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经大全 - 第 23 页/共 29 页
此下成王答周公及留公也大抵与上章防错相应明显明之也保保祐之也称举也和者使不乖也恒者使可久也居师者宅其众也言周公明保成王举大明德使其上之不忝于文武仰不愧天俯不怍人也【朱子曰居师营洛邑定民居也 新安陈氏曰此王既至洛举祀复与公言将留公治洛先叙述公之功德以一慰藉之也】
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
宗功宗之宗也下文宗礼同将大也【孔氏曰厚尊大礼举秩大祀新安陈氏曰此葢王述已行之事之辞即答公所谓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也】
惟公德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夜毖祀
旁无方所也因上下四方为言穆穆和敬也迓迎也言周公之德昭著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以迎治平不迷失文武所勤之教于天下公之德教加于时者如此予冲子夫【音扶】何为哉惟早夜以谨祭祀而已葢成王知周公有退休之志故示其所以留之之意也【朱子曰穆穆和敬之貌天子之容旁作谓周公辅成已德以迎迓太平之治而不迷于先王之教 陈氏大猷曰不曰已太平方且和敬以迓之已治犹未治也使以为既平则无亹亹方进之意盈而不可久矣 苏氏曰祭则我冲子政则周公成王言我归宗周毖祀而已 唐孔氏曰卫献公云政由寗氏祭则寡人亦略犹是言祭则我小子迓太平明教化皆委重于公也 新安陈氏曰此王推美归重于公犹欲其益因德业之盛而加自强不息之诚我小子但主祀而已此已示留公之意也】
王曰公功棐迪笃罔不若时
言周公之功所以辅我启我者厚矣当常如是未可以言去也【朱子曰公之功辅导我已厚矣无不若是以上所称也】
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
此下成王留周公治洛也成王言我退即居于周命公留后治洛葢洛邑之作周公本欲成王迁都以宅天下之中而成王之意则未欲舍镐京而废祖宗之旧故于洛邑举祀发政之后即欲归居于周而留周公治洛谓之后者先成王之辞犹后世留守留后之义先儒谓封伯禽以为鲁后者非是攷之费誓东郊不开乃在周公东征之时则伯禽就国葢已久矣下文惟告周公其后其字之义益可见其为周公不为伯禽也【朱子曰上文王曰两段周公无答辞疑有缺文成王言我当归即政于宗周而命公留于洛犹唐节度留后之意 史丞相説书亦有好处如命公后众说亦皆云命伯禽为周公之后史云成王既归命周公在后看公定予往已一言便见得是周公旦在后之意 西山真氏曰按史记鲁世家伯禽即位之后管蔡等反淮夷徐戎亦竝兴于是伯禽帅师伐之于肸遂平徐戎据此则蔡说当矣 新安陈氏曰成王自谓其退即辟于周味退之一字则王时进在洛邑可知据身在洛邑言故以还归宗周为退退固王之谦辞亦述往返语势之当然耳先儒于此皆忽之故不敢质言此章为王至洛后之辞也】
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
宗礼即功宗之礼也乱治也四方开治公之功也未定功宗之礼故未能敉公功也敉功者安定其功之谓即下文命宁者也【朱子曰迪顺也四方虽已顺治犹未定于尊公之礼未有以抚治公之功】
迪将其后监【音鉴】我士师工诞保文武受民乱为四辅将大也周公居洛启大其后使我士师工有所监视太保文武所受于天之民而治为宗周之四辅也汉三辅葢本诸此今按先言启大其后而继以乱为四辅则命周公留后于洛明矣【朱子曰周公在后监我百官士也师也工也四辅犹四邻 新安陈氏曰王制曰设四辅及三公四辅左辅右弼前疑后丞也引王制之四辅解此四辅亦与朱子四邻之说合王以治为四辅之大臣望公下文公以治为四方之新辟望王君臣交相期望也】
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肃将只欢公无困哉我惟无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定尔雅曰止也成王欲周公止洛而自归往宗周言周公之功人皆肃而将之钦而悦之宜镇抚洛邑以慰怿人心母求去以困我也我惟无厌其安民之事公勿替所以监我士师工者四方得以世世享公之德也呉氏曰前汉书两引公无困哉皆以哉作我当以我为正【朱子曰此王与公决而归之言也公定居洛予往归周已公无用哉言公无以事自困犹汉所谓闵劳公以官职之事也我则当无厌倦于安国安民之事公但勿废其所以仪刑四方者则四方其世享矣 一説世享世世尊享我周无困勿替皆欲公留而勿去之意 新安陈氏曰此章之上必有公答王之辞葢不许王留后之请也所以王言公止我往归周矣公无困我是以不许留为困之其辞危勿替刑以下其望逺又上章言予冲子夙夜毖祀成王全倚重于公而已仅主祭宜公未许留至此曰我惟无倦于康安之事是王能以安天下自任而不全倚于公宜公下章幡然许留也】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朕恭
此下周公许成王留等事也来者来洛邑也承保乃文祖受命民及光烈考武王者答诞保文武受民之言也责难于君谓之恭朕恭者大其责难之义也【陈氏曰大我事君之恭】
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时中又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
典典章也殷献民殷之贤者也言当大厚其典章及殷之献民葢文献者为治之大要也乱治也言成王于新邑致治为四方新主也作周恭先者人君恭以接下以恭而倡后王也公又言其自是宅中图治万邦咸底休美则王其有成绩矣此周公以治洛之效望之成王也【新安陈氏曰孺子来相宅乃公述王之此行也作周恭先为周家恭敬之王之先以恭而率先后之为王者也曰者公期望于王之辞其自时中乂其即将然之辞也】
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德
多子者众卿大夫也唐孔氏曰子者有德之称大夫皆称子师众也周公言我以众卿大夫及治事之臣笃厚文武成功以答天下之众也孚信也作周孚先者人臣信以事上以信而倡后人也考成也昭子犹所谓明辟也亲之故曰子刑仪刑也单殚也言成我明子仪刑而殚尽文王之德葢周公与羣臣笃前人成烈者所以成成王之刑乃殚文祖德也此周公以治洛之事自效也【新安陈氏曰作周孚先为周家孚信之臣之先以信而率先后之为臣者也乱为四方新辟当与乱为四辅对观作周孚先当与作周恭先对观葢公与王交相期望各尽责任之辞也 陈氏大猷曰此处下疑有缺文】
伻来毖殷乃命宁予【絶句】以秬鬯【音巨畅】二卣【音有】曰明禋【音因】拜手稽首休享
此谨毖殷民而命宁周公也秬黑黍也一稃【音夫】二米和气所生鬯郁金香草也卣中尊也明洁禋敬也以事神之礼事公也苏氏曰以黒黍为酒合以郁鬯所以祼【音贯】也宗庙之礼莫盛于祼王使人来戒敕庶殷且以秬鬯二卣绥宁周公曰明禋曰休享者何也事周公如事神明也古者有大賔客以享礼礼之酒清人渴而不饮肉干【音干】人饥而不食也故享有体荐岂非敬之至者则其礼如祭也欤【新安陈氏曰宁如归宁父母之宁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者述王命使之辞曰此明洁以禋祀之酒今拜稽而致休美以享公焉敬之至者其礼如祭传曰享有体荐一证也记曰君子敬则用祭器又一证也】
予不敢宿则禋于文王武王
宿与顾命三宿之宿同禋祭名周公不敢受此礼而祭于文武也【息斋徐氏曰顾命宿训为进爵孔氏说也唐孔氏申其义以为进爵于神前】
惠笃叙无有遘自疾万年厌于乃德殷乃引考
此祭之祝辞周公为成王祷也惠顺也笃叙与笃叙乃正父同顺笃叙文武之道身其康强无有遘遇自罹疾害者子孙万年厌饱乃德殷人亦永寿考也【陈氏大猷曰惠顺文武之道笃叙而行之】
王伻殷乃承叙万年其永观朕子怀德
承听受也叙教条次第也王使殷人承叙万年其永观法我孺子而怀其德也葢周公虽许成王留洛然且谓王伻殷者若曰迁洛之民我固任之至于使其承叙万年则实系于王也亦责难之意与召诰末用供王能祈天永命语脉相类【张氏曰观此书周公不敢当成王秬鬯之礼则天子之礼乐公其敢当乎所以春秋于鲁之郊禘皆贬其僭则成王之赐伯禽之受其失可见岂周公之所敢安乎】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歳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王賔杀禋咸格王入太室祼
此下史官记祭祀册诰等事以附篇末也戊辰十二月之戊辰日也是日成王在洛举烝祭之礼曰歳云者歳举之祭也周尚赤故用骍宗庙礼太牢此用特牛者命周公留后于洛故举盛礼也逸史佚也作册者册书也逸祝册者史逸为祝册以告神也惟告周公其后者祝册所载更不他及惟告周公留守其后之意重其事也王賔犹虞賔杞宋之属助祭诸侯也诸侯以王杀牲禋祭祖庙故咸至也太室清庙中央室也祼灌也以圭瓉酌秬鬯灌地以降神也
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在十有二月
逸诰者史逸诰周公治洛留后也在十有二月者明戊辰为十二月日也
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
吴氏曰周公自留洛之后凡七年而薨也成王之留公也言诞保文武受民公之复成王也亦言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故史成于其终计其年曰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葢终始公之辞云
多士
商民迁洛者亦有有位之士故周公洛邑初政以王命总呼多士而告之编书者因以名篇亦诰体也今文古文皆有 吴氏曰方迁商民于洛之时成周未作其后王与周公患四方之逺鉴三监之叛于是始作洛邑欲徙周而居之其曰昔朕来自奄大降尔四国民命我乃明致天罚移尔遐狄比事臣我宗多逊者述迁民之初也曰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方罔攸賔亦惟尔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逊者言迁民而后作洛也故洛诰一篇终始皆无欲迁商民之意惟周公既诰成王留治于洛之后乃曰伻来毖殷又曰王伻殷乃承叙当时商民已迁于洛故其言如此愚谓武王已有都洛之志故周公黜殷之后以殷民反覆难制即迁于洛至是建成周造庐舍定疆场乃告命与之更【平声】始焉尔此多士之所以作也由是而推则召诰攻位之庶殷其已迁洛之民欤不然则受都今卫州也洛邑今西京也相去四百余里召公安得舍近之友民而役逺之讐民哉书序以为成周既成迁殷顽民者谬矣吾固以为非孔子所作也【吕氏曰迁洛之事召语经营之洛诰考成之多士则慰安之也 张氏曰周之顽民乃商之忠臣也 王氏曰篇名多士而序以为顽民何也在官者谓之士卿大夫士是也在民者谓之士士农工商是也此书称士皆在官之殷士也且周公未始以殷民为顽成王命君陈始有无忿疾于顽之语夫殷民不附周谓之顽可也不忘殷谓之顽可乎故顽之一字周公于康诰酒诰多士多方等书未尝出诸口也 新安陈氏曰诸家过信小序所以于昔朕来自奄全説不通呉蔡当矣吉丰彭氏曰此篇以多士名者葢迁洛虽皆殷民而中亦有有位者惟谓之士则上可以该】
【夫卿大夫下可以该夫士农工商故以多士总之】
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
此多士之本序也三月成王祀洛次年之三月也周公至洛久矣此言初者成王既不果迁留公治洛至是公始行治洛之事故谓之初也曰商王士者贵之也【孔氏曰周公致政明年三月也或曰于于也 王氏曰殷民迁于成周从旧长所治故先告之殷士顺从则殷民皆然矣】
王若曰尔殷遗多士弗吊是天大降丧【去声】于殷我有周佑命将天明威致王罚勑殷命终于帝
弗吊未详意其为叹悯之辞当时方言尔也旻天秋天也主肃杀而言叹悯言旻天大降灾害而丧殷我周受眷佑之命奉将天之明威致王罚之公勑正殷命而格之以终上帝之事葢推革命之公以开谕之也【息齐徐氏曰弗吊大诰引不吊昊天为训甚明吕氏曰以天言之曰明威以人言之曰王罚 王氏曰终与受终于文祖之终同】
肆尔多士非我小国敢弋殷命惟天不畀允罔固乱弼我我其敢求位
肆与康诰肆汝小子封同弋取也弋鸟之弋言有心于取之也呼多士诰之谓以势而言我小国亦岂敢弋取殷命葢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固其治而不固其乱者天之道也惟天不与殷信其不固殷之乱矣惟天不固殷之乱故辅我周之治而天位自有所不容辞者我其敢有求位之心哉【苏氏曰固如推亡周存之固信矣天之固治不固乱也 林氏曰告殷七以天命之公使知殷失天命而亡则谁能与之周得天命而兴则谁能违之】
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为惟天明畏
秉持也言天命之所不与即民心之所秉为民心之所秉为即天威之所明畏者也反覆天民相因之理以见天之果不外乎民民之果不外乎天也诗言秉彞此言秉为者彞以理言为以用言也【陈氏经曰纣之恶至于失人心则天命之所去周之德至于下民秉为即天命之所与 新安陈氏曰既曰惟天不畀又曰惟帝不畀既曰将天明威又曰惟天明畏反覆以天命之去留晓殷士而潜消其觊觎猜疑之私耳 息斋徐氏曰明畏只如臯陶谨篇所训为明】
我闻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适逸则惟帝降格向于时夏弗克庸帝大滛泆有辞惟时天罔念闻厥惟废元命降致罚
引导逸安也降格与吕刑降格同吕氏曰上帝引逸者非有形声之接也人心得其安则亹亹而不能已斯则上帝引之也是理坦然亦何间【去声】于桀第桀丧其良心自不适于安耳帝实引之桀实避之帝犹未遽絶也乃降格灾异以示意向于桀桀犹不知警惧不能敬用帝命乃大肆淫逸虽有矫诬之辞而天罔念闻之仲虺所谓帝用不臧是也废其大命降致其罚而夏祚终矣【陈氏大猷曰天于人君常欲导之于安逸之地如为善最乐作德日休即帝之引逸也桀乃不适于逸自趋于危 吕氏曰夭人之际惟极乃通治极则通格于皇天是也乱极亦通惟帝降格是也桀恶升闻故帝降格谴告灾异以示所向于是覆邦董子曰天心仁爱人君必出灾异以警戒之即降格之谓也自絶于天天亦絶之国之元命犹人之元气有则生无则死者也】
乃命尔先祖成汤革夏俊民甸四方
甸治也伊尹称汤旁求俊彦孟子称汤立贤无方葢明扬俊民分布逺迩甸治区画成汤立政之大经也周公反覆以夏商为言者葢夏之亡即殷之亡汤之兴即武王之兴也商民观是亦可以自反矣【新安陈氏曰甸如奄甸万姓之甸】
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
明德者所以修其身恤祀者所以敬乎神也
亦惟天丕建保又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泽
亦惟天大建立保治有殷殷之先王亦皆操【平声】存此心无敢失帝之则无不配天以泽民也【薛氏曰无所不浃天之泽也王者宅天下无彼疆此界之殊配天其泽也 新安陈氏曰此之罔不明德与下文惟天不畀不明厥德当对观恤祀与罔失帝配天泽皆自克明德中来也商先王以明德而得天命也如此】
在今后嗣王诞罔显于天矧曰其有听念于先王勤家诞淫厥泆【音逸】罔顾于天显民只
后嗣王纣也纣大不明于天道况曰能听念商先王之勤劳于邦家者乎大肆淫泆无复顾念天之显道民之敬畏者也
惟时上帝不保降若兹大丧【去声】
大丧者国亡而身戮也
惟天不畀不明厥德
商先王以明德而天丕建则商后王不明德而天不界矣
凡四方小大邦丧罔非有辞于罚
凡四方小大邦国丧亡其致罚皆有可言者况商罪贯盈而周奉辞以伐之者乎【吕氏曰天也祖宗也民也自古帝王所共畏也纣不听念先王罔顾天显民只三畏皆亡无所不至矣 新安陈氏曰纣之众恶皆自不明德中来其以不明德而失天命也如此】
王若曰尔殷多士今惟我周王丕灵承帝事
灵善也大善承天之所为也武成言只承上帝以遏乱略是也
有命曰割殷告勑于帝
帝有命曰割殷则不得不戡【音堪】定剪除告其勑正之事于帝也武成言告于皇天后土将有大征于商者是也
惟我事不贰适惟尔王家我适
上帝临汝毋贰尔心惟我事不贰适之谓上帝既命侯于周服惟尔王家我适之谓言割殷之事非有私心一于从帝而无贰适则尔殷王家自不容不我适矣周不贰于帝殷其能贰于周乎葢示以确然不可动摇之意而潜消顽民反侧之情尔然圣贤事不贰适日用饮食莫不皆然葢所以事天也岂特割殷之事而已哉
予其曰惟尔洪无度我不尔动自乃邑
三监倡乱予其曰乃汝大为非法非我尔动变自尔邑犹伊尹所谓造攻自鸣条也
予亦念天即于殷大戾肆不正
予亦念天就殷邦屡降大戾纣既死武庚又死故邪慝不正言当迁徙也
王曰猷告尔多士予惟时其迁居西尔非我一人奉德不康宁时惟天命无违朕不敢有后无我怨
时是也指上文殷大戾而言谓惟是之故所以迁居西尔非我一人乐如是之迁徙震动也是惟天命如此汝毋违越我不可有后命谓有他罚尔无我怨也【唐孔氏曰从殷适洛南行而西向故为西】
惟尔知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殷革夏命
即其旧闻以开谕之也殷之先世有册书典籍载殷革夏命之事正如是耳尔何独疑于今乎
今尔又曰夏迪简在王庭有服在百僚予一人惟听用德肆予敢求尔于天邑商予惟率肆矜尔非予罪时惟天命
周公既举商革夏事以论顽民顽民复以商革夏事责周谓商革夏命之初凡夏之士皆启迪简拔在商王之庭有服列于百僚之间今周于商士未闻有所简拔也周公举其言以大义折之言尔顽民虽有是言然予一人所听用者惟以德而已故予敢求尔于天邑商而迁之于洛者以兾率德改行焉予惟循商故事矜恤于尔而已其不尔用者非我之罪也是惟天命如此葢章德者天之命今顽民灭德而欲求用得乎【陈氏大猷曰迪简王庭职之大者有服百僚职之小者听用德听察其有德者而用之 陈氏经曰听用德者尔有德我何敢不用尔无德我何敢苟用商士所言皆私情王所言皆天理不择贤否而用非天理矣 吕氏曰商犹谓之天邑者葢言其地旧为天子之都重其事而敬其辞裁之者固甚正待之者亦甚厚矣】
王曰多士昔朕来自奄【音淹】予大降尔四国民命我乃明致天罚移尔遐狄比【去声】事臣我宗多逊
降犹今法降等云者言昔我来自商奄之时汝四国之民罪皆应死我大降尔命不忍诛戮乃止明致天罚移尔逺居于洛以亲比臣我宗周有多逊之美其罚葢亦甚轻其恩周已甚厚今乃犹有所怨望乎详此章则商民之迁固已久矣【朱子曰奄东方之国陈氏大猷曰此奄与淮夷三监同助武庚以叛周公东征一举而诛四国独言来自奄者伐奄在后诛奄即来也四国殷管蔡霍也以亲我事我臣我宗法成周济济多逊之盛】
王曰告尔殷多士今予惟不尔杀予惟时命有申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方罔攸賔亦惟尔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逊
以自奄之命为初命则此命为申命也言我惟不忍尔杀故申明此命且我所以营洛者以四方诸侯无所賔礼之地亦惟尔等服事奔走臣我多逊而无所处故也详此章则迁民在营洛之先矣呉氏曰来自奄称昔者逺日之辞也作大邑称今者近日之辞也移尔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逊者期之之辞也攸服奔走臣我多逊者果能之辞也以此又知迁民在前而作洛在后也
尔乃尚有尔土尔乃尚宁干止
干事止居也尔乃庶几有尔田业庶几安尔所事安尔所居也详此章所言皆仍旧有土田居止之辞信商民之迁旧矣孔氏不得其说而以得反所生释之于文义似矣而事则非也
尔克敬天惟畀矜尔尔不克敬尔不啻不有尔土予亦致天之罚于尔躬
敬则言动无不循理天之所福吉祥所集也不敬则言动莫不违悖天之所祸刑戮所加也岂特窜徙不有尔土而已哉身亦有所不能保矣【新安陈氏曰蔡传释不啻不有尔土加窜徒二字尤善】
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尔厥有干有年于兹洛尔小子乃兴从尔迁
邑四井为邑之邑继者承续安居之谓有营为有寿考皆于兹洛焉尔之子孙乃兴自尔迁始也夫自亡国之末裔为起家之始祖顽民虽愚亦知所择矣
王曰又曰时予乃或言尔攸居
王曰之下当有缺文以多方篇末王曰又曰推之可见时我或有所言皆以尔之所居止为念也申结上文尔居之意【王氏炎曰王曰下必有脱简又曰下必有脱文不可强解 新安陈氏曰多士一书中言兴丧则由于天言天命则系于德言德则本于敬终之以尔土尔邑有恒产者有恒心而非诱之以利也】
无逸
逸者人君之大戒自古有国家者未有不以勤而兴以逸而废也益戒舜曰罔游于逸罔淫于乐舜大圣也益犹以是戒之则时君世主其可忽哉成王初政周公惧其知逸而不知无逸也故作是书以训之言则古昔必称商王者时之近也必称先王者王之亲也举三宗者继世之君也详文祖者耳目之所逮也上自天命精防下至畎亩艰难闾里怨诅无不具载岂独成王之所当知哉实天下万世人主之龟鉴也是篇凡七更端周公皆以呜呼发之深嗟永叹其意深逺矣亦训体也今文古文皆有【张氏曰周召之于成王所陈在敬所戒在逸葢敬则不逸逸则不敬敬逸之分而厯年之延否享国之夀天判焉召公以敬陈于前周公以无逸戒于后不如是不足以为周召 吕氏曰逸者祸乱之源三年东征以定外乱此特治其末流尔无逸者治源之书也无逸作于作洛之后成王即政之初 陈氏大猷曰逸者万恶之根无逸者万善之本无逸一书所以为百代元龟 书通释注云无逸一篇其要在知小人之依是以首论人之贤愚系乎能知小人之依与否继言殷三宗之寿由其能知乎此后王之天亦由其不能知也周之先王其智固不异于三宗周之后王宜以文王为法而以商纣为戒末言三宗文王有迪哲之实故闻小人之怨詈则反诸躬而不尤人成王其可听信其语而速怨哉周公总以嗣王其监于兹结之得无意耶】
周公曰鸣呼君子所其无逸
所犹处所也君子以无逸为所动静食息无不在是焉作辍则非所谓所矣【萍乡栁兄言吕东莱解无逸一篇极好朱子扣之曰伯恭如何解君子所其无逸栁兄曰吕东莱解所字为居字曰若某则不敢如此説诸友请曰先生将如何説曰恐有脱字则不可知若説不行而必强立一説虽若可观只恐道理不如此 吕氏曰凡人乍勤乍怠亦有无逸之时然能暂而不能居非所其无逸者也惟君子以无逸为所如鱼之于水鸟之于林有不可得而离者焉 陈氏大猷曰所若北辰居其所之所葢居而不移之谓 李氏杞曰所安也犹止其所之所所其无逸安于无逸也 新安陈氏曰所其无逸与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朱子皆不欲以处所安居之意释之惧其巧凿非古人之本意也然吕説为可喜所以朱子非之而蔡氏仍本之】
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者以勤居逸也依者指稼穑而言小民所恃以为生者也农之依田犹鱼之依水木之依土鱼无水则死木无土则枯民非稼穑则无以生也故舜自耕稼以至为帝禹稷躬稼以有天下文武之基起于后稷四民之事莫劳于稼穑生民之功莫盛于稼穑周公发无逸之训而首及乎此有以哉【林氏曰惟知稼穑之艰难为念而不留意于逸者乃所以能逸葢好逸者未必能逸无逸者乃能逸也 吕氏曰此非始于忧勤终于逸乐之论也葢言先备尝稼穑之艰难乃处于安逸则深知小人之所依未尝知稼穑之艰难而遽处安逸兴一宫室起一力役视若易然而民有不得其死者矣成王生于深宫遽处人上公深为之惧故以此章警之若以始勤终逸释之是干徤之体有时而息矣后世渐不克终之患未必非此论启之 陈氏经曰乃逸非先艰难而后逸乐也艰难之中自有逸乐之理君子当以艰难为逸不当以逸为逸也 南轩张氏曰周自后稷以农事开国歴世相传相与咨嗟叹息服习乎艰难而咏歌其劳苦此实王业之根本也周公之告成王诗有七月皆言农桑之候书有无逸欲其知稼穑知小人之依帝王所传心法之要端在于此夫治常生于敬畏而乱常起于骄逸使为国者每念稼穑之艰难而心不存焉者寡矣是心常存则骄矜逸豫何自而生岂非治之所由兴欤 陈氏大猷曰所其无逸知小人之依此一篇之纲领后章言三宗文王及怨詈之事皆反覆推明乎此也 新安陈氏曰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以为先艰难而后可谋安逸固非矣以为艰难乃所以为安逸亦非也葢君逸于上君本逸也惟以勤居逸虽逸而能无逸吕氏此论超出诸家下文厥子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似若六字一句蔡氏提出谓此为以逸为逸与上文乃逸以勤居逸者为对提得精神如两眼然虽六字仍作一句读亦不妨如此説云】
相【去声】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者以逸为逸也俚语曰谚言视小民其父母勤劳稼穑其子乃生于豢【音患】养不知稼穑之艰难乃纵逸自恣乃习俚巷鄙语既又诞妄无所不至不然则又讪侮其父母曰古老之人无闻无知徒自劳苦而不知所以自逸也昔刘裕奋农亩而取江左一再传后子孙见其服用反笑曰田舍翁得此亦过矣此正所谓昔之人无闻知也使成王非周公之训安知其不以公刘后稷为田舍翁乎【苏氏曰农夫之子生而饱暖且不知艰难而况于王乎 南史宋髙祖刘裕孙孝武帝骏壊髙祖所居隂室为玉烛殿牀头有土障壁上挂葛灯笼麻绳拂袁顗因盛称髙祖俭德上曰田舍翁得此已为过矣】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只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中宗大戊也严则庄重恭则谦抑寅则钦肃畏则戒惧天命即天理也中宗严恭寅畏以天理而自检律其身至于治民之际亦只敬恐惧而不敢怠荒安宁中宗无逸之实如此故能有享国永年之效也按书序大戊有原命咸又等篇意述其当时敬天治民之事今无所攷矣【孔氏曰以敬畏之故得寿考之福下文言逸乐之损夀 吕氏曰上既论无逸之理此复举无逸之君以示之法此中宗无逸之实严恭寅畏合而言之敬也因桑谷而修省亦其畏天命之一端天人一理既畏天命必不敢轻下民只惧不敢荒宁皆敬也惟敬故寿也主静则悠逺博厚自强则坚实精明操存则血气循轨而不乱收敛则精神内固而不浮至于俭约克治去戕贼之累又不在言凡此皆敬之力寿之理也自此至文王其寿莫非此理 陈氏经曰以天命之理自为法度凡身所躬行合于法度者无非天命之流行 李氏杞曰无逸必寡欲寡欲而不寿者鲜矣逸乐必多欲多欲而能全生者亦鲜矣既以无逸致寿者为之劝又以逸乐损夀者为之戒使前有所慕后有所警有所慕则知无逸之可法有所警则知逸乐之不可纵】
其在髙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隂【音梁庵】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髙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髙宗武丁也未即位之时其父小乙使久居民间与小民出入同事故于小民稼穑艰难备尝知之也雍和也发言和顺当于理也嘉美靖安也嘉靖者礼乐教化蔚然于安居乐业之中也汉文帝与民休息谓之靖则可谓之嘉则不可小大无时或怨者万民咸和也乃雍者和之发于身嘉靖者和之达于政无怨者和之着于民也余见说命髙宗无逸之实如此故亦有享国永年之效也【吕氏曰三年不言圣贤之君未必尽然故谓之乃或是或一道也小大无怨民气大和导迎和气是亦寿考之理又发此意以申劝成王下章论文王咸和万民亦是意也篇末二章之论违怨诅祝怨詈实申此而尽发之 张氏曰不敢荒宁则志气凝定精神纯一此长年之基民心大和导迎善气又所以致长年也葢神气耗散则根本不固厉气外袭则天和日消有一于此皆足致夭】
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
史记髙宗崩子祖庚立祖庚崩弟祖甲立则祖甲髙宗之子祖庚之弟也郑曰髙宗欲废祖庚立祖甲祖甲以为不义逃于民间故云不义惟王按汉孔氏以祖甲为太甲葢以国语称帝甲乱之七世而殒孔氏见此等记载意为帝甲必非周公所称者又以不义惟王与太甲此乃不义文似遂以此称祖甲者为太甲然详此章旧为小人作其即位与上章爰暨小人作其即位文势正类所谓小人者皆指微贱而言非谓险【音纎】小之人也作其即位亦不见太甲复政思庸之意又按邵子经世书髙宗五十九年祖庚七年祖甲三十三年世次厯年皆与书合亦不以太甲为祖甲况殷世二十有九以甲名者五帝以大以小以沃以阳以祖别之不应二人俱称祖甲国语传讹承谬旁记曲説不足尽信要以周公之言为正又下文周公言自殷王中宗及髙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及云者因其先后次第而枚举之辞也则祖甲之为祖甲而非太甲明矣【吕氏曰商去周未逺故公以王耳目所接者言之 陈氏经曰中宗近生知髙宗学知祖甲困知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