絜斋家塾书钞 - 第 2 页/共 10 页

咨四岳又非畴咨之比四岳大臣也事大体重首咨诸朝廷之大臣三礼天地人之礼也秩宗者秩之为言次序宗之为言宗主谓作朕礼之宗主也周礼大宗伯是也注言郊庙之礼其说失之偏郊庙亦在其中但不止此耳夙夜惟寅直哉惟清寅敬也自早至夜无一念而不敬惟敬故直惟直故清直者正直也人之本心其实正直如坦途然安有一毫私曲然人有许多偏私有许多邪念千机万械纷纷扰扰者何故只縁是不敬使其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念常不敢失当是之时安有一毫邪念非直而何伊川谓主一无适之谓敬尹和靖后来方晓得谓入神祠中此心不曾散失不曾散失处便是主一主一便是直直则清记云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人岂可不清明然茍不能敬以直内则方寸扰扰胷中蔽塞何以能清直则心无私曲表里洞然彻底如此清故曰惟敬故直惟直故清能此三者可以典礼矣夫典礼之职不与他事相似才智勇力都使不着须是敬乃可少有不敬则以之秩礼当轻者重当重者轻当小者大当大者小颠倒错乱失其序矣敬则此心清明譬如明鉴然妍丑皆不能逃故秩宗之职以此心为主徃钦哉亦非是徃哉汝谐之比钦者直是当敬饮字即是这寅字   帝曰防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防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胄子自世子以下至卿大夫子弟古者天子之子亦齿于学记曰世子齿于学又曰天子之元子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夫以天子之子而只得比士葢不要他便尊贵了此意甚好古人教国子甚留意成周教养之法甚悉而舜亦特设一官以教之所以如此重者葢古人欲使之世其家周公封于鲁其后则伯禽为鲁侯太公封于齐其后则伋为齐侯举此二者可见公卿大夫之子弟因欲以世其家也既欲世其家则安可不教葢公卿大夫之子弟不与寒畯相似东坡王仲义真賛论之详矣古人用人多是胄子成周之时仕于王朝者皆周召毛毕之子孙也将欲用之故必先教之然其所以教子者必以乐葢感人以乐不与言语同言语之入人也浅乐之动荡鼓舞其入人也深古者学校中多作乐商之学曰瞽宗瞽宗乐也而以名其学言作乐于中也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大抵人之性虽一而人之气禀各不同夫受天地之中以生此性安有二然其禀山川之气与夫时日之殊则气质不能无偏北方土厚水深其为人也多沉厚南方土薄水浅其为人也多轻浮此可见山川之气不同如此教也者长善救失矫揉而归于中也若使直而不温寛而不栗刚而至于虐简而至于傲则失其所以为中矣惟能揉其偏而归于中然后得本性而不失天之所以与我者   帝曰龙朕堲防説殄行震惊朕师命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殄絶也防説之人自殄絶其行言无行也纳言喉舌之官也诗所谓出纳王命王之喉舌是也在后世为给舍即古纳言之官出纳朕命者上之命令其当乎从而宣布之其不当乎从而缴驳之宣布者谓之出缴驳者谓之纳惟允者戒纳言之官言其不可不诚信也夫才説殄行震惊朕师亦甚可畏矣然防説之人敢来人主之侧肆言而无惮者皆人主命令不谨之故若使上命令稍有不当纳言之官便从而缴驳之上所为无一不是则谁敢为谗言且如人主用一人焉或非所当用为纳言者敢与人主力争必是当用然后用之则其所用皆公论之所与者也夫孰敢谮之若用之不当则防言从此兴矣故虽以人主之尊不可自以为是使命令在于必行乃所以来防贼之口也其害岂小哉后世有给事中纳言之官亦不废但任是职者未必惟其人所谓惟允却无这一字古人此职甚重所以列之九官之中重其任也九官未必一一是新命如臯陶明刑后稷播谷后防典乐其来旧矣或者舜既即位从而申命之使复居是职或者当时偶缺此九官舜始命之皆不可得而详考殳斨伯与朱虎熊罴在当时必须见用但舜只命此九官者葢九者任莫重焉务莫急焉人主执要故择其急者命之也且天下之大自此九者外复有何事自百揆而下播种者有人敷教者有人明刑者有人掌山泽者有人典礼乐者有人至于纳言之官又有其人天下大政其纲纪举于此矣其本末备于此矣故识朝廷政事之大者当于此乎观之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庻绩咸熈   二十有二人如注家所谓九官十二牧四岳合为二十二也惟时者使之皆及时也即百工惟时之意记曰当其可之谓时疾徐先后当为则为是谓当其可是之谓时亮天功者言设官分职皆是天理皆是代天非人主以私意为之在天有此理在人有此事故朝廷有此职岂是人为后世设官不合天理者多矣或出于一事之创立或出于人主之私意只是枢宻使乃五代时以宦官为之今乃为朝廷之执政大者尚尔况其小者乎亮明也书中多有此字曰亮采惠畴曰亮采有邦曰寅亮天地皆是明之意葢居天位治天职必要此心清明然后知其为天功而不敢慢稍有怠惰稍有暗昧则此心蔽塞何以亮天功此二句是舜戒敕二十二人三载考绩以下乃史臣之言也绩者功绩也确乎其有成功谓之绩只以九官言如明刑则须到民恊于中如典乐则须到百兽率舞似此之类皆各因其职而成功三年则考其功绩三考则行黜陟焉古者用人必迟之以久惟久则其谋虑精详其规画端审其所为者皆悠远之事业以鲧之治水至九载绩用弗成然后黜之九年之内且教他做后世用人多伤于速故居官者其所为方有头绪而已去矣大抵责效茍速则人才亦不能以有为子产之从政一年民欲杀之三年而民歌之若使如后世用人则民之欲杀之也子产必见黜矣只防宋文帝时居官者以六期为任故元嘉之治人皆称之及其后以三期为任便谓元嘉之政衰矣本朝太祖之任边将远者至三十余年所以使人精思极虑为悠久之计也唐虞之法何止九载如臯陶之明刑后稷之播种伯夷之典礼后防之典乐皆终其身焉所谓黜陟者就此一职之中而迁之也如宋邢邴为学官但只就学官迁转其官日迁而职不变庻绩咸熈熈之一字不可不详玩如熈字此皆是唐虞时节字熈光大也广不足以尽之有能奋庸熈载只下一熈字以尧之事而犹更欲其熈焉葢不可如此便住了若当时庻绩有些少欠缺有些少不到非熈也后世人主每虑夫吾用之不足也财之不丰也殊不知庻绩咸熈则无一事之不备矣此所以为唐虞治道之极盛也   分北三苖   北读作南北之北三苖国在南是今重湖之地所以有洞庭彭蠡之湖葢依其险阻昜以为乱舜分其民处于此焉前既迁其君今则迁其民此最是一个教人之法殊厥井疆旌别淑慝所以作其愧耻之心也大抵北方土厚水深南方土薄水浅故北方之人多沉厚南方之人多轻舜所以分三苖于北者葢桑麻沃野之地虽欲为乱亦不可得   舜生三十徴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   史臣总叙上文以结之陟方义与殂落同   帝厘下土方设居方别生分类作汨作九共九篇稾饫厘理也言其经理下土也谓之下土葢是四方幽隠处尧舜之时去太古之风未远其间天下事未尽处与不整齐处要不能无舜一旦出而与之经理焉方设居方如建诸侯之类也别生分类别其所生分其族类所谓天子建徳因生以赐姓是也 <经部,书类,絜斋家塾书钞>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家塾书钞卷二    宋 袁燮 撰   臯陶矢厥谟禹成厥功帝舜申之作大禹臯陶谟益稷尧舜曰典大禹臯陶曰谟典者道之常行者也谟者言之至嘉者也典即谟谟即典本一也臯陶大略是论思献纳之官禹则专理防平水土臯陶虽是作士然毕竟自在朝廷朝夕于人主之侧可以启沃人主正如今刑部虽云掌刑毕竟是论思献纳之官也惟臯陶多所献纳故言谟禹却専于平水土理防地平天成底事故言功矢陈也展尽底蕴更无一毫隐匿不尽之意谓之矢纯全备具更无一毫亏遗不到之处谓之成若使臯陶之谟犹有懐而不尽禹之功犹有毫厘欠阙不可以言矢不可以言成申重也臯陶所以能矢厥谟禹所以能成厥功皆縁是有一帝舜在上方谟之未矢功之未成所以能使之矢且成者帝舜也及谟已矢矣功已成矣帝舜之心犹不已焉故谓之申申者重复不已之意圣人只是一个不已即这不已处便是圣人唐虞之道天也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唐虞之道所以极盛亦惟不已而已欲观帝舜申之处合三篇观之便可见益稷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直至终篇犹是臯陶赓歌此可见其申之处三篇本合而为一所以孔子序书将此二句并叙三篇到底方才见得当子细看个申字   大禹谟   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   文命文徳教命大畧只是声教敷于四海者言其声教迤于四海之逺也故人多说这四海二字中国居其中环四方皆海也极天地之所覆载可谓至逺矣而声教无不及焉古人非虚言也如奄有四海盖实有此事曰敷于四海则实无不及也观此如何不与天合徳中庸曰声名洋溢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莫不尊亲故曰配天但子细玩味此数句可见敷于四海处可见其治之荡荡巍巍处承继也禹之徳与尧舜之徳脗合无间所以能继承二帝之统若使其道有一毫不相似中间畧曽间断不可以言承矣   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徳   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孟子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君臣皆欲尽其道此是第一件难事须是知其为难临深履薄之念斯须不忘庶几能尽其道稍以为易而忽之则不知其难将见君不君臣不臣矣君臣克艰于上则朝廷政事无不修举故谓之政乃乂羣黎百姓徧为尔徳故谓之黎民敏徳这乂字与敏字便是这艰字在我者少有放漫政事便有欠阙黎民便有怠心敏不特是速有黾勉不己之意速亦在其中矣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盖所谓司牧之责非但衣之食之而已孟子养生防死无憾只是王道之始须是天下皆敏于徳皆为善人君子方可以无愧于君师之任唐虞之时比屋可封成周之治人有士君子之行必如此则君臣之道尽矣若使朝廷政事有不修举羣黎百姓有不徧为尔徳君何取于君臣何取于臣君臣之间两失其道矣呜呼斯其所以为难也   帝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稽于众舍已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   帝舜平日在克艰上做工夫今一闻禹之言有防于心曰允若兹信其如此也于是举尧所以克艰者言之嘉言罔攸伏者忠嘉之言悉上达而无有隐伏也后世天下有嘉谋嘉猷而不得上达者何限今观此一句须当思何故能如此必是人主中心好之然后在彼方能无隐孟子曰夫茍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茍不好善则人将曰訑訑予既已知之矣訑訑之声音顔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若是人主好谗佞恶忠直则天下之人何苦而犯人主之所恶哉尧所以能使之罔攸伏这里大有工夫惟嘉言无有伏则在野无一贤之遗此皆不是容易的事惟如此方是唐虞之时天生贤固欲人君用之也以天下之贤为天下之用所以万邦无一不宁人主不能用贤则不能用天下既不能用天下何以能使万邦之咸宁嘉言罔攸伏是忠嘉之言无一人之隐伏也野无遗贤是田野之间无一贤之或遗也万邦咸宁是天下之大无一民之不得其所也此岂非是唐虞盛时虽然嘉言既无伏矣野既无遗贤矣犹且稽询于众舍己之能从人之长万邦既咸宁矣犹且不虐无告不废困穷非帝尧之心孰能如此故曰惟帝时克以言尧确然能尽此道也自嘉言罔攸伏至不废困穷皆是尧克艰防   益曰都帝徳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   广大也运行也言其广大运行也变化无方谓之圣圣而至于神妙不可测谓之神凡强刚毅皆武也寛裕温柔皆文也戡定祸乱此是武礼乐文章此是文但不止此耳广运二字便是克艰二字既如此广大而又运行不已所谓圣人只是不已看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之后犹且稽于众舍己从人万邦咸宁之后犹且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此所谓不已也惟其不已故圣神武文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不可以一徳名凡人可以一徳名者皆由其功夫之有息也栁下惠之和伯夷之清便可名之以清和若是孔子圣之时如何定名得今夫天有四时春和而夏暑秋凉而冬寒皆可以一字名之若夫元气之运行而为春夏秋冬夫何可以定名也此所谓圣之时也中庸论天下之至圣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强刚毅足以有执也斋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宻察足以有别也即尧之乃圣乃神乃武乃文也夫君子未至于圣人犹且不器而况圣人乎然其所以如此自不已中来若其运行稍有时而息便偏倚而不全便浅狭而易窥惟其运行不息而圣徳之盛如此所以皇天眷命奄有四海而君之舜禹益之言皆只是反覆讲明君道禹曰克艰克艰君道也舜曰惟帝时克克尽君道也益又曰为天下君亦谓如此而后可以君天下也夫天下戴之以为君享崇髙富贵之极此岂易事要须尽其道乃可自三代以后人主鲜有知君道者其间欲治之主亦不过知得三五分若是真个知得必是尧舜三代可也读书当识纲领如读此处便当理防得如何是君道   禹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   惠迪者顺此道也从逆者逆此道者也大凡顺这道理便吉逆这道理便凶帝徳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能行此道所谓惠迪也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非吉而何所谓道不过只是眼前底道理圣神武文皆其所当然者顺是而行吉孰大焉有形便有影有声便有响形即影也声即响也惠迪即吉从逆即凶也试反而思之凡有所为无不顺道当是之时其心安其体泰所谓心广体胖非吉而何如此则鬼神亦享之天命亦归之凡有所为皆逆此道当是之时仰有所愧俯有所怍非凶而何如此鬼神亦不汝飨天命亦不汝眷由是知顺道之时吉已具焉从逆之时凶己萌焉皆吾之所以自取非由外求也   益曰吁戒哉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罔逰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百志惟熈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无怠无荒四夷来王虞度也方四方未宁民生未安必反覆虞度何以宁四方何以安民生及中国既治边鄙宁谧则是无可虞度之事当此之时此心最易得不警戒虽是圣人朝夕警戒不怠然毕竟时节不同此心犹恐因时而变故处无虞之世常常如有事之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此则庶乎其治之可保也盖治乱相生而无常方其治时所谓乱者已伏于此观易泰否二卦天地交而万物通可谓泰之极矣然上六便有城复于隍之戒至否之九五休否是休息天下之否以循致于泰也然便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之戒圣人防患未然之意深矣自古当治安之时而危乱之萌已兆者甚多汉宣帝渭上之朝见于甘露之三年而是年也元后得幸于太子实生成帝则是王氏之簒汉已兆于极盛之日矣即此一事看无虞之世岂可以不警戒警戒之念不忘则法度自不至于失坠自一身而言动容周旋中礼一身之法度也由天下而言纪纲文物天下之法度也一身之法度即天下之法度也吾身之法度茍颠倒错乱则天下之法度亦颠倒错乱矣法度二字不可轻看古人言容止可度又曰严恭寅畏天命自度只如一身须当终日于规矩准绳之中视听言动一或非礼便失其法度孔子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不逾矩即罔失法度也古人盘盂有戒几杖有铭不曽顷刻自放于法度之外终日只在法度里面行一身之法度犹不可失况于天下乎罔游于逸罔淫于乐逸安逸也乐欢晏也游于逸者贪于逸而忘返也淫于乐者过于乐而无节也岂能无安逸之时亦岂能无欢乐之时然却不可游不可淫逸与乐非美事也茍不至于过则亦不害其为法度流而忘返便是失法度也任贤勿贰言知其为贤则当断然任之也去邪勿疑言知其为邪则当断然去之也夫贤之与邪犹黒之与白本有定论贤者显然当任邪者昭然当去初心本自明这贰与疑皆是后来如此勿之一字言其不可贰不可疑也疑谋勿成亦是此意大抵人心本自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不疑茍有所疑便当勿成人惟用心不刚停蓄于此所以成其疑谋者多矣这疑处便是人之初心初心至明成之则必有后悔百志惟熈心之所徃谓之志熈者光明也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心只是一个心然其心之所之却不一疑谋勿成则百志安得而不光明乎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已之欲此二句是既不欲失已又不欲失人内不失已外不失人所谓合内外之道也所谓忠恕一贯之道也夫惧百姓之不我誉而欲要其誉于是违道以从人违道则失已矣或者但欲吾事之济不恤民之利害不顾天下之便与否一切为之此是咈百姓咈百姓则失人矣已固不可失人亦不可失也这个要须区处使之两尽然后可后世举事所以为之而不成者皆縁不达此二句且以一事明之朝廷欲省官省兵道理所当省也理所当省而欲于人之誉依违不决岂不违道茍又一切省之不顾人情则又必至于咈人故善处天下事者必于此有所处既不违道又不咈人果明此理何事不可为无怠无荒四夷来王怠是怠惰荒是荒唐无怠无荒即警戒之谓也人主不敢怠荒则虽逺夷之人孰不慕义而来王乎舜生三十征庸三十在位至今日又不知其在位几年矣意舜是时春秋已甚髙而伯益之戒如此至教之以无怠无荒盖虽是圣人稍不警戒便有过失此心不可顷刻放失也今观益之称尧曰帝徳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玩其辞气尊之如天至于戒舜不啻如戒一中才庸主然道只是一个道理尧之圣神文武先原是儆戒中来儆戒不怠行之也久习之也熟所谓圣神文武已在是矣是故求道初不在髙逺只在眼前一部论语只是眼前道理所谓固有神妙不可测处然却不可于这上面求躬行于其至易至近者求焉则所谓神妙不可测者当得之矣   禹曰于帝念哉徳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壊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   念者念念不忘也书中多说此字曰苗顽弗即工帝其念哉曰念兹在兹皆不忘之谓也且修身之道要须是能念然后其徳日进人主治天下亦须念念不忘天下然后天下始治稍有怠荒便不能念才能念则所谓逸游怠荒这许多事自然是无古之人主造次颠沛无顷刻不在天下所谓念只是要勿忘了徳惟善政人主之治天下皆政也然必根源于徳方是善政只是外面做事有不本于徳者未足言善政也所谓善政只在养民养之一字意味甚深长使天下皆在生育之中如天地之养物且万物盈于宇宙间皆天地养之之功也圣人之治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亦犹天地之于万物然匹夫匹妇鳏寡孤独有一人不能自遂不可以言养易曰圣人养贤以及万民学者须当致思如何是圣人养民处予之以粟帛结之以恩惠未足为养也养民广大之时须还是唐虞三代汉之文景赐田租劝农桑亦可谓养民矣然犹未尽得圣人养民之道要之亦贤于后世所以只说文景务在养民文景而下便说这一字不得武帝穷兵黩武可以谓之养乎宣帝严刑峻法可以谓之养乎后世人主孰不治民然未尝养也水火金木土谷惟修以下是养民之事此六者皆生民之所日用须是圣人在上与之理防故曰惟修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此只举其纲领其中条目则至纎至悉观周礼一书可见如沟洫浍川与夫以猪畜水以防止水以沟荡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浍冩水之类皆是理防水事如季春出火季秋纳火之类皆是理防火事如筑冶鳬防叚桃之工是理防金底事轮舆弓庐匠车梓之工与夫山虞林衡所当斩伐厉禁是理防木底事如土防辨五地之物生土宜辨十二土之名物土均辨五物九等制天下之地征土化物地相宜而为之种皆理防土之事也如六遂之官趋耕耨简稼器修稼政廪人掌九谷之数仓人掌粟入之藏司稼掌巡邦野之稼则是理防谷之事水火金木土谷此六府天地间之所自有也而修之则在圣人正徳利用厚生此三事亦民性之所自有也而和之则在圣人正徳者是使之皆为正直之归不至于放僻邪侈也利用是顺利之谓应人接物皆应得是凡所施为皆做得是夫安得而不利茍于应接之间有所不当举事之间有所未安则必有悔吝非可以言利也厚生者生不特是其形生善心常不冺没是谓之生克绥先王之禄永底烝民之生此岂食之衣之能全其身于天地之间而已哉饱食暧衣逸居而无教虽生无以异于死若以为生止于养其形则水火金木土谷所以生之者亦足以矣何必又说正徳利用厚生人未尝不生也须是能厚其生始得惟和者薫烝陶冶使之日入于善而不自知是之谓和九功者言其皆底于成绩也六府三事有一些欠阙有一些不修不和不可以言功九者皆备而底于有成是之谓功九者之功至于惟叙所以形于歌謡不能自已夫民之歌此非可以勉强为也要须是出于其心之自然孟子所谓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也成康之时颂声作于下闗雎作于上什一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颂声作矣只是唐虞三代之时有此在后世则罕闻矣只观行苇既醉诸诗真所谓治世之音康衢之歌曰立我烝民莫匪尔极此皆懽忻恱怿之情见于咏歌讴吟之际此极不易得惟汉至文景盖庶几焉所谓六七十翁嬉戯如小儿状本朝咸平景徳间亦有这气象必至于民形于歌謡方是九功叙处戒之用休董之用威休近于赏威近于刑不赏刑而曰休威言赏罚则无甚味言休威则其意深长也毕竟治天下赏罚亦不可废欲民之知所趋岂可无赏欲民之知所避岂可无刑戒之用休使之有所慕而知所自勉也董之用威使之有所恐惧也这个自是无不得但有前面许多方才可用赏刑无前一节便说赏刑非所谓正徳也虽然此二句言于前固不可言于后而无下面劝之以九歌一句亦非所谓正徳也此九歌即民间之九歌也古者采民言而寓于乐即民间之歌謡而播之乐章还以劝之今三百五篇或出于小夫贱隶妇人女子皆是涂歌里咏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劝之以歌不与言语相似若使人主谆谆然以言语劝人未必能感动劝之以九歌所以鼓舞动荡深入其心术之防也今之歌曲非正声也然亦足以沦人之肌肤浃人之骨髓况先王中正之音乎有这许多然后九功可以不坏俾者使也所以使九功之勿坏也唐虞三代之时只是一个勿坏所以禹首语曰帝念哉言其当念念不忘使之至于久逺而不坏也才不致念便有欠阙便是坏也六府三事无一之不修不和至于秩然有序歌声并作而又戒之董之劝之必至于久而不坏如此方是徳政方是养民养民之事备于此矣观此一章想像当时之民生长于泰和之中其气象如何哉想夫仰事俯育之具皆充足有余无复有憾不特衣食充足而已而又人人有士君子之行歌謡之音洋洋盈耳所谓叹息愁恨之声无有也养民之功至于如此宁复有一毫之亏乎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后世所以不如古只縁欠这一字且如水火金木土谷何尝去理防只以谷之一事言之如惰农不服田亩耕耘收敛不及其时水利之不修灌溉无所资上之人未尝为之整顿区处也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先言地而后言天者洪水为患地不平则天亦不成水患既平然后万物始得生养而天道成焉故先地而后天也允治者信乎其治也六府三事固是天地间之所自有民性中之所自具然所以修所以和皆禹实为之耳且以当时汤汤浩浩之势下民有昬垫之忧生养之具安在正徳利用厚生又安有焉自禹出然后六府三事始治故曰防禹吾其鱼乎吾与子弁冕端委于今日万世之下安居而暇食优游以生死皆禹之功也向使洪水之患无禹治之安得复见今日乎所以谓之万世永赖如此方可以言功故曰禹成厥功功业必至若是可以与天地参矣   帝曰格汝禹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载耄期倦于勤汝惟不怠总朕师禹曰朕徳罔克民不依臯陶迈种德徳乃降黎民懐之帝念哉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   舜生三十征庸三十在位至是宅帝位又三十三载是九十三嵗也古之帝王必享髙寿也工夫既到有可延年之理后世所以少得髙夀盖縁平日失所养私喜怒妄念虑所以戕其生者多矣倦勤非志气之倦乃血气之倦也大抵有志气有血气此二者不可不明辨无老无少者志气也少而壮老而衰者血气也圣人之志气虽至老不倦然筋力形体有不可勉强者故虽圣人其血气老而必衰舜之血气较诸常人已大故不倦年至九十犹尊临天下日酬万几岂非血气之异常而能之乎但至于耄期虽欲勉强有不可得者若论舜此心则何尝少倦此事须要讲之至精不可认血气为志气舜倦于勤而禹却能不怠勤之一字不可轻看诗称文王既勤止召公戒成王夙夜罔或不勤且君道之尊不躬亲庶政而所勤者果何事学者要当思而得之盖縁此心不可一念不存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要须常常兢业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是之谓勤勤则其徳日进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勤而已矣今日有过失皆縁不勤之故禹亦只是一个不怠所谓克勤于邦曰朕徳罔克观此四字便见禹不怠处便见得大禹之心且禹之功业可谓极矣四隩既宅九山刋旅九州涤源四海防同六府孔修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有如此功业而禹之心常若不足以为吾之所成者功而已矣而非徳也外面虽有如此功业至于切身利害处却尚有欠吾之徳罔克诚不如臯陶之迈种民之依我诚不如懐臯陶禹平日此心常以此不足故见之于言如此此是禹心腹肾肠间说话讽诵此数句岂不足以见禹之心非惟足以见禹之心亦足以见臯陶之心彼其孜孜种徳所以用工者深矣帝念哉言其不可忘臯陶也舜固非忘臯陶者然今总朕师之任不及臯陶而及已是帝未念臯陶也   帝曰臯陶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懋哉罔或干予正言天下无人干我之正道也明于五刑以弼五教圣人之治天下不过只是五教五教即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也成周之法亦有不孝之刑不婣之刑不睦之刑盖日用之间不出此五者何徃而非君臣父子夫妇长防朋友是以圣人之教以此为急故五刑之用亦惟以弼五教而已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此两期字不可不详玩可以见得臯陶之心期于予治是期使天下至于大治也刑期于无刑是不特茍了职事必欲至于无刑也犹有刑焉是天下犹有不善之人也天下犹有不善是明刑之责也人莫不有所期如射者期中于的所期髙者其至必髙所期逺者其至必逺茍无所期则亦终于卑汚蹇浅而已观期之一字想见一夫不获臯陶必曰时予之辜惟其心足以风动天下民协于中能使天下皆为皇极之民用刑之效顾如此其大欤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人心皆有此中也有事于此少过焉皆知其为过少不及焉皆知其为不及必至于至中不偏的当恰好然后人心始无憾不特贤者智者为然愚鄙小人亦然不特士大夫为然工商走卒亦然此可见人心皆有此中也民协于中者举天下皆归于中皆为皇极之民也夫臯陶以明刑为职耳何以能使民协于中此无他只縁臯陶之刑既协于中所以能使民协于中彼其用刑之际此心清明如明鉴然斟酌审谛轻者从轻重者从重毫厘之不差夫如是民安得不协于中臯陶之刑非后世之刑也后世之刑有罪者幸免无辜者滥及臯陶之刑何独有罪无罪之不误而已直是更无一毫之差彼其迈种徳徳乃降黎民懐之只是用刑之所致吾是以知臯陶之刑非后世之刑也懋勉也便只是勤与不怠   臯陶曰帝徳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寛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帝曰俾予从欲以治四方风动惟乃之休   愆过也罔愆者言其无一毫之过也看此二字当思舜何以能罔愆又当思常人何以多过愆观其兢兢业业无怠无荒一闻大禹克艰之言便从而俞之曰允若兹舜所以躬行者如此而伯益之徒至有罔游于逸罔滛于乐之戒如此安得有过差大抵才能兢业不怠荒便自是罔愆才不兢业才怠荒便有过失知常人以怠荒不兢业而有过则知舜之所以罔愆其本在临下以简御众以寛简简要也寛寛大也简要君上之道君临万邦茍不知执要是自同于臣下失为上之体矣以上临下居君上之位其道必简臯陶戒舜曰元首丛脞哉丛胫者不简之谓也文王罔攸兼于庶狱庶慎此文王之简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知简之可以南面则知君上之道贵乎简也明矣此等皆不可轻看如临下以简此四字是万世君上之大端周公立政一书专是此一句后世人主皆失之好详汉唐贤君如宣帝犹五日以听事太宗犹兼行将相事贤君尚尔况于秦皇之衡石程书乎况于隋文之卫士飱乎荀卿有言主好要则百事详主好详则百事荒人主岂可不知简要之道宰相犹不亲细务而况天子乎罔愆者本也临下以简御众以寛皆罔愆之所自出也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敬即罔愆也临下以简即所谓行简也御众以寛当寛大不要促迫广大优游使天下皆在吾生育之中日入于善而不自知茍促迫之则民虽欲为善难矣故寛以养之克寛克仁抚民以寛古人多说这寛字后世惟汉髙称寛大长者古人之寛非后世之寛也后世之寛多失之纵弛古人只是一个寛大曰御众以寛者如御马然操纵皆在我若是纵弛岂所谓御乎简亦非简略简略则失之于不周宻简略之简非真简也纵弛之寛非真寛也才是罔愆既得此大本则见于临下之时自然真是简见于御众之际自然真是寛罚弗及嗣赏延于世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大抵赏虽过无害罚则不可少过赏罚一也何故赏可过而罚不可过盖赏是仁恩一向罚是杀戮一向大略二者皆不可过必不得已宁过于赏无过于罚此是圣人忠厚之心讽诵此数句圣人之心当于此处观焉见得圣人之心如此则吾之存心亦当如此才不忠厚才是刻薄便非圣人之心虽然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可谓极于寛矣至于刑故无小乃毅然有所不可犯此非徒严也盖亦所以正人心何者一时有过此特其误尔于心术未有害也至于故情犯罪其罪虽小然心术却有病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为人君者盖将以存人心之本然者也既是心术之病岂可以不刑是故罪虽小而断然刑之有所不恕中庸曰舜其大知也欤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宥过无大刑故无小方其寛也虽大必有及其严也虽毫厘之间亦必察此所谓两端也观此便见圣人之时中处观舜与臯陶之问答须要知君无臣不得臣无君不得人君虽有此欲然无臣下辅佐何以达于天下至于人臣若非人君主张亦无可为之理所以禹臯陶不得舜自以为己之忧人主之忧只忧此耳盖此等未得吾一人亦不能自治其天下至于自古人臣不遇明圣之君则亦终身不出若出来亦须辅佐其君使至于罔愆之地如太甲之不贤伊尹尽心辅翼必使至于克终允徳盖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舜称臯陶民协于中为时乃功臯陶复归于舜以为帝徳罔愆之所致舜犹以为俾予从欲以治汝之休也反覆玩诵而君臣相须之义见矣   帝曰来禹洚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贤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不自满假惟汝贤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予懋乃徳嘉乃丕绩天之厯数在汝躬汝终陟元后   孟子曰洚水者洪水也水之本性初不如是今至于泛滥冲溢浩浩滔天为民之害者此必我之所以感召者有未是也故舜以为儆予分明是天以此警戒人主大凡灾异皆非外物皆是这里物事日月剥蚀星辰失行水旱为灾如此之类莫非有以感召之一毫欠阙灾异随应此无他只縁天人本是一致何以见天人本一致只縁此心无天人之殊天得此心而为天地得此心而为地人得此心而为人今但为形体所隔遂见有如此差别试静而思之所谓形体者安在我之形体犹是无有而又何有天人之异乎此可见天人本一也惟其心之本一故人主失徳则讁见于天尧舜之世固无失徳感召灾异之理然天象示变在我自当惕然警戒恐惧修省必是我有未是所以致此也义理之学至防不可有毫厘之隔如天人一致之理必须洞然通彻直无疑可也成允成功允者信也禹所以能治水只是一个诚信他人但见禹成治水之功惟舜能知禹之成功皆自成允中来若使禹之心有一毫不诚便有私意才有私意便不能顺水之性禹既能成允是以能成功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九山刋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四海防同六府孔修庶土交正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可谓成矣所谓禹成厥功有禹之功方当得一成字功业未至于禹不可以言成克勤于邦克俭于家欲晓此二句当观孔子禹吾无间然一段孔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间者间隙也无间者言其更无间隙可寻观其奉已之际如此其薄至于为国家事鬼神则如此其厚这便是君子之时中若使吾薄于奉已而为国家事鬼神亦从薄焉非也若使吾厚于外而奉已亦从厚焉亦非也惟宜薄者既薄而当厚者又厚犁焉有当于人心尚何间之可寻晓得这几句便晓得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二句谁不爱其子禹则启呱呱而泣而弗子谁不爱其家禹则三过其门而不入禹非有心焉也切于为民心専在治水忘其为家与子也其心如此可谓勤矣为国之念若是其勤至于处家则菲饮食恶衣服卑宫室其俭又有如是者此可以见得大禹之心大禹之心惟夫子知之此处皆是万世不易之至理不自满假假大也言其不自满不自大也不矜不伐注家以为自贤曰矜自能曰伐大畧矜近贤伐近功要之只是自夸耀自尊大之意禹有如此莫大功业而此心尚慊然不自足这便是圣人之心读书且当识圣人之心如启呱呱而泣予弗子此所谓圣人之心也不自满假不矜不伐此所谓圣人之心也学者须于此处常常涵泳使油然自得则圣人之心当见矣予懋乃徳嘉乃丕绩言禹之徳勉勉不已故曰懋乃徳禹之功至嘉故曰嘉乃丕绩丕绩者大功也所谓成允成功也功即徳徳即功也功与徳本不可分成己处便是徳成物处便是功成允所以成己也成功所以成物也能成己即能成物矣如正心诚意便能治国平天下此岂二物自后世功徳始分所以有功徳兼隆之论只縁有功者未必有徳有徳者未必有功故有此等议论三代以前无此议论言功徳兼隆功徳之衰也天之厯数在汝躬汝终陟元后且舜何以知天之厯数在禹舜亦只以人事观之父以子固万世不易之道然舜之子却不肖而当时大臣如禹者有如此大功业民皆尊仰之天意可知矣盖人心天心一而已矣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凡是人便有这心所谓人心道心者良心也人心危而难安道心防而难明所谓道心只是此心之识道理者人心日与物接则易为物所诱孟子所谓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或动于喜怒或牵于富贵或移于声色安得而不危然方其喜怒之萌反而以道理观之其当喜耶不当喜耶当怒耶不当怒耶方其声色之接反而以道理观之其当好耶不当好耶是非美恶昭然甚明所以知此是非美恶者谁欤此正吾之本心此所谓道心也只是道心隠防不着人心既危道心又防然则当如之何惟精惟一者此圣人之所以用功也精是精细一是纯一十分子细不敢一毫忽畧是之谓精圣贤工夫直是精宻今人所以有过不精故也中庸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只是纯一不贰所谓一者有一毫之私意有一毫之人欲便不是一惟精惟一则人心必不至于危道心亦不至于防中道之大于是可固执而勿失矣欲见得防精处当观古人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氷其精如此爱其子者人之常情禹心専于治水至忘其子焉其一如此   无稽之言勿听弗訽之谋勿庸   稽稽考也訽询谋也有所证据者谓之稽广询于人曽经商量者谓之询言而无所稽考岂可用谋而未尝广询于人岂可庸此二句是万世听言用人之大法后世人主孰不听言孰不用谋然其间不审至于败事者多矣舜亲曽经歴过见此理也明所以举而告焉   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前既言听言用谋之道此又论敬民之道皆是天下之大事舜禹授受以此大事分付之使知君道之大务有在于此何以知君之可爱众非元后则无所戴焉君岂不可爱乎何以知民之可畏后非众罔与守邦民岂不可畏乎观此数语须知是唐虞时节说话至于三代犹有此等言语三代以后便不肯如此说矣且至尊莫如君至卑莫如民贵为万乗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下视斯民之防何可同日语今乃比而言之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若敌体然盖以势位论固有尊卑之殊以利害言君民等耳民固不可无君君亦不可无民自后世为势位所惑遂见君尊民卑才见民卑便有轻视天下之心才有轻视天下之心便是危亡之机也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周官司冦献民数于王王拜而受之古人敬民何至如此盖彼不为势位所惑深知君臣相须之理见之也明是以畏之也至伊尹告太甲曰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后非民罔以辟四方伊尹亦深见此理所以并而言之深知民之可畏须还是尧舜三代之时汉唐治世犹有遗意是以一女子之言能除肉刑之法君民犹未甚隔絶也降及后世君臣之问且不相接况于民乎所以闾阎疾苦上之人皆莫之知   钦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愿   以天下相授受其命告之辞不过只是钦哉字慎字敬字盖为天下君非是易事要须以钦哉为主修其可愿人莫不有所愿愿为善者人之所同然也然须修其可愿则方能得其所愿茍莫知修所愿何从而得愿哉孟子所谓可欲之谓善是也且人孰不愿为圣人愿为圣人之心良心也然必去做圣人之事圣人方可至未尝躬行岂能成圣万无是理此所以贵乎修也   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舜耄期倦于勤精力至此衰矣虽欲勉强而不可得人主才倦勤则四海便困穷舜倦于勤而禹却有大功之徳此便是天之厯数在禹便是舜之天禄至此而终圣人亦只以理而推之耳   惟口出好兴戎朕言不再   观于此言可见圣人之谨言如此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荣辱之主也言语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可不谨乎口能出好亦能兴戎一言之失则足以兴兵戎此岂可不谨圣人言语未尝有一辞之妄惟其见之也明故其言之也公后世人主有知言之不可轻者亦不过曰言语不可不谨耳孰谓其可以兴戎舜直至谓兵戎之兴在乎言语之间以见其致谨如此后世人主言之轻至于召兵戎者有之矣   禹曰枚卜功臣惟吉之从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龟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卜不习吉禹拜稽首固辞帝曰毋惟汝谐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   官占惟先蔽志此一句是万世卜筮之大法我之志先定然后可谋之鬼神我之志不定而谋于鬼神亦不相应吉凶亦未必的实后世卜筮皆是志不先定疑惑无所决从而卜筮此所以吉凶祸福皆不的当也洪范曰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庶人也鬼神其依龟筮协从所谓谋及卜筮也谋之于心谋之于人方可谋之鬼神谋之于心不谋之于人犹不可谋之鬼神况乎志不先定而欲卜筮乌可哉卜不习吉既吉则不再卜不敢渎也读书只欲晓头项如此一段要知万世卜筮之大法神宗尧也   帝曰咨禹惟时有苖弗率汝徂征禹乃防羣后誓于师曰济济有众咸听朕命蠢兹有苗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徳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尔众士奉辞伐罪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三旬苗民逆命益赞于禹曰惟徳动天无逺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帝初于歴山徃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祗载见瞽瞍防防齐栗瞽亦允若至諴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俞班师振旅帝乃诞敷文徳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   禹虽受命于神宗然舜在上禹只是摄孟子曰尧老而舜摄也舜既摄尧位则禹亦只是摄舜位所以征苗之命仍出于舜而苗既不服诞敷文徳实舜为之盖尧舜相授受不如后世之禅位便不与其事所谓摄未是正为天子但摄行天子事尔理当如此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天下安有二主哉前此固尝窜三苗于三危矣又尝分北三苗矣既诛其君赦其民以示激劝复分其族类以示旌别之法至此而犹弗率故不得不用六师以征之夫以二圣授受之初未遑他务而首为征苗之举似非所急不知盖所以除天下之害也然又须看他既窜三苗又分北三苗犹有未率者然后始加之以兵茍未尝教而遽征之岂圣人之心哉禹乃防羣后誓于师观禹之誓须合甘誓汤誓泰誓牧誓费誓诸誓告之书观之可以观世变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禹所以数有苗之罪不过如此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禹所以誓师之辞亦不过如此至于甘誓便不同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禹之誓未尝有此辞也成汤数桀之罪只汤誓一篇武王数纣之罪至泰誓三篇牧誓一篇至于费誓戈矛弓矢器械糗粮莫不悉数焉又加详矣圣人之心虽无异然时自有不同风气一日开一日故曰可以观世变矣禹数有苗之罪虽不过数语然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既不能用君子而去小人民弃不保又不爱民举此二事罪何逃焉天心爱民弃民而不保天所以降之咎也圣人深知有苗之罪天之所不赦故以六师加之此所谓天讨也三旬苗民逆命益赞于禹曰惟徳动天无逺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所谓满招损谦受益只是说徳泛观天下万物之理未有满而不损谦而不益者以器贮水满则必溢虚则能容有一毫自满之心徳何由而能进不惟不进反有损焉惟谦谦然常若不足斯能有所受而加益曰时乃天道言天之道理盖如此也知损盈益谦为天道则知徳之盛者必能动天益赞禹之意谓苗不当便兴征伐但当内自修徳徳至于感动上苍何逺而不格乎诗曰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只祖考安乐之也天下惟盈成之余最难持守当舜之时承累世接续之盛内外宁谧民人阜繁所谓垂拱视天民之阜此其时也时方盈盛易于自满有一毫自满之心便非天道帝在歴山所以能祗载见瞽瞍瞽亦允若只縁是谦而不满且舜前日何以能感动瞽瞍今却不能感动有苗盖前日是处父子之间既无可去之理只得自勉今以君而视民民之不服便以为民之罪才自视为是而谓民有罪焉此便自满之谓也方其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之时此心为何如号泣于旻天孟子所谓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是也自负其罪引慝归已但见己之未是不见父母之有过孜孜自勉祗敬之心发于防防斋栗之容虽瞽瞍之无道亦允若焉下一亦字盖言瞽瞍是天下之至无道至顽嚚者亦可感动至諴感神而况于有苗乎盖此心之良人所固有爱其子者人之常情瞽瞍日夜以杀舜为事良心若几于泯没然感动之至犹解允若良心未始不存也有苗虽傲然不服不知礼义不知君臣上下之分特其此心昏迷而然耳要其本然之良未尝泯没夫安有不可感动之理故禹一闻益之赞不觉下拜振旅而还舜一见禹班师于是大敷文徳当其大敷文徳不特不为征伐之事亦且无征伐之念班师振旅禹无一毫自满之心诞敷文徳舜无一毫自满之心读帝乃诞敷文徳舞干羽于两阶之句此心即前日负罪引慝祗载见瞽瞍之心此心既复所以七旬而苗民自格焉果无事乎兵刑可也天下果无不可感动之心也禹受舜命而徂征闻益言而班师不疑舜见禹班师亦不罪禹之违命方且诞敷文徳此等气象惟唐虞之时为然 <经部,书类,絜斋家塾书钞>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家塾书钞卷三    宋 袁燮 撰   臯陶谟   曰若稽古臯陶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禹曰兪如何臯陶曰都愼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励翼迩可远在兹万拜昌言曰兪   迪训蹈蹈者践履之谓也得此心者谓之徳人固有所得而不见于躬行者非允迪厥徳也耻有其辞而无其徳耻有其徳而无其行君子以成徳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有所得而见于躬行夫是谓之徳行允迪者信能行之也见善必迁有过必改汲汲皇皇然如恐弗及此所谓允迪厥徳也诚能允迪厥徳则见于陈谟自然是明明之一字不可轻看后世人臣所以不能啓迪人主非皆其君之不聴亦其谟之未至于明也使其言昭然着明如黑与白则安得而不感动且夫君徳之有缺失政治之有舛逆与夫当世之有利病若见之明者必知其病之所由起根源之所由在如良医察见病源药与病对则无毫厘之差如此方可谓之明矣才是允迪厥徳之人其谟自是着明盖体之也愈深则言之也愈切未能躬行者如想像山之髙而未尝到者也允迪厥徳者是亲经歴目见其所以为髙者也浅深之间盖不同矣其所得既深其言语自是各别明之一字惟唐虞三代之臣足以当之汉贾谊董仲舒其言非不美矣然未足以为明谟至于明此非易事言之未是非明也理之未尽非明也若董仲舒只是説正当説话岂不可喜但较之孟子当时啓迪时君岂可同日语只观其因易牛之事指防齐宣之良心可谓明也已矣弼谐谐和也言其不费力也事有扞格必至犯顔逆耳终非盛世之美事唐虞之时赓歌一堂之上所谓犯颜逆耳者无有也既能允迪厥徳而谟至于明则其辅弼自然谐和此两句分明是臯陶説继之以禹曰如何可见矣此臯陶对禹説他平日心腹间话故史臣因以赞其徳而缀于若稽古之下焉臯陶谓允迪厥徳者为谟也明而其弼也谐禹乃问臯陶欲如何陈谟慎厥身修思衣以下此则臯陶所言也修身之道必贵乎谨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所谓谨也修者如衣破则补之器壊则修之人有此身要须当修治去其恶而长其善补其阙而归于全是非致谨不能身不可不修心则无待于修扬子説修性性其可修耶大学论修身之道曰有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独言身而未尝言心也思永者当思其长久之道不可但为目前之计君子务知大者逺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君子小人之分在逺近大小之间耳敦叙九族敦厚也叙次叙也此只是恩礼二字厚之以恩使情日接所谓敦也节之以礼有尊卑大小之分所谓叙也庶明励翼者言贤者皆勉励辅助也迩可逺在兹者自身与家言则一身为近一家为逺自家与庶民言则九族为近庶民为逺自天下国家言之则此三句为近天下国家为逺必能慎厥身修思永而后九族可以敦叙矣必能敦叙九族而后庶民无不励翼矣必能尽斯三者而后天下国家可得而理矣故近可逺之道在于此也可之一字有无穷之义孰非迩也然而可逺者实难且总而言之人莫不欲修其身莫不欲亲其亲莫不欲朋友亲戚辅我翼我也此所谓迩也使于此三者未尽其道可以望乎吾有以知其不可矣臯陶平日躬行于此灼然知此理之可以及逺所以防然言之所谓庶明励翼非有求于彼也修身齐家之道既尽气类所感贤者自来辅助也故修身敦叙皆言于上而励翼独言于下焉修与敦叙在我励翼在人此是感化之效既能感动贤者皆相辅翼安有不能感动天下者乎此所以知迩之必可逺也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帝尧之治天下可谓逺矣然明俊徳亲九族平章百姓尧只自迩者始臯陶所谓允迪厥徳盖允迪乎此也想夫臯陶修身之道真所谓临深履薄真所谓务知逺者大者其亲九族真是恩礼并着其于朋友故旧真是能使之相辅相助惟臯陶于此躬行是以知其可逺惟禹于此躬行是以一闻其言俞而拜之禹之拜非常人之拜也精神内契有防于心禹亦不自知其所以然也   臯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曰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臯陶虽陈其大端于前矣然治道有至切者不可泛而言之故于此特拈出来説在之一字要人看如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徳在新民在止于至善大学之道何在在此三者为治国之道何在在此二者凡论治道要须知治道之所在知其所在然后可于此而用力焉不知其所在泛然何所适从乎臯陶前面所陈知人安民固已在其中矣庶明励翼非知人乎迩可逺在兹非安民乎但犹惧其未明故又再拈此二者出来説以为治道之大端有在于此此所谓谟明也后世为治皆不知其所在只是泛然为之宜其治之不古若也治道大端不出知人安民既能知人又能安民复有何事后世非无英明俊杰之主非不勤非不俭非无志于天下然治卒不如古者何故只縁此处欠了第一且是不知人知人安民非是易事也他人之腹心肝胆皆欲洞烛此岂易见乎不特知其贤与不肖又须知其才之所堪如此方可谓之知人鳏寡孤独无一不得其所如此方可谓之安民禹一闻臯陶之言以为咸若时则虽尧亦难之盖禹平日在此用工所以知其难也知人是我之哲便能官人安民是我之惠便能使黎民懐之能官人与民懐此皆非易事惟是唐虞之时方能尽之所谓能官人者皆知其才之所堪处之各当其任也如九官之设典刑者无与于礼共工者不兼于虞之类是谓官人所谓黎民懐之直是懐之如父母依归爱戴不忍舍去这方是懐后世之民何尝真个曾懐其上特刼之以智力民之智力不如其上故不得不服耳所谓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徳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此所谓懐也这一字后世絶少汉文帝差近之然亦安得如古人禹谓果能哲而惠则驩兜何忧有苗何迁巧言令色孔壬何畏乎今犹忧之迁之畏之则是于此犹有未足者焉可见知人安民之难也后世学者类谓尧不能去驩兜至舜方去之此皆不曾深考而妄为之説尧所以未去者盖其才可用其过未彰也然谓之何忧乎驩兜于以见尧亦尝以此等人为忧矣放驩兜迁有苗皆在舜摄位之时禹既摄位征苗之命犹出于舜则舜之放驩兜迁有苗亦尧之命也是亦尧去之也况史记自谓舜归而言帝流共工则出于尧之命也审矣   臯陶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禹曰何臯陶曰寛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彊而义   臯陶陈知人之谟禹吁其説而难之臯陶谓人虽难知然亦有可知之道此所言皆知人之道也夫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他人腹心肾膓必欲洞烛其纎微此至难事后世非无欲治之主往往是不知人三代而降如汉髙之知人极不易得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至于能通天下之志则人之心无有不知者凡为人主而不知人不足以治天下为宰相不知人不足以辅佐人主人至难知人又不可不知然则当如之何于此有道焉自明其心而已矣自明其心则能知人之心亦行有九徳此知人之本也曰行有九徳者即所谓君子以成徳为行日可见之行也夫有此徳须着行于躬行未能躬行不足以谓之徳吾躬行于九徳则能言人之有徳盖身亲歴之躬行益笃则所得深权衡在我以此称量他人其将何所逃哉臯陶既如此説了于是乃言曰载采采采事也载亦训事所谓熙帝之载载采采者言事有许多条目能任某事任某事也盖人必见于行事方是着实处自谓髙明广大而不足以开物成务非徳也寛而栗柔而立大畧九徳有上一字须有下一字方才是徳如寛易之人易得不栗柔和之人易得无所立寛而不栗是弛慢也柔而不立是懦弱也寛大而必能庄栗方是有寛之徳柔和而卓然自立方是有柔之徳推此类皆然愿是谨愿谨愿之人易得不恭所谓恭者严威俨恪肃然其有畏者也故曰恭作肃惟谨愿之人但不过循循自守做一个寡过之人少得有严威俨恪之意故愿必贵乎恭乱是能拨繁治剧随机应变者此等人恃其有才往往不能持之以敬既有随机应变之才又能敬以守之不亦美乎故乱必贵乎敬扰是为人驯扰而毅然有守则不失之于弱直是为人直易直而粹然温和则不失之太直简者简畧也简畧多伤于率畧要须有防隅今阶之际谓之防取其方且正也便如垂帘亦取其限内外也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简而防所谓居敬也刚而塞塞者实也外刚而内不实何取乎刚甯嬴谓阳处父之刚华而少实而知其怨之所聚刚固不可不塞也彊而义彊与刚相近而实不同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毫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如此之类是彊彊须要义记曰所贵于勇敢者为其敢行礼义也彊而无礼义是乃暴也何取于彊九者全备无一毫偏倚夫是谓之九徳何故必如此方谓之九徳今反而思之寛而不栗柔而不立其然乎其不然乎质诸此心昭然至明以此知其必皆备具方可谓之九徳徳之为言得我心之所本然者是也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天之所以为天中而已矣天得此中而为天人得此中而为人天以此中降之于人人受此中而生焉故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大本者人心也人心者中也人之本心固至中而不偏然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问者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禀山川之气要不能无偏者莫不知之盖天下之理惟有不偏者存然后能见其为偏者荀子谓性恶固无足辨然不知所以见其恶者谁欤必有不恶者存矣惟人心本不偏所以能见其偏所贵乎学问者将以克其气质之偏约而归于中也故未归于中也当强力矫揉用工日深使得其大本可也吾日夜于九徳之中用工则以观人彼其偏而未全者皆将见之将何所逃乎中庸曰夫焉有所倚有所倚则非中矣无所倚所谓中道也且夫柔和之质非向上之质也然柔而能立便自是刚彊了故人不幸而禀得非向上之质必贵乎学惟学而后能克其偏而归于中也九徳之中寛与柔愿与扰刚与毅大畧相似然其实不同古人言语至精微思则得之矣后世如荀子所谓治气养心之术匡衡所谓治性之道与臯陶所谓九徳大要相似而究竟不同荀匡之言皆是外面説臯陶之论自人本心上説来盖有异矣且如荀子只是説人性恶故须用来修治此性去其性之恶者岂与臯陶所谓九徳同哉   彰厥有常吉哉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   九徳之人所谓有常者也孔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立政曰其惟克用常人又曰庶常吉士人岂可以无常且以九徳言寛而能庄栗柔而能特立如此然后有常使寛而不栗是纵弛也柔而不立是委靡也至于纵弛委靡其可常乎大抵完全都好便可常有不好处如何常得完全都好便可执守而不变有不好处如何执守寛而不栗柔而不立是过失也何常之有人而无常不可以作巫医巫医犹不可不常况进徳乎有时而勤有时而怠有时而镇静有时而纷扰难乎有常矣有常之人自然是吉盖有常则无过无过则无凶既无凶矣非吉而何方其未用则吉在一身及其见用则吉在天下薰陶渐渍使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其为吉也大矣人须当做一个吉徳之人才有常便吉无常便凶所谓庶常吉士今以易所言吉凶观之如何则吉如何则凶此可见矣彰厥有常者彰显之使表表在上不使沉埋隠伏于下也彰之一字须子细看所谓日宣宣亦彰也大夫有家必当于九徳之中得三徳而用之诸侯有国必当于九徳之中得六徳而用之天子有天下必当九徳并用日宣日严祗敬这两日字是念念不忘之意立政曰自一话一言我则末惟成徳之彦日者言其日日在此也宣达使皆出而为我用大夫亦有朋友亦有家臣须是得贤有徳之人以自辅然后能深明有家之事浚深也若不能日宣三徳之人有家之事岂一人所能独办孟献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身为卿大夫岂可不得贤者以自辅如今在朝为侍臣为台谏须要门下招致得几个名士过失得其箴规凡事与之商量日夜讲论方才可以辅佐人主曰严曰祗曰敬皆不过只是敬之意须是得可尊敬之人不徒区区有才能办事而已加之体貌尽其礼意降心以咨访焉屈己以从教焉所谓严祗敬也能严祗敬六徳之人则能明有邦之事亮明也采事也大夫所治者少故言三徳诸侯所治者大故言六徳若是天子必九徳之人并用乃可翕然并受四面皆来是谓翕受敷而施之授以职任是谓敷施大抵天子有天下必当以天下之才为天下之用翕受二字其中有无穷之义且天下之大未尝无人才所谓昔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皆只是用当世之人而天下贤才有所抱负者亦孰不欲出而致君泽民兼善天下然上茍不能受之则贤者亦不肯茍售度量不宏规模褊狭则不能受用谗谄面谀之人逺忠直公正之士则不能受小人竞得志朝廷不清明则不能受才是贤者不肯来便是我不能受也大抵有道之世君臣契合所以能受无道之世贤者与人主扞格而不相入所以不能受九徳之人翕然并用此方是唐虞之时既翕受之矣然后敷而施之分付以职使各任其事如舜命九官各有职分不相侵紊此敷施也翕受敷施则九徳之人咸事其事而在官者无非俊乂之人至此若上若下若中若外满天下无非是贤者此所以为唐虞盛时也百僚师师师师者以道义相师也百工惟时惟时者趋事赴功各及其时也以僚属言之故谓之百僚以趋事赴功言之故谓之百工我师于人人亦师我以善相师是谓师师时未至则不为时既至则急为之是谓惟时后世见有善者则相与忌克非师师之义也好功者多先时而为怠惰者则后时而不为非惟时之义也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此两句必九徳之人斯能尽之盖九徳之人他日夜躬行从事于此心无忌克之心所以能师师也无怠惰之心所以能惟时也百僚师师则其徳日进百工惟时则其业日修此亦进徳修业之道也此两句欠一句不得师师是理防做人惟时是理防做事只理防做人不理防做事不可也只理防做事不理防做人亦不可也天人只是一致既有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所以能抚于五辰五辰五行之辰也自一嵗而言春属木夏属火秋属金冬属水土分旺四季凡事须当顺这五行观月令可见矣不特一嵗一月之中亦有当先当后者不特一月数日之间亦有当先当后者百工惟时则五辰自然能抚抚者安也言其所为未尝与之相违也庶绩其凝凝不独是成谓坚凝固结而未尝涣散也荀子曰兼并易能也坚凝之难故凝士以礼凝民以政如齐桓公岂无功业然桓公一死五公子争立国内大乱是无他故焉不能凝故也唐太宗一死武后便簒唐室几危此皆不可谓之凝若是唐虞之时庶绩皆凝结久而不散此等字后世少得説了如此一字无限精神自日宣三徳以至庶绩其凝便是彰厥有常吉哉一句日宣日严与翕受敷施此所谓彰厥有常也夙夜浚明有家亮采有邦抚于五辰庶绩其凝此所谓吉也观日宣日严祗敬须当思如何宣如何严祗敬之古人于贤者直是念念不忘看唐宪宗欲出游观而惧李绛曰李绛必谏不如勿往他常记得这李绛只如此説亦未尽所谓念兹在兹名言兹在兹是也   无敎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此是臯陶説人主心术上事逸逸乐也欲人欲也凡喜游观贪怠惰之类皆是逸凡好货财悦声色之类皆是欲此二者岂可犯益戒舜曰罔游于逸罔淫于乐太甲不贤伊尹放之疑其有滔天之罪而悔过之辞不过曰欲败度纵败礼盖才有逸欲之心则此心便不清明一有此念何所不至人之一身皆是血气血气聚而为形体而耳目之官又不思所以易得为物所诱而溺于逸欲古人于此防闲甚严臯陶以此戒舜盖惟圣罔念作狂一有逸欲即非圣人况人主天下之仪表也人主以逸欲倡于上则有邦诸侯谁不逸欲是虽不教之而犹教也诸侯逸欲则大夫士庶人无不逸欲矣原其所以然由上使之也是所以教之也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几微也坤初六履霜坚冰至隂始凝也文言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夫至于弑君父可谓极矣然其初只在毫厘之差歴观古今之变大抵危乱之几常萌于治安之日所以一日二日之间而事之几微至于万数惟圣人察之至精见之至明故当其几微之萌而消之于防防之中不使之至于长自非圣人见之不明往往积微成大终至于四出而不可收拾明皇禄山之祸可谓惨矣然只缘是不察其几所以不能察者只是逸欲二字盖才不逸欲才能兢业则此心清明故事之几无不洞烛如明鉴然妍丑皆莫之逃逸欲是肆兢业不存此心昏蔽岂能见几而知所戒乎臯陶陈知人之谟而言及此此知人之本也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不特有其位无其人谓之旷虽充其位茍非其人即所谓旷也朝廷设官分职皆代天理物天有此理故人有此职如礼乐刑政此皆天理中之所有者是以设官分职代天而为之人主果知朝廷之官皆所以代天则岂容一职之旷无旷庶官惟唐虞三代之时为然汉唐以后其旷者多矣如武帝之世号为官各称其职然石庆蔡义之徒碌碌然无一可取者皆致位宰相非旷而何大者尚尔其余可知只以今论之必负天下之望者然后为宰相必忠直公清者然后为台谏必学问渊深识见超逺可以论思献纳者然后为侍从如此始可谓之无旷不然虽有人犹无人也   天叙有典勑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协恭和衷哉   所谓天叙者天理自然有此次叙也天秩者天理自然之品秩也所谓天者吾心以为当然者是已吾心即天也五典虽出于天叙然勑而惇之则在人君五礼虽出于天秩然自天庸之则在人君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此五典者贵于厚而恶乎薄勑之为言着精神加工夫在此理防使之厚而不薄也吉凶军宾嘉此五礼者民间不能自为之制须是自上用之与之立为凖则此所谓庸也记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又曰制度在礼文为在礼行之其在人乎又曰茍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为贵也典礼虽是天叙天秩然非人则无以自行欲惇五典庸五礼则君臣之间要必同其寅协其恭和其衷寅敬也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或问伊川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敬与恭何别答曰发于外之谓恭有于中之谓敬故恭者寅敬之发于外者也寅与恭皆只是敬然又须和衷乃可记引诗云肃雝和鸣先祖是听夫肃肃敬也雝雝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和而不敬则失之于不严敬而不和则失之于太严二者一倚于偏皆所不可泛观天下之理何者外得敬与和二字只以五典言之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间固不可不敬矣亦不可不和君臣之分可谓至严然亦须是情意相通乃可岂能专于严也哉   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   赏罚政事之大者也懋之为言勉也懋哉懋哉者勉勉不已则兢业常存怠惰不作此心清明无一毫私意介乎其间其所赏皆天命也其所刑皆天讨也不能自勉私意纷然则有徳者未必赏有罪者未必刑岂所谓天命天讨哉前论典礼归之同寅协恭和衷此论刑赏归之懋哉懋哉同寅协恭和衷行典礼之本也懋哉懋哉用刑赏之本也此皆臯陶探本而言之此处当看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   聪明者聪无所不闻明无所不见也明畏者明命赫然可畏也先言聪明即言明畏为其聪明所以明命可畏也自者因也民之聪明即天之聪明也此只是天人无二致底道理今以形体观遂谓天人不同外其形体而以此心言果有异乎哉且有人于此为善耶人皆知好之为恶耶人皆知恶之不特士大夫为然工商徒卒亦莫不然不特贤者为然愚鄙小人亦莫不然此民之所以为聪明也民之聪明如此则知天之聪明亦如此所谓达于上下言其通达而无间也既若此则有土之君安可不敬今人但见蚩蚩之氓至卑且贱遂谓其可忽而不敬不知民即天也林然之众这便是天如之何而不敬自天叙有典以下大畧是説安民之事然前面説庶绩其凝则安民之事亦在其中矣此只是一个道理知人所以安民也本不可分所以交贯言之   臯陶曰朕言惠可底行禹曰兪乃言底可绩臯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赞赞襄哉   赞进也襄上也臯陶之谟信乎其可行矣信乎行而可有功矣然臯陶不自以为足方且进进只欲向上古人工夫只是不住盖此事无住时节赞赞襄哉此其所以为臯陶也学者不识治道不可以为学者欲识治道请观臯陶之陈谟知人安民古今为治大端不出此二者矣然人如之何而可知民如之何而可安反覆臯陶之言如何説知人如何説安民则可见其言之至精至当非若后世泛然者比矣亦行有九徳所以见于躬行者如此无教逸欲兢兢业业所以自正其心者如此人安得而不知既以典礼治天下而君臣之间必同寅协恭和衷以行其典礼至于赏罚之用一循天理而不为私焉所赏者皆天所命所罚者皆天所讨而又深明天人一致之理兢兢然敬其民而不敢忽夫如是天下是治耶是不治耶民是安耶是不安耶安民之道无出于此矣先言典礼后言赏刑次叙当然也盖典礼为之本而赏罚特以辅之耳臯陶之谟不与后世泛泛説者相似后世説知人安民但就皮肤中説几句臯陶之言直是精确故曰谟臯陶陈谟其中何所不有本末备具矣而不过只此几句后世説一件事费无限语言然后知古人之不可及也   益稷   帝舜端拱在上而禹臯陶相与讲论治道于前臯陶既陈谟矣舜又命禹亦进其昌言自思曰赞赞襄哉之下即继之曰帝曰来禹本不必分为两篇然必异其篇而以益稷名者盖二人在唐虞时其功亚于禹臯陶非他臣下比不可没而不彰所以表而出之使天下后世知益稷之功其大如此书之篇名不与语孟叙篇相似以益稷名篇此等史臣之深意也   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臯陶曰吁如何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予乘四载随山刋木曁益奏庶鲜食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浍距川曁稷播奏庶艰食鲜食懋迁有无化居烝民乃粒万邦作乂臯陶曰俞师汝昌言   舜命禹亦昌言不过只此一句然则有何可拜有何可美而禹既拜之又都之彼果何所见而若是也此不可以不思禹之拜拜舜之意也夫臯陶陈谟可谓尽善尽美无以复加矣舜犹不以为足更命禹亦昌言这一个求贤不己之意禹安得而不拜只亦之一字禹便当端拜禹谓我亦何所言哉我之所思惟日孜孜而已孜孜者勉勉不已也日孜孜者无日而不孜孜言其孜孜之无穷也禹之孜孜即舜之求言不已也所谓圣人亦惟不已而已舜乐于闻善其心不已禹之工夫亦只是孜孜不已曰予思日孜孜所以印证帝舜求言不己之心也臯陶见舜有昌言之命而禹所以复于帝者不过孜孜之言心窃疑之故曰吁而问以如何吁者疑辞也如何者言其所孜孜者何事也于是自述其前日治水之艰难予乗四载四载如注家所谓山乗车之类是也随山刋木者方洪水未平草木畅茂道路不通民无所得食禹于是刋除其草木辟为通衢然后往来始无壅遏暨益奏庶鲜食奏进也鲜食鸟兽之肉也进庶民以鸟兽之肉也予决九川距四海九川九州之川也九川皆入于海则天下之水无有不得其所者矣决九川而使入于海濬畎浍而使入于川观此二句禹治水之功大纲举矣观畎浍二字便知井田之制已具于是时畎浍乃井田之所有者也暨稷播奏庶艰食艰食五谷也得之也艰故谓之艰食始也奏庶鲜食既又播奏庶艰食鲜食至于洪水既平懋迁有无彼此变通然后烝民乃粒万邦作乂方其始也民有未得粒食者且只教食鸟兽之肉到得烝民乃粒然后举天下之民无有不粒食者矣所谓奏庶鲜食当时多少辛苦若非禹与益稷天下之民何由而得食纵使只有禹无益稷以辅助则禹之一身亦自了许多事不得是益稷在当时有生养万民之功民之于益稷有生死肉骨之恩也无此二人则民莫之得食思至于此其功岂不甚大此其所以并于禹也此其所以特举而名篇表而出之也禹既如此自述其艰难臯陶乃曰师汝昌言今观唐虞君臣之间絶与后世不同且如后世人主若命其臣以汝亦昌言必须于此敷陈治道以为治天下当若之何禹却都无一言及于治道止曰予思日孜孜而已盖孜孜二字有无穷之义説此二字是説无限治道也且如人主为天下果能勉勉不已日进无疆天下何患不治是孜孜之言乃所以为治道之大者也至于臯陶有如何之问禹亦不及于治道但自述其前日之艰难臯陶便曰师汝昌言且自今观禹之言若自矜伐其功者所谓昌言果安在然臯陶便欲师之何哉后世説者谓古人不事形迹理所当言虽自伐其功而不为过亦不必如此説盖此便是禹不矜不伐处便是禹思日孜孜处何者常人当功业未成之时则必艰难以基之及功业既成前日之艰难往往忘之矣于是侈然自大无复前日之心此心稍更变便是矜伐便是满假禹成莫大之业而犹不忘前日之艰难方洪水未平存于禹者是心也及洪水既平存于禹者亦是心也禹之心只是孜孜不己学者须当看禹自述其艰难此正是禹不矜不伐处惟臯陶深知禹之心所以有师汝昌言之辞舜命禹汝亦昌言禹便拜而都之禹自言其治水之艰难臯陶便谓师汝昌言皆黙防于言意之表此无他只縁其工夫一同舜之工夫即臯陶之工夫也臯陶之工夫即禹之工夫也工夫既同此其所以能黙防于言意之表欤   禹曰都帝愼乃在位帝曰兪   天位之尊极不易居居其位者安可不谨人君之位又不与他位相似彼其处四海九州之上据崇髙富贵之极岂易居也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圣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以天位为大寳可见其重如此书曰天位艰哉又曰无安厥位惟危今欲见此理分明须知得人君之位如何自然不敢不谨后世人主皆不知我之位是如何禹以在位为言所以警舜者切矣   禹曰安汝止惟几惟康其弼直惟动丕应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帝曰吁臣哉邻哉邻哉臣哉禹曰兪   止者人顿放此身之所也大学曰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诗云緜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人莫不有所止然所止必安而后可譬诸人居于屋内则安暴露则何由而安立于平处则安险侧则何由而安是故顿放此身止于利欲则不安止于道理则安伊尹告太甲钦厥止古人多説这止字书又曰惟厥攸居孟子言居天下之广居居即止也欲汝止之安要须惟几惟康乃可几者微也即一日二日万几之几也能致察于几微则汝止安矣几微之不察所止何由而安且如顿放此身于道理之中非心邪念萌于毫芒之间于此不致察汝止便不安推而至于天下治乱安危皆当察其几微古人多説这几字敕天之命惟时惟几一日二日万几易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凡事之萌芽处谓之几今试以一身观之若欲顿放此身得安穏不特显显过失当致察萌芽之起便当致察不特形于外者当致察念虑之间便当致察惟康者康即安也言安穏也惟几则惟康矣然内虽自尽于己外又须资辅弼之臣故曰其弼直直之一字不可不思不下他字而独下一直字盖须真个是直乃可直者不但是端人吉士必忠谠正直敢于犯顔逆耳尽忠无隠凡他人所不敢犯者他敢言之是之谓直为天下者岂可无直臣直又不与其他贤字之类同贤者固无不直然或要囘护不肯直道而行者非直也若是忠直之臣更无疑似更无囘护截然敢犯人主之怒此等人为国家最不可无故孟子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既是惟几惟康里面有这般工夫而外面辅弼忠直又如此汝止何忧其不安乎惟动丕应徯志徯望也志心也天下望上之心也夫天下皆徯望其上须我之举措能应其徯望乃可且如人主出来四海莫不颙颙然瞻仰望其有所施设使人主失徳举措不当天下便失望至于失望岂所谓丕应徯志乎人主为天下须是举措皆契合天下之心乃可安汝止惟几惟康其弼直此未动之先也未动之先有如此工夫直是细密故不动则已动则天下徯望之心无不应焉谓之丕应丕者大也言其无往而不应也以昭受上帝大凡惟其类则能受非其类则不能受以水投水则相受以水投石则不相受以火投火则相受以水投火则不相受昭受上帝非与上帝合者其孰能之人主为天下须是能昭受上帝乃可我能受上帝则福禄之来嘉祥之集申复而无己焉此所谓申命用休也我能受之天实命之故曰申命此非安汝止惟几惟康其弼直惟动丕应徯志岂能如是乎帝谓此事非我所能自了得要必有资于人臣之辅翼焉臣哉邻哉邻哉臣哉反复言之也邻之一字直是相亲有师友之义古者五比为邻言邻取其亲也君尊臣卑固是定分但才尊君卑臣便不得叔孙通制汉礼采秦仪尊君卑臣者存之虽足以消一时拔剑击柱之风然君臣之间自此隔絶矣故帝曰吾乃今知皇帝之贵此一句虽是美也亦可叹也自后世尊君卑臣之説兴人主俨然南面以祸福刑威宰制天下古人师友羣臣之义变为以尊临卑之事矣邻之一字不可不着精神看此等字在后世皆无了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宣力四方汝为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绣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以出纳五言汝听股肱耳目乃人主者而今使臣下为之古人何为若此此不可以不思大抵唐虞三代之世股肱耳目皆臣下为之秦汉以后股肱耳目皆人主自为臣下为之是谓明乎君道人主自为是谓侵臣之职观立政一篇所谓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庶狱庶慎罔敢知于兹此所谓君道也后世如汉宣帝之斋居决事如唐太宗之兼行将相又如晁错所谓五帝亲事法宫之中皆错了门路皆是自为股肱耳目矣读书当识大体如臣作朕股肱耳目一句是大头项事闗万世理乱兴衰之故观此一句可以识君道矣左右有民此作朕之肱宣力四方此作朕之股者左右二字须当致思民生于天地之间任他自然不得作民父母者要当有以扶助之左右云者是扶助其民也传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民不失其性此人主之职分也古之君天下者惟恐斯民之众有为不善有失其性者常常左右辅翼之礼乐教化陶冶薰蒸如以手扶策然故曰左右有民惟唐虞三代时为然秦汉以下皆只以智力刼持天下尝从事于斯民之心如汉文帝盖庶几焉然亦不过爱养之而已视古人左右之意邈乎其甚逺也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即所谓汝翼也此是从事于民心宣力四方却是经理民间事但知左右有民而不知宣力四方亦不可既有以助其为善又与之竭力理防事二者未可偏废也宣力四方亦匪易事要须直是竭尽心力利有未兴者与之兴害有未除者与之除勤劳不懈罔敢茍安是谓宣力后世人臣宣力者絶少只如为一方守臣谁是宣力为民间理防事者怠惰偷安茍度嵗月幸其既满而去耳间有稍欲自见者则又指以为生事为好名而嫉之矣若古所谓宣力真个是至纎至悉竭力从事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绣注家谓画三辰山龙华虫于旌旗宗庙彝尊亦以山龙华虫为饰不专做作服説故华虫絶句而作会宗彝又为一句古之制度虽为难考然以理推之亦不可专以作服説舜之意固主于作服但此几件亦有登于旗者亦有画于器者总而言之则为作服后世讲师多以作防为句谓自日月而下为六章会之于衣自宗彝而下为六章绣之于裳总为十二章容有是理然既有宗彝又有藻火粉米黼黻则是七章也其説不通矣观周以日月星辰登于旗则可以知三辰画于旗之上观周有山尊及鸡彝鸟彝则可知山及华虫皆会于彞也藻火粉米黼黻其他处不可用却只专施之于服絺绣者在夏则会于絺在冬则绣也絺葛之至精者冬裘夏葛天地常理若使夏间亦服绣岂人情也哉本朝尝欲复大裘之制竟以不便于暑而议寝是未知古者絺绣之义也既曰五采复曰五色盖采者尚未成色及至彰施然后始成色也学者读书观臣作朕股肱耳目一句须看他如何説作朕之股肱处又如何説为耳为目处能如此看便知其与后世不同且如观象作服不过一画工之事今舜必命大臣掌之而所以为朕之耳目者不过此事是果何意哉只縁此事视之虽甚缓而其实甚急古人所以取象如此无非将以养人君心术是故或登于旌旗或会于器用或绣于衣服人主终日周旋无非天地万物之理见日月星辰之高明如此见华虫之文明如此见藻火之洁而明如此见粉米之能养人如此见黼之能防如此见黻之两己相背有别如此终日不离于眉睫之间其心为何如哉古者盘盂有铭几杖有戒无顷刻失所养观象作服皆所以养成君徳岂徒然乎观荀子中一段所以养耳也所以养目也此意甚佳但古之所谓画不与后世相似古者只取其意不具其形至后世全象其物却无意义宣和博古图言古者画龙鬃鬛皆畧具盖髣髴似龙特取其变化之意岂真画龙于上耶藻火粉米黼黻后世却时见于所织绫罗之间如粟地即是粉米锁子两己相背即是黻皆是从古而来也舜谓我观古人之象尔大臣当为我明致之察于其中使物物皆合于理所谓明也尔为我明我见成观焉使人主自明则失君上之体矣观象作服是制礼闻六律五声八音是作乐六律黄钟太簇姑洗之类也自六律而为五声自五声而为八音以察天下之治乱也大抵声音之道与政相通欲察天下之治乱他处犹未见惟乐不可隠盖惟乐不可以为伪声音之发皆因天地之气不和故其乐亦不和只观人之言语气清则其声清气浊则其声浊知一身语言必闗乎气则知朝廷作乐岂不因乎天地间之气耶故曰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才是无道之世自有一等淫乐非乐之淫也其气之不和也且如今鼓吹之类皆是边塞之乐非先王之正音故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然须是将气来説方始分明不曰治乱而曰治忽忽即乱也乱何以生乎此心之忽故也不必言及治乱忽心一生即乱之萌故敬而不忽谓之治忽而不敬谓之乱治乱之分敬与忽之间耳闻六律五声八音即可以出纳五言五言五方之言也五方之民言语不通故以律出纳之则五方之言始通而为一矣盖惟律为能一天下之言今五方之言各不同也至于读书歌曲则无不同只如闽人语言殊不可晓及至歌曲与他处一般盖曲中却有五声六律八音故也舜谓我欲闻此尔大臣当为我听之舜所以不自听者君道之尊不当屑屑于其细也呜呼后世所谓天子耳目之官者不过能察访得些少事以此为开广人主之聪明耳舜命其臣以耳目之任乃在于观象作服闻六律五声八音自后世言此皆至缓而不切者舜乃以为至急之务古今世变不同在此处也   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钦四邻   人臣事君在人主之前与退而在后易得不同往往朝政之失君徳之阙退而在后皆能言之及至面前但称圣徳而已李绛所陈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将以闻又惮而削其半理势如此大抵背后说得十分面前只説得五分盖人主威势至重虽是敢言之臣易得前后不同今州县间以下承上朋友羣居防聚犹有前后不同者况于君臣之间乎所以前后一般者极是难得舜深惧在廷之臣或有面从而已不得闻其阙失故严于戒勑可见其求言听谏之切如此后世人主如汉髙祖从谏若转圜唐太宗尊人使谏美则美矣如何及得唐虞圣人自今观之立于高祖太宗之朝者果能无隠于君之前乎以此知前后一心之人直是难得舜之有是言既足以见其求言聴谏之切亦所以正其臣下之心术面前是一等説话退后又一等説话心之不一如此何以事君夫前后相违是欺也既有欺心岂忠臣事君之义乎故曰舜之有是言亦所以正其臣下之心术也观此数句方是圣君求言之心方是忠臣事君之心钦四邻四邻即股肱耳目之四人也谓之邻者即邻哉臣哉之义也曰钦者言当敬也   庶顽谗説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书用识哉欲并生哉工以纳言时而飏之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禹曰兪哉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帷帝臣惟帝时举敷纳以言明庶以功车服以庸谁敢不让敢不敬应帝不时敷同日奏罔功   大凡朝廷欲信用君子最不可使谗人间之谗人在朝虽用君子君子不能自立盖其以是为非防白为黒浸润之谮日至于人主之前正人端士何以自立故舜深疾此等人前既曰朕堲谗説殄行此又欲挞之书之终不格者威之盖此等人不去非所以保护忠臣良士也侯以明之者用射侯之法以明之也大凡射最是人心端的处若内志不正射必莫能中惟君子为能正其心是以惟君子为能射故曰仁者如射彼顽谗之人肆为谗言邪説心之不正甚矣何以能中故舜用是以明别其善恶焉虽然世之武夫悍卒既无学问既非君子然则射何以能中此无他只缘此心之良人所固有方其射也此心至正更无偏倚当时之心即圣人之心也但彼自迷不知随即放肆是以不保其长存耳所谓明之者不特以侯明别其善恶亦是使他明其心盖觊其因射侯之后而有所警于中也挞以记之书用识哉皆只要使之不忘所以如此不是徒然欲并生哉故也所谓生却不特是只活在世上克绥先王之禄永底烝民之生人之生也直须真个是始得正徳利用厚生惟和所谓厚生即这生字生底人极难得谁不活在世上然生者极少盖才为不善虽生无以异于死谢上蔡説得好不仁者虽生无以异于死虽有心亦邻于无心虽有四体亦不为吾用矣防阱在前人必知所畏至于不善却冒然为之彼其果生人耶则岂不见此是不善岂不知不善之当改今既为之而又不能改是死也是无此心也谓之生得乎古之王天下者只是要天下之人得其所以生焉永厎烝民之生常常欲其生也工以纳言时而飏之舜堲谗説专于纳言致其谨向者堲谗説殄行既以命龙矣今治庶顽谗説又使工纳而飏之盖顽谗所以敢肆言无忌彼谓朝廷之上未必知耳今即所纳之言飏之于歌使知吾有所言是非美恶上之人莫不闻知则顽谗岂不有所畏忌而少息乎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格者变格也如此而有格心吾将尊而用之犹不格焉则将斥逐之也今观此一段须合臣作股肱耳目而下相贯看去盖翼为明听之任既得人以任其职必当使之竭诚辅弼尽言无隠贤人布列尽忠辅上又当不使谗人得以间之股肱耳目徒有其人而面从背毁将何补于上四邻之臣虽皆竭忠万一有谗邪出于其间又岂保全忠贤之道哉故舜于翼为明聴之后而资以正救切磨之益当忠贤胥防之时而深防谗言乱正之害其措意深其为虑悉矣虽然抑有可疑者夫所谓庶顽谗説之人非田野间之小民也彼其得以有言于人主之前必朝廷之大臣然今乃曰挞以记之只此一句极是可疑汉明帝棰拽郎官当时识者皆以为不然岂有九官相逊穆穆布列之朝不免鞭挞其臣下且殿陛之间岂施鞭挞之处乎是诚可疑也呜呼此可以见舜疾恶之深矣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劝刑不试而民咸服好贤固不可不笃疾恶又不可不深夫天下惟谗説殄行之人最为可疾诗人之疾谗也至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韩昌黎以为伤于谗疾而甚之之辞顽谗之人既如此可疾故虽挞之可也然舜之言虽如此而其所以言又自不同曰欲并生哉曰格则承之庸之舜之意欲其生欲其格也盖顽谗之人肆言无忌只縁不格使其果生耶则必知顽谗之不可为而安有不翕然丕变者乎虽然舜之言诚是矣所以疾恶诚深矣然疾之之深禹尚以为疑故有俞哉之言曰俞者信其言之然也曰哉云者犹有疑辞也舜之于天下治之而服固不若化之自从也禹之所言又髙一着説禹谓诚使帝之盛徳光辉发越充塞宇宙虽海隅苍生罔不被焉所谓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莫不尊亲至于如此则感召贤俊皆愿立于朝贤者翕然胥防而帝又于是举之考之以言以观其善否试之以功以騐其所言使自别于众庶然后庸之车服是以举之也如此则谁敢不让敢不敬应乎盖谗説之兴萌于争心争心既炽见贤者登庸其心必争既争矣故为谗言以间之至于谁敢不让济济相逊则不争矣既无争心谗言自息谗言不特是争亦是不敬至于莫不敬应其上又安有所谓谗言者哉大抵谗言肆害善治者不治其谗説益修厥徳勉焉不已使之光被天下则感召黎献翕然胥防谗説之人将不治而自息盖正气既盛邪气即微太阳当天羣隂自伏自古治小人者不专在治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矣唐武宗一相李徳裕而仇士良辈束手退避告老而归然则小人亦何必屑屑然与之为敌哉况隆古盛际贤士布满而谗説之人无不逊让无不敬应此乃太阳丽天羣隂消伏之时也必如是方是唐虞之时呜呼不可及也已敷同日奏罔功言不若是将日进于无功也   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頟頟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予创若时娶于涂山辛壬癸甲啓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师外薄四海咸建五长各迪有功苗顽弗即工帝其念哉   丹朱之所以为丹朱傲之一字尽之傲者傲然自大而畧无谦逊之意也慢游之是好所为之刻虐皆自夫傲心实基之也儒者类谓禹以丹朱戒舜舜岂有是哉东坡亦尝言之矣此论要未为当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人心亦何常之有舜虽大圣人稍不兢业稍有怠惰过失便形当是之时与丹朱何异丹朱虽不肖茍能存兢业之诚去傲慢之恶一念自省当是之时与舜又何异哉故舜之当以丹朱为戒不是怪异底事兢业少怠有为丹朱之理所以自昔圣人虽躬甚盛之徳而常恐惧修省勉勉不已诚以至诚本无息稍不黾勉易流于恶大凡看圣人不可过髙所谓圣人固诚髙矣然所以髙者乃实自近始惟其勉勉不已是以日进于髙明广大欲识圣人不必他求勉勉不已兢业常存此即圣人也亦非谓勉勉不已然后至于圣即其勉勉之心便是圣人朋淫于家者朋党相扇同力为恶也用殄厥世丹朱帝尧之子本当绍尧位今以不肖而不得继世以有天下是自絶其世也禹惩创乎此娶于涂山四日而有子虽闻呱呱之泣而荒度土功不暇视焉孟子所谓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且以人情论之谁不私其家谁不爱其子不过其门可也既过其门安得不一入其门不闻其子之声可也既闻呱呱之泣安得不一视之今子之声虽呱呱在耳而禹之志惟土功是度欲识圣人之心当于此处认取呱呱而泣予弗子此正圣人心也一于为国而忘其家一于为公而忘其私当是之时禹之心更无一毫之杂舜之所谓惟精惟一伊尹之所谓徳惟一即此心也既欲为公又欲为私是二三其徳也才有二三即非圣人之心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师外薄四海咸建五长此禹所以成功也成功之大根乎其心之至一也五服从古而然洪水为患其间亦有紊乱者故从而辅成之每面方二千五百里东西相距为五千里南北相距为五千里所谓至于五千也古者所治止于五服之内盖圣人不勤逺畧力所不能及姑置不治吾但治其中国而逺人自莫不慕义向化如此则逺近皆归于治矣州建一师十二州则十二师焉五国则建一长故曰咸建五长迪者导迪也迪之使皆有成功也夫谓之各迪有功是举天下诸侯无有一人不修职业者无有一人敢少怠慢者此不是易事后世天下郡守果能各迪有功乎五服诸侯其为人也多矣而无敢不防厥职此岂易事想当时诸国之内贤才毕集民生晏安国用充足如此而后始可言功矣所以致此者只是予弗子一句在我工夫纯一如此所以感化诸侯举天下亦莫不如此夫至于天下诸侯各迪有功是无一人有违心矣而惟有苗之国恃其险阻傲然不服不修朝贡之仪不奉供王之职盖有苗亦当时诸侯也然苗不即工不可以责苗惟帝当念之盖我之工夫未到所以致得苗如此可不念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