取犹致也致于人者我为人所致而敎之在敎者言之则来学者也取人者我致人以敎已在敎者言之则往敎者也犹言劳心者治人乃我治其人劳力者治于人乃我为人所治也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致人以教己非诚有志于学也学而非诚则敎亦无益此其所以不可也古者友不可以有挟也况于师乎虽天子不召师况于学者乎   永嘉周氏曰君子有财以给天下之求有道以应天下之问其心必欲无一夫之不获其所而天下之人皆至于道圣人在上则行其道圣人在下则懐其志故尧舜所以犹病于博施济众而孔子乃于其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此岂取人而往敎所得周哉盖取人则失已往敎则枉道圣人中道而立使天下之人皆得取于我而来学以求正焉则己立而给不匮道大而应无方然后天下之人皆得与被其泽长乐陈氏曰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所以勉其学者礼闻来学不闻往敎所以戒其敎者   马氏曰夫规矩准绳之所以为平者谓夫物以为揆而不揆乎物也君子正己为法于后世亦犹规矩准绳而已故曰天下有道以道狥身天下无道以身狥道未闻以道狥乎人也取人而不取于人则所谓狗乎人者也孟子曰为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君子所以不往敎者非矜奋以自髙也其礼然也   庐陵胡氏曰取于人以身下人也舜取于人以为善是也取人谓屈人从已齐王欲见孟子而使之朝是也礼闻来学不闻往敎汉孙寳荅张忠云君男欲学文而移寳自近礼有来学义无往敎道不可诎是也新安朱氏曰此虽两节其实互明一事也取于人者童蒙求我朋自逺来也取人者好为人师我求童蒙也礼有取于人所以彼有来学无取人所以我无往敎也   永嘉戴氏曰夫取者非取诸人为善之取盖可以取可以无取之意也夫物所以将礼因物之不至而失礼者有之故行礼者使人取于我不当使我取于人礼虽自卑而尊人然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故学者当致敬尽礼洁己以求进毋寜教者卑辞悦色俯首以求售其説也礼不闻往敎在己者若过髙不闻取人在己者无所利故礼之所以为可贵也   王氏【子墨】曰取于人不闻取人为有余者言也闻来学不闻往敎为不足者言也道者天下之所共而欲为君子者人心所同有余者敎人不足者求敎于人此亦理之当然者也有余者不以与人是以道自私而不与天下同为君子也不足者不肯尊师是自逺于道而不以君子待其身也二者之失宜若不足者之所急而非有余者之患然使己为君子而使众人不与焉其用心果安在哉亦有道所不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