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精义 - 第 4 页/共 30 页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六      宋 黄伦 撰   帝曰来禹降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贤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不自满假惟汝贤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予懋乃徳嘉乃丕绩天之厯数在汝躬汝终陟元后   无垢曰鲧既绩用弗成殛于羽山在廷之臣自度才智无足以任其责者皆退避不言太史公曰禹伤先人之功不成受诛乃焦心劳思居外十三年是众人不敢当此任而禹自信以卒父业卒使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以雪父之耻以遂禹之本志此所谓成允也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各以其职来贡不失厥冝此所谓成功也众臣之中有及之者乎无有也故曰惟汝贤又曰勤俭之徳稍自好者亦能为之而不自满假斯为难也秦始皇衡石程书亦已勤矣乃巡歴天下刻石纪功此自谓勤而满假也梁武帝薄衣茹素亦已俭矣乃贻书臣下自述其功此自谓俭而满假也惟禹虽恶衣服虽菲饮食尽力沟洫而退处于惊惧之地常恐盈溢广肆以贻君子之讥焉众臣之中有及之者乎无有也故又曰惟汝贤 又曰夫有勤俭之能而不矜则亦息天下自矜之心矣故其能愈髙也有允成之功而不伐则亦息天下自伐之心矣故其功愈大也莫与争者葢言天下之人亦因禹而无矜伐之心也夫我自矜则起天下自矜之心我自伐则起天下自伐之心此心既起以能相髙以功相大风俗薄恶妬嫉交行此非圣贤之道也   陈氏曰天下之物有盈必有亏有盛必有衰盈亏盛衰先自战于胷中欲天下之不与我争不可得也圣人以天地万物皆同乎吾之一体疾痛疴痒吾所当去安佚休息吾所当取初非有为物之心也故其能也不见有其能其功也不见有其功盈亏盛衰无一介有乎其心则天下孰与吾争者耶   黄氏曰不矜不伐圣贤之令徳也用之治世足以成其功名用之乱世足以辟其祸怨葢功名者世之所慎重也诚能不争世之所甚重则怨祸希矣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无稽之言勿聴弗询之谋勿庸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钦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愿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惟口出好兴戎朕言不再   无垢曰夫天下之大四方万里之逺事之不一物之不齐宜不可以一言断之矣然而使圣人见天下见四方万里若大若逺见事见物不一不齐窃意圣人之心亦已不给矣惟圣人知天下四方万里若事若物之本执而绥之所以天下四方万里事物之情无不灼然布于几席之上而发号施令靡然自当于天下四方万里事物之心使无寃苦失职之叹者则以得其本也夫所谓天下四方万里事物之本何物也曰中而已矣葢天下此心也四方万里此心也若事若物此心也此心即中也中之难识也久矣吾将即人心以求中乎人心人欲也人欲无过而不危何足以求中又将即道心以求中乎道心天理也天理至微而难见何事而求中曰天理虽微而难见惟精一者得之精一者何也曰精则心専入而不已一则心専致而不二如此用心则戒谨不睹恐惧不闻久而不变天理自明中其见矣既得此中则天下在此也四方万里在此也若事若物在此也信而执之以应天下四方万里事物之变葢绰绰有余裕矣 又曰君执此中也故可爱而不可逺民具此中也故可畏而不可忽是君与民皆有此中者也民非君之中其何以依倚故曰众非元后何戴君非民之中其谁与保守故曰后非众罔与守邦是中之所在无适而不宜也   贾氏曰夫辩人心道心之异者正心之义也必精必一以胜人而入道者存诚之义也去人之危入道之微则心不外驰而中已确然矣其徳罔愆而广运岂不宜哉虽然是中也尧既咨舜舜亦以命禹夏商周又以建极孔子又常常讽道之孟子亦愿学孔子其相传之妙固已明矣此韩愈氏所以得而言之且谓至轲而止也然则五世之所以盛岂徒然哉噫五世已往传而在上故其道行五世以来传而在下故其言立道之不明日已久矣   周氏曰人心利欲之私也行乎利欲之间岂不危乎道心义理之心也求诸义理之所在岂不微乎惟危也故察之为难惟微也故明之为难是以三圣精研而不扰致一而不二本心昭旷而后能执其中道张氏曰孔子云仁者人也所谓人心者以道为心也庄子曰道兼于天所谓道心者以天道为心也转之不得视之不见幽深不可度则道心可谓微而难知矣由人心以至于道心入道之序也至于道心则神矣神则极髙明矣及其出而应物又有以道中庸者焉故惟精所以存神惟一所以守精存之以精守之以一而不能以中行之则崖异卓絶且将异人异物则人将何望于我哉此又所以终之以允执厥中也精以存之则神无不明而天下之物莫足以防吾存也一以守之则精无不固而天下之物莫足以更吾守也孔子曰中庸之为徳其至矣乎则允执厥中其可忽哉能允执厥中则贤者智者不忽其易愚者不肖者不苦其难有余者可以俯就不足者可以企及非天下之至中其孰能与此 又曰四海困穷则饥馑冻馁民不聊生君虽有粟焉得而食此天禄所以永终也言永终者谓其不复有继之之道也苕之华诗曰民可以食鲜可以饱此特幽王之时饥馑荐臻民卒流亡周室由是而大壊君子闵之故作是诗也有天下必以富民为先葢百姓足则君孰与不足故四海不困穷则天禄亦长享矣舜欲禅禹以位其告戒之详至于如此葢天下大器也有而为之其可易耶   禹曰枚卜功臣惟吉之从   无垢曰舜使禹为百揆禹让于稷契暨皋陶帝曰俞汝往哉不闻其复让也及其禅位禹称皋陶而不敢当舜亦称皋陶而归其美又备述禹之功徳盛大天之厯数已在其躬不可避之意又传以为天下之心法事已备矣不可已也禹方欲枚卜功臣惟吉之从何其辞避之深与百揆时不同也曰天下克艰之物也愚者借此以为乐卒至于亡其躯堕其祖庙曾不若闾巷匹夫刻苦而自保也智者见天下之富不如贫之安见天子之贵不如贱之乐葢贫贱者责轻而忧寡富贵极者责重而忧深况以中人之资而使在人上意气得行逸乐自恣其能免者几希舜二十以孝闻三十而歴试诸难六十而即位在位十有三载而求禅位是生九十五年矣统摄位禅位六十余载矣其于一身之理天下之事亦已熟矣而益方进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之戒禹方进念兹在兹释兹在兹之戒是为天子者不可顷刻而不戒也其艰难如此非至愚人其谁愿以天下为乐乎   张氏曰舜以天下让禹禹以谓在舜之朝臣之有功于国者固非一人也当人人而卜之卜吉则从而授之以天下故曰惟吉之从   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筮协从卜不习吉禹拜稽首固辞帝曰毋惟汝谐   无垢曰夫官占之法先断于人心非尽取于谋卜筮也惟先蔽志是先断之以心也心既已定然后质之于鬼神葢幽明一也使吾先所见极尽天下至正之理则筮其有不从之者乎傥志之所见或暗于一偏则筮亦不得而私也是筮者所以证吾之明暗也舜以人事观之其子不肖而吾年又耄期倦于勤矣大禹乃有盛徳元功如此天下非禹其谁乎是朕志先定也在廷之臣亦自谓禹之徳大举天下无足以及之也天下非禹其谁乎此询谋之间所以皆无异论而佥同也鬼神即天下之正理也舜之心如此鬼神舍此而何依乎筮协从自然之理也由是观之人不能舍筮以自是而筮亦不能舍人而自私也筮在动植中无情而至公者也先圣取此以决疑非穷知事物之理者其能留此法以正后世妄作之君乎然卜以决疑不疑何卜舜无疑矣而犹卜焉者不敢自以为尽天下之理卜已协从则亦已矣岂有重卜习吉之理乎再三渎渎则不告天理之自然者也   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   无垢曰文祖者尧之祖神宗者舜之宗祭法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是神宗者乃尧庙也继世者不忘于始祖受终于文祖者尧继世也禅位者受命于所禅之君故受命必于神宗舜受尧命故也此理自可推矣率百官若帝之初则察玑衡类帝禋宗与夫巡守之事一皆循舜故事而不敢忽也张氏曰尧禅舜而尧受终于文祖尧言受终则舜之受命可知矣舜之禅禹而禹受命于神宗禹言受命则舜之受终可知矣文祖祖之逺者也神宗宗之近者也于前举逺以见其近于后举近以知其逺皆作书者之法也率百官若帝之初者如舜始事之时也舜之即位在玑衡以齐七政类上帝禋六宗望山川徧羣神五瑞则辑之四岳羣牧则觐之此帝之初也禹之受命如之而已故曰若帝之初   帝曰咨禹惟时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会羣后誓于师曰济济有众咸聴朕命蠢兹有苗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徳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尔众士奉辞伐罪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无垢曰禹方知有苗之过而不知朝廷之过且举其过而誓于师有奉舜之辞罚苗之罪其克有勲之説是将芟夷蕴崇之矣五十余年向化一旦弗率遽为此举岂不太严乎且其举有苗之罪曰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徳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其信然乎曰信然则征之宜矣曰禹虽有盛徳大功人臣也人臣而摄君位傥非君子其能无疑乎有苗之国资禀小人见舜之摄则作乱至窜至分北然后已今又见禹之摄位则又不率矣其不率也以昏迷而不知圣贤之举也不恭侮慢以禹之故自贤反道败徳以禹之故其中必有君子谏其不然者故遂使之在野必有小人同心以济其恶者故用之以在位民不以为然故弃而不保天不以为然故降之咎其失皆以禹故其心不明其气不平故为昏迷而不恭为侮慢为自贤为反道为败徳至小人与之君子皆弃之   三旬苗民逆命益赞于禹曰惟徳动天无逺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帝初于厯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只载见瞽瞍防防齐栗瞽亦允若至諴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俞班师振旅帝乃诞敷文徳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   无垢曰赞助也夫徳可以动天是无逺弗至也今三苗虽在王畿之外未为逺也徳且可以动天地况近如有苗岂不可至乎然而所以弗率而逆命者岂徳有所未至乎夫五十年向化一有弗率遽往征之是疑于满矣退而修徳谦也谦必受益遽而往征满也满必招损此天之道也然则苗之弗率而逆命此乃天道警戒舜禹也夫顽如瞽瞍舜号泣于旻天于父母以哀感之也负罪而不敢辩引慝而不敢辞祗载以见而不敢踈防防齐栗而不敢慢此以敬感之也感于此必应于彼瞽亦信顺之舜哀敬之力积久而形见也至诚尚可以感幽明之鬼神况显明如有苗者其有不感乎然则弗率而逆命是舜禹之满形见于有苗者诚诸中必形诸外岂可忽哉   张氏曰赞者利导之而已蔡仲之命曰皇天无亲惟徳是辅泂酌序曰皇天亲有徳则徳之可以动天可知矣夫以天之髙逺徳犹可动其有逺人而不届者乎满招损言天道之亏盈也谦受益言天道之益谦也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此满招损谦受益所以谓之时乃天道 又曰易曰咸感也速也葢因时乗理而感物之速者莫如咸故至諴可以感神夫神之为物在色非色在声非声视之不见聴之不闻自非至诚曷足以感之者哉天则有形者也故曰动神则有情者也故曰感诗序言动天地感鬼神与此同意夫天之髙也有徳者足以动之神之幽也至諴者足以感之瞽瞍之至顽舜之大孝足以使之允若矧兹有苗其有不化之者哉 又曰孔子曰逺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帝乃诞敷文徳将以柔逺人也舜之文徳其修之也固有素矣至此乃曰诞敷者葢亦圣人躬自厚之道也夫干戚之舞羽旄之容所以为乐舞干则干戚之舞武舞者所执也舞羽则羽旄之容文舞者所执也葢武以象扞蔽之功故其执以干干主扞蔽故也文以昭翼蔽之徳故其执以羽羽主翼蔽故也舞以干所以示武之可威舞以羽所以示文之可懐非武非文无以示徳则舞干羽于两阶者示之徳故也此所以七旬有苗格则其慕徳可知矣   皋陶谟   曰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徳谟明弼谐   无垢曰徳者得也心有所得凡外之富贵贫贱死生患难不足以动之者是所谓徳也倘有一毫动荡凡心俗虑岂可谓有所得哉允迪厥徳谓信行其所得也欲知所得有无苐观谋事明与暗弼人和与乖耳夫信行其所得者心地廓然洞见是非成败利害之防近在一世之表逺在千万年之外莫不如鉴之照形烛之灼物其谋事岂有不明乎心神和粹使人之异意也消防愆紏谬格其非心穆如春风之着物盎如和气之袭人其弼人岂有不谐乎   张氏曰尧舜君也若稽古于上所以尽君道禹皋陶臣也若稽古于下所以尽臣道君臣上下分虽不同其于古也必皆有以若稽之葢以事不师古而克永世者未之闻也 又曰自仁不仁言之则有吉有凶自智不智言之则有昏有明君子之于徳向吉而背凶舍昏而即明则其允迪可知矣 又曰能允迪厥徳则心彻于内而思虑不蔽智彻于外而视聴不悖以之成谋则明谓其智足以烛理故也以之受弼则谐谓其仁足以从谏故也谋之既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非所谓谟明也诲尔谆谆聴我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非所谓弼谐也凡皆以不能允迪厥徳而有物以蔽之故也   吕氏曰允迪厥徳谟明弼谐此两句史官断尽皋陶为人有徳者必有言皋陶以谟闻天下史官惟恐人徒知其谟之出于言故先言允迪厥徳指其根本以示人惟其有徳故以谟则明以弼则谐   禹曰俞如何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庻明励翼迩可逺在兹禹拜昌言曰俞   无垢曰禹问如何其言未终不知皋陶何所见而遽叹美之曰都乎以此知古人黙识众理见其美恶而发于吁都之间者他人葢莫知也其美如何使九族亲厚近臣励翼亦可谓大矣然不过吾允迪厥徳而已岂非可叹美乎吾何以知徳之所在哉慎厥身修思永而已夫慎厥身修者以谓修身不可不慎也杨墨皆修身也惟不慎其所取杨遂至于无君墨遂至于无父其如何在不思而已矣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过动则民作则故君子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敝岂肯遽然无所稽考思虑妄以谓修身之法在此哉必也索探隠钩深致逺于利中求害于是中求非参之于心验之于古询之于朋友正之于父师必使考诸三王建诸天地质诸鬼神百世以俟圣人不谬不悖无疑不惑而后已   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曰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恵黎民懐之能哲而恵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   无垢曰知人乃哲也哲则能随人才大小而官之安民乃恵也恵则能使天下皆懐之审尧能尽哲恵顾如驩兜有苗巧言令色孔壬之徒一皆使之在朝廷岂能害吾知人安民乎惟尧之徳未至于哲恵所以忧四凶在廷吾不能不惑其奸而至人不尽其材民不获其所所以忧所以迁所以畏则以不自保其有哲恵之徳也呜呼此禹之见耳此禹以理当如是者为艰难耳不知忧迁畏乃所以为哲恵也夫驩兜之比周理在所忧而放之三苗之作乱理在所迁而窜之巧言令色孔壬若共工者理在所畏而流之非能哲而恵之君岂能为此傥使四凶不去此不哲不恵之罪也禹反以为不能哲恵者此自其艰难中见之也尧固如是哉然则禹之言害道乎曰此正尧之心也安得谓之害道尧之心肯自以谓吾能哲而恵乎不能者正尧之用意防使天下后世皆知尧以谓不能则其能岂有既乎余指其忧迁畏为哲恵者以谓天下之观尧者当如此而欲学尧者当如禹之言以不能自处可也此又圣贤之微意   孔氏曰甚哉人之难知也天地吾知其寒暑代至而万物所以生也鬼神吾知其鉴察幽微而祸福所以应诸人也山川吾知其险阻在前而梯航可以逾也若夫斯人吾不知其思虑藏诸心而縁事以发也将以言求耶则其议论莫非圣贤而所为不少侔焉出而面诸人则道前古之遗余而归于善退而怡于私则怨睢薄恶而靡所不至将以行考耶则其独居操履修正无缺而处众莅事曾莫通其情焉为名利而自勉则君子也当忧危乘隙志盈而中变则又小人也藏诸中发诸外者言与行尔言行既不可以尽其心则知之也岂不诚难哉   张氏曰智足以有察然后可以言知人之方仁足以有爱然后可以言安民之道不知人则贤佞无所别故为君之道在知人而已不安民则黎庻失其养故为君之道在安民而已尧舜之知不徧物则知人者帝之所难尧舜之仁不徧爱则安民者帝之所难夫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则人固不易知矣能知人然后可以为哲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则民固不易安矣能安民然后可以为恵 <经部,书类,尚书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七      宋 黄伦 撰   臯陶曰都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载采采禹曰何臯陶曰寛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亷刚而塞彊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张氏曰载事也采亦事也载之为事见于已成而行之采之为事见于未成而有为载采采者言其所行之事尝事某事此可见之行也以此而知人则人之情伪是非无以逃吾洞鉴之中矣   无垢曰夫自寛至彊皆天与之性也自栗至义皆学问之力也任性而行必至大过以学问辅之则成有用之徳矣夫五谷之性可以济饥而养气此天与之性也使任其自生自成则稂莠害之螟螣残之水旱干溢之则谷实不成与凡草等耳惟耕耘以时除害惟谨水则泄之不使之沮洳旱则滋之不使之确瘠粪其土膏使脉理润深其耔种使本根长然后实颖实栗实坚实好千仓万箱以享上帝以祭祖先以燕宾客以给老幼同受终嵗之饱焉徳亦犹是也一委之天而不以学问辅成之终为不才之人无可法则之士矣真可惜也此所以寛必养之以栗至于彊必养之以义然后可为全材也以学问辅之则所谓允迪厥徳也 又曰寛如刘寛柔如冯道愿如胡广乱如朱博扰如王世充直如汲黯简如李广刚如郅都彊如董宣皆委之于天而不济以学问以圣人之论格之皆不得谓之无罪寛而栗若郭子仪者柔而立若陈子昻者愿而恭若叚秀实者乱而敬若龚遂者扰而毅若诸葛亮者直而温若李泌者简而亷若马援者刚而塞若顔真卿者彊而义若李固者皆以学问辅之故皆有可观使为天下得此数公者在朝廷其尚忧不治者乎   范氏曰寛而栗性寛厚而能庄栗寛者失于太缓故能庄严祗栗乃为徳柔而立性柔和而能有立柔者失于懦弱遇事未必能执守有立乃为徳愿而恭愿者谨也性谨愿者失于迟钝必能恭恪乃为徳乱而敬乱治也能治乱事谓之乱能治事者或恃才轻物心不庄敬治而能敬乃为徳扰而毅扰顺也果决为毅性和顺者失于无断故扰而能毅乃为徳直而温正直者失于刚讦故直而能温和乃为徳简而亷简大也亷谓有亷隅如物之有棱曰亷性简大者失于不谨细行不修亷隅故简而能亷乃为徳刚而塞塞实也刚者能断失于空疎内心充实不为虚刚乃为徳彊而义彊者无所屈挠彊而无义必有害彊直之人动必合义乃为徳此九者谓之九徳彰厥有常吉哉彰明也吉善也人君用九徳必彰显有常之人而用之然后为善若寛者常能祗栗柔者常能自立久而不变谓之有常用有常之人则吉用无常之人则凶故曰吉哉   黎氏曰一言尽天地之道中之谓也九徳中之本也臯陶之言深于本也夫寛舒者戒在驽缓故抗之以庄栗慤愿者戒在愚野故文之以恭肃柔懦扰顺则为纵慝为不断故厉之以成立而绳之以严毅直而不温慈其失也激讦乱而不逊谨其失也矜夸简而无亷隅其失也倨肆刚而不充塞其失也愎违彊而不由义其失也抗暴九徳咸备而无有一失于其间则是圣人也夫天下之先务不过所谓知人安民也能知人则能安民矣然而天下之人贤与不肖在心而衣冠言貌皆人也吾何识其贤而用之欤亦在行有九徳耳人之有是九徳也犹身之有耳目手足也一不具不足为完人然皆出诸内而非自外入者也   日宣三徳夙夜浚明有家日严只敬六德亮采有邦无垢曰夫一家内得三徳之人以相佐助其谐内外接上下必刚柔得所缓急合宜至于有难处之事必能曲折周旋以应之有仓卒之变必能随宜合理以待之盖三徳之人情性器度中和详谛其理当如此也然非吾日宣之夙夜浚明之其徳用亦何所自而见乎 又曰以礼则严而不慢以事则祗而不怠以心则敬而不忽亮采者谓信而委以事也如此则六徳之人皆得展尽底蕴而一国之事举矣夫有邦诸侯民人社稷所繋朝聘燕享所出天子有命邻国有事大则风俗之原小则狱讼之委其间事变非常防防百出傥非得中和之士以相佐助则缓急先后之施节文秩序之称应机而欲中遇变而每安者其谁任之哉惟中和之人沉审而不浮从容而不迫变愈出而应愈奇事愈多而巧愈见一国之事尽处于谈笑之间诸侯可不严而祗敬之与可不信任而委以事乎   曾氏曰以天下之才为天下之用则用天下而有余以一已之才为天下之用则为天下用而不足盖为天子者奄有天下之广必能尽用天下之才兼收并蓄罔有或遗然后能成天下之治故必用是九徳之人自寛而栗至彊而义者无所不容无所不受盖所谓丘陵积土以为之髙江海积水而为之大大人合并以为公也惟其以是天下之才选为天下之用则虽天下之大不足以为患也至于诸侯则以其地不若天子之广其民不若天子之众故于九徳之中能用其六则足以保其社稷和其人民矣卿大夫之于诸侯又其小者故九徳能用其三则可以保其宗庙此言所处之势有广狭则所用之人亦有多寡也   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   无垢曰翕受之者兼收而并蓄之者也敷施者各随其徳以待其变也如此则九徳之人各尽其材以効职事故在官者皆俊乂之士而无猥琐阘茸之人为百僚者有相师之风而无倔强好胜之态为百工者因时建事而无怠惰苟且之心如此则刚柔适中缓急有序其无事也则朝廷之上有肃穆之风其有事也则论思之际有从容之妙事中其防会逢其适春之治不行于秋离之治不兴于坎如吕氏月令之説者则又抚于五辰而庶绩其凝矣   胡氏曰所谓抚于五辰者五行之辰也水火金木土在地则为物在天则为时顺其时而抚之则五物者皆足以成其材而为用矣是故仲春斩阳木仲夏斩隂木所以抚木辰也季春出火季秋纳火所以抚火辰也司空以时相阪隰所以抚土辰也秋为徒杠春达沟渠所以抚水辰也以春秋出纳火则金之事可知矣然水与土金与火之事多合焉则以相待而成功相资以为用故也所为抚者如抚万物之抚有爱心焉五行之材爱之则繁庑虐之则雕残非特五行也凡物皆然若郑国火则火不抚矣铸非其人则金不抚矣鲧陻洪水则水不抚矣斧斤不以其时则木不抚矣然则何以言辰也自甲至癸谓之日自子至亥谓之辰日阳也辰隂也尧典言敬授则君道也故言时时者日运而成之也此篇言九徳则臣事也故抚言辰辰者五行运而成之也   薛氏曰古之知言者忘言而取意故言无不通后之学士胶于言而责其实故多疑多疑故多説天子用九诸侯用六大夫用三言不得不尔其寔未必然也孔子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诸侯五人大夫三人使诸侯而有争臣七人宁得谓之僭天子故观书者取其意而已矣   吕氏曰翕受敷施见人君如天之无不覆如地之无不载不以一已之才为才而合天下之才为才收而受之于一己而又散之于天下惟九徳咸事然后可谓俊乂在官也   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防   无垢曰天下之事无一事不出于天者有是事必有是官官所以代天治事也一官旷则一事阙一事阙则天事有不举者人君代天君天下不举可乎夫天事之举以官得其人官得其人以人君之允迪厥徳允迪厥徳以戒惧于隐防此臯陶所以言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防也防者动之防也戒惧正当在此于防稍怠则为逸于防稍忽则为欲逸欲之防兆于方寸潜行于天下是教天下以逸欲矣天下逸欲其可望九徳之人乎如此则治天事者无其人治天事无其人则大乱矣臯陶言此所以深言为人君者不可以不允迪厥徳以感移天下也   温公曰防之为言防也言当戒惧万事之防也夫水之防也捧土可塞及其盛也湮木石没丘陵火之防也勺水可灭及其盛也焦都邑焚山林故治之于防则用力寡而功多治之于盛则用力多而功寡是故圣帝明王皆销恶于未萌弭祸于未形天下隂被其泽而莫知所以然也周易坤之初六履霜坚氷至霜者寒之始也氷者寒之极也坤之初六于律为林钟扵厯为建未月阳气方盛而隂气已萌物未之知也是故圣人谨之曰履霜坚氷至言为人主者当絶恶于未形杜乱于未成也繋辞曰知防其神乎君子知防知彰知柔知刚万民之望谓此道也   陈氏曰一日之间防防之事其积有万一或不谨一或不惧其失可胜既耶兢兢谨也业业惧也   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天叙有典勑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协恭和衷哉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史氏曰因天理以为之教化则代之者不可异其心顺天道以为之赏罚则行之者不可怠其志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   无垢曰欲知天之所在即民可见也故天之聪明即民之聪明也天之眀畏即民之明威也如是民之闻见天之聪明也民之喜怒天之明威也岂可欺哉同寅协恭和衷则知典礼之合于天政事懋哉懋哉则知赏刑之合于天其应如此岂可欺哉夫合天下之闻见以为聪明合天下之喜怒以为明威则天之为天亦可见矣倘有一毫私意横乎其心者皆非天也又曰夫合天下之闻见以为喜怒合天下之喜怒以为刑赏其聪明明威如此可不敬哉贱而庶民贵为天子一以此待之耳盖位有上下理无上下理之所在虽匹夫可以动天理之所黜虽天子谓之一夫则以天道无私合天下之闻见以为喜怒合天下之喜怒以为刑赏不以贵贱髙下其心故也然则有土之君独何所恃乎所恃者敬而已矣   张氏曰髙其目下其耳天之聪明也其所以聪明者因民之聪明而已善者福之淫者祸之天之明畏也其所以明畏者因民之明威而已天视自我民视天聴自我民聴则其聪明因民可知矣民之所就天之所予民之所去天之所夺则其明畏自民可知矣于天言明畏于民亦言明威者盖天不嫌于无威于天言畏则威可知矣于民言威则畏不足道也然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性命之理与天为一则其好恶取舍未尝与天违也圣人知其如此故自民聪明以叙有典秩有礼则典礼不违民性自民明威以命有徳讨有罪则赏罚不悖民心圣人之因民乃所以因天者也然而天之明畏岂择贵贱而加之故曰达于上下如是则有土之君不可不钦故曰敬哉有土   臯陶曰朕言惠可厎行禹曰俞乃言厎可绩臯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赞赞襄哉   无垢曰孔子云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不厌不倦即赞襄之意也中庸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此言天之所以为天也文王之徳之纯此言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不已者天也文王也孔子之不厌不倦臯陶之赞襄也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思曰赞赞襄哉则允迪厥徳不已而徳日新矣又不已则日日新矣又不已则又日新矣东坡曰赞进也襄上也臯陶之意曰吾不知其他思日夜进进而已知进而不知退知上而不知下也   益稷   无垢曰益稷未尝有一言而乃以名篇何也曰此史官之意也以谓禹之所以成功者以益稷同心为之佐也同心赞协得以名篇使后世之士知功不必争名不必擅倘吾怀至公之心共成天下之务如益稷者亦自不废于唐虞之时得列名于禹臯陶之后则忌嫉之心强愎之意庶防其少瘳乎益助禹以刋木而奏鲜食稷助禹以濬川而奏艰食鲜食二人与同其劳苦共成其大功二人之心一而无间史官以其一也故以益稷名篇而附于臯陶之后焉   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无垢曰舜使禹亦昌言禹见舜好善不已之心叹曰美哉此好善之心然臯陶昌言至此极矣予复何言哉予思日孜孜行其平生所学所得者在克艰之言尔余读至此乃知圣贤之心如此其一也 又曰禹之功即舜之功舜不于禹之外别自求功臯陶之谟即舜之谟舜不于臯陶之外别自陈谟至于禹之心即臯陶之心所以不见谟在臯陶而若在己也臯陶之心即禹之心所以不见功在大禹而若在已也包氏曰君臣都俞相敕戒胥赓歌其功逺其言粹故録而为谟大禹谟臯陶谟是也益稷则不能言谟然稷为后稷益作虞奏艰食鲜食懋迁有无其功钜者也徳焉而谟功焉而否不亦昭昭然乎   臯陶曰吁如何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予乘四载随山刋木暨益奏庶鲜食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浍距川暨稷播奏庶艰食鲜食懋迁有无化居烝民乃粒万邦作乂臯陶曰俞师汝昌言   张氏曰昬言其性之失也垫言其身之弱也民之昏垫如此圣人其可以坐视斯民之罹害而不为之忧乎此禹之所以思日孜孜至于三过其门而不入盖以天下之溺犹已之溺故也   吕氏曰予乗四载即旧注所谓水乘舟陆乘车泥乘輴山乘樏随山刋其木以相视水势于是与益稷播艰食奏鲜食鲜鸟兽之食当水土未平之时田泽蔽塞全未播种故但奏鲜食及水渐平民之播种尚艰故曰艰食所谓谷粟之食也惟其艰故以食鸟兽之食相兼当洪水未平天下道路割絶不通故天下之物有处充积无处全无天生万物欲以养天下不可不均化居变其居积谓如此处出茶茶必有余积故化之于出盐之地使盐处有茶茶处有盐物物如此自然均足于是烝民乃得全用粒食天下皆得其治此非禹之夸辞也禹在虞朝所谓不矜不伐不自满假之人也成功之后宜其所过者化而日求新功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至子路终身诵之夫子则曰是道也何足以臧禹亦圣人岂不知此今乃歴举其功似若矜伐者盖治定功成禹恐虞朝之臣见其已成而不知其经营艰难若是故自言之以常存敬惧之心   禹曰都帝愼乃在位帝曰俞禹曰安汝止惟防惟康其弼直惟动丕应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无垢曰夫居天子之位岂易事哉天命难谌斯民难保治中有乱安中有危可不谨哉谨之之道如何安汝止惟防惟康其弼直此谨之之道也止谓心所安处不愧屋漏不欺暗室戒谨不睹恐惧不闻心则安矣虽居无人之处常若十手所指十目所视其敢忽乎然而祸有起于防眇变有生于仓猝古人所以咏履霜之不早戒言蔓草之难图则于安其止之中又当观防防于将然也审证防详果安而无危果吉而无凶果治而无乱则循其礼而行之因其势而成之此所以又言惟康也然而自以为是未必天下皆以为是自以为正未必天下皆以为正私意妄见其害人多矣此所以有望于正救之臣而欲其弼直也惟正救之臣直则天子曰然弼臣曰不然吾将审其言而从其所谓不然者天子曰可弼臣曰不可吾将审其言而从其所谓不可者如此则以心而无愧以变而无忽以事则无谬以天下之闻见尽白于上则无不快于心者故一动则合人心而大应以待吾志矣人心既同则显然上合天心而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矣   张氏曰在位者人君所与共治之人也与君子则治与小人则乱一或不谨其所与则败乱随至此禹之戒舜所以使之慎乃在位欲其无轻于得人故也又曰夫为人君者止于仁为人臣者止于忠为人父者止于慈为人子者止于孝禹之戒舜使之安汝止盖以舜之为君当止于仁故也仁者静则能止安其所止则安仁而已夫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惟止能止众止则为人君者其可不知所止哉惟防则使之知其防惟康则使之安其身也防者动之防惟防则其智足以有察康者安之至惟康则其动不妄安汝止惟防惟康则其在我者尽矣然其在我者未能无失故其弼直者欲其所弼已者直也其弼直则左右前后皆正人为之君者可以立于无过之地矣如是则一人有事于四方而四方莫不丕应徯志丕应者聴唱而和之之谓也徯志者先意而从之之谓也惟动丕应徯志则人与之矣人与之则天与之天与之则天之所眷命故继之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上帝者昊天上帝也天者凡在天之百神也昭受上帝则天与之矣天其申命用休则在天之百神又从而重命之以休福也   陈氏曰大学之道在止于至善知止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静能静然后能安君止于仁臣止于敬既知其止则反覆倒置无非仁与敬也所居之位不同所临之事不一而皆有一至善以为止反覆终始不忘于止然后能定能静至于能安至于安矣则举天下之事不能易其止其虑患也甚防其应物也出于无心虑患甚防者防也应物无心者康也惟防则嗜欲不生于心惟康则利害不汩于中嗜欲消而利害之甚者不能汩则凡弼辅乎我者自然直矣君能防康而辅弼之臣又直是惟无动动则天下大应吾志而无有逆我者矣此不言而信信在言前之功用也如此则非惟人应之天亦将申锡其命以休美之矣   帝曰吁臣哉邻哉邻哉臣哉禹曰俞   无垢曰臣哉邻哉以言此事在众臣与亲近之力尔又曰邻哉臣哉又言此事在亲近众臣之力尔其言反覆劲急此乃舜深见此理当臣邻交修不可少怠也夫有众臣效职于外然后论思献纳之官侍御仆从之人得以尽其忠此近臣须于众臣之意也有近臣尽忠于内然后众臣得以安其职此众臣须于近臣之意也 又曰汉元帝唐文宗皆孜孜求治之君也然元帝有一萧望之而不能用乃信任石显文宗有一裴度而不能用乃依郑注李训一则杀贤者之失一则有甘露之祸言之使人于邑岂知有舜为君有禹为臣乃至如此之盛乎   张氏曰臣哉者以分言之也邻哉者以情言之也一于分则离一于情则防先王之驭其臣也其忘分以道其严分以礼外不至于离内不至于防此臣哉邻哉邻哉臣哉舜之所以告禹也臣哉邻哉者言臣当邻我者也邻哉臣哉者乃所以为臣也唐虞之世上下协心君臣同徳都俞赓歌无或异志者进此道也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八      宋 黄伦 撰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宣力四方汝为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防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绣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以出纳五言汝聴戴氏曰甚哉舜禹君臣相为戒敕而成无为之治者何其详也仁义以为本而礼乐以成之所谓臣作朕股肱耳目者以此而已予欲左右有民汝翼者仁也予欲宣力四方汝为者义也左右斯民非仁不能宣力天下非义莫行仁义立矣则礼以文之故于是观象作防作服而汝明之也乐以和之故于是以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以出纳五言汝聴之也 又曰衣裳之制十有二章之辨先儒纷然言之不齐尤不可以不辨也夫衣皆也裳皆纁也日也月也星辰也山也龙也华虫也此六章者在衣而会之宗庙之彝也藻也火也粉也米也黼也黻也绣之于絺以为裳而已日月星辰以昭其明山以昭其仁龙以昭其变而华虫文明之物也圣人明以治天下而仁以行之其用虽莫测也而治教刑政灿然备具以此临民民其安之以此事神神其享之故此六物见于宗彞又见于衣也柔顺清洁可以荐羞者藻昭明齐速可以烹饪者火米以养人粉以泽物至于黼则所以为断也黻则所以为辨也圣人藻饰治具粉泽王猷以养天下在于断而能辨然后足以成治功故此六物见于裳也惟天子备十有二章公自衮冕而下无日月星辰而有山龙盖九章也侯自鷩冕而下无山龙而有华虫盖七章也伯自毳冕而下无华虫而有虎蜼盖五章也子自希冕而下无虎蜼而有粉米盖三章也男则无冕裳黼黻而已其章不足道也此上下等杀之制于周为详   孙氏曰自日月至华虫此六者皆画于衣故曰作绘以法于天其数六者法天之阳气之六律也自宗彝至黼黻此六者皆绣于裳故云絺绣絺绣紩也谓紩刺以为绣文以法于地其数亦六者法地之隂气之六吕也故皋陶云五服五章哉郑注云五服十二也临川问曰宗彝所以象孝也象孝奚取于虎蜼文公曰虎义也蜼知也义以制事知以察物然后可以保宗庙故取于虎蜼   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钦四邻庶顽防説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书用识哉欲并生哉   无垢曰余读至此乃知舜之所以求于羣臣也深矣夫左右有民宣力四方观古人之象以作服以声音察治忽出纳五言此舜之欲也然人不自保欲在于此而辄自违之或怠意倦勤或私见害公或防説妨正于此四事一有背违则又望于臣下之正救也然人主势位崇髙生杀可畏其有顾望怯懦者虽晓然知人主背违本欲纳諌畏其刑威乃面从其短退知其不然也徒为后言以自解而已可谓不忠之大者也舜察臣下之情乃至于此可谓明圣矣 又曰夫臣邻之间翼为明聴不失其职至于君自背违则致正救之义此乃贤人君子也若夫翼为明聴一皆失职及见背违又不正救此乃庶顽防説也古人以心不则徳义者谓之顽而伤良者谓之谗顽谗之人心背正道必以舜之欲为未然口生浮言必以舜之欲有所沮岂有翼为明聴正救之心乎舜之待之亦有道矣其道如何侯以明之使之知耻而又不改则挞以记之使之知悔而又不改则书用识哉使之知惧其所以困厄之如此者岂有他哉   工以纳言时而飏之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   荆公曰工以纳言时而飏之者所谓以乐教也格则承之庸之者既教而成矣则有徳者承之而承之者使之在位也有能者庸之而庸之者使之在职也否则威之者教之不率而后威之以刑先王所以成就天下之材至于如此可谓至矣   禹曰俞哉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帝臣惟帝时举敷纳以言明庶以功车服以庸谁敢不让敢不敬应帝不时敷同日奏罔功   无垢曰禹闻舜威之之言有似有苗不率遽令徂征之意所以有俞哉之言也夫庶顽谗説所以不格者必吾有所未至也岂可遽威之哉圣王所以大有过人者以知责已之道也如有苗逆命帝知徳有所不至诞敷文徳七旬有苗格矣盖省已修徳积而至于七旬吾之徳日新则彼之恶日去感应之理也萧氏曰贤否明则人安于分而无有竞心是以让也名器不渎而不敢慢是以敬应苟不于是敷溥而大同之则是私于亲近而贤者逺故日进于无功   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予创若时娶于涂山辛壬癸甲啓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   无垢曰舜圣人也岂有傲乎曰遽征有苗益则曰满遽威庶顽岂可不谓之傲乎此心不已必变为虐慢游是好昼夜不息至罔水行舟以继其逸欲朋淫于家以紊其天常皆傲不已之积也傲不已则殄厥世者乃傲之影响也今庶顽之不格岂有以召之者然乎予惩创傲虐之絶世所以娶于涂山不敢久安越四日而徃治水啓呱呱而弗子过门而不入其心所念惟荒度土功耳   顾氏曰尧之为父而子之恶乃至于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何也将尧之道不行于妻子耶圣人之于父子先之以恩而后之以义惟先恩而后义则其子虽不善而不至于忘父子之情夫丹朱既已不善矣彼尧将督责而惩创之则足以失父之慈而未足以致子于道此古人所以易子而教也故曰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又曰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尧亦以其身之不幸也是故在于不幸之中又有甚之此固圣人明父子之际者虽然盖亦文而过之也舜之为圣人也至矣而禹戒之丹朱者何也此所以见君臣之无间也舜圣矣犹戒以丹朱下而逺者其可以黙哉   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师外薄四海咸建五长各迪有功苗顽弗即工帝其念哉   胡氏曰自畿甸薄海隅其为地几何则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矣由王公迨黎庶其为众几何则率土之濵莫非王臣矣先王以地不能自守也必分地而与之守以民不能自治也必分民而与之治此分内外以为畿异逺近以为服不得已也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则大邦小邦同姓异姓皆不出乎五服之内而弼成之则至于五千也盖方禹治水之初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春作秋成有弗获者焉则天下盖尝否而无泰暌而难通惟地平天成人得平土而居山治则鸟兽之害消川治则龙蛇之居逺则向之所谓否者今则易而为泰向之所谓暌者今则变而为通朝觐防同于是以均道里贡赋于是乎一以之颁正朔以之考制度无不由此非禹弼成之尚何能哉盖拂我而相之之谓弼则禹之功有治险为平转害为利者矣然后一州择十二诸侯为之师而有以取正五国建一诸侯为之长而有以为率使内外相聫小大相属如身之使臂臂之运指国体完备政无不举则各迪有功乃其效也 又曰圣人以一身之防临四海之广众建诸侯以为夹辅然所谓诸侯者有人民焉有社稷焉甲兵足以自卫财赋足以自奉不设为之长则人各有心国自为政于是州各有师以司一州之诸侯又为州牧任一州之责其诸侯为甚众又设为之长使相州牧而主诸侯使大以比小小以事大则上下相维尊卑相统莫之违矣所谓州者盖要服之内也   帝曰迪朕徳时乃功惟叙臯陶方只厥叙方施象刑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