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讲礼记解义 - 第 40 页/共 45 页

日讲礼记解义卷五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日讲礼记觧义卷五十七   表记   子言之君子之所谓仁者其难乎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凯以强教之弟以説安之乐而毋荒有礼而亲威庄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亲如此而后可以为民父母矣非至徳其孰能如此乎今父之亲子也亲贤而下无能母之亲子也贤则亲之无能则怜之母亲而不尊父尊而不亲水之于民也亲而不尊火尊而不亲土之于民也亲而不尊天尊而不亲命之于民也亲而不尊鬼尊而不亲   此言仁天下之道尊亲兼至之为难也诗大雅泂酌之篇命教令也子言之仁无所不爱而又非偏于爱也君子之所谓仁者不其难乎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夫凯之为言在乎强教之驱以道而成民性弟之为言在乎説安之抚以恩而得民心此其实非有   两事也盖和乐而不至于荒有礼而不失其亲威庄而行之以安孝慈而主之以敬故凯弟交尽使民有父道之尊有母道之亲必如此而后可以为民父母矣苟非至徳其孰能如此乎今夫父之亲子也亲贤而贱其无能母之亲子也贤则亲之于无能则怜之母主于慈故亲而不尊父主于严故尊而不亲推是言之水之于民也以其懦而狎而玩之故亲而不尊火以其烈而望而畏之故尊而不亲土之于民也以近人而有利可爱故亲而不尊天逺于人而有威可畏故尊而不亲命之于民也显而易见故亲而不尊鬼幽而难测故尊而不亲君子所以贵乎兼之也   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亲而不尊其民之敝憃而愚乔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其民之敝荡而不静胜而无耻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其赏罚用爵列亲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慙贼而蔽   此言三代尊亲之异也乔如字亢直之貌旧读曰骄用爵列如赏有九命之差罚有八辟之议之类子曰三代之治其始各有所尊其终各有所敝夏之道尊重命令事鬼敬神而逺之务在近人而尚乎忠焉是其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惟有亲而不尊者故其民之敝则见为憃然无知而愚乔然自负而野朴率自将而不文殷人从而矫之尊神而率民以事神是其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惟有尊而不亲者故其民之敝则见为流荡而不静好胜而无耻周人又从而矫之尊礼而尚施与亦如夏之事鬼敬神而逺之务在近人而尚乎忠焉是其赏罚无所先后一以爵列之髙下为准惟有亲而不尊者故其民之敝则见为便利而多机巧羙文辞而大言不慙贼害而蔽于理案三王之治至矣而犹有敝焉何也程子曰惟圣人为能通其变于未穷不使至于极也是在乎善法先王者师其意而已矣   子曰夏道未渎辞不求备不大望于民民未厌其亲殷人未渎礼而求备于民周人强民未渎神而赏爵刑罚穷矣   此申言三代治民之异也穷犹尽也谓法制备具一説赏爵不能劝善刑罚不能止恶故曰穷子曰夏道尊命而未至于渎辞唯其不求备不大望于民故民犹未厌其亲殷人以礼为后未至于渎礼而已求备于民周人则强民仅未至于渎神而繁文备设则赏爵刑罚极于此矣案古之为治者躬焉以化之政焉以处之无取乎渎辞为也至于科条备而民多伪态则亦求备而大望于民之过矣   子曰虞夏之道寡怨于民殷周之道不胜其敝子曰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胜其质殷周之质不胜其文   此言四代质文之异也子曰帝王之治天下立本无殊而趋时则异如虞夏之道寛简而责人畧故寡怨于民殷周之道繁密而责人详故不胜其敝是盖于其文质之尚而知之子曰如虞夏之为质殷周之为文可谓至矣虞夏非无文而文要不能胜其质殷周非无质而质要不能胜其文故其各至者如此黄氏干行曰质有二有从心而言者礼以忠信为质是也帝王之所同也有从事而言者此云虞夏之质是也帝王之所异也案殷本尚质而此言文之至者何盖视周为质而视夏以上则文矣此所以为殷周之文与   子言之曰后世虽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君天下生无私死不厚其子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爱有忠利之教亲而尊安而敬威而爱富而有礼惠而能散其君子尊仁畏义耻费轻实忠而不犯义而顺文而静寛而有辨甫刑曰徳威惟威徳明惟明非虞帝其孰能如此乎   此言大舜之尽君道也忠者爱民之实即孟子教人以善谓之忠也利谓利民也耻费以费用为耻俭于自奉也实货财也子言之君道贵于兼尽要莫过于有虞后世虽有起而王天下者虞帝诚弗可及也已矣其君天下也有天下而不与生既无所私为天下而得人死复不厚其子其子民也如父母然既有憯怛之爱又有忠利之教惟其亲而尊故安而能敬威而能爱敬故富而有礼爱故惠而能散其君子化之尊仁畏义而不敢违则耻费轻财而不敢徇欲尽忠而不至于犯制义而能顺乎理文明而沈静寛容而有辨是足以观舜治之盛矣甫刑曰君徳有威而天下无不畏君徳有明而天下无不明非虞帝之盛徳其孰能至于此乎应氏镛曰自庇民大徳而下言臣道之难于尽仁惟舜禹文王周公可以为仁之厚而后稷庶几近之自凯弟君子而下言君道之难于尽仁惟虞帝可以为徳之至而夏商周皆未免有所偏也   子言之事君先资其言拜自献其身以成其信是故君有责于其臣臣有死于其言故其受禄不诬其受罪益寡   此言人臣宜重于始进也资凭藉也子言之事君者先以其言为资借而后拜而自献其身行所言以成其信是故君举要而有责于其臣臣守职而有死于其言故其受禄可以不诬而受罪因之益寡也案古之用人者敷纳以言明试以功故事君者先资其言而后成其信唐宋而下取士以浮文而治功亦绌矣此虚与实之辨也   子曰事君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易曰不家食吉此言人臣进言受禄之道也易大畜卦辞子曰事君者大言而入则可以立大事而望其有被天下及后世之利小言而入则可以立小事而望其有进一善治一官之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以所利者小事不足以称其位也不以大言受小禄以所利者大位不足以行其道也易曰大畜之君子当食禄于朝而不家食则吉此言而受禄之一证与张子曰大言入则望大利利非归己之利大言入则吾道可大行是大利也小言入则可小利案此则旧注以利为禄赏者非   子曰事君不下逹不尚辞非其人弗自小雅曰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聼之式谷以女   此言人臣当尽正直之道也自所由以进者小雅小明之篇靖治式用谷禄也以犹与也子曰事君者责难陈善而不下逹正己格心而不尚辞始进必以其人否则弗以为进身之自小雅曰人臣能敬治其职事唯正直之人是与则神明听之将用福禄于汝矣吕氏大临曰以下逹之事事其君则贼其君者也尚辞而实不称则欺其君者也非其人而自逹之枉己以事君者也皆非所谓靖共正直者   子曰事君逺而谏则讇也近而不谏则尸利也子曰迩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虑四方   此言人臣当随分以自尽也尸主也迩近也宰冢宰大臣牧伯也子曰事君者不容以越位亦不可以旷官若逺于君而谏则是觊于见知而讇也近于君而不谏则是苟以自容而尸利也子曰迩臣在乎辅养君徳是以献可替否而守夫和宰主于表率朝廷是以进贤退不肖而正百官大臣在乎共理天下是以有分土无分民而虑四方凡所以各效其职者如此应氏镛曰其序先君徳而后朝廷先朝廷而后天下也   子曰事君欲谏不欲陈诗云心乎爱矣瑕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此言人臣当尽忠爱于君也诗小雅隰桑之篇瑕诗作遐遐之言胡也谓犹告也子曰事君者欲止君之失而谏不欲扬君之失而陈诗云我既心乎爱矣何不遂告之矣纵未即告将中心藏之而何日忘之乎案诗本为爱贤而作此引中心藏之以明不欲招君过之意也   子曰事君难进而易退则位有序易进而难退则乱也故君子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以逺乱也子曰事君三违而不出竟则利禄也人虽曰不要吾弗信也   此言人臣进退之道也违犹去也子曰事君者进必以礼而见其难退必以义而见其易则人知自重贤不肖各得其分而位有序若易进而难退患得患失则乱所由生也故君子之相接三揖而后进一辞而即退所以豫逺乱萌也子曰事君者道不合至于三违而不遂出境则是实无去志而贪于利禄也要利即以要名人虽曰不要吾弗信也案君臣朋友皆以义合者也夫才徳之过人者必于难进易退乎取之   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子曰事君可贵可贱可富可贫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乱   此言人臣当敬慎而安于义命也乱谓违废事君之礼子曰事君者身之所在即道之所在故必慎于服官之始而敬于宦成之终所以有序而逺乱也子曰事君者命制于天而义存乎我故可以贵可以贱可以富可以贫可以生可以杀而独不可以使为乱周氏谞曰进以礼所以慎始退以义所以敬终不可使为乱所谓不失其正也   子曰事君军旅不辟难朝廷不辞贱防其位而不履其事则乱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则慎虑而从之否则孰虑而从之终事而退臣之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此言人臣尽职之道也辟读曰避孰与熟通易蛊上九爻辞子曰事君者守义而非以自私故在军旅不辟难在朝廷不辞贱若防其位而不履其事则职守皆旷而乱之道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则不敢以自满而必慎虑而从之不得志亦不敢以自隳而必孰虑而从之至于卒事则致为臣而退而已无利焉此臣道之厚也易曰惟不事王侯乃可以髙尚其事可以见事终而退之义矣   子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故君命顺则臣有顺命君命逆则臣有逆命诗曰鹊之姜姜鹑之贲贲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此言君命所系之重也诗鄘风鹑之奔奔篇姜诗作彊贲诗作奔彊彊奔奔居有匹而飞相随之貌人指宣姜君谓小君言宣姜与公子顽非匹而相从也子曰唯天子代天而治故凡秩叙命讨一皆受命于天士则以事人为事凡所以致之民者又一皆受命于君故君命顺乎理则臣有遵守而顺命君命不顺乎理则臣有匡救而逆命诗曰鹊之姜姜然鹑之贲贲然犹不乱其匹至于人之无良既鹑鹊之不若而我乃以为小君乎此可以见君命之当慎也叶氏梦得曰君莫尊于天子臣莫卑于士故言天子而止士   子曰君子不以辞尽人故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是故君子于有丧者之侧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于有病者之侧不能馈焉则不问其所欲有客不能馆则不问其所舎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壊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   此言君子不以辞为重也小雅巧言之篇盗言谓防贼之言餤进也子曰言虚而行实君子之听言也不敢以其辞之善而尽信其为人也故世教盛则人敦实行而行有枝叶世教衰则人尚虚文而辞有枝叶是故君子于有丧者之侧苟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于有病者之侧苟不能馈焉则不问其所欲有客而不能舘则不问其所舎皆辟有言而无其实也故君子之接人也如水小人之接人也如醴君子如水之淡虽无味而可乆而交道以成小人如醴之甘虽有味而易变而交道以壊小雅曰防人之言甚为甘羙使嗜之而不厌乱必有用是而进者此甘以壊之证也吕氏大临曰枝叶者干之文天下有道则人致文于行天下无道则人致文于辞案中庸曰淡而不厌唯诚故淡也传曰币重而言甘诱我也唯伪故甘也甘言而极之以盗是故修省言辞所以立诚也   子曰君子不以口誉人则民作忠故君子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善则爵之国风曰心之忧矣于我归説   此言君子好善之实也国风曹风蜉蝣之篇盖念昭公之无依而作説读曰税舎也息也子曰君子之善善也惟不徒以口誉人而必有其实则民相劝而作忠矣故君子问人之寒则必衣之问人之饥则必食之称人之善则必爵之国风曰心之忧乎无依者至矣其将于我归説乎此可以见忠实之意也案君子操爵人之柄而徒以口誉人则是善善而不能用也书称帝尧之徳舎己从人而又必曰野无遗贤者以此   子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寜有己怨国风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此言君子重信之道也己之言止谓止而不诺也国风卫风氓之篇晏晏和柔也旦旦眀显也反复也谓践言也子曰惟有其实之谓信若口惠而实不至则人怨之而菑及其身矣是故君子与其有轻诺之责也寜有不诺之怨而犹不害其为信国风曰以言笑之晏晏成信誓之旦旦而曽不思其能反夫既践言之不思矣其亦已焉哉吕氏大临曰有求而不许始虽咈人之意而终不害乎信故其怨小诺人而不践始虽不拂人意而终害乎信故其责大   子曰君子不以色亲人情防而貌亲在小人则穿窬之盗也与子曰情欲信辞欲巧   此言君子当接人以诚也巧陈注当作考子曰君子内外如一故不以容貌伪亲乎人若情本防而貌为亲主于欺人而常恐人之窥己拟诸其类在小人则为穿窬之盗也与子曰凡与人相接者情欲其信辞欲其考则内不至无实而外不至无稽矣案口惠而实不至者心与口不相应也情疏而貌亲者心与色不相应也君子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惟其诚而已矣   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无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防事上帝是以不犯日月不违卜筮卜筮不相袭也   此言天子当敬以事天地也子言之王者父事天而母事地于是乎有郊社之礼自昔三代明王皆必敬事天地之神明于日与牲无非借卜筮以为用而不敢以其私防事上帝是以于他祭祀则不犯素定之日月因不违乎所用之卜筮而卜筮又不可相袭凡以致其敬也案祭以卜筮为诚敬不卜筮为私防故择牲择日之属皆必用之不犯日月如四时迎气用四立之日之类张子曰若一时有两祭则必相回互使之不相妨   大事有时日小事无时日有筮外事用刚日内事用柔日不违龟筮子曰牲牷礼乐齐盛是以无害乎鬼神无怨乎百姓   此申言祭用卜筮之义也大事祭大神也小事祭小神也刚日柔日见曲礼祭祀之用卜筮者以大事前期而定故有时日小事则临机而作故无时日而有筮外事从阳故用刚日内事从隂故用柔日要皆不违乎龟筮也子曰由是则牲牷之物礼乐之陈齐盛之品无一不备是以无害乎鬼神无怨乎百姓神人胥顺也吕氏大临曰大事有时日者时如启蛰而郊及四时宗庙之祭之类日如郊用辛社用甲之类有是时日以上中下三旬而卜之小事无时日有筮者若非时有所告及祈祷之类皆无定日必筮而谓之也马氏曰郊为外事而用辛社为内事而用甲者説者以天地至尊之祭不可同于外内似得之矣   子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其辞恭其欲俭其禄及子孙诗曰后稷兆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   此言古人祭尽其诚而泽垂于后也富犹备也诗大雅生民之篇兆诗作肇始也子曰祭不惟其物惟其诚吾观后稷之祀其先为物易备也主于敬而其辞恭无所求而其欲俭由是自然获福而禄及于子孙诗曰后稷始受国为祭主即兢业小心庶几其无罪悔以至于今世世相承而无改也   子曰大人之器威敬天子无筮诸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诸侯非其国不以筮卜宅寝室天子不卜防大庙此言龟防之器当严敬而因详其用之辨也大人谓圣人守筮犹言守龟道路也子曰龟为卜防为筮乃圣人所以寓神道之教其器当威严敬重而不可轻用古者大事卜小事筮唯天子至尊则事皆用卜而不用筮以龟重于防也诸侯有守国之筮则事皆用筮而不用卜嫌同于天子也然天子亦有用筮时如廵狩征伐出而在涂有事则筮明杀于在内也诸侯亦有不用筮时盖守筮用于本国若非其国则不筮不欲啓人吉凶之疑也诸侯亦有用卜时苟非因国则卜宅及寝室欲慎于所居也天子亦有不用卜时建国之初既得吉卜不待更卜防大庙所在以吉可知也此可见器之当威敬矣孔氏疏曰天子无筮谓不徒用筮而已兼用卜也左氏傅曰国有守龟则诸侯亦有龟也此不过就大畧言之耳   子曰君子敬则用祭器是以不废日月不违龟筮以敬其君长是以上不渎于民下不防于上   此言君子尽敬于己而获效于人也君长指天子及大国之君言子曰君子于其所敬则飨献之礼不用燕器而用祭器如天子之于诸侯大国之于小国皆是也是以敬之所感莫不守其朝见之常期而不废日月谨其贡献之礼物而不违卜筮于以敬事其君长焉是以上不至渎于民下不至防于上也案王者以义治天下则贵贱皆有事是也以礼治天下则上下交相敬是也礼主于敬故表记以是终始焉   日讲礼记解义卷五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日讲礼记觧义卷五十八   缁衣   缁衣本诗郑风篇名因章内有好贤如缁衣之语遂以名篇而大指多明在上者之言行好恶以其为民所则效故不可以不慎刘瓛曰公孙尼子所作   子言之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此言上下一于诚而化洽也子言之曰上下之际交感于一诚有如为上者恕以待下而易事也为下者忠以事上而易知也则刑不烦而天下治矣吕氏大临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易事者好信故也易知者莫敢不用情故也   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   此言好恶之诚能动物也缁衣周人羙郑武公之诗巷伯小雅篇名寺人刺幽王之诗巷伯宫巷之长时   有遭谗而被宫刑者为之愿慤也大雅文王之篇子曰人之用好用恶鲜有各极其诚者若好贤而如缁衣恶恶而如巷伯则好之者笃不必爵命之劝而民自各起愿以向善恶之者深不必刑罚之用而民自皆畏服以去恶大雅曰人惟取法于文王则万国作而信之矣其即诚于好恶而民化之谓乎案缁衣之好贤巷伯之恶恶皆反覆无已而期于必尽其诚夫子故以为用情之正也   子曰夫民教之以徳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遯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涖之则民有逊心甫刑曰苖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恶徳而遂絶其世也   此言教民者宜以徳不以刑也格至也一説正也遯谓逃遯苟免也甫刑即书吕刑命书作灵善也子曰徳礼者化民之本而刑政其末也惟教之以徳齐之以礼则使民自服而皆有格心若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强民必从而终有遯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必父母以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而用情恭以涖之则民有逊心而易使此非徒恃乎政刑者也甫刑曰昔三苖治民不用其善专制以刑乃作杀戮劓鼻刵耳椓窍黥面五虐之刑名之曰法是以民相渐染皆为恶徳俗壊国殄而遂絶其世也案此本论语之意而不如其浑备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子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岂必尽仁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甫刑曰一人有庆兆民頼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   此言上当以身为教也遂犹逹也诗小雅节南山之篇师尹周大师尹氏也一人谓天子十亿曰兆大雅下武之篇子曰下之事上也往往不从其所令而从其所行上若好是物下必从之而且有甚焉者矣故上之所好恶其端甚防而因此遂成为风俗盖不可以不慎也是民之所望以为表也子曰昔禹立为天子不过三年而百姓皆以仁自遂焉当时在下者岂必尽仁人惟禹有以率之故也诗云赫赫然之师尹下民皆于尔是瞻甫刑曰一人好善而有庆则兆民皆頼之大雅曰武王能成王者之信而下土取法焉信乎在上者之当慎其所感也案古语有云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是故徒言之不足以感人也乆矣   子曰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已以説其上矣诗云有梏徳行四国顺之   此申言上之当好仁也诗大雅抑之篇梏诗作觉直也大也子曰上好仁以率下则下之为仁必有争先乎人而恐后者故长民者章明其志贞固其教务尊仁道以子爱百姓则民皆化之致力行己以説其上矣诗云有觉然正大之徳行则四国皆服从之即上尊仁而下説上之意也案章志以示之贞教以迪之皆尊仁之事   子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诗云淑慎尔止不諐于仪   此言王言所系之大也纶绶也綍大索也游浮也游言无根不定之言危者过髙之谓诗大雅抑之篇諐诗作愆过也子曰言行君子之枢机况于王言之重乎其初不过如丝而出则如纶若既如纶而出则如綍是始防而终着有不容以或忽者故大人必务为诚厚而不敢倡之以浮言且非特浮言之不敢倡而已虽可言也而时异势殊或不可逹之于行是谓无用之言君子弗言也虽可行也而过中失正或不可言以为法是谓苟难之行君子弗行也惟言行适中则民皆效之言亦不敢髙于行而行亦不敢髙于言矣诗云淑慎尔之容止勿愆于礼之威仪明乎行之宜慎而言可知也案书曰无稽之言勿聼弗询之谋勿庸为治者欲返民俗而归于厚其必自不倡游言始矣   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诗云慎尔出话敬尔威仪大雅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此言君子身先之化也道开导禁谨饬也诗大雅抑之篇大雅文王之篇穆穆深逺之意于叹美辞缉继续也熈光明也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啓其善禁人以行而止其非故言必虑其所终无苟言也而行必稽其所敝无畸行也则民亦谨于言而慎于行矣诗云必慎尔之出话必敬尔之威仪大雅曰穆穆然之文王使人叹羙不置者惟其继续光明无不敬而安所止也案伯夷栁下惠圣人也而孟子以为隘与不恭刑名之术原于道徳荀卿好为异説而李斯得其意以废封建而燔诗书故言虑其所终而行稽其所敝真圣人之至训也   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徳壹诗云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此言上谨身教而民化也诗小雅都人士之篇周注谓忠信与诗指镐京者不同子曰长民者有诚一之徳而形诸外是以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此作则而整齐其民则民徳亦归于壹矣诗云念彼都之人士服此狐裘之黄黄其容既不改乎常度而出言复有章焉所以徳行归于忠信而为万民所望也案衣服者身之章也容貌辞气者徳之符也不贰有常而民徳壹是易简而天下治也   子曰为上可望而知也为下可述而志也则君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其君矣尹吉曰惟尹躬及汤咸有一徳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此言君臣当相与以诚也吉当作告尹告伊尹告大甲之书今咸有一徳篇是也诗曹风鸤鸠篇子曰为上而以诚待下其心迹可望而知也为下而以诚事上其徳业可述而志也则君不至于见疑于其臣而臣亦不至见惑于其君矣尹告曰惟尹躬与汤能咸有一徳言不相疑惑也诗云惟淑人君子其仪不有差忒言君徳之一也陆氏佃曰可望而知言表里如一可述而志言先后如一   子曰有国者章义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贰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   此言君当端好恶以一民情也义善也诗小雅小明之篇子曰刑赏之于治也切矣有国家者诚能章义恶而示民以厚则民皆知所趋向而情不贰矣诗云在位者当靖共于尔之位惟正直之人是好此即章义之意也案易大有之象辞曰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此记亦曰章义恶以示民厚厚也者即民性所同然而原于天命者也五服五刑循天理而一无私焉所以为厚之至也   子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慎恶以御民之淫则民不惑矣臣仪行不重辞不援其所不及不烦其所不知则君不劳矣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小雅曰匪其止共维王之卭此申言君臣当相与以诚也仪法也诗大雅板之篇板板反戾之意诗作瘅小雅巧言之篇止共注谓止于恭敬也卭病也子曰为上可望而知也若上人疑则百姓莫审从违而惑为下可述而志也若下难知则君长徒烦听察而劳故君民者能一出于信章其所好以示民俗慎其所恶以御民之淫则民咸喻之而不惑矣为臣者能一出于忠有可仪之行而不重乎辞不援其力之所不及不烦其智之所不知则君自信之而不劳矣诗云上帝反覆不常则下民尽归于病小雅曰臣不止于恭敬而徒以为病于王此足以为不忠信之戒也案为君之道当明如日月而一无可疑亦在乎好恶之公当而已至于为臣者言与行违而好为苛论此所谓难知而治效之所以无实也   子曰政之不行也敎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劝也刑罚不足耻也故上不可以防刑而轻爵康诰曰敬明乃罚甫刑曰播刑之不迪   此言人君刑赏之当慎也康诰周书篇名播布也今书无不字子曰政以正之教以化之皆所以使民为善去恶而刑与赏其要也有如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盖由于有爵禄而不足以劝也有刑罚而不足以耻也故上之人不可以防用其刑而轻施其爵康诰曰敬以致谨明以致察乃可以加罚甫刑曰伯夷布刑正所以啓廸斯民也案刑赏者人君驭天下之大柄也至于不足劝不足耻则赏爵刑罚于是乎穷矣吕氏大临曰上言好恶此言爵禄刑罚心术不正则政刑从之故不可以不慎也   子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寜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谋大毋以逺言近毋以内图外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逺臣不蔽矣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   此言大臣之当敬慎迩臣亦所以敬大臣也叶公楚叶县尹沈诸梁字子髙僭称公临死遗书曰顾命嬖御人幸妾也嬖御士幸臣也子曰王者之臣有大臣迩臣逺臣三者而大臣为尤重若大臣不见亲信则无以行君之令致之于下而百姓不寜盖实意衰虚文胜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于是大臣失职而迩臣乃得朋比以行其奸矣故大臣者国之政令存焉不可以不敬也是民之所望以为表也迩臣者君之好恶系焉不可以不慎也是民之所从以为道也惟人君毋以小而谋大毋以逺而言近毋以内而图外则大臣不至于怨迩臣不至于疾而逺臣不至于蔽矣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臣之谋而败大臣所作之事毋以嬖妾之宠而疾恶庄正之后毋以嬖臣之谗而疾恶庄正之士之为大夫卿士者审此而君天下者之所以待其臣益可知矣   子曰大人不亲其所贤而信其所贱民是以亲失而教是以烦诗云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君陈曰未见圣若已弗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此言贤之当亲也诗小雅正月之篇君陈周书篇名子曰为大人者当同民好恶则于所贤者亲之信之于所贱者逺之可也如不能亲其所贤而转信其所贱民是以于所当亲者而胥失之即加之教令而是以徒烦诗云彼始而求我以为法则惟恐我之不得既而不合则空执留之视如仇仇然而不于我乎用力君陈曰人当未见圣惟恐已有不能见及既见以后而亦终不能用圣此皆不亲贤之证也案言贤不言贵言贱不言不肖互见也信其所贱如所谓贱妨贵小加大者也   子曰小人溺于水君子溺于口大人溺于民皆在其所防也夫水近于人而溺人徳易狎而难亲也易以溺人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夫民闭于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大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兑命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大甲曰天作孽可违也自作孽不可以逭尹吉曰惟尹躬天见于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   此言人情常溺于所防君子当重以为戒也小人民也君子士大夫也大人天子诸侯也溺者覆没而不能出之意徳水之性也闭犹蔽也谓蔽于人情也末句君子通上下而言大甲伊尹告大甲之篇虞虞人也机弩牙也括矢末衔防也法法度射者之所准望也释也兑命商书傅説告髙宗之中篇兵书作戎孽灾逭逃也天当作先夏都安邑在亳西故曰西邑夏周忠信也子曰人情每困于所溺如小人则溺于水君子则溺于口大人则溺于民皆在其所易而防之也夫水本近于人而反溺人者以其徳虽易狎而实难亲也故易以溺人口若辞之费则必听之烦易于一出而难于追悔故易以溺人夫民为至愚蔽于人而有鄙心抚之则后虐之则雠可畏敬而不可侮慢故易以溺人君子之防此皆不可以不慎也大甲曰毋慎越厥命以自取覆亡也当如虞人弩机既张必往察其括之合于法度则説命曰唯口以出辞轻则起羞惟甲胄以卫身轻用则起戎惟衣裳以命有徳宜在笥而戒轻与惟干戈以讨有罪宜省厥躬而戒轻动大甲又曰天作之孽可脩徳而违也若自作之孽则不可以逭尹吉曰惟尹躬先见于西邑之夏先王以忠信有终故其辅相亦能有终也书所告戒深切着明若此庸可以有所防乎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诗云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国家以寜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正卒劳百姓君雅曰夏日暑雨小民惟曰怨资冬祈寒小民亦惟曰怨   此言君民一体之义也庶民以生上五句为逸诗下五句见小雅节南山篇无能字成平也正诗作政雅书作牙君雅周书篇名今书无曰字资书作咨祈书作祁大也末句怨下脱咨字子曰君之与民分悬而谊切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实有分之而无可分者心庄则其体自舒心肃则其容自敬心好之则身必安之君好之则民必欲之心以体而全亦以体而伤君以民而存亦以民而亡为君者得不惕然而知所戒乎诗云昔我有先为人上者其教令之言分明而洁清此国家所以寜都邑所以成庶民所以生至于后世谁实秉国之成乃不自为政而信任羣小终以劳苦百姓也君雅曰当夏日而暑雨小民既惟曰怨咨至冬而祈寒小民亦惟曰怨咨此皆以民为体之意也案心附乎体而君附乎民故体病而心危民困而君亦殆矣记礼者此言与载舟覆舟之论相似为民上者所宜深念也   子曰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则义不壹行无类也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故君子多闻质而守之多志质而亲之精知畧而行之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一也   此言事君莫重于言行当务学以为之本也物事验也格旧法也志记畧约师众也诗曹风鸤鸠篇也诗作兮子曰下之事上也言与行其大端矣若身不正言不信则是义不协于壹而行不比于类也子曰惟信其言言必当理而有物惟正其身行不逾矩而有格也是以矢此于终身生则不可夺志而死则不可夺名然其初未有不本于学者故君子既多所闻必质正焉而慎择以守之既多所志必质正焉而慎取以亲之由是精知其理求至约者而执要以行之夫然故言立行脩而有以为事君之本也君陈曰谋政事者当出入反覆与众相虞度以观庶言之同否此质而守质而亲之意也诗云惟淑人君子其仪无不一此言有物行有格之意也案言有物则可措诸事行有格则匪正者不得而干之事上之法无逾于此   子曰唯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故君子之朋友有乡其恶有方是故迩者不惑而逺者不疑也诗云君子好仇   此言君子能明好恶以化民也正吕氏读如字旧读为匹非毒犹害也乡读曰向亦方也诗周南闗雎之篇仇诗作逑好仇善匹也子曰人情莫不好善而恶恶而能尽理者或鲜焉唯君子能以人之同乎已而好其正小人则以人之异乎已而毒其正故君子交必以类而朋友有乡其所恶者亦有方好恶归于一定是故迩于我者不惑而逺于我者不疑也诗云君子有良善之仇匹此之谓也案君子好其正则徳业相资小人毒其正岂惟恶之或且从而戕贼之矣盖义利公私往往相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