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集说 - 第 49 页/共 145 页
孔氏曰此一节以曽子前问宗子为士庶子为大夫孔子荅毕更为曽子广陈宗子有罪出居他国庶子在家祭礼丧服小记曰士不摄大夫士摄大夫唯宗子也摄主不配不绥不嘏不举不旅酬不阳厌见下文
摄主不厌祭不旅不假不绥祭不配
郑氏曰皆辟正主厌厌饫神也厌有隂有阳迎尸之前祝酌奠奠之且飨是隂厌也尸谡之后彻荐俎敦设于西北隅是阳厌也此不厌者不阳厌也不旅不旅酬也假读为嘏不嘏主人也不绥祭谓今主人也绥周礼作堕不配者祝辞不言以某妃配某氏孔氏曰此宗子有罪出在他国庶子为摄主不敢备礼案少牢特牲礼祝酌奠于铏南复以辞飨告神是室奥隂静之处故云隂厌尸谡之后佐食彻尸之荐俎设于西北隅谓戸明白之处故曰阳厌其上大夫当自賔尸故少牢礼无阳厌下大夫不賔尸有阳厌也其天子诸侯明日乃为绎祭亦为阳厌也厌是神之厌饫今摄主谦退不为阳厌似若神未厌饫然也将祭旅酬之时賔奠不举旅酬是賔主交欢之始今摄主不敢当正主故不旅也古旁之嘏是福庆之辞唯主人受嘏主人欲食之时先减黍稷牢肉而祭之于豆间故曰绥祭尸与主人俱有绥祭凡将受福先为绥祭今辟正主不敢受福故不绥也绥是减毁之名故从周礼堕为正守祧云既祭则藏其隋是也祝辞直言荐歳事于皇祖伯某不云以某妃配某氏某氏者其妃之姓也若云某妃姜氏子氏之类也此经所陈从祭末以次至祭初逆陈之以摄主非正逆陈以见义
长乐陈氏曰夫尸所以象神也厌所以饫神也殇之有厌为其无尸故也正祭有厌为其尸不存故也上大夫而上正祭无阳厌不敢遽饫之也摄祭无阳厌不敢饫之也适殇有隂厌则其礼详庶殇有阳厌则其礼略观隂厌尊有酒阳厌纳一尊而已隂厌备鼎俎阳厌俎释三介而已则阳厌之略可知也摄主不假以明福在主人非摄者所可受也隋祭所以祭鬼神之物犹生者之饮食必祭也其物黍稷与肺其乐钟鼔賛之以祝祭之以佐食藏之以守祧而尸与主人主妇皆有是礼则尸既举奠而绥祭祭神食也主人受酢而绥祭祭尸食也少牢主妇受祭于佐食而祭之特牲主妇祭以佐食而抚之以士卑而礼简故也摄子不绥士虞无尸不绥以摄与尸非备文故也周人所祭莫先于肺天子诸侯或隋于堂上或隋于室中固不可考要之皆先祭肺而已
山隂陆氏曰案祭之序配然后绥祭假次之旅次之阳厌最其后也今其言如此着尤不得已然后不配假嘏也以假易之着嘏假也此亦奠酬其异者不归肉据昏礼奠酬归妇俎于妇氏人
布奠于賔賔奠而不举
郑氏曰布奠谓主人酬賔奠觯于荐北賔奠谓取觯奠于荐南此酬之始也奠之不举止旅
孔氏曰主人酬賔之时賔在西厢东面主人布此奠爵于賔荐之北賔坐取荐北之爵奠于荐南而不举用以酬兄弟此即不旅酬之事以上文緫云主人祭祀自此下更论賔礼有阙也案特牲礼云賔奠之后主人献众兄弟内兄弟讫乃行旅酬故郑云此酬之始止旅谓止旅酬之事
不归肉其辞于賔曰宗兄宗弟宗子在他国使某辞郑氏曰肉俎也谓与祭者留之共燕辞犹告也宿賔之辞与宗子为列则曰宗兄若宗弟昭穆异者曰宗子而已其辞若云宗兄某在他国使某执其常事使某告
孔氏曰诸助祭賔客各使归俎归餽也今摄主不敢馈俎肉于賔也其将祭辞告于賔与常礼亦别其昭穆异者宗子虽祖父及子孙之行但谓之宗子
曽子问曰宗子去在他国庶子无爵而居者可以祭乎孔子曰祭哉请问其祭如之何孔子曰望墓而为坛以时祭若宗子死告于墓而后祭于家宗子死称名不言孝身没而已子游之徒有庶子祭者以此若义也今之祭者不首其义故诬于祭也
郑氏曰有子孙存不可以乏先祖之祀望墓为坛谓不祭于庙无爵者贱逺辟正主也宗子死言祭于家容无庙也称名不言孝者孝宗子之称不敢与之同其辞但言子某荐其常事至子可以称孝故云身没而已子游之徒用此礼祭也以用也若顺也首本也诬犹妄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庶子代宗子祭之事上问宗子在他国庶子为大夫得摄祭今问庶子无爵者云哉者以无正文疑而量度之辞宗子虽有庙在家庶子无爵不得就宗子之庙而祭唯可望近所祭者之墓而为坛以四时致祭也此宗庙谓有罪者若无罪则以庙从本国不得有庙故丧服小记注云宗子去国乃以庙从谓无罪也此孔子据宗子有爵身在外其庙在家而言今宗子既死庶子无所可辞当云告于墓而后祭于宗子之家今直云祭于家是祭于庶子无爵者之家容宗子之家无爵不立庙或云祭于家是祭于宗子之家容庶子之家无庙也庶子所以无庙者一是庶子无爵不合立庙二是宗子无罪居他国以庙从故也孝子是宗子之称庶子不得称唯己身终没而已其子则是庶子适子祭时可以称孝礼无正文孔子引子游之徒有庶子祭用此礼是顺于古义也今庶子祭妄为祭法是诬于祭
横渠张氏曰嘉礼不野合野合则稊稗也故生不野合死不墓祭盖燕享祭祀乃宫室中事后世习俗废礼有踏青借草而饮食故墓亦有祭如礼望墓为坛墓人为墓祭之尸是亦有时为之非礼经也后世在上者未能制礼则随俗未免墓祭
严陵方氏曰庶杀于适贱杀于贵礼之常也庶子无爵则非适非贵故虽可以祭其礼又为之杀焉
曾子问曰祭必有尸乎若厌祭亦可乎孔子曰祭成丧者必有尸尸必以孙孙幼则使人抱之无孙则取于同姓可也祭殇必厌盖弗成也祭成丧而无尸是殇之也孔子曰有隂厌有阳厌
郑氏曰曽子言尸无益无用为厌时无尸也人以有子孙为成人子不殇父义由此也祭殇必厌厌饫而已不成其为人成丧无尸谓与不成人同也隂厌阳厌言祭殇之礼有于隂厌之者有于阳厌之者孔氏曰此一节论祭有尸有阳厌隂厌之事曾子以祭是祭神神无形象以生人象之无益死者若如厌祭亦可谓祭初尸未入之前祭末尸既起之后并皆无尸直设馔食以厌饫鬼神也孔子谓成人之丧有为人父之道必须有尸以象神之威仪也尸必以孙无则取同姓昭穆孙行适者可也年若幼在殇人道未备故祭殇必厌盖以不成人不立尸也今祭成人丧但厌饫而已是与殇同也隂厌谓适殇也阳厌谓庶殇也
马氏曰厌不成礼之祭也厌于隂者宗子之殇而无后者厌于阳者凡殇与无后者其异何也宗子尊矣则以特牲即于隂者幽隂之义反诸幽求神之道也凡殇卑矣其祭也则就宗子之家当室之白则所谓堂事略矣宗子非不欲尊之也其所以不得成人者从祖祔祭而已于宗则明亲防于庙则明尊卑唯其辟所尊故虽宗子不得为成人鲁人欲勿殇童汪踦者为其能执干戈以卫社稷然后勿殇也可矣山隂陆氏曰厌犹礼之有饫也灌犹礼之有祼也朝献犹礼之有飨也馈献犹礼之有食也燕私犹礼之有燕也自一日而言之朝事象朝时事亲所进馈食象食时所进然则飨朝食也燕夕事故诗飨言朝而燕同姓成于夜燕私也饫亦私也其所从异者饫立燕坐饫以显物燕以合好而已故祭饫私在亲燕私在诸父兄弟
曽子问曰殇不祔祭何谓隂厌阳厌
郑氏曰祔当为备声之误也言殇乃不成人祭之不备礼而云隂厌阳厌乎此失孔子指也祭成人始设奠于奥迎尸之前谓之隂厌尸谡之后改馔于西北隅谓之阳厌殇则不备
孔氏曰曽子不解孔子之指谓祭殇简略一祭之中何备有此两厌案丧服小记殇与无后者从祖祔食今云不祔与小记文乖故知祔为备也如隂厌尸未入之前阳厌尸起之后见特牲少牢礼文
山隂陆氏曰据此成人之祭无隂厌阳厌郑氏谓迎尸之前祝酌奠奠之且飨是隂厌也尸谡之后彻荐俎敦设西北隅是阳厌也非是案少牢祝酌奠下云敢用柔毛刚鬛嘉荐普淖用荐歳事于皇祖伯某以某妃配某氏则祝酌奠所以告之耳非隂厌也佐食彻尸荐俎敦设于西北隅凡在南扉用筵纳一尊佐食阖牖户降则彻俎敦设于西北隅所以依神周官所谓藏其隋者此欤非阳厌也庶殇从祖祔食乃有隂厌阳厌即特祭不厌祭参是以云殇不祔祭盖宗子之殇
孔子曰宗子为殇而死庶子弗为后也
郑氏曰族人以其伦代之明不序昭穆立之庙其祭之就其祖而已代之者主其礼
孔氏曰孔子更为辨云若宗子为殇而死以未成人庶子不得代为之后宗子礼不可阙明族人以其伦代之伦谓辈也谓与宗子昭穆同者则代之凡宗子为殇而死庶子既不得为后不以父服服之详见郑注丧服宗子孤为殇下以其伦代之者各以本服服之也云不序昭穆者以宗子殇死无为人父之道故不序昭穆不得与代之者为父也云代之者主其礼者以宗子存时族人凡殇死者宗子主其祭祀今宗子殇死明代为宗子者主其礼也此宗子是大宗族人但是宗子兄弟行无限亲疏皆得代之
河南程氏曰礼云宗子为殇宗子有君之道岂有殇之礼邪
其吉祭特牲祭殇不举无肵爼无酒不告利成是谓隂厌
郑氏曰用特牲者尊宗子从成人也凡殇则特豚自卒哭成事之后为吉祭举肺脊肵俎利成礼之施于尸者隂厌者是宗子而殇祭之于奥之礼小宗为殇其祭礼亦如之
孔氏曰士祭成人特牲今亦特牲尊宗子也凡殇降宗子之殇故用特豚耳肵是尸之所食归余之俎酒重古之义祭成人则有之利成谓祭毕告供养之礼成利犹养也不举肺无肵俎不告利成此三事本主于尸今以无尸故不为酒本不为尸祭殇略无酒耳此宗子殇死祭于祖庙之奥隂闇之处是谓隂厌也郑既云小宗为殇祭礼如大宗者以前经云宗子为殇而死不显大小故知凡宗子殇祭之礼皆然必知此经指大宗者以何休公羊注云小宗无子则絶大宗无子则不絶重适之本上文庶子不为后谓大宗子在殇而死不得为后若非殇则得为后故知是大宗也凡宗子成人而死则得立子孙为后若立兄弟为后则不可故成十五年公羊传讥仲婴齐是公孙归父之弟当云公孙婴齐而云仲婴齐者为归父之后讥其乱昭穆故云仲是也 熊氏曰殇与无后者唯祔与除服二祭则止此言吉祭者唯据祔与除服也
山隂陆氏曰此荅曽子殇不祔祭盖如此故曰其吉祭特牲正言吉祭嫌吉时祭从祖祔食也郑氏谓自卒哭成事之后为吉祭非是祭殇举于祭始不举于祭终不告利成下成人也言不举不言不举肺容三代祭殇皆如此夏后氏祭心殷祭肝周祭肺无肵俎敬不足也无酒礼不备也是谓隂厌言若此殇然后有隂厌阳厌也虽曰从祖祔食其异者不举无肵俎无酒不告利成尔然则隂厌犹正祭也阳厌其犹绎欤
凡殇与无后者祭于宗子之家当室之白尊于东房是谓阳厌
郑氏曰凡殇谓庶子之适也或昆弟之子或从父昆弟无后者如有昆弟及诸父此则今死者皆宗子大功之内亲共祖祢者言祭于宗子之家者为有异居之道无庙者为墠祭之亲者共其牲物宗子皆主其礼当室之白尊于东房异于宗子之为殇当室之白谓西北隅得户明者也明者曰阳凡祖庙在小宗之家小宗祭之亦然宗子之适亦为凡殇过此以往则不祭也祭适者天子下祭五诸侯下祭三大夫下祭二士以下祭子而止
孔氏曰凡殇谓非宗子之殇无后谓庶子之身无子孙为后此二者皆宗子大功内亲祭于宗子之家祖庙之内不敢在成人之处故于当室之明白显露之处为之设尊于东房以其明是阳故为阳厌也郑注庶子之适一句与下文为緫即是昆弟之子从父昆弟是也云或昆弟之子者谓宗子亲昆弟所生之子是适其昆弟是庶子昆弟所生者是适故云庶子之适云或从父昆弟者亦谓宗子之从父兄弟宗子之父身是适诸父是庶诸父所生之适子亦是庶子之适云无后者如有昆弟及诸父者如而也而有昆弟谓宗子之亲庶兄弟与宗子同祖今既无后祭之当于宗子祖庙及诸父谓宗子诸父身并是庶子与宗子同曽祖祭之当于宗子曾祖之庙凡殇有二一昆弟之子祭之当于宗子父庙二是从父昆弟祭之当于宗子祖庙其无后者亦有二一是昆弟无后祭之当于宗子祖庙二是诸父无后祭之当于宗子曾祖之庙凡殇得祭者以其身是适故也无后者成人无后则祭若在殇而死则不祭以其身是庶故也案小记云庶子不祭殇与无后者殇与无后者从祖祔食注云不祭殇者父之庶不祭无后者祖之庶但此经据死者之身小记注据生者设祭之人义与此不异也云此则今死者皆宗子大功之内亲共祖祢者从父凡弟是宗子大功亲昆弟诸父是宗子期亲诸父及从兄弟共祖者昆弟及昆弟之子共祢者郑必限以大功内亲共祖祢者以上文云吉祭特牲唯据士礼适士二庙有祖有祢下士祖祢共庙故郑限以祖祢同者唯大功之内亲也礼大功以上同居命士以上则父子异宫故云有异居之道士立二庙若祭诸父当于宗子曾祖之庙宗子是士但有二庙无曾祖庙故云无庙者为墠祭之大功虽有同财之义其经营祭祀牲牢之属亲者主为之又牲牢视亲者之品命故云亲者其其牲物就宗子之家祭其祖祢故云宗子主其礼也上经云宗子为殇而死据宗子身殇不论宗子适子也此明宗子适子父虽是适其子殇死既无别文故云亦为凡殇也唯宗子身殇及宗子昆弟之子及从父昆弟并宗子适子等殇死祭之过此以外皆不祭也云祭适者天子下祭五以下并祭法文详见祭法注
河南程氏曰无服之殇不祭下殇之祭终父母之身中殇之祭终兄弟之身长殇之祭终兄弟之子之身成人而无后者终兄弟之孙之身此皆以义起也严陵方氏曰阳尊而隂卑宗子之殇曰隂厌而凡殇曰阳厌者鬼神尚幽闇故也
曽子问曰葬引至于堩日有食之则有变乎且不乎孔子曰昔者吾从老耼助葬于巷党及堩日有食之老耼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听变既明反而后行曰礼也反葬而丘问之曰夫柩不可以反者也日有食之不知其己之迟数则岂如行哉老耼曰诸侯朝天子见日而行逮日而舎奠大夫使见日而行逮日而舎夫柩不蚤出不莫宿见星而行者唯罪人与奔父母之丧者乎日有食之安知其不见星也且君子行礼不以人之亲痁患吾闻诸老耼云
郑氏曰堩道也变谓异礼巷党党名也就道右者行相左也变日食也反复也已止也数读为速舎奠每将舎奠行主也不蚤出不莫宿谓侵晨夜近奸防也安知其不见星为无日而慝作豫止也痁病也以人之父母行礼而恐惧其有患害不为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葬在道逢日食之事曾子问葬引至涂值日食则变常礼而停住乎且遂行乎孔子荅以己从老耼助葬遭日食老耼令止柩待日光明反回而后引柩案仪礼云吉事交相左凶事交相右今柩行凶事相左者此据北出停柩在道东北向对南向行人为交相左也孔子云柩务速葬不可回反今止柩不行不知日食休己之迟速设若迟晚至夜岂如蚤行至墓赴其吉辰也老耼言今柩见星而行便是轻薄人亲与罪人同痁病也病于危也言不可使人之亲病于危亡之患也
唐陆氏曰老耼即老子也
横渠张氏曰豫备深思之道也茍无虞也盖幸而免也不知道当如是若老子送葬日食而止于堩似过也然盖有是理
严陵方氏曰夫柩不蚤出不莫宿者虑暗昧之中而有不测之患故也茍日食而行柩岂异夫蚤出莫宿者乎堩盖恒行之涂也言恒行之涂防慎如此则非恒之涂可知也
马氏曰老耼以止柩听变为愈于行也仲尼以为礼何也夫以人之葬中道而日食皆在道也盖止则安行则危其行也非必犯患也以人之情为疑于疾患也患出于不测则其行不若止也然则其止非必安也就不得已则见星而行岂若止哉此仲尼所以疑于非礼而终亦以为礼也
曽子问曰为君使而卒于舎礼曰公馆复私馆不复凡所使之国有司所授舎则公馆己何谓私馆不复也孔子曰善乎问之也自卿大夫士之家曰私馆公馆与公所为曰公馆公馆复此之谓也
郑氏曰复始死招魂孔子善其问难明也公馆若今县官舎也公所为君所命使舎己者
孔氏曰此一节论人臣死招魂复魄之事私馆谓非君命所使私相停舎谓之私馆公馆谓公家所造之馆与公命所使停舎之处君所命停舎之处即是卿大夫之馆但有公命故谓之公馆
严陵方氏曰公馆之礼宜隆故复私馆之礼宜杀故不复也
曾子问曰下殇土周葬于园遂与机而往涂迩故也今墓逺则其葬也如之何孔子曰吾闻诸老耼曰昔者史佚有子而死下殇也墓逺召公谓之曰何以不棺敛于宫中史佚曰吾敢乎哉召公言于周公周公曰岂不可史佚行之下殇用棺衣棺自史佚始也
郑氏曰土周堲周也周人以夏后氏之堲周葬下殇于园中以其去成人逺不就墓也机与尸之牀也以绳絙其中央又以绳从两旁钩之礼以机举尸舆之以就园而敛葬焉涂近故耳舆机或为余机曾子见今人敛下殇于宫中而葬于墓与成人同墓涂乃逺其葬当舆其棺乎载之也问礼之变也史佚成王时贤史也下殇欲葬墓如长殇从成人长殇有送葬车者则棺载之矣史佚贤犹有所不知召公欲敛于宫中如成人史佚畏知礼者召公为史佚问周公周公言是岂于礼不可不许也史佚失指以为许遂用召公之言棺谓敛于棺
孔氏曰此一节论葬下殇之事下殇谓八歳至十一也园圃也舆犹抗也机者以木为之状如牀无脚及輄箦也先用一绳直于中央系着两头之杩又别取一绳系一边材横钩中央直绳报还钩材往还取匝两边悉然而后以尸置于绳上抗举以往园中临敛时当堲周之上先缩除直绳则两边交钩之绳悉各离解而尸从机中央落入堲周中故云舆机而往也若成人墓逺则以棺衣棺于宫中案檀弓云夏后氏之堲周葬中殇据士及庶人也若诸侯长中下殇适者有遣车诸侯庶殇亦车一乗皆不用堲周舆机也诸侯庶下殇则舆机其大夫适长殇中殇亦车一乘下殇无车则舆机然则王之适庶长中下殇皆有遣车并不舆机士及庶人适庶皆无遣车则中下殇并皆舆机故熊氏云若无遣车中从下殇其长殇既无遣车年又长大不可与下殇同盖棺敛于宫中载棺而往之墓从成人也曾子见时世礼变问其葬仪如何孔子举史佚谓失礼所由之人召公名奭周公云岂者怪拒之辞又云不可是不许之辞云棺衣棺自史佚始明昔非唯于宫中不棺亦不衣也
横渠张氏曰墓以栽植草木处谓之园曽子问下殇葬于园相去逺遂舆机而往者以其墓园相去涂迩若墓园相去逺则如之何故孔子引史佚之殇史佚必是墓逺故棺敛而往周公犹曰岂不可岂不可无乃不可也言园者当是墓之园既曰族葬必不别之园
蓝田吕氏曰园盖在郭内艺植桑麻蔬果之地周官所谓园防二十而一庄子引颜子之言回有郭内之田足以供桑麻此乃园地古者葬殇之礼极略故无棺在园以其地近故舆机而葬及史佚欲葬其殇于墓既逺不可舆机遂用棺衣此礼所由失今日之事若用礼则当如古或势不能用则非所敢闻以礼许人盖古人之所戒
山隂陆氏曰岂不可言可也下殇虽不棺敛于宫中即涂逺而欲拘墓近之制是胶也故召公权之周公与焉用棺衣棺谓宫中以棺草敛至墓又衣以棺也庐陵胡氏曰言是岂于礼不可盖恚言也先儒云岂者怪拒之辞恐非
曽子问曰卿大夫将为尸于公受宿矣而有齐衰内丧则如之何孔子曰出舎于公馆以待事礼也孔子曰尸弁冕而出卿大夫士皆下之尸必式必有前驱
郑氏曰出舎公馆吉凶不可同处也为君尸或弁者先祖或有为大夫士也卿大夫士见而下车尸小俛礼之前驱为辟道
孔氏曰此一节论卿大夫与君为尸之事受宿谓受宿斋戒也出舎公馆待事毕然后归哭也孔子因广説事尸之法案士虞礼尸服卒者之上服以君之先祖有为士者当着爵弁以助君祭故子孙祭之尸得服爵弁者若以助君祭服言之大夫着冕注云大夫因士连言耳案仪礼特牲尸服端少牢又云尸服朝服尸皆服在家自祭之服不服爵弁及冕者大夫士卑屈于人君故尸服父祖自祭之上服人君礼伸故尸服助祭之上服也
子夏问曰三年之丧卒哭金革之事无辟也者礼与初有司与孔子曰夏后氏三年之丧既殡而致事殷人既葬而致事记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可夺亲也此之谓乎
郑氏曰初有司与疑有司初使之然致事还其职位于君则卒哭而致事不夺人亲不可夺亲二者恕也孝也
孔氏曰自此至吾弗知也一节论君不夺孝子情之事子夏以人遭父母丧卒哭后国有金革战伐之事无敢辞辟为是礼当然与为当初时有司强逼遣之与孔子引旧记之文解之君子谓人君也人臣有亲丧许其致事是不夺人思亲之心以己情恕彼此据君许于下也不可夺亲谓臣遭亲丧若不致事是自夺思亲之心故遭丧须致事是不夺情以从利禄此谓孝也此据孝子之身也言孝子居丧不可以不致事人君不可以不许也 皇氏曰夏后氏尚质孝子丧亲君事不敢久留故既殡致事还君殷人渐文思亲弥深故葬毕始致事还君周人极文悲哀至甚故卒哭而致事知周卒哭致事者以丧之大事有三殡也葬也卒哭也夏既殡殷既葬以此推之故知周卒哭也
严陵方氏曰致事与大夫七十而致事之致事同义彼以老而不胜事此以丧而不胜事故皆致之于君也凡事皆然又况金革之事而可以无辟乎
山隂陆氏曰有司从事于法者也
子夏曰金革之事无辟也者非与孔子曰吾闻诸老耼曰昔者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今以三年之丧从其利者吾弗知也
郑氏曰子夏疑金革无辟之事礼当有然伯禽周公子封于鲁有徐戎作难丧卒哭而征之急王事也征之作费誓吾弗知者时多攻取之兵言非礼也孔氏曰孔子前荅周人卒哭而致事则无从金革之理子夏既见周代行金革无辟之事谓其礼当然孔子言伯禽有为为之今以三年丧而从金革盖直贪利攻取于人言不知是不得此礼也
横渠张氏曰据称所记老耼之説未尝不谨礼然其书去圣弃知絶灭礼学何也老子为人必是简易见孔子盛容貌谨举止故言去子之骄气恣色及孔子之问礼不得不以礼对
金华应氏曰曾子以笃慤醇至之资而为潜心守约之学其于身也反观内省而益加以传习讲贯之功其于礼也躬行实践而又不废乎旁搜博考之力订之以耳目之所见闻隐之于心思之所防虑深知天下之义理无尽而事物亦日新而无穷有非夫人意料之所可及者其或讲明之不素而猝然遇之则其处之未究其精微而应之必无以中其肯綮故歴举丧祭吉凶杂出不齐之事而问于圣人其变故似异而可骇其节目似同而不必辨其纎悉曲折又似细而不足忧夫子随事剖析而决其疑遂使千百载之下遇变事而知其权者亦如处约事而不失其经焉此皆其问荅讲明之功也其后真积力久夫子语以一贯随声响荅略无留难其见益髙矣
礼记集説卷四十九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五十 宋 卫湜 撰
文王世子第八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文王世子者以其记文王为世子时之法此于别録属世子法
严陵方氏曰王制曰诸侯世子世国大夫不世爵故自诸侯以上之适子然后谓之世子以其得世国故也此篇所言主于世子之事而文王之为世子可为法于后世故冠之于首且以名篇
新安王氏曰此篇首言文王为世子之事故以武王成王为世子之事继之成王幼周公辅导有道故以教世子之法继之为世子者当贵亲当尊老故以待宗族养老之事继之而终以世子之记则言文王之所以事王季者皆当以为法也
文王之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鸡初鸣而衣服至于寝门外问内竖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莫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节则内竖以告文王文王色忧行不能正履王季复膳然后亦复初食上必在视寒暖之节食下问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应曰诺然后退武王帅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説冠带而养文王一饭亦一饭文王再饭亦再饭旬有二日乃间
郑氏曰三皆曰朝以其礼同内竖小臣之属掌外内之通命者御如今小史直日者文王乃喜者孝子恒兢兢也又复也莫夕也节谓居处故事履蹈地也复膳饮食安也复初忧解也在察也问所膳问所食者末犹勿也原再也勿有所再进为其失饪臭味恶也退反其寝也帅而行之帅循也庶几程式之不説冠带而养言常在侧也一饭再饭欲知气力箴药所胜间犹瘳也
孔氏曰此篇凡有五段自此至为世子也为第一节论文王武王为世子之礼及下事上之法子朝父母每日唯二故内则云命士以上昧爽而朝日入而夕朝礼具夕礼简今三皆曰朝以其礼同也此是圣人之法食上谓献馔食下谓食毕彻馔而下郑注间犹瘳也病重之时病恒在身无少间空隙病今既损不恒在身其间有空隙故云间犹瘳也瘳是疾减损也长乐刘氏曰周公作无逸乃曰文王受命惟中身则王季之为西伯也文王五十以前犹为世子故自成童至于知命克尽其性以极事亲之道始于为士而终于为圣人皆由孝于其亲虽舜有所弗及焉何哉孝于亲者笃诚为本则与舜同焉以备物为实则舜有所弗迨也以亲悦为致则舜有所弗迨也故曰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无忧者其惟文王乎尧舜三代皆所弗及此史氏所以序其事亲始末垂之万世俾夫为君之子者有所法效则国之岂弟求配于天有根本焉文王之于王季夜不遑寐故其旦旦鸡鸣而衣冠已具内竖曰安文王乃喜以其达旦怀忧则其喜形于色也色忧行不能正履心有所惧则色形其忧急侍其亲则履不能正文王所行世子事王季之礼武王之为大子也循而行之不敢有加焉盖圣人之所行莫非尽其性也尽其性以事其亲无所入而不为极也前圣后圣虽歴百世其致同焉矧在父子之间又何加焉孟子所谓文王与舜地之相去千有余里世之前后千有余歳及其得志行乎中国有若符节之合尽性之事同也文王有疾武王不説冠带文王减膳武王亦减膳文王加饭武王亦加饭以己程其亲之食力也
长乐陈氏曰始之以文武之为世子圣人之行也终之以世子之记中人之行也圣人之行朝亲至于日三其有不安节则行不能正履以至于一饭亦一饭再饭亦再饭中人之行朝亲止于日二其有不安节则止于不满容于其尝馔善则能食尝馔寡则不能饱而已于文王言色忧行不能正履则武王可知于武王言不説冠带一饭再饭则文王可知末有原则与曽元复进者异矣汉文帝之侍亲疾不交目不解衣三年汤药非所尝则不进而袁盎以为髙世之行盖文武以来如汉文者亦鲜俪矣
严陵方氏曰日出为朝阳之始也日入为莫隂之始也日中为昼隂阳之始也隂阳之气至于三时不能无变焉而人之气血与天地隂阳相为流通故人子之事亲每于是时必问其安否然内则言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潄又曰昧爽而朝日入而夕世子之记亦止言朝夕至于大寝门之外而此言鸡初鸣而衣服至于寝门外则盥潄之时犹未鸡鸣朝之时犹未昧爽矣又有日中之朝此盖圣人之制故武王帅而行之不敢有加焉内竖即周官掌内外之通令者御则御于君所者也与御妻之御同义节谓起居之节也不安节则以失常而疾生文王乃喜则亲喜而己亦喜也文王色忧则亲忧而已亦忧也复初则亲复常故也夫人之安否尤见于饮食之际故其复常也必以膳为言焉视寒暖之节若食齐视春时饮齐视冬时之类在有察意在之为察犹存之为省也问所膳则欲知亲之好羞也膳宰即膳夫也原与原蚕之原同夫文王之事亲如此则不可以有加也故武王帅而行之而已不説冠带而养则以亲有疾故不拘常朝之日三也一饭再饭则饥饱常视亲而不敢私自适故也
庄氏曰中庸谓舜其大孝也与其称文王则曰无忧者其唯文王乎盖父子之间舜处其不幸而文王处其幸也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文王何忧焉人见其无忧也而不知文王事亲之心日以兢兢与舜之夔夔斋栗曷尝少异且自莫而旦自旦而日中歴时未久也文王唯恐不知其亲之安否其心兢兢然不啻三月三秋如也朝服而三至寝门子之于亲犹不敢以自致乃至寝门之外首致问于内侍焉内侍者掌内外之通命立侍而致养者也内侍不止一人故即其当御者而问之内侍以为安文王乃有喜色详味乃喜之一辞文王爱敬之心可知矣想其盛服假寐于鸡鸣之初柔声下气于内侍之问延颈耸耳于曰安之对此时此心忡忡然若不能自释幸其曰安则油然喜欣然慰其喜为如何以今者之喜而知向者之忧也然则文王之忧其亲如此而谓之无忧可乎曰文王之于亲惟忧其有不安节尔若舜之于亲则无时而不忧也载见而夔夔往田而号泣如穷人之无所归故富有四海贵为天子皆不足以解忧想其心常如文王不能正履时也常如武王不説冠带而养之时也故观舜之忧而后可以知文王之无忧观文王之无忧而后知舜之为大孝虽然舜与文王易地则皆然 又曰天下之理惟极其至则不可以复加文王之事亲岂一毫之不至哉武王而复求加焉则非可传也非可继也故武王之事文王尽循文王之所以事王季者而行之不敢复加焉兹武王所以为达孝者欤 又曰人心有所忧虑则衣服饮食不能如常时子之于亲日而三朝自三朝之外冠带有时而説今为亲疾跬步不离不敢説冠带以自适人之饮食或疏或数时其饥饱今以亲疾志不在于饮食一饭再饭惟亲之视不敢如平时私适其欲此足以见武王事亲之疏节然则武王之孝有加于文王欤曰即文王之色忧行不能正履可以想见其不説冠带而养也即王季复膳然后亦复初可以想见其一饭亦一饭再饭亦再饭也故曰帅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旬有二日记其寝疾之日疾既损则药饵食饮皆可进故以瘳为减损也
山隂陆氏曰衣服不必言者言之示严也据使姆衣服而对言在不言察在而察之为在察或使代焉庐陵胡氏曰纬书皆言文王九十六始称王及崩諡曰文此不经之説盖记者于后追称王耳当考讲义曰不説冠带而养以见武王事亲之诚其敬之之礼可谓至矣养可能也敬为难敬可能也安为难武王之用心期以安其亲之为至也
文王谓武王曰女何梦矣武王对曰梦帝与我九龄文王曰女以为何也武王曰西方有九国焉君王其终抚诸文王曰非也古者谓年龄齿亦龄也我百尔九十吾与尔三焉文王九十七乃终武王九十三而终
郑氏曰问何梦间后容卧也帝天也抚犹有也言君王则此受命之后也年天气也齿人寿之数也九龄九十年之祥也文王以勤忧损寿武王以安乐延年言与尔三者明传业于女女受而成之君子曰终终其成功
孔氏曰文王继王季为西伯是殷之诸侯不合称王今武王谓之君王故知受命之后也案书传云文王受命一年质虞芮之讼二年伐鬼方三年伐密须四年伐犬夷五年伐耆六年伐崇七年而崩书序云殷始咎周郑注云纣闻文王三伐皆胜始畏恶之囚于羑里三伐谓伐鬼方密须犬夷则被囚在四年末五年初于时未必称王殷传云五年之初得散宜生等献寳而释文王文王出则克黎六年伐崇则称王故诗皇矣论伐崇是类是祃行天子礼此云称王谓受命六年之后也受命谓受赤雀丹书之命武王云西方有九国未賔君王其终抚有之尔雅释天云年稔也稔孰谓歳谷一孰是年为天气也大戴礼云男八月生齿八歳而齓齿是人寿之数也又年谷一孰而零落人之年老齿亦零落是年与齿俱有零落之义年寿之数赋命自然不可延之寸隂不可减之晷刻今云与女三者示其传基业于武王欲使武王承其所传之业此乃教戒之义
庐陵胡氏曰武王意以龄为善故当抚有九国也言君王者郑云此受命之后非也先儒云纣闻文王三伐皆胜始畏恶之囚于羑里三伐谓自伐鬼方至犬夷则被囚在四年也于时若称王则反状暴白纣肯释其囚邪书传又云五年伐耆殷传云五年之初得散宜生献宝而释文王先儒因谓是年克黎至六年伐崇则称王故诗皇矣伐崇类祃行天子礼若然文王与纣为二王矣安得云以服事纣乎且书云文王受命唯中身厥享国五十年是受命以后五十年乃崩今云受命七年而崩已自谬矣又云受命称王妄可知也然则受命云者止谓诸侯获天助尔非称王也诗书云王者皆追称尔案文王三分有二今云九国未賔足明此称君王者不足信也人之考折天定其数今曰吾与尔三是不知命非文王之言也文王受命惟中身谓五十也享国五十年则百矣云九十七非也
长乐刘氏曰文王受命之后疾病旬有二日而愈故武王呼曰君王也圣人生而知之自诚而明者罔非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焉是以寤寐所萌与天地合与鬼神契则其修短得以自知武王岂不识其为年龄哉不忍形于文王之所止也史氏欲显文王之前知乃追而记之曰文王九十七乃终武王九十三而终中庸所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信矣
严陵方氏曰黄帝有华胥之游髙宗有傅説之赉文王则见丈人孔子则见周公庄周则化为蝴蝶声伯则泣为琼瑰故周官有占六梦吉凶之法梦态罴者知其为男子之祥梦虺蛇者知其为女子之祥众维鱼则知其实为丰年旐维旟则知其室家溱溱或梦为鸟而戾于天或梦为鱼而反于渊或梦哭泣旦而田猎盖天地之防隂阳之气而人之魂交焉固有如此者则武王九龄之梦岂足怪哉然而文王之疾间必知武王有梦者以其爱亲之心笃而思念之情深故也寿数在天而文王得以及子孙者圣人先天而天弗违抚者安抚而有之也
马氏曰其梦则一而其所见则异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武王之志在于安天下之民文王之志在于安性命之情达死生之分
山隂陆氏曰我百尔九十吾与尔三焉此着文王所谓我然天亦然也诗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其言动与天合如此而缓辞也乃者难辞也
石林叶氏曰人之精神与天地隂阳流通故其梦亦与应焉古者有占梦之官献吉梦赠恶梦参考日月星辰隂阳天地之变则夫梦者先王所同以为信也文王九十七而终武王九十三而终果以为梦邪是寿命不属之天而损益者人也由是观之我百尔九十非梦也其传之妄欤
庄氏曰古之圣人未尝无梦若黄帝梦游华胥髙宗梦得傅説夫子梦见周公皆是也武王于亲疾未间之前衣不解带目不交安得有梦及夫既间而后寝蘧蘧栩栩与神明交故文王有何梦之问武王有帝与九龄之对然其梦则一其见则殊武王则以享国之数推之文王则以享年之数推之虽我百尔九十卒如文王之言要知文王之言武王之心也盖心有所思则夜有所梦武王无是心帝岂荅以是梦哉方文王寝疾之时武王切切于心思者不过欲其亲享国之多与夫享年之永而已今得帝与九龄之梦遂谓终抚九国者岂谓文王他日享国之多可以卜其享年之永也文王则直以年龄为告欲使武王知我之享年如此女之享年又如此天命未艾适有寝疾庸何忧乎盖文王又因是以释武王之忧也然则帝与九龄非武王爱亲之切不足以召上帝之梦非文王与天为一不足以知上帝之诚不然则降年有永有不永实系乎天文王安得而私与之亦足以见圣人之心与天相为流通而天命之修短皆有以逆知之不知是何以谓之先天而天弗违何以谓之自作元命又何以见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哉若夫古者谓年龄则九龄乃九年尔文王何取以为九十注家遂谓九龄为九十年之祥已为牵合况文王百年之数又何所取于此哉意者天命之修短文王固已洞然于胷中特假梦以及之初不区区专讯于一梦也学者不可不知
眉山孙氏曰案大戴云文王十五而生武王是武王少文王十有四歳也礼记载文王九十七乃终武王九十三而终计文王之崩年武王已八十三矣明年即君位又明年文王服毕观兵孟津于时年八十有五又二年克殷有天下即王位于时年八十有七明年有疾弗豫周公作书藏于金縢于时年八十有八又五年王崩寿九十有三自克殷之年而至崩年计七年所谓在位也
成王幼不能涖阼周公相践阼而治抗世子法于伯禽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也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文王之为世子也郑氏曰涖视也不能视阼阶行人君之事践履也周公代成王履阼阶摄王位治天下也抗犹举也谓举以世子之法使与成王居而学之以成王之过击伯禽则足以感喻焉文王之为世子题上事也
孔氏曰周公举世子之法于伯禽伯禽行世子之法以示成王欲令成王观而法之若成王不能法效周公则笞伯禽责其不能以世子之礼教成王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武王成王之为世子皆法文王故以文王为世子结之
长乐刘氏曰成王幼不能涖阼诸儒之説互有不同以经无据也郑康成传注诸经最称详密今载其説云文王崩后始生成王则武王崩时成王十歳矣三年之丧百官緫已听于冢宰则周公也服除将欲涖阼阶以行天下之政周公忧其幼弱而未能也犹欲摄之而羣叔流言周公乃以王命东征罪人斯得凡三年而后天作雷风大变以啓悟成王俾延文武之徳业乃由金縢迎周公归以摄天子之政成王年十有正矣凡七年用熙文武基绪制礼作乐化及蛮夷功格天地然后复政于成王其年二十有二周公于是复留于朝北面臣事成王为之弼佑既终以完成王之盛徳而史氏又载厥始摄政而成王尚幼穉孺子好恶趋尚弗协于中屡训弗改而君也不可以加怒于是俾伯禽行世子事父之礼于周公以观化成王使知子事父臣事君弟事兄之礼焉然则挞伯禽用以为成王之愧耻也此所以用厥子抗其法以模范成王之心俾趋于五品则文王世子之法又传于成王以及于后昆焉
严陵方氏曰涖阼临朝也阼者主人所有事之阶故适子冠于阼以着代则继体之临朝行事谓之涖阼亦宜矣涖言以位临之践言以足履之成王主也故于阼曰涖周公相之而已故于阼曰践此轻重之别也世子于属则子也于位则臣也于齿则幼也知为子然后能为父知为臣然后能为君知为幼然后能为长故抗世子法于伯禽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也然其序则先父子而后君臣者内外之序也先君臣而后长幼者上下之序也于伯禽言法于成王言道者盖法则下之所守道则上之所揆马氏曰成王幼不能行人君之事则百官緫己以听冢宰者礼之常也故周公相成王践阼而治伯禽者周公之子也成王之为世子虽有君之道不能践阼则犹未离乎世子也故抗世子法于伯禽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故欲成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也
许氏曰文王之为世子既以名篇又冠之于首又系于此章之末盖世子之法至文王而极尽方其问安侍膳之际必时其起居之适伺其寒暖之节一寝一食无时少懈是诚可为法于后世武王帅而行之不敢有加焉非惟不敢加盖亦不容有加矣至成王虽以幼冲之资其可不知世子之法乎虽然世子之道于职则子也于位则臣也知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知为人臣然后可以为人君知事人然后能使人成王既尸天子位则无为世子之道然遽为人父为人君为人长而子之所以事其父臣之所以事其君幼之所以事其长之道盖未之闻也周公以辅相之职处师保之任其可无术以处此乎是以抗世子之法于伯禽使之与成王居以相观而善至成王有过则挞伯禽以愧之非特此变父吕伋王孙牟之徒皆子弟之贤也故俱得以入卫于王蔡仲蔡叔之子也暨其率徳改行则始以为王卿士周公之善成王者可谓至矣周官师氏掌以媺诏王保氏掌谏王恶皆以教国子为职盖莫严于师保莫亲于国子严则有所惮而亲则易以亵使朝夕于王居者皆伯禽若也则王谁与为不善而师保之职亦不劳而自举矣大臣格君心之非其周公之谓乎
凡学世子及学士必时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籥皆于东序小乐正学干大胥賛之籥师学戈籥师丞賛之胥鼔南春诵夏大师诏之瞽宗秋学礼执礼者诏之冬读书典书者诏之礼在瞽宗书在上庠
郑氏曰学士谓司徒论俊选所升于学者四时各有所宜干盾也戈句孑防也干戈万舞象武也用春夏动作之时学之羽籥籥舞象文也用秋冬安静之时学之诗云左手执籥右手秉翟是也小乐正大胥籥师籥师丞皆乐官之属通职秋冬亦学以羽籥小乐正乐师也周礼乐师掌国学之政教国子小舞大胥掌学士之版以待致诸子春入学舎菜合舞秋颁学合声籥师掌教国子舞羽吹籥南南夷之乐也胥掌以六乐之防正舞位旄人教夷乐则以鼓节之诗云以雅以南以籥不僭是也春诵谓歌乐也夏谓以丝播诗阳用事则学之以声隂用事则学之以事因时顺气于功易成也周立三代之学学书于有虞氏之学典谟之教所兴也学舞于夏后氏之学文武中也学礼乐于殷之学功成治定与己同也
孔氏曰自此至周公践阼为第二节论庠序释奠先圣先师养老东序三王教世子周公践阼抗世子法于伯禽之事凡学世子学谓教也郑注俊选即王制云王子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及国之俊选等升于学谓大学也故下云于东序是大学也以时谓四时各有所宜即下春夏干戈春诵夏之类是也盾捍也干盾所以捍难考工记戈广二寸内倍之胡三之援四之以其形句曲有孑刃郑云若今鸡鸣防也宣公八年公羊传万者何干舞也以其用干故知象武若其大武则以干配戚明堂位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是也若其小舞则周礼乐师帗舞干舞是也春夏阳气发动故云动作之时羽翟羽也籥笛也公羊传曰籥者何籥舞也以其不用兵器故象文也秋冬凝寒渐静故云安静引诗执籥秉翟是邶风简兮之篇此籥师教戈周礼籥师掌教国子舞羽龡籥是籥师既教戈又教籥此小乐正教干周礼乐师教小舞则六舞皆教故郑知通职至秋冬之时亦教羽籥也此有大乐正小乐正而周礼有大司乐有乐师故知小乐正即乐师诸侯谓之小乐正天子谓之乐师此经杂多有诸侯之礼故谓之大乐正也郑引周礼乐师证有教舞之事小舞者谓年幼小时教之舞其舞即帗舞羽舞皇舞旄舞干舞人舞也引大胥证有教乐之事大胥春入学释苹藻之菜合六舞节奏秋颁布学者才艺和合音声使应曲折引籥师亦证教乐之事周礼唯有籥师此云籥师丞者或诸侯之礼或异代之法胥谓大胥旄人教国子南夷乐之时大胥击鼔以节南乐故云胥鼔南引诗以雅以南小雅鼔钟之诗证此经之南举南乐则四夷之乐皆教之也钩命决云东夷之乐曰昧南夷之乐曰南西夷之乐曰朱离北夷之乐曰禁南一名任明堂位云任南蛮之乐是也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籥皆据年二十升于大学者若其未升大学之时则春诵夏在殷之瞽宗也诵歌乐之篇章不以琴瑟也谓以琴瑟播诗之音节诗音即乐章也春夏是阳阳主清轻故学声秋冬属隂隂主体质故学事周立三代之学谓虞夏殷也其虞之学制在国兼在西郊郊则周之小学也夏殷之学亦在国而郑注仪礼云周立四代之学于国者合周家为言耳夏后氏之学在上庠即周之大学为夏之制也虞书有典有谟故就其学中而教之即周之小学也夏后氏上受舜禅是文下有汤伐是武以此二者之间故郑云文武中以兼有文舞武舞故也汤放桀武王伐纣殷周革命事类相似故郑云功成治定与己同也
长乐刘氏曰周官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以乐徳教国子中和只庸孝友以乐语教国子兴道讽诵言语以乐舞教国子舞云门大卷大咸大防大夏大濩大武而举三者之教各有其时则所习之业与隂阳合徳内足以正国子之性情外足以养国子之形气艺顺于天性与时偕行则罔有志于学而弗成就者故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籥皆于东序学谓教之也周官乐师掌国乐之政掌教国子小舞凡舞有帗舞有羽舞有皇舞有旄舞有干舞有人舞而内则称国子生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勺者周公告成大武之诗然则舞干戈者武舞也其乐以勺为节焉象者武王告成象舞之诗然则舞羽籥者文舞也其乐以象为节焉皆小舞也故成童习之若大司乐所教六舞则大舞用之以荐天地宗庙社稷山川之祭祀者也六代圣王神其徳行以成变化以参天地载其地徳以感神祗者乐与舞存焉故使国子学之由其舞以志厥功由其声以想厥徳然后中和生于诚明而志气趋于圣智矣故孝友形于中而舞蹈应于外此三代逊于五品无所入而弗自得者教国子以乐舞行于人伦也东序大学也是以小乐正教干大胥賛之籥师教戈籥师丞賛之各用其职以时举焉胥鼔南者舞以乐为节者也乐以舞为成者也故奏六代之舞则合六代之乐先王用之致中和位天地泽四海来百蛮焉乃用四夷之乐以彰徳化春诵谓教国子以乐语兴道讽诵言语者也夏谓教国子以六律六同五声八音以合乐而以为首也春者阳气宣吐以生万物也故宜诵以宣其中和之声焉夏者阳气盛大以壮万物也故宜以极其纯粹之致焉皆大师之职以教国子者也
长乐陈氏曰周之时干戈羽籥在东序诵与礼在瞽宗书在上庠以言学者之事始乎书立乎礼成乎乐而舞又乐之成焉故大司乐言乐徳乐语而终于乐舞乐师言乐成告备而终于臯舞孟子言仁义礼乐之实而终于不知手之舞之记言诗言志歌咏声而终于舞动容此舞之所以为乐之成也由小学之书以进于瞽宗之礼乐由瞽宗之礼乐而成之以东序之舞则周之教法可知 又曰学以乐所以和其心诵以声所以调其气动之舞所以治其形而诏之书礼所以正其行也 又乐书曰干戈羽籥乐之而乐岂器哉凡学世子及学士必以是者欲其因器以达意故也王制之教造士春秋以礼乐冬夏以诗书文王世子之学世子春夏以干戈秋冬以羽籥者升于学之造士则其才向于有成其教之也易故先其难者而以诗书后于礼乐贵骄之世子则其性诱于外物其教之也难故先其易者而以干戈羽籥先于礼乐诗书周官师氏教国子在司徒教民之后记言教国之子弟在乡遂之后其教之难易盖可见矣虽然王制主于教造士而王大子王子羣后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亦预焉文王世子主于教世子而国之学士亦及焉特其所主者异教之所施有先后尔书云比尔干称尔戈干则直兵而其形欲立戈则句兵而其形欲倒皆自卫之兵非伐人之器也古之教舞者朱其干玉其戚则尚道不尚事尚徳不尚威是以学干在小乐正而以大胥賛之学戈在籥师而以籥师丞賛之干戈之事寓之于乐如此则武不可黩之意覩矣周官大胥以六乐之防正舞位凡祭祀之用乐者以鼔征学士小胥掌学士之征令而胥以鼔徴学士而令之者不过六代之乐所谓象箾南籥而已非郑康成所谓南夷之乐也鞮鞻氏掌四夷之乐旄人教舞夷乐则夷乐固鞮鞻氏所掌旄人所教非大胥小胥之职也上言小乐正学干大胥賛之则所谓胥鼔南之胥岂小胥哉周之化自北而南则象箾所奏亦不是过也乐语有六诵居一焉乐音有八居一焉诵则诗颂人声也则琴瑟乐声也温柔敦厚诗教也以春诵之春温故也鼔鼙北方革音而其声讙主阳生而言也琴瑟南方丝音而其声哀主隂生而言也夏之义有见于此殷人尚声名学以瞽宗是瞽宗主以乐教众瞽之所宗也春教以乐语夏教以乐音其义为难知非大师诏之瞽宗孰知其所以然哉周官大司乐死以为乐祖而祭之瞽宗则春诵夏大学之教非小学之教也诏乐于瞽宗又言礼在瞽宗者古之教人兴于诗者必使之立于礼立于礼者必使之成于乐故周之辟廱亦不过辟之以礼廱之以乐使之乐且有仪而瞽宗虽主以乐教礼在其中矣周官礼乐同掌于春官礼记礼乐同诏之瞽宗其义一也学舞于东序而别之以射学礼乐于瞽宗而诏之以仪君子之深教也此言春诵夏秋学礼冬读书王制言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者言书礼则知诵之为诗之为乐言诵则知礼之为行书之为事也盖春秋隂阳之中而礼乐皆欲其中故以二中之时教之凡此合而教之也分而教之则诵诗以春乐以夏学礼以秋读书以冬学记曰大学之教也时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