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精义 - 第 25 页/共 30 页

成王归自奄在宗周诰庶邦作多方   无垢曰成王见淮夷与奄又叛其意以谓商之诸侯尚多其心不服者颇众故因凯旋而万国畏威服义之际作诰以开慰之也   东莱曰多士一篇当时初迁顽民于洛所以作书诰多方是既迁于洛了其后淮夷背叛当时叛不止商民是以成王于归自践奄之后遍告天下所以作多方之书   多方   惟五月丁亥王来自奄至于宗周   林氏曰非商六七君之徳无以致斯民虽异代而不忘非武王周公之圣无以懐斯民使归心而即安甚哉武王取天下之易而周公安天下之难也非周公安天下之难葢凡民之情当患难而急于安逸既安逸则思其旧主此势之所常然也使非周公继武王之徳维持绥懐之有道则斯民未必不变而为商矣夫何故自成汤至于帝乙恩泽之在人也深一旦困于辛纣之虐则求欲脱于水火之厄为甚急初不问其主之新与旧也及夫出水火而奠裀席则商六七君之徳朝夕常在于存想之间故武庚既叛而奄与淮夷又叛多方之篇非徒及于商之民而又及于四方之民是知当时虽曰归周而其心未必尽服也周公安得不难哉   周公曰王若曰猷告尔四国多方惟尔殷侯尹民我惟大降尔命尔罔不知   林氏曰顺天之命虽小必兴逆天之命虽大必废商有天下周徳已大黜其命非有私意也在我者顺天之命而在彼者不能常钦承于祭祀而已惟周之所谋者在于顺天之命则不钦承于祭祀而逆天者周安敢不以天为意而不黜之哉是命也尔四国多方所以共知焉   洪惟图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惟帝降格于夏有夏诞厥逸不肯慼言于民乃大淫昏不克终日劝于帝之迪乃尔攸闻厥图帝之命不克开于民之丽   无垢曰天人不逺我之心即天心也我之心正则天之星辰无不循轨我心不正则灾异百出矣故君有仁徳则歳星循轨有义徳则太白循轨有礼则荧惑不失其度有智则太隂不失其度有信则星辰不失其度苟为不然则皆变为妖星矣葢天之星辰必因人事人有是事则天必有是象故经星之外有所谓牢狱郎官匏者皆应人事而为之也何以知之昔汉光武与严光同寝以足加于帝腹明日太史奏客星侵帝座以是知天人不相逺灾祥皆在人君也惟帝降格以桀不敬念社稷故出灾异以警惧之也又曰人君遇灾异当罪己自责则民心悦矣民心悦则天意回矣唐徳宗穷兵黩武致奉天之难用陆贽之言一为罪己之诏山东之民读之莫不感涕何则方其黩武之时民虽忿怨一旦罪己必曰吾君悔过矣其心安得不悦乎徳宗危而复安亡而复存以其发忧民之言故也 又曰帝之命不可以他求在我而已终日检察有一毫欺于心则自怨自艾终不自满直至无愧怍处所谓帝也如是图帝之命岂在粢盛丰洁牲牷肥腯哉无愧怍于中可也何谓民之丽丽者着也凡人念虑之起不丽于善必丽于恶善者人心所同也然必得君师啓导之开民之善路使知如是为仁如是为义如是为礼如是为智可也自非人君率先为善处心积虑无一毫欺于心又乌能开民之丽哉桀不开于民之丽非所以图帝命也葢民可使觌徳不可使觌刑道之以政则免而无耻道之以徳则有耻且格故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武王克商未暇发一号出一令乃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闾使天下皆知贤之可尊散鹿防之财发钜桥之粟使天下皆知义之可慕是皆所以开民之丽也又岂以刑罚率民哉林氏曰天之所为视民而已有国者不急于求天而尝急急于求民葢以民之附不附可以卜其天之从不从也苟惟恃天之有命而不恤乎民欲以谋天命之长岂不犹却行而求及前人者乎夏桀淫昏荒乱不明乎民之所附而将图帝之命宜乎天之所不助而降罪以聚于夏也   张氏曰天大而逺者也故图天之命在于开民之丽开民之丽则帝之所佐者也葢民之所丽者丽乎上也好恶取舍惟上之从为人君者故当啓迪之导达之使之主于善而后己今有夏之君乃大淫昏其所自为者且蔽塞而不通安能开民之丽哉   吕氏曰大抵徳之盛能动天恶之盛亦能动天徳之盛能动天如所谓格于上下格于皇天是也惟帝降格于夏是恶之盛亦能动天也天既动威警惧也夏王方且大纵逸畧无忧民之言这是昏迷不知畏天之威如此天方警动他他却为恶愈深不特无至诚忧百姓之心虽忧民之言亦忘了   乃大降罚崇乱有夏因甲于内乱不克灵承于旅罔丕惟进之恭洪舒于民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钦劓割夏邑   无垢曰承民旅众也桀既内乱不自知已之有善安能知天下之善孟子见性善俯视天下之人无不与我同此善者因以性善之説为天下倡使人皆以圣贤为归 又曰夫人内定则外恭譬如形声影响之符也桀既内乱所以不能大进于恭而怠惰弛慢无所不至矣故放肆于民也 又曰有夏之民果何罪哉因桀内乱不识忠厚亷靖之士故其所钦者皆贪叨愤懫之人贪叨者多刻剥愤懫者多残虐以刻剥残虐之人在民之上故日啖民之膏血而不恤也张氏曰因甲于内乱者崇乱有夏则其乱者外也外乱必自内始故曰因甲于内乱甲于十干为始甲于内乱者自桀而始也   吕氏曰桀方且大降威罚崇长其乱于有夏其乱日日增长无时而已然桀之所以崇长其恶于有夏者其根本则始于内乱何故其先家道之不正一个昏纵本根既溃乱自此以出无不乱   天惟时求民主乃大降显休命于成汤刑殄有夏惟天不畀纯乃惟以尔多方之义民不克永于多享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民乃胥惟虐于民至于百为大不克开   无垢曰桀甲于内乱汤乃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桀不克灵承于旅汤乃徳懋懋官功懋懋赏桀罔丕惟进之恭汤乃改过不吝桀劓割夏邑汤乃克寛克仁以天理论之桀有必亡之理汤有必兴之理其膺显休也宜哉 又曰天下岂无识义理之民哉识义理则内意诚而心正外国治而天下平然而惟圣人能享用义民之福桀方钦叨懫之民恭不明保享之士岂能乆长用义民而多享用贤之福哉 又曰伊尹曰非商求于下民惟民归于一徳是民之所以享者徳而已民之所享在徳人君保此则天下享之矣惟其恭敬不识义理之人此所以大不能明保享下民之道也 又曰桀既内乱而所钦者叨懫之人所恭者又非保享于民之士君臣同恶相与虐民则凡百所为皆不明于道理之所在矣天下万事皆有条理桀之君臣一切不晓惟知虐民不亡何待   林氏曰天以天下而命之人君非直与之享无敌之贵无伦之富以为一身之荣也必使之助天以治民而已故必治乎民而得民之心者天必命之不能治乎民而失民之心者天必絶之有夏殄灭而不为天畀祐如此之大者非天私恶乎夏而欲灭之也夏桀之世非独其君之虐其臣亦虐也   吕氏曰大抵圣人立言本末完备既説民至公才无道便非夏之民又却説民之心本自长要享奉国夏自不能从民愿圣人立言无不着一边既説民心又説君民系属处   乃惟成汤克以尔多方简代夏作民主慎厥丽乃劝厥民刑用劝以至于帝乙罔不明徳慎罚亦克用劝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劝开释无辜亦克用劝今至于尔辟弗克以尔多方享天之命   无垢曰治乱之道不在乎他在能用君子与不能用君子而已能用君子则治不能用君子则乱此古今不易之道也以此知为人君者初无难事能用君子则内可以正心诚意外可以安国保民而王道成矣桀不用多方义民所钦者叨懫之人所恭者又非保享民之士则其任用者皆小人耳乌能享用贤之福哉汤之兴非有竒谋秘术也又非借才于异代也能用多方义民以有天下耳 又曰人君之心术不可不正则言脱于口行脱于身四方万里翕然响应乌可不谨乎吾一谨其所丽则民不期自劝矣 又曰桀用刑而民怨汤用刑而民劝何哉葢其用刑则同而其用刑之心则异桀不克开民之丽乃大降罚此民所以怨也汤既慎厥丽民宜从之乃不能从则舍刑不足以齐之矣然其刑之用也使民罔不自知曰君仁如此而吾乃不仁君义如此而吾乃不义其罹刑罚也是自取之耳吾之不仁不义致使吾君之不免于用刑耳乌得而不劝哉故曰厥民刑用劝也此明徳慎罚之意 又曰明徳者即所谓慎厥丽慎罚者虽用刑而不敢易也必省厥躬曰吾之所丽无失徳乎其不率者乃可加之以罚然罚未可遽用及其遇有罪也又将三令五申待其不改而后刑之此民之所以劝也以至要囚殄戮多罪若不可以为劝矣然其冒于刑罚者亦必自省曰吾君之明徳如此而慎罚又如是必我有以取之也虽有顽犷之心亦不能不劝矣   张氏曰要囚殄灭多罪而克用劝者要囚殄灭所以罚恶罚恶则恶者畏而奸心息此所以亦能劝而为善也开释无辜亦克用劝者开释无辜所以宥善宥善则善者畏而良心生此所以亦能劝而为善也乃劝者自然而劝也用劝者使然而劝也亦克用劝其为劝也勉强而已   吕氏曰汤所丽者一出于正以此劝民天下皆将刑法汤无不劝矣故君是源民是流君是表民是影源清则流清表正则影正自然之理也君所丽者处既正以劝民而民必法效之无不翕然而劝   呜呼王若曰诰告尔多方非天庸释有夏非天庸释有殷乃惟尔辟以尔多方大淫图天之命屑有辞乃惟有夏图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时丧有邦间之乃惟尔商后王逸厥逸图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时丧   无垢曰庸用也释弃也言非天弃夏也夏自弃耳非天弃商也商自弃耳何则天即是我我即是天凡我所念所为无不合于道则日日有天命一念傥不当道即天所弃也故仰察璿玑之运足以知王政之治乱亦足以见天心之予夺 又曰桀之图政不能集于享是民弗归徃也民之心即天之心民弗归往此天所以降时防也天既防夏则必求能集于享者汤得所以集于享之道故能间有夏而受命汤亦起于诸侯故言有邦 又曰桀之所以不集享者以逸而已汤之所以能间有夏而受命以知集享也以知正身之道也尔之后王其逸又甚于桀其步骤驰骋徬徨周浃无非逸乐不义之事所谓纣罪浮于桀者此也 又曰蠲者洁也烝者进也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身既正矣则施为纲纪发为标凖垂衣拱手足正天下矣不能蠲洁其身以进于善则是身之不正也乌能图厥政乎纣为不善如此必至于亡国败家而后已此天所以降时防也   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天惟五年须暇之子孙诞作民主罔可念听天惟求尔多方大动以威开厥顾天惟尔多方罔堪顾之惟我周王灵承于旅克堪用徳惟典神天天惟式敎我用休简畀殷命尹尔多方无垢曰圣狂之相去不啻霄壤之逺而其作圣作狂乃不出乎一念之顷何其易哉葢念者觉也人本自圣所以不克由圣者念虑之起苦于不觉方其不觉之时圣则是狂觉则是圣而非狂矣此克念所以作圣也夫狂圣之分止在一时之顷则纣之防宜无日矣而天之待纣犹周旋于五年之间冀其悔祸此何谓哉葢有商之兴贤圣之君作者六七天下归商乆矣天下之心眷眷于商天其忍遽絶之乎此所以待之如此之缓也而纣于五年之间心未尝讼过口未尝出悔痛之言一无可念一无可听者葢我能念天天亦念我我能听天天亦听我故曰皇天无亲惟徳是辅天既知纣终不悔过则又求尔多方之能顾天者故动以威想其当时灾异百出不特警戒商纣又求之尔多方之君能开悟顾天者而乃无一克堪独惟我周王能以善道承民民斯归之矣天之聪明自民聪明民既归之天命将焉之乎 又曰我有徳则能用徳故好色则色至好货则货至好劔则劔士至皆我先有召之也克堪用徳则周王先有是徳故能用有徳之人耳典者主也有徳之人宜为神天所生今乃反主神天何耶葢君即天耳苟非其人日月薄蚀星辰失度神灵不能得安其所惟克堪用徳之君所为所行莫非天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范围天地之化上下交泰宇宙肃清皆其心术所至此易所谓天地交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则知元后者真神天所頼以为主也 又曰天即是我我得此理知如是而为仁如是而为义如是而为礼如是而为智则一出言一举足无非仁义礼智之善其心岂不泮涣优防泰然其日逸休乎所谓休者非自外来吾心安处耳周王所以大受商命而正尔多方也   张氏曰惟圣罔念作狂者所谓舍则亡是也惟狂克念作圣者所谓操则存是也莫非圣也固天纵之将圣圣之出乎自然者也思曰睿睿作圣圣之出乎修为者也然则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岂非修为而然乎然则纣之无道而至于灭亡者以其有圣之道而罔念故也   吕氏曰圣狂本无定名亦无限隔圣之与狂只在念与不念湏知其本无定名圣岂有定名才罔念便是狂狂岂有定名才克念便是圣周公言此两句葢谓纣之为恶固已入于狂矣纣若能一念安知纣之不作圣 又曰武王能善承于众夏商之所以亡只是弗克灵承于旅周之所以兴只是能灵承于旅以此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克堪用徳言武王能堪用徳   今我曷敢多诰我惟大降尔四国民命尔曷不忱裕之于尔多方曷不夹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   无垢曰古人化人全在一身之正故曰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又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又曰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以成王之贤周公之忠圣如此宜不言而喻今纷纷如此不服者多方之罪也其不服而致我多诰者乃多方之罪非文武周公之罪也 又曰夹辅也介其助也乂治也尔何不忱信寛裕夹辅我介助我致周王之治而享天命乎言乂我周王者多方不安则周王欲治不可得也其能享天命乎   吕氏曰大抵殷民初所变乱者只为他不信天命不信周家之盛徳只是有恋旧之情不充而大之不去大规模上看所以如此故周公所以劝殷民信周家而又寛大其心尔   今尔尚宅尔宅畋尔田尔曷不惠王熈天之命尔乃迪屡不静尔心未爱尔乃不大宅天命尔乃屑播天命尔乃自作不典图忱于正   无垢曰居尔旧宅畋尔旧田与在商无异汝何不顺王广天之命乎天命在我为尔不忱信不寛裕不夹不介不乂我则不能长乆保尔宅畋尔田而自狭隘天命尔若不顺我我将诛汝汝其能居尔宅畋尔田乎曰享天命熈天命者天命已定止享熈未能何者多方不享成王亦不享多方不熈成王亦不熈多方未乂成王其能安乎今尔常在不静处蹈行故纷乱不静者皆由尔心之未爱无顾借爱惜之意是尔大不安天命是尔大弃天命岂他人累尔哉   张氏曰宅尔宅者言不失其所居也畋尔田者言不失其所食也今尔多方之尚宅尔宅畋尔田则我周于汝非故虐之也然尔不能惠王以熈天之命是汝之过也   我惟时其敎告之我惟时其战要囚之至于再至于三乃有不用我降尔命我乃其大罚殛之非我有周秉徳不康寜乃惟尔自速辜   无垢曰讨其倡乱执其朋党至于再至于三若三监淮夷商奄之类是也我谆谆告戒如此再三不从不用我降命我将大罚殛汝矣然则岂周欲扰民哉尔自召之耳   王曰呜呼猷告尔有方多士暨殷多士今尔奔走臣我监五祀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尔罔不克臬自作不和尔惟和哉   无垢曰责有方多士暨商多士与胥伯多正之在上者当率其下也想当时多士有从周者有不从周者从周者少不从周者多故虽有在上之人自能从周而异谋者尚众上之人亦未能率其下率其家也葢当时所以为异谋必有为之倡者也然亦有不由倡而自为之者所谓自作不和者不由倡而自为者也吕氏曰周公告有方多士今尔奔走臣我已五年矣犹自未安宁先儒説迁殷民于成周五年无罪再使还旧土不见此意只是迁顽民必已得五年事何故既迁殷民于洛邑了自后淮夷奄叛成王既伐淮夷奄而归到这里已经涉得五年了监是长民之官也今尔奔走臣我已自五年今当安穏何故到而今尔也未安于我周   尔室不睦尔惟和哉尔邑克明尔惟克勤乃事尔尚不忌于凶徳亦则以穆穆在乃位克阅于乃邑谋介尔乃自时洛邑尚永力畋尔田   无垢曰夫凶徳之人其才足以为乱而其势力又能使人不和为之长者不当忌之当有以感化之耳其所以至于不恤者亦由上之人无以化之反忌之故也又曰东坡谓服凶徳者在于钦和葢钦则不慢和则不暴夫人而逺暴慢之心则其温恭和乐晬然见于声容气色之间彼凶徳之人虽有悖傲作乱之心见如此亦必自为之感化矣此率下之道也   临川曰已能克享以和勤则何忌乎凶徳哉君子忌吉徳小人忌凶徳而悔吉徳   张氏曰欲治其国先齐其家欲齐其家先修其身尔罔不克臬所以修身者也尔室不睦尔惟和哉所以齐家者也尔邑克明尔惟克勤乃事所以治国者也夫父子兄弟之间不能相与以睦则尔不可不和之也洪范曰汝弗能使有好于尔家时人斯其辜然则将克明尔邑则尔室不可不和之也   天惟畀矜尔我有周惟其大介赉尔迪简在王庭尚尔事有服在大僚   无垢曰昔者多士共为凶徳岂可使之在朝廷哉若其率化如此则我当开简贤者使居王庭委任尔以事矣岂特委任以事当尊显之使居大臣之列此告之以不终弃也   张氏曰天之所以畀汝者锡之以福也天之所以矜汝者闵之以仁也非特天畀矜尔我有周亦大介赉尔葢人君之赏罚亦顺乎天者也迪简在王庭尚尔事有服在大僚此所谓大介赉尔也大介尔如所谓佑贤辅徳是也大赉尔如所谓锡之山川土田是也夫名噐者天下之公也圣人何私于其间哉所聴用者惟徳而已   王曰呜呼多士尔不克劝忱我命尔亦则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尔乃惟逸惟颇大逺王命则惟尔多方探天之威我则致天之罚离逖尔土【按此节解永乐大典原缺】   王曰我不惟多诰我惟祗告尔命又曰时惟尔初不克敬于和则无我怨   无垢曰此篇皆以商人不肯从周而作而其所以称天者无虑二十而称帝者五葢欲使商人知周之所以受命者非有意于取之也天之所命我周不能违也夫以我周犹不能违天命尔多士能屑播天命乎又曰东坡以又曰为他日甚善夫使我致天之罚   皆由尔初不能钦和以化凶徳使转相率化则其自取天威非我咎之也故曰则无我怨夫桀无道而汤受天命纣无道而周受天命是或一道也商汤受命之初岂无夏之多士哉而下不闻有一人违命上不闻有告戒之辞今周王于此独何为辛苦丁宁谆诲谕之切耶岂文武之劣于汤而今之多士非昔之多士耶曰是不然有商与夏自不同也夫夏自大禹揖逊而得天下而启继之至少康而中兴他无所闻焉有商之兴贤圣之君六七作其仁恩徳泽固结于民心者为己乆故所以谆谆告戒犹或不从虽曰其顽可罪然亦可以见恋主之意矣   吕氏曰大抵殷民之失其初已多周公到这里乃説此乃尔之初何故自武王初定天下此乃殷民之初殷民乃从三监而叛成王既伐三监而作新大邑东国洛此亦是殷民之初到此人情犹未足乌有所谓初论来殷民已屡失其初周公却到这里与他赦过宥罪再与他起头説而今正是尔起头为善时节尔若自后更不能亲睦王室到得后来被罚那时却不可怨我以此见周公之于民尤惇笃恳切 <经部,书类,尚书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四十三    宋 黄伦 撰   周公作立政   无垢曰周公致政于成王其法度纪纲典章文物皆已粲然备具但欲成王择其人以立之耳故周公作此一篇之书所以戒者无非任人之事 又曰周公将告归以谓运动天下非人不可此篇之意专以得人为説是説也岂特为成王説哉为天下万世无穷之计也呜呼有此天下而非其人使之共政其丧亡也必矣故歴陈夏商以为戒   张氏曰治国以立政为先立政以得人为本有国而无政者如有舟航而无橹楫有政而无人者如有橹楫而无烝徒然则莫非政也凡正已而正物发为号令为纲纪喜而庆赏怒而刑威皆所以为政非得人以辅佐之则政不能以自立然则立政之道其大要在于得人   吕氏曰无逸立政皆周公以戒成王两篇实相表里无逸是人主治身之道立政是人主治天下之道合两篇看所谓合内外之道治身纲领在不敢荒宁治天下纲领在于用人然就此两篇看何故无逸在先立政在后葢君心先正则游田观逸声色靡丽有不能蠧惟其本原澄澈然后可以论为治之道所以先作无逸而后作立政   立政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壬】准人缀衣虎贲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鲜哉   无垢曰用咸戒者不特周公戒也周公率凡百执事有官君子无不尽戒葢考之于古验之于今求之于先王之事询之于众人之论莫不皆然此古今不易之理也然其所以咸戒者果为何事哉曰在慎择左右之臣而已百官之长曰常伯三公之官是也任事之臣曰常任六卿之官是也准人者上自三公下及百僚皆取以为准若今台諌之官是也掌衣曰缀衣衞士曰虎贲此五人尊卑贵贱虽不同皆在王之左右者也王者以其一身端拱于庙堂之上朝夕亲炙无非左右之人岂可非其人乎 又曰有天下者其要在于立政立政之要在于慎择左右而已周公之告成王亦非自立其説也自尧舜传之禹汤禹汤传之文武文武传之周公葢有所受之矣故其后曰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然是道虽美知之忧之者几何人哉曰休兹知恤鲜哉   张氏曰且夫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黒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然则王左右近习之臣虽微且众矣尤不可不戒之也 又曰孟子曰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臯陶为己忧则古之圣人未尝不以得人为恤也周公将陈夏商得人之盛而欲成王以此为恤故告之以此   萧氏曰葢人君之于臣也或责能而不知劳则徒休而已或知其劳而不责其能则徒恤而已   吕氏曰任人牧人准人固是系天下之安危固当戒缀衣虎贲只是侍衞仆从何故与任人牧人准人同一般説而都无轻重这是周公养成成王君德深厚处大抵外朝之人人君临朝方得入觐而人君又见其望髙德厚待之尊严而不敢防近惟侍御仆从朝夕与他亲比若得一个正人动作起居隂化黙移须到圣贤地位若有一个谗謟面谀之人朝夕与他相处便到失德何故缀衣虎贲位最贱地最亲所以不特是常任准人要得人而虎贲缀衣须要得人 又曰立政纲领全在任人任人纲领在近而朝夕与居者何故气质之所以变性习之所以移都在朝夕与居者   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俊尊上帝   无垢曰此道虽美知恤者少惟有夏行是道故曰迪惟有夏此举三代以告之也夏后天下所以大强者无他以能招贤以尊上帝耳尊上帝之道不在于玉帛粢盛牲牷器皿在于招贤而已何者招众贤于朝廷王者与之同处一言一语一作一止至于法度纲纪典章文物无一不当于理此即所谓尊上帝也又曰人主善养其心者必亲近君子疏逺小人使左右前后无一非正人以养吾之诚则是事上帝也此招呼众贤布满左右所以为尊上帝之道也   张氏曰吁和也夫惟众贤之和则内可以正心脩身外可以与之立政立事尊上帝之道莫大乎此   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谋面用丕训德则乃宅人兹乃三宅无义民桀德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德罔后   无垢曰宅乃事即常任也宅乃牧即常伯也宅乃准即准人也何谓宅曰使宅其位也必如此之人使居此之位乃安耳孟子曰仁者宜在髙位不仁者而在髙位是播其恶于众也故必能论道经邦燮理隂阳乃可以居常伯之位必能分职率属以倡九牧乃可以居常任之位言行必能模范一世乃可以居准人之位如此乃尽为君之道耳葢为君之难莫难于任人也 又曰夏之谋面用丕训德与汤之用人惟已文武之克知宅心灼见俊心是或一道虽然知人之道尧以为难今也断以己意而用之诚不可易必也既视其所以又观其所由又察其所安俟之以久反覆熟识然后用之而不疑此宅人之道也 又曰义民者知义之民也天地万事皆自有义义即理也或者以义为断是皆知义之一偏而不足以尽义知义者其孟子乎故其言曰义人之正路则凡可以行而当于理者斯可谓之义耳 又曰夫暴德之与义民正相反也何以言之知义者必不暴而暴德之人决非知义之士也请言其故知义之民其举动也若迂而甚径若缓而甚急若难行而可持久而暴德之人一切反是   张氏曰开其所未谕达其所未能所以迪之者也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恶恶所以知之者也与之以诚任之以信所以忱恂之者也以其信之之深故谓之忱以其信之之徧故谓之恂曰忱恂则其信之者笃矣又曰有夏之君其所以有室大竞而享国安荣者   以三宅皆义民也桀承禹启之后而不能为往昔禹启之事自取灭亡者以其三宅无义民故也   陈氏曰夏桀不能作效往古以任贤而所任者皆暴德之人安能有后   吕氏曰君倡臣和乃天地之大义若人主不能知臣不能信君子贤者则养而深之不敢蹈未信而諌之戒何故坤道是不当先倡惟人主深知深信九德之行尽号召贤俊在位臣下承其休接续其美意乃敢告教厥后非君有以先倡则臣下亦不敢告教也   亦越成汤陟丕厘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严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德   无垢曰陟升也天下之理有黜斯有陟夏之时桀不爱民故天黜之而汤以兴商之时纣不爱民故天黜之而武王以兴汤武之兴固未尝有求于天而天亦未尝有私于汤武也葢天地之大德曰生其佑下民而作之君凡欲其仁斯民而已人君苟不能体天之意而以不仁加乎民则必有一仁者出矣由是一黜而一陟虽汤欲辟之有不可得者 又曰所谓三俊者常伯常任准人之中其杰然者也舜之时九官十二牧禹臯陶则其杰然者汤之时伊尹莱朱仲虺之徒为辅弼而伊尹则其杰然者文王之时济济多士皆在位节俭正直而周公太公召公则其杰然者人君既用三宅以为股肱又得三俊以为心腹则任人之道尽矣 又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则心体昭然照映万象三宅三俊之心一皆见于其心故成汤用三有宅则果能辨三宅之任称三有俊果能当三俊之实则人主于声色货利可不视之如毒药如仇雠而务有以屏逺之乎后世人君或不能性之而有陷于声色货利者盍亦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而求所以反之之説乎如是克用三宅三俊无不可者 又曰夫天地有自然之理万物有自然之义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不杂以私意而顺理之自然故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德岂人人示之使其见德哉葢汤惟尽吾之心以合一邑之心故一邑之人翕然称其美尽吾之心以脩法度施政教于四方而四方之人莫不拭目以观盛德矣林氏曰桀有暴德天命不宥汤有明德上帝享之夫普天之下不可独治万几之繁不能徧视必在乎委任贤才防之在位分职率属各当其能夫然后四海之逺尽在吾目中矣葢人君以心为天下则虽逸而有余以智御天下则虽劳而不足当与贤者共天位食天禄然后上当天之意 又曰严者敬之而不敢慢式者法之而不敢违也言成汤能用三宅三俊之人是严是式其在一邑则利在一邑其在天下则利在天下何施不可何用不宜葢人君之用贤出乎尔而反乎尔用见于此而利见于彼功若至微而效为至大昔武帝不冠不见汲黯明皇临轩以送姚崇此严之之意也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傅说之于髙宗予惟克迈乃训此式之之意也一则至于建中于民万邦惟懐一则至于四方之内咸仰朕德是也   呜呼其在受德暋惟羞刑暴德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习逸德之人同于厥政   张氏曰羞刑暴德者残忍之人也与之同于厥邦则虐民而终至于失邦庶习逸德者怠忽之人也与之同于厥政则败事而终至于失政夫纣德既昏而又支之而不已此所以为暋惟其暋也则其所与者非其人此其所以亡也   陈氏曰羞刑暴德之人同于厥邦者虐民也逸德之人同厥政者政事不立也汤之三俊至纣而紊乱矣   帝钦罚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万姓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长伯   林氏曰頥之时义大矣哉言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养贤虽出于圣人之能及究其功课其效则无非上顺皇天之心下从斯民之心也虽然人君任人苟不知其心而徒授之以位任之以事其不旷职者几希孟子曰见而知之然则见之者或知有所不能尽也文武惟得三宅三俊之心所以能得民心得民心然后得天心人心既说天意自解葢天之聪明自我民聪明天之听视自我民听视然则得天在乎得民得民在乎得贤故夏之尊帝汤之丕厘周之敬事其揆一也而周公所称各随以异者葢互相发明也张氏曰夫目之所见心有所不知见之者目也知之者心也见之者外也知之者内也则灼见又未至乎克知矣于三宅言克知厥心于三俊言灼见其心此其别也文武之能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则与共治者皆俊乂之人此所以相与有为以钦事上帝钦事上帝则上足以奉天者也   立政任人准夫牧作三事虎贲缀衣趣马小尹左右携仆百司庶府大都小伯艺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夷微卢烝三亳阪尹   无垢曰有德者必立政立政者不可不得人此古今之所共知也至于得人之要又在乎人君处心积虑之间惟周公一人知之耳夫人君处心积虑一或不出于正则在朝者皆小人朝多君子则政不期而自立朝多小人则政事日趋于荒乱矣此固不易之理也 又曰葢天下之人尝急于知人而苦于不自知曽不知不能自知而欲知人犹却行而求前也能自知者未有知人不精者也文武之检察其心无一毫之私以蔽其聪明视听者葢有素矣故周公之所称特举其知三有宅心见三有俊心则文武之德可知矣   吕氏曰古人为治规模不惟一时间公卿有其人求贤之心遂止且如汤固有许多人又须旁求俊乂惟如此治道之所以接续无穷到此周公又告成王立政时凡在位在职大小之人都当一一留意择别所以歴举许多吉士大抵与六卿之人或大或小杂举説许多虽其才固有大小德固有浅深须都是吉人才有一个谗谄面谀之人存于其间便为害正如万顷良田有一粒稊稗便将延蔓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无垢曰夫文王司牧人皆有俊德司牧人有俊德则文王之德可见矣此天命所以归之也夫天命之所归必得于俊德之人以其间气所钟絶异于人天亦不能庸释于我也唐虞之时所谓俊德者莫出于尧舜故天命必归于尧舜夏商之时俊德莫出于禹汤故天命必归于禹汤至周之时俊德宜莫出于文武天命将舍文武亦无所之矣夫以圣人之言故未尝有所必也而记曰大德者必受命岂非知此道乎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无垢曰百官皆有职事惟人君无职事百官各率其属脩职事以奉一人故人君独无职事然而朝廷之尊四方之逺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必得其人尽心以脩职事而无愚懦不肖杂乎其间者此又人君之职事也人君自有人君职事故不兼百官之职事其百官之职事其大者有三曰庶言凡朝廷议论皆是也曰庶狱凡万民狱讼皆是也曰庶慎凡天下几事皆是也三者之在天下其来无穷而一人之智虑有尽以有尽之智虑而应无穷之事则虽竭一己之聪明日昃不食终夜不寝孜孜以求其全以之兼庶言则可也庶狱谁与治之以之兼庶狱则可也庶慎谁与图之举其一则违其二得于此则失于彼其终必至于天下之事一切頺败不振而后已又孰若释然舍去而尽以委于百官之为愈哉此文王所以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而惟有司之牧夫知有司牧夫之贤者此乃人主之职事也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义德率惟谋从容德以并受此丕丕基呜呼孺子王矣继自今我其立政立事准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乱相我受民和我庶狱庶慎时则勿有间之自一话一言我则末惟成德之彦以乂我受民   无垢曰夏禹以吁俊尊上帝有室大竞矣传之万世不乱可也桀一用其暴德不旋踵而败之商汤以丕厘上帝之景命克用三宅三俊四方见德矣传之万世不乱可也纣一用羞刑暴德之人与夫庶习逸德之人不旋踵而又败之至于文武以克知宅心灼见俊心乃能敬事上帝以至左右前后内外大小之臣夷狄之长小邦之尹皆有俊德之人此文武之政巍巍煌煌其业巩固不可动摇所以并受此丕丕基者自常人观之真万世不拔之基其安若太山矣自圣人观之如累卵之危何哉以夏商之盛如此及其败亡曽不过一桀纣之昏暴则失以文武基业乃以成王冲人继之厥惟艰哉此周公既言禹汤文武之兴又言桀纣之亡又举文武之事以诲成王葢举逺不若举近逺论夏商之事不若近法吾乃祖父目覩而亲见之且欲使成王瞿然儆惧故先感叹以告之   呜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继自今文子文孙其勿误于庶狱庶慎惟正是乂之   林氏曰文德者治之本威武者治之助文德犹膏梁威武犹药石养生非膏梁不可伐病非药石不可夫当天下既富而盈既治而成太平歌于既醉守成咏于鳬鹥语其时则尚文之时也论其德则尚文之德也安敢误于庶狱庶慎惟正为治则文德不可忘也苟不本其正则当文而武当仁而暴则是不知正矣安能为治哉   吕氏曰葢狱者天下之命所以文王必明德慎罚收聚人心感召和气皆是狱离散人心感召乖气亦是狱所以前既説庶狱庶慎到此又説大抵事最重处只在狱何故三代之得天下只在不嗜杀人后世之所以亡亦只是折狱不慎惟是用狱之际养得一人好生之德自此发明此方能尽得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