絜斋家塾书钞 - 第 5 页/共 10 页

憸民者小民也小民闻箴戒之言犹能相顾忌而恐有口过今我之言委曲如此而尔非我从曾小民之不若乎况尔之命或长或短皆制于我尔不我从虽杀之可也尔若以为不当迁自当来告于我却可通共商量今乃不然而胥动以浮言鼔率小民龃龉其上之画防其势则诚可畏矣然我欲扑灭了尔夫岂不可若火之燎于原虽不可近犹可扑灭天下岂有不灭之火哉到得我扑灭了尔乃是尔自取之却不可谓我不曽说观此益可以见盘庚曲尽人情之意大抵世间人不过两等一等人如商鞅之徒但知行一切之政一等人如宋襄公之徒号为行仁义之道二者皆非也若如商鞅一切不顾上有所为必欲强民之从一时之间固能立事矣而所谓寛大优游之意何有焉然一于寛大优游而无森然不可犯者存乎其间则失之委靡民无所畏惧亦岂能立事所以二者皆不得中道今观盘庚迁都悉召其羣臣庶民亲至于天子之庭而为之反覆敷陈其利害开其心术何敢以人君之尊自处亦可谓委曲详尽矣然虽委曲详尽如此而初不失之柔弱其间言语自有森然不可犯处若曰矧予制乃短长之命若曰其犹可扑灭直以生杀之权耸动之不特如此又直谓则惟汝众自作弗靖非予有咎凛然可畏如此既不若商鞅之徒咈人从已无复寛大气象又不若宋襄之徒柔弱委靡不能有所建立其寛也温然如春其严也肃然如冬既使人爱之又使人畏之如此方是儒学方是王道纯粹处欲识治体于此可见矣   迟任有言曰人惟求旧噐非求旧惟新   盘庚迁都事体正合得此两句与老成之人共事是人惟求旧也舍旧都而迁新邑是噐惟其新也而当时羣臣不从正与此两句相反人当求旧今也老成之人则侮慢之噐当求新今也怀土重迁不知图新之计故盘庚举迟任之言以告之使之道理明白则彼从而致思知人惟求旧之义果敢侮老成之人乎知噐非求旧惟新之义果敢不从我而迁乎   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动用非罚世选尔劳予不掩尔善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作福作灾予亦不敢动用非德   盘庚言我先王与尔祖父同其安逸同其勤劳休戚一体譬犹一家惟尔子孙犹吾之子孙也我先王与尔祖父如此我岂敢轻以刑罚加于汝身然今尔不从我迁则不免施以刑罚我独不念我先王所以与尔祖父胥及逸勤者乎故曰予敢动用非罚盘庚直是不敢也尔有戮力于王室者我皆选而用之无世不然尔有善者我皆显而之无敢掩隠盖尔乃国家之世臣我所以待尔者甚厚谓之世选言世世选而用之也古之于世臣极留意孟子言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只观成周教胄子其法甚谨盖世臣自与新进不同国家之本末源流无不周知而又能尽忠以事其上故欲其世世相接续祖父既贤子孙又继之则国家常有恃矣此意甚好读此处可以想像先王忠厚之意不敢动用非罚而有功劳者世选之忠厚如何哉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如后世之配享是也此意思尤更好盖有功于王室者直是不忘才是享于宗庙便能作福作灾此非盘庚姑为是说盖实有此理也既能为祸福我其敢动用非德乎呜呼自常情观之以万乘之尊凡先王之功臣皆吾臣也何惧其能为祸福而盘庚乃恐其先世之臣作福作灾而不敢动用非德然则今日迁都之举盘庚岂率尔而然尔臣可不从哉   予告汝于难若射之有志   我为迁都之举直是难之劳民动众岂是易事我今告汝于难我思之熟虑之审明见其不可不迁如射之志于中的更无毫厘之差此一句可见盘庚迁都直是计较得审细不特盘庚迁都二帝三王所以处天下之事皆在此一句尧舜之揖譲汤武之征伐此也曾子之去子思之守比干之死箕子之奴禹稷之过门不入顔子之居于陋巷亦此也不特处事凡一语一黙一动一静皆如射之中的更无毫厘之差   汝无侮老成人无弱孤有幼各长于厥居勉出乃力听予一人之作猷   老成之人虑事深逺当时固欲盘庚之迁所不从者新进之徒尔故盘庚使之无侮老成人都邑圮坏民不寕居强有力者皆自能逃避被其害者惟鳏寡孤独幼弱之人尔所谓老弱转于沟壑是也故盘庚使之无弱孤与幼盖今日汝不肯从我而迁异时都邑圯坏孤幼罹毒乃汝虐之也各长于厥居者使之皆思为长乆之计也今日惮目前之小劳虽得一时之安逸然岂长乆之道哉勉出乃力者人皆有此力但茍安怠惰不知自勉故其力不出若能奋然自勉再整顿精神起来则前日茍安怠惰之人转而为强有力之人矣此无他其力出故也能勉出乃力然后听予一人之作猷必深入于其心矣   无有逺迩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   自羣臣而言则大臣为迩小臣为逺自臣民而言则羣臣为迩小民为逺盘庚谓我不论逺近有罪者则必伐有德者则必彰显之斯言一出谁不耸动盖盘庚恐当时羣臣或恃吾为大臣或恃吾为世臣故言我之赏罚如天地之无私则羣臣之心于是乎失所恃矣   邦之臧惟汝众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   盘庚谓自今日既迁之后邦家因此而臧则皆由尔之众肯从我迁而致此也其或邦之不臧乃是我有失德故致天下之罪非迁都之过也此言所以示其不可不迁之意盖道理当迁只得迁其或迁而邦家不臧乃我自有失德岂迁都之过耶在成汤则曰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在武王则曰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在盘庚则曰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大抵待人者常恕而待己者甚严二帝三王同此一心而已盘庚之书其中虽有刑罚之语然至此发为斯言此其所以为三王之粹也   凡尔众其惟致告自今至于后日各恭尔事齐乃位度乃口罚及尔身弗可悔   当时听盘庚之诰者悉至于庭之人尔而未及逺也故使之致告焉致告者转相告语使吾之意达于四方万里之逺也自今至于后者盘庚谓以前许多事我皆不与尔理会继自今日以徃湏当各恭乃事齐乃位度乃口今汝傲上从康果恭乃事齐乃位乎胥动浮言果度乃口乎自今日以后须尽革其旧可也日之一字又盘庚之深意言当日日如此不可使有间断若使今日虽能听吾之言而他日私情复作又将中变而不肯迁矣故使之日日如此所以使其工夫接续无有间断也只此一日字多少精神   盘庚中   盘庚作惟渉河以民迁乃话民之弗率诞告用亶其有众咸造勿防在王庭   此书盖盘庚既迁中道所作上篇大畧是告臣民亦在其中此篇则大畧告民之辞居多盖渉河既迁为之臣者固无虑其中变小民无常万一背叛离散岂不大可虑哉此盘庚是书之所以作也诞告者大告也大布心腹使人皆信之也天子所止之处皆谓之王庭此在道之王庭也小民咸造于庭而无有防慢者焉观咸造勿防四字便可以见先王之道不以君尊自处鄙夷其民而使之皆至于天子之庭其亲之如是然虽亲之而无有防慢则亦未尝不尊其咸造也薰然其和其勿防也肃然其严君民之情通达无间而君民之分亦未尝不肃夫是之谓执其两端一于寛和而无凛然不可犯之意非也一于严肃而无蔼然相亲之意亦非也惟咸造勿防二者合焉此先王之道也   盘庚乃登进厥民曰明听朕言无荒失朕命【案袁氏此节注大典原阙】呜呼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慼鲜以不浮于天时殷降大虐先王不懐厥攸作视民利用迁汝曷弗念我古后之闻承汝俾汝惟喜康共   自下承上谓之承以君临民而曰惟民之承先王之敬民也如此使民如承大祭古先圣王所以待其民者分明如下之承其上故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周官献民数于王王拜而受之只观承之一字便见得三代治体与后世不同君敬其民故民亦皆保其上而同其忧慼焉鲜以不浮于天时者言大略皆是顺天时而迁也顺流曰浮天降大虐于殷故先王不敢怀居其所动作皆视民之利而迁也盘庚言此其意以为迁都之事使我先王未尝有而吾创为此则汝虽不从可也然自契至于成汤八迁自汤至于今五迁矣何前日能为之而吾今日不可为也故曰汝曷弗念我古后之闻盘庚此言最妙所以使其此心涣然开释也承汝俾汝即所谓惟民之承既曰惟民之承又曰承汝俾汝说此两承字盘庚又有深意盖盘庚恐当时之民以为吾以人主之尊而临其民驱逐之使他适故为此言以明吾之心不如此何者当迁而不迁至于都邑圯坏小民荡析离居则是我不以民为重亵慢之而然其为不敬大矣当迁而迁目前虽若小劳乃是知民之为重敬之而不敢忽所以如此盘庚渉河深恐当时民不谕其意故明以告之使知吾今日之迁非以刑威驱之以至尊临之乃是敬汝欲汝与我共享熹康之福也呜呼盘庚迁都之本心着矣   非汝有咎比于罚予若吁懐兹新邑亦惟汝故以丕从厥志   盘庚谓吾所以迁非是汝有罪而罚汝亦非是我自为一身皆是为汝之故都邑圯坏汝民将荡析离居故我所以须着用迁呜呼当时之民以为盘庚自为己计也斯言一出其心宁不为之耸动乎且天生民而立君不过欲司牧下民人主举事岂可自私其身亦无非为民计以丕从厥志此一句尤当着力看盖民之本志也只要迁是非可否本心未尝不明但一时为利害所蔽惮其道涂之阻迁徙之劳所以不从盘庚深见其本心故直指言之以为汝之本心亦只以为当迁吾今日之举乃所以大从尔之志此一句是盘庚迁都底骨髓盘庚所以迁其根本全在此前乎此特未说尔至此说出愈更分明大抵天下之至明者人之本心也今试以迁都之事问一愚鄙之人其当迁乎其不当迁乎必以为当迁矣此岂非人之本心本心虽明一时蔽于利害则往往昧于是非之理然其实自不可泯没古之善兴事者不从其一时之情而从其本然之志非独盘庚为然尧舜三代治天下皆是从人心上做起初不曽外人心而他求此一句闗系甚大学者所当潜心玩索也   今予将试以汝迁安定厥邦   盘庚既已渉河则是民已从盘庚而迁矣然且曰将试以汝迁何哉观试之一字可见盘庚敬民之意盖诚不强廹民之必迁也遐想盘庚敬心分明如承大祭如朽索之驭六马兢兢业业敬畏恐惧惟恐民心中变而厥邦之不安何敢强民之从也哉当子细玩味这试字   汝不忧朕心之攸困乃咸大不宣乃心钦念以忱动予一人尔惟自鞠自苦若乗舟汝弗济臭厥载   观困之一字见盘庚谋迁之时其反覆思虑不是轻举盖不迁则都邑圯坏民生昏垫王业不成迁之则劳民动众人心弗从防涉阻险劳费不一不迁既不可迁又重咈人情而民不我从又思量如何去告戒他如何去感动他日夜思念至于忧困所谓困于心衡于虑也观此一字可以深见盘庚之心盘庚言我之此举其思之深虑之至矣汝乃不念我之所以困者为谁如此反肆为胥怨以违上之命令其可乎宣达也尔民皆有此心只被利害之私横乎胷次所以本心不能宣达尔不宣达乃心敬念诚信以感动我一人尔惟自取鞠苦尔傲上从康可谓不敬矣亦可谓不信矣鞠穷也今曰不迁则都邑圯坏老穉转乎沟壑非自取鞠苦乎譬如乗舟而弗终济则其所载必臭腐此又是盘庚委曲引喻使之晓然见利害之实正当渉河之时故指舟以为喻   尔忱不属惟胥以沈不其或稽自怒曷瘳   这忱字即是钦念以忱人皆有此忱然须是相连属乃可今日既要迁明日又不要迁则是忱信之心涣散而不相接续既不相接续事如何得成惟相率而沉溺尔盘庚当时欲迁斯民往往怀怨怒以咎其上故又告之以不其或稽自怒曷瘳言人之怒只是为私情所夺不曽子细契勘且如迁都一事尔试子细稽察其利害是非以为迁是乎不迁是乎水患一至民生不能自保则今日诚不可不迁也理所当迁吾从而迁焉怨怒之心何自而生人所以有怨怒者正縁是不曽稽察或问明道先生曰人要怒是如何先生曰但当怒时量度道理当怒与不当怒怒自然是息即此理也   汝不谋长以思乃灾汝诞劝忧今其有今罔后汝何生在上   尔民所以不肯迁此皆不为长乆之计又不思不迁之灾若使为长乆之计则耿邑圯坏近在朝夕岂可不迁若思荡析离居转徙沟壑其灾害切身又安有违上之命者尔今日皆不曽自去思量此是告他最亲切教他试自思量看盘庚告民一句是一服药汝若不迁是不以逸乐相劝而以忧相劝也汝之意必以为今日之迁有防涉之劳故苟安以祈目前之乐殊不知今日虽有此逸乐他日水患之至尚安得享此逸乐乎故曰今其有今罔后尔之不迁其害立至虽欲久生在世何可得乎   今予命汝一无起秽以自臭恐人倚乃身迂乃心予迓续乃命于天予岂汝威用奉畜汝众   一即是前忱字盘庚深恐民心之中变复焕然而散故命之以一使其心常如今日则迁都之事庶防有成若今日欲迁而明日不肯迁终始不如一也汝心才不一则是起汚秽以臭败当日之迁亦不下数万人人才众则其间必有奸宄之人倚众以为乱者故曰恐人倚乃身言汝虽欲迁了又恐有人倚尔之身而为乱可不谨哉迂乃心者尔之心本自正直又恐有人将利害之私来蛊惑汝使不欲迁则正直之心反为迂曲矣汝前日在耿邑防被水害汝之生理防絶矣我今日迁使之在安乐之地是我再接续尔之命于天也我又非以威刑驱廹汝使之迁我之本意正要畜养汝众使汝得全其生尔   予念我先神后之劳尔先予丕克羞尔用怀尔然失于政陈于兹髙后丕乃崇降罪疾曰曷虐朕民汝万民乃不生生暨予一人猷同心先后丕降与汝罪疾曰曷不暨朕幼孙有比故有爽徳自上其罚汝汝罔能迪此是告民谓我先神后亦曾劳尔之先而迁我所以进尔于此用怀来尔即王命众悉至于庭之意也都邑圯坏我若久于其地而不迁则髙后定降罪疾于我何者我今日所有之民先王之民也水患将至而不迁是我虐其民何所逃罪今我欲迁汝万民乃不与我同心先后明明在上自上罚汝汝何能迪乎迪者道也言无辞也   古我先后既劳乃祖乃父汝共作我畜民汝有戕则在乃心我先后绥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断弃汝不救乃死兹予有乱政同位具乃贝玉乃祖乃父丕乃告我高后曰作丕刑于朕孙迪高后丕乃崇降弗祥   此是告臣在民言尔先在臣言乃祖乃父臣民之别如此此亦与上章同义大畧言我若不迁我定受其罚我欲迁而尔不从我迁则此罪罚却是尔当之夫所谓我先后所谓乃祖乃父皆鬼神也盘庚何以知其必降罪罚必降弗祥此无他以吾心而知之也吾之心即鬼神之心也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吾之精气游魂即鬼神之精气游魂也以吾之心如此则知鬼神之心亦如此且都邑圯壊吾心知其当迁当迁而不迁吾心知其为非也吾心既知其为非则鬼神亦必以为非鬼神既以为非则安有不降之罪罚者此无他只縁统是一个道理盘庚又不是且如此说灼然见得道理是如此然又须看盘庚说这两个劳字曰予念我先神后之劳尔先又曰古我先后既劳乃祖乃父所以下两个劳字者盘庚之意盖谓我先后亦曽劳尔万民羣臣以迁然当日羣臣万民皆不惮其劳苦从我而迁盖以迁为是也尔之先祖父既从我先神后以迁今日我欲迁尔乃惮一时之劳而不我从尔先祖父以尔为是乎非乎吾知其必以尔为非安得不降罪罚所以说这两个劳字盘庚之意深矣我不迁则罚罪在我尔不从我而迁则其罪罚在尔盘庚与臣民皆一等说这祸福这意思甚好不谓人君之尊自有一等祸福臣民之卑又有一等祸福皆只是一体言之后世岂肯如此说便见得这是三代之时圣贤之君说话   呜呼今予告汝不易永敬大恤无胥絶逺   不易谓断然不易也永敬即无尔忱不属之患今日虽敬承我命明日汝傥又亵慢而不从果能永敬乎大恤恤其大者也一时迁徙有防涉之劳此事之小者也适兹新邑相与生生为无穷之计此事之大者也尔当恤其大者毋恤其小者尔今虽迁若其中有一人萌背叛之心此便是相絶逺而不能相保以生要须使之欢欣交通闾里相保故曰无胥絶逺   汝分猷念以相从各设中于乃心   曰分曰各此两字当子细看盖当时之人浮言胥动皆不曽自去思量但见上有倡为之说者则下之人皆同声和之以为迁之非是初未尝反而思之盘庚于是使之分念使之各设中焉各自反之于心今日之迁果是耶非耶不可但随人浪说各自思量则道理自见夫中一也今而使之各设中盖随声是非乃是人各有心各设中焉到得道理至当处人心一而已使之各设中乃所以使人心之一也呜呼盘庚何以深见斯人之病而用药如此之切当哉盖古者贤圣之君其胷中无一毫之蔽所以深见得他人之心一言一句皆切中人心之病若使其胷中先自蒙蔽何以知得如此之深当时所以不从正縁随声是非不曽各自思念惟盘庚此心明白所以灼然见得   乃有不吉不迪颠越不恭暂遇奸宄我乃劓殄灭之无遗育无俾易种于兹新邑   当时所以不肯迁只縁大家巨室各有寳货深恐道涂之间或遇奸宄致遭刼夺所以倡为浮言龃龉其上盘庚深见得当时之病在兹故前面既说具乃贝玉此又严暂遇奸宄之刑暂遇者卒然相遇即为奸宄盖当时岂能一一皆是好人小人惟利害是视何所不至万一道涂间或遇刼夺这便瓦解涣然离散如何迁得成所以其刑须着用大故严劓殄灭之无遗直皆灭了更无遗类凛然有甚可畏者予则孥戮此乃治军之刑今而以孥戮之刑施之迁都之时虽曰军容不入国然这事非十分严不可此便见得古人之善变不拘于常处盘庚之诰虽曰寛然严处直是严葢不如此不能成事后世所以做事不成皆縁是不知变古人处事通变不执直是与后世不同当时固不曽用此刑但其号令不得不如此严号令既严则人知所畏避而不敢犯人既不敢犯则又曷常果用之耶   往哉生生今予将试以汝迁永建乃家   易曰生生之谓易生生二字不可不子细看内外精粗皆在其中自能离圯壊之处适兹新邑得以安居乐业室家相保此亦生然所谓生者不特是活在世上永底烝民之生此之谓生岂徒具其形生而已哉苟不明道理虽生无以异于死者如此说生又进一步若更向上说则为善而进进不已日新又新有无穷之意焉此所谓生生也须知是若精若粗皆在其中   盘庚下   盘庚既迁奠厥攸居乃正厥位绥爰有众曰无戏怠懋建大命   古者建国前朝后市右社稷左宗庙今既迁矣此其位不可乱故正之绥者安也民方新集凡事未便也室庐未便也器用未便也所授之田亩未尝耕耨也须是绥他使之至此如归有今日安居之乐忘前日迁徙之劳处新造未集之邦而无异于久处长安之地闾里之间熙然如在春风和气中则民皆乐其处而无涣散之心矣观绥之一字须当知其中有无限事周官旅师致新甿之法使无征役以地之媺恶为之等此下一绥字则其间如役使如授田皆与常时不同特不详言尔尚书与后世诸史不相似后世史书皆分明说了如尚书只下一个字其中有无穷之义且如乃正厥位只说一正字绥爰有众只说一绥字而其间自有许多条目所以学者读尚书不可不自思索也无戯怠使之不得嬉戯怠惰也当时臣民所以不肯迁只縁从康之故盘庚方其未迁谆谆训诲若曰勉出乃力若曰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若曰惰农自安不昬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皆所以黜其从康之心也今既迁矣又恐其此心复散不知为生生无穷之计故又以此言戒之此便见古人不已处前日之戒惧其懐土重迁欲使之黾勉以从事也今日之戒惧其既迁而怠欲使之孳孳不已勤于为善也民生在勤勤则不匮戯怠之心岂可一日有古之王天下者常置斯民于不得不勉之地故书曰灼于四方罔不惟徳之勤又曰黎民敏徳尧舜三代治天下常使斯民勤于徳盘庚既迁之后而犹戒民以无戯怠其意深矣伊川易传解卦説其来复吉以为既解其难而安平无事是无所徃也则当修复治道正纪纲明法度进复先代明王之治是来复也谓反正理也自古圣王救难定乱其始未暇遽为也既安定则为可久可继之治自汉而下乱既除则不复有为姑随时维持而已故不能成善治盖不知来复之义也此语甚佳学者须当看盘庚既迁之后犹如此告戒便见古人不同处懋建大命即孟子所谓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今予其敷心腹肾肠历告尔百姓于朕志罔罪尔众或谓盘庚至此始言敷心腹肾肠则前日之所言其不情乎此非知盘庚心者也盘庚三篇之言皆是敷心腹肾肠也且盘庚所以迁又非以刑驱之又非以智术笼络之一味只是至诚感动若使其心腹肾肠有一毫隠而不敷却何以感人动物以是知三篇之书无非心腹肾肠之言所以言于此者盖说罔罪尔众尔方前日未迁之时尝有罪之之言若曰矧予制乃短长之命若曰我乃劓殄灭之盘庚深恐斯民既迁之后犹惧有罪戾之及故明白以告之谓我今日不复罪尔众尔众亦无可罪也民于此始安然无疑矣   尔无共怒协比防言予一人   前曰不其或稽自怒曷瘳此又曰尔无共怒所以多说这怒字者盖人情方去故即新则凡事皆不便则必怨怨则必怒故盘庚使之无共怒无恊比防言予一人自常情观之今既迁矣又何可怒亦何防言之有然盘庚犹谆谆告戒者葢虽是既迁万一动其怨怒之心万一有为防言鼓扇于中者则民将不安其居岂不大可惧哉此盘庚之所不能已也夫既迁之后而其言如此此处当着精神看   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适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绩于朕邦今我民用荡析离居罔有定极   适于山既所以依险阻亦所以避水患凶德水患也降凶德谓居高而临下也   尔谓朕曷震动万民以迁肆上帝将复我高祖之徳乱越我家   盘庚之迁一则耿邑圯坏民皆昬垫将以避水患一则亦是天意将兴复商家使之离此旧邑复亳都复如成汤有为于天下使天下复为成汤之世此是两意何者耿邑之都亦已久矣今而圮坏分明是天诱其衷欲复我高祖之德使我再讨头脑做大祸之中有大福存焉惟盘庚之心上与天通知得天意是如此当时之人初不知前此盘庚亦尝露其意矣曰若颠木之有由蘖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但前此未迁未可说破至此始明言之虽然亦是盘庚有志要出来做所以见得使其无志岂能有成耶   朕及笃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   盘庚谓我亦非是以己意自为我尝谋之笃敬之臣而彼亦以为当迁也自古人主事虽出于己意亦须赖贤人辅助周公伐三监有十夫予翼人之有生或祸或福或夭或夀皆有定命耿邑圯壊则民命皆絶故我之迁乃所以使既絶之命复得以生荡析离居之民复得以安居乐业所谓予迓续乃命于天是也承即罔不惟民之承底承字的知民之重君之轻故以上而承下以贵而承贱忘其势位之为尊崇也观此一字可以知三代圣人之道   肆予冲人非废厥谋吊由灵各非敢违卜用宏兹贲盘庚之迁人谓其不恤人言断以己意而必为之也不知盘庚所以谋诸人者盖悉矣观朕及笃敬与夫非废厥谋之言岂以己意而自为也哉论至徳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愚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此乃战国之时操一切之政者所为三代圣贤举事岂肯如此说洪范曰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数者无一不从是之谓大同举事必至于大同方是盘庚之迁反覆思虑所以谋及乃心者至矣朕及笃敬非废厥谋所以谋于人者矣各非敢违卜则又谋及卜筮焉盘庚曷尝敢废神人之谋而惟已是徇哉吊由灵灵者善也用其谋之善者也宏与贲皆大之义恢张其广大规模也大抵为天下者其规模须当极于广大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且管仲非无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功然功烈如彼其卑若唐虞三代之治其广大悠久与天地同量所谓用宏兹贲惟唐虞三代之时为然处圯壊之都邑人情以为亦可苟安然非广大悠逺之计盘庚所以断然迁于新邑盖将再造王业为长久不拔之规也   呜呼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尚皆隠哉予其懋简相尔念敬我众   孟子曰王若隠其无罪又曰恻隠之心隠者若有物隠于其中也聴吾之言而其中若有物隠焉则所入者深矣若耳虽听之而未尝念其言未尝有动于中岂所谓隠也哉简者如所谓惟简在上帝之心相者如所谓佑贤辅徳之意简言其不忘汝相言其辅助汝也我勉力以简相汝汝其可不念敬我众乎   朕不肩好货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叙钦   好货之人吾所不任果敢以恭生生之理与夫能鞠飬斯人谋人之保居使之安居乐业者吾其以次序而敬用之功有大小故用之亦有次序也   今我既羞告尔于朕志若否罔有弗钦   羞进也进尔而以吾心之所若与否者明告之若否即是好恶好货者吾之所否者也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者吾之所若者也我明示以吾之所好恶汝当无一事之不敬则好货之念其敢或萌而生生之理其敢有不恭乎   无总于货寳生生自庸式敷民德永肩一心   庸用也生生之理未尝不在天下在人用之尔如有物于此能用之则为我所用生生之理自古固存朝夕从事焉所谓庸也未尝从事则此理与我判然二物于我何有焉民皆有此德在上之人有以敷广之盖德虽民所固有然良心善性至防而未着至小而未大也在上位者有以启迪教化之使防者日着小者日大则民德广矣一心之人吾其永任之所谓永肩一心也盘庚之迁当时所以胥动浮言正縁在位之人惟货是顾所以惮于迁徙夫天下之事不过义与利而已舜跖之分可谓逺矣亦不过在利与善之间惟利是视而不顾其义之所当然此当时人腹心本根之疾岂可不与除去若今日既迁之后前日好货之心犹未尽除则岂能尽忠以事上乎盘庚深见其病所以明示之以好恶使之皆从吾心之所若也且人惟一心既欲为善又欲为利岂所谓一心也哉盘庚所以告其臣大畧使之一心 <经部,书类,絜斋家塾书钞>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家塾书钞卷七    宋 袁燮 撰   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作说命三篇古人亦有言梦者矣武王朕梦恊朕卜孔子吾不复梦见周公周礼亦有占梦之官季冬献吉梦于王盖事有兆眹故见之于梦此亦嗜欲将至有开必先之一端也然而高宗之梦亦异矣常人虽有此梦未必果有此事高宗之梦乃于茫昧恍忽之中明见其人及得诸岩野而与所见于梦者无毫髪殊何其异也嗟乎高宗恭黙思道其精神専一矣其邪思妄念一毫不作矣此心无所障蔽是以上与天通得良弼于梦寐之间夫复何怪且人亦未尝无梦然亦有日间无此事而乃有此梦者是岂昼夜不同而梦觉有二理哉其实一而已矣众人之梦也只是旦昼之所形高宗之梦也只是旦昼之所念何者凡人日用之间邪思妄念何可胜数虽未尝爲此事然而有此念也既有此念宜有此梦天下安得有旦昼之所不欲爲而夜形之于梦者高宗朝夕之所思念念在求贤是以见之于梦亦不外此其精神直与上帝相通此岂有一毫之他念哉大抵彻上彻下只是一理只是一心高而爲上帝卑而爲下土皆此理此心而已惟其本一是以上帝虽巍巍然在上其精神直与之交贤者隐于岩穴之间其精神实与之接常人惟有所障蔽是以扞格而不通圣贤此心虚明无所障蔽则天人之际岂不相与流通而无间哉此无他惟其本一而已矣   说命上   王宅忧亮阴三祀既免丧其惟弗言羣臣咸谏于王曰呜呼知之曰明哲明哲实作则天子惟君万邦百官承式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   亮明也阴黙也古者忧宅三年不言虽不言而其中甚明故谓之亮阴既免丧可以言矣而犹弗言其不言中有多少工夫高宗所以能神交上帝所以能得良弼皆自不言中来大抵寡言者其工夫必深多言者其工夫必浅寡言者其工夫日积多言者其工夫驰散如人之哀乐喜怒蕴蓄于中未便散若泄之于外则不久而息故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孔子亦云予欲无言古之进道者其言语极少诚以多言最减力譬之天将雨迅雷一震徃徃未必有雨何则其气泄故也高宗三年不言既免丧而犹不言则其涵养于中者爲何如哉若高宗可谓知之者矣大抵人之于道必贵乎真知能真知之方可谓之明哲所谓真知者如知陷穽之不可人知水火之不可蹈也人未有触陷穽蹈水火者何则以其知之审故也至于爲不善则反不知也使其知爲不善亦如陷穽水火之可畏也则天下谁复有爲不善者哉伊川先生尝言知之深者如亲遭虎之伤者也未尝真知如闻虎之伤人者也此之谓知是真个知高宗恭黙思道三年不言既免丧而犹不言可谓真知矣可以君临万邦爲天下之法则矣故曰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其尊高宗也如此   王庸作书以诰曰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德弗类兹故弗言恭黙思道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   高宗至此犹未肯言而乃作书以诰呜呼其用功之深如此诗称文王之德曰克明克类类者似也人主处四海九州之上操庆赏刑威之柄其位巍然极天下之至尊也必有莫大之德然后其德与位始类茍居莫大之位而以中才处之岂所谓类哉梦帝赉予良弼谓之未尝有所见耶则帝赉之言非诬也谓之诚有所见邪则所谓帝者岂有形也哉如道家之说则谓天帝与人间无异夫天地之性人爲贵至贵莫如人所谓天地亦不过只是人如道家之说未必无理然亦何从而知之非吾儒之所当论也大抵可以此心论而不可以形骸论所谓天者只是此心此理而已髙宗梦帝赉予良弼亦未必果见上帝意者梦寐之间亲见傅说或曰此天之所赐以与人主共治天下者耶   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   高宗之梦不其异哉以梦中所见之形象旁求于天下果得其人既得其人遽然信之而不疑遂以宰相之任授焉是何高宗信其梦之深也于此可以见高宗之心矣常人平日工夫未到是以自疑其心安得信其梦高宗恭黙思道三年不言既免丧而犹不言想其于居丧之礼曲折周旋无所不尽是多少工夫此心洞然清明无一毫障塞是以亦自信其心亦自信其梦防之岩穴之间加诸王公之上非高宗自信之笃岂能如此故曰于此可以见高宗之心矣   王置诸其左右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   宰相非比百僚庶尹各有职分宰相之职不在乎簿书期防断狱听讼之间朝夕人主之左右辅导上德此宰相之职事也古者三公坐而论道日夜周旋人主之侧人主以此任宰相宰相亦以此而自任焉观伊尹弗克俾厥后爲尧舜其心媿耻若挞于市必欲使是君爲尧舜之君此正宰相之职分也后世宰相进见有时朝而奏事不过如一胥吏执文书以事其官长尔所以辅导上德啓廸君心者何有焉高宗以辅德而命傅说此正三代宰相事业汉唐以后此意不明矣   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啓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   此皆是辅德底事金不就砺则不能成器人主非贤臣何以成德济川非舟楫则不能就岸人主求道非资贤臣亦岂能有所济乎盖方求道而未得犹泛然于中流而未至岸也须是济得这川方可人主求道亦须当着边岸诗称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此又足以见高宗求助之切如此渴于忠谏之言如苖之将槁望霖雨之降高宗之心何如其切哉此皆是説人主身心上事不可作事爲上说观啓乃心沃朕心两句可以见矣啓乃心者凡有所懐尽言无隐也沃我之心犹霖雨灌溉万物也若药弗瞑厥疾弗瘳大抵无讨头处却是讨头得着无理防处却有理防得底道理孔子教人不愤不啓不悱不发盖因其愤悱然后从而啓之也高宗使傅说以苦切之言啓沃我心使我至于不能堪忍无处置田地却于此忽然有所省觉譬之服药至于无理防处厥疾始瘳高宗之言可谓深切矣此一句是使傅说以苦切之言语来相逼束至于瞑下一句是使傅说朝夕辅道使我常常分明稍不分明便陷于不善矣跣而视地是以目看照管此身是以心看人之所以防于不善者此心不明不能视故也须是使此心清明常在里面看始得欲吾心之常明其无待于贤者之辅助乎此高宗所以拳拳于傅说也此一段皆是辅徳底事盖所贵乎人主者非谓屑屑然用其聦明于事爲之上正心修身盛德纯全则君道尽矣所贵乎大臣者亦非谓区区在一职一事之间辅成君徳至于尧舜之盛则相业隆矣观高宗命傅说只说以辅台德不在事爲上理防于是乎知君道矣   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迪我高后以康兆民呜呼钦予时命其惟有终   高宗命傅说句句深切惟暨乃僚之语尤见其深切处夫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须是慎简乃僚使之皆端人正士然后足以善君心矣苟辅徳者一人而蛊壊者十人且一日暴之退而寒之者众如有萌焉何哉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此文武之所以圣也率循也迪行也先王凡商家之贤君也高后成汤也率循先王之道而行成汤之事焉盖高宗之意欲复如成汤之有爲于天下也观其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罔俾阿衡専美有商之言则可见也   说复于王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高宗之资傅说者切矣说复于王未闻他论而首之以从谏何哉呜呼说之意深矣盖高宗之爲君须当使之从谏彼其恭黙思道三年不言真欲出而爲中兴之主其英锐果敢之气孰能御之大抵人主昏者固不足道其中才之主亦不患其不能从谏惟英锐果敢有爲之君却恐忽畧夫忠谏之言高宗思道之切至于神交上帝彼自视胷中无所愧怍如何能降心以从谏虽其言深切未必真能从也故傅说少抑其英锐果敢之气使之降心以相从焉   说命中   惟说命总百官乃进于王曰呜呼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此告高宗以天子之职也天之立君岂徒使之飨崇高富贵之极而恣其逸欲哉惟民有欲无主乃乱故生聦明之主以治之则乱民者乃人主职事也治其乱谓之乱民乱而不治君能治之是谓乱民人主果知吾之职分在于乱民则岂敢不兢业岂敢不反覆周旋思所以乱民者寒然后爲之衣饥然后爲之食教化之不行风俗之不美皆以爲己责而朝夕究心焉则乱民之职尽矣后世人主初未尝知其职分之所在羣焉而居任其自安自危自生自死所以使之饱食暖衣养生丧死而无憾者既阙焉不备而其教之者则视古尤大异焉周公酒诰一篇禁民羣饮其严如此后世则崇台观餙倡优导之淫欲劝之沈湎自上至下惟以财赋爲急日朘月削凡可以刻剥者不遗余力所谓乱民之事全然错了此无他不知吾之职分在此而已古者以一人而治天下后世以天下而奉一人贾山所谓周以千八百国之君养千八百国之民秦皇帝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亦此意也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此两句是万世人主之职分   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   高宗可谓聪明之主矣精诚之极至于神交上帝使此心有一毫之蔽何以能然聪明如此而傅说方且戒之以宪天之言何哉盖圣人之聪明虽与天爲一然圣人亦人尔人之聪明有时而不聪明天之聪明则无时而不聪明利欲昏之外物夺之人固有时而不聪明矣仰观诸天万世之上如此万世之下亦只如此日月之运行终古不变而光景常新其聪明如此故爲人君者必取法于天常如天之聪明宪之一字其中煞有工夫惟天爲大惟尧则之此所谓宪天聪明者也人主宪天聪明则此心无一毫之蔽自无一毫之失凡所施爲犁然有当于人心天下皆尊仰之皆信服之此臣之所以钦若而民之所以从乂也欤   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王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不休   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至于出其言不善而人违之辱莫大焉故曰不可不谨当思所以招羞辱者人主着心于甲胄则天下窃视其君之意便足以起戎心故甲胄所以起戎夫口岂能不言而所以卫其国者亦岂能不用甲胄傅说之意盖谓言语不可不谨而君心不可有所倚着尔如衣裳在笥岂谓藏诸箧笥不以与人哉盖言在笥之时则当致谨既出之后虽谨无益也学者读书当以意逆无瑕者可以戮人故干戈当省厥躬必在彼诚有罪在我诚无媿而后可用焉茍在我者犹有未尽在彼者未至于可刑则干戈其可轻用也哉虽然高宗三年不言既免丧而犹不言其言语之谨如此而傅说犹有起羞之戒何哉呜呼说之意深矣大抵人主英特高明者固可喜而亦可畏天资不至高明不甚英特凡事却能致谨惟英特高明之资凡事却恐忽畧高宗英特高明之主也虽曰三年不言其谨如此然安知他日之不少忽哉所以傅说拳拳于此甲胄之戒衣裳干戈之戒其意亦然盖当是时商道不振诸侯或有不朝贡纪纲或有不整肃国势又不甚强盛高宗如此资质岂能忍得彼其三年不言真个是要出来大有爲于天下其志气勇锐奋必欲兴动兵戎以讨不服而衣裳之赏亦恐不审所以傅说以此四者戒之谓王能信此至于毫厘分明则无有不休者言语必谨则不至于起羞甲胄当理防然后理防则不至于起戎衣裳谨于未出而赏无僭干戈必省厥躬而刑无滥岂不美哉古之王佐与后世直是不同且傅说一见高宗便知其资质随其资质而辅导之如良医治疾的知病之所在而用药焉后世爲大臣者未必知其君之资质爲如何而欲啓廸人主宜其不能感动也三代王佐告君一句是一句一事是一事   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