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纂言 - 第 10 页/共 14 页
王曰呜呼封有叙时乃大明服惟民其勑懋和若有疾惟民其毕弃咎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
有叙谓刑罚中伦皆得其宜是汝能大明而有以服民也明不可欺而民畏服其必勑正懋勉不敢乖戾以犯法然此特道之以政而已故民之和者勉强爲之若有疾若保赤子道之以德也止民之恶者如去已之疾则调护无所不至民必逺罪而尽弃其咎矣保民之善者如保己之赤子则爱养无所不至民必迁善而厎于康乂矣先言有疾后言赤子盖民弃咎而后可康乂也
非汝封刑人杀人无或刑人杀人非汝封又曰劓刵人无或劓刵人
非汝封刑此人杀此人则无或敢有刑人杀人者非汝封又言当劓此人刵此人则无或敢有劓刵人者言用刑之权惟汝得专不可轻用也刑杀刑之重者劓刵刑之轻者刑人之刑轻于杀重于劓刵盖指剕宫二刑而言也孔疏曰此又曰述康叔之文曰下章仿此
王曰外事汝陈时臬司师兹殷罚有伦又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时丕蔽要囚
外事谓都邑之事天子地方千里六乡六遂在方四百里内者爲国中公邑家邑小都大都在方四百里外者爲野诸侯大国地方百里方四十里内爲国中其外爲野次国地方七十里小国地方五十里方三十里内爲国中其外爲野野之狱讼各有大夫士自治其事不属国中故曰外事葢如鲁之费郈楚之申息齐之平陆灵邱也臬法也立木爲射之的故谓法爲臬都邑之事在司之者得其人汝陈列任法之司使之师此殷罚之有伦理者殷法乃殷民所习知故师之以治殷民言罚不言刑举其轻者言也要谓诘罪之辞囚谓拘系之人汝又与有司言及罪已诘定明征其辞而囚系其人以待决断者当服着于心而思念之五六日至十日至三月详察审覆情理无差则上其狱而丕断此要囚之人也案周官乡遂之外县野有县士都家有方士掌王城二百里以外至五百里之狱讼各辩其罪而要之或二旬或三旬或三月而上其狱于国司寇听之葢与此诰之意相似
王曰汝陈时臬事罚蔽殷彞用其义刑义杀勿庸以次汝封乃汝尽逊曰时叙惟曰未有逊事
此言国中康叔自决之事汝陈列用法之事其轻而当罚则断以殷家之常法其重而当刑当杀则择用殷法之合于冝者不可移就汝之意此刑字兼墨劓剕宫次犹次舎之次汝所用之法尽逊顺于理曰是有叙矣惟当曰未有逊顺之事葢道民以德刑措不用乃爲极治法之当未足言也
已汝惟小子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德惟乃知已者毕前起后之辞汝虽年小他人未有能若汝之心者至于我之心我之德惟期于无刑亦惟汝能知之也
王曰封以厥庶民曁厥臣达大家以厥臣达王惟邦君汝若恒越曰我有师师司徒司马司空尹旅曰予罔厉杀人亦厥君先敬劳肆徂厥敬劳肆往奸宄杀人厯人宥肆亦见厥君事戕败人宥
达通也惟犹与也越助语辞我我康叔也尹谓大夫旅谓众士予予司徒司马司空等也厉虐害之也劳慰安之也厯经也过也谓挺刄及其身伤而未死者也戕杀人者也败厯人者也宥当服重刑而从轻者也前一节武王言我之心欲用徳不用刑惟汝能知之此承前节之意而言上下贵贱皆当使其心通达爲一而相知以庶人之爲民及士之爲臣者通达于卿大夫之家欲其皆知大家之心以卿大夫之爲臣者通达于王与邦君欲其皆知王与国君之心汝若于恒时而曰我之卿大夫士言曰予罔或厉人杀人盖素知其君之心不欲厉人杀人也臣之罔厉杀人者亦其君先敬于慰安其民故其臣所徂往皆敬于慰安其民而不厉之也臣之罔杀人者所往有爲奸宄杀人伤人而情理可悯犹或宥而不杀之亦见其君所行之事于杀人伤人者亦或宥之也此一节旧本错在梓材篇首
凡民自得罪寇攘奸宄杀越人于货暋不畏死罔弗憝凡民句絶言凡人之情皆如此也自得罪犹上言自作不典式太甲自作孽之自谓其得罪皆由已稔恶非因人致灾也越人犹顚越人即上文厯人败人孔疏谓不死而伤是也于货谓所以杀伤人者于其货也暋昏愚强暴也憝恶也凡人之情于怙终爲恶寇攘之奸宄甚至杀人伤人而取其货强悍不畏死者无不恶之孟子引此凡民二字在罔弗憝上语意尤明上文言戕杀败厯之奸宄亦或有时宥之盖其情理之可悯者耳若此自得罪不畏死之奸宄凡民罔不恶之则必刑必杀而不可宥孟子所谓不待教而诛者也
王曰封元恶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祗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显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惟吊玆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与我民彞大泯乱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罚刑玆无赦
元恶杀越人于货者也大憝凡民罔不憝也善父母爲孝善兄弟爲友不孝总言父子失道不友总言兄弟失道下乃分言之也字抚爱也天显长幼之分乃天之显道也鞠子幼而未离鞠养之子也哀矜怜也吊至也上文所指元恶人所大恶也况于不孝不友之人父因子之不孝遂不慈其子兄因弟之不恭遂不友其弟其斁伦悖理至此岂不于我爲政之人而得罪乎天所与斯民之常理大泯絶紊乱矣然则如之何哉汝其曰速由文王所作之罚刑以罚之刑之而于此无所赦乎盖不可也
不率大戞矧惟外庶子训人惟厥正人越小臣诸节乃别播敷造民大誉弗念弗庸瘝厥君时乃引恶惟朕憝已汝乃其速由玆义率杀
不率不孝不友者也戞击也大戞谓罚之刑之而不赦也外谓都邑之官也庶子卿大夫士之庶子爲士者训人犹周官土训诵训训方氏之类多见闻能道说古今逺近之事者正人如周官宫正酒正之类爲一官之长者诸节如符节玺节旌节之类小臣持以出入者引犹引弓之引言满盈其恶义谓君臣之义上文所指一家父子兄弟之不率且欲大治之也况于不令之臣哉夫爲臣者当承宣君之政教今则别有所播扬敷布以造大誉于民间乱政改作违道干誉弗念弗用其君之命以病其君是乃长恶之人爲上之人所恶然则如之何哉汝乃其速用此君臣之义律之而率皆杀之乎盖不可也
亦惟君惟长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惟威惟虐大放王命乃非徳用乂汝亦罔不克敬典乃由裕民惟文王之敬忌乃裕民曰我惟有及则予一人以怿
君长谓康叔也能如柔逺能迩之能谓化诲而和顺之意也家人谓父子兄弟一家之人小臣即小臣诸节外正即外庶子训人正人也举其长以包其次也威虐谓无赦率杀也放废弃也典谓五典父子之亲兄弟之序君臣之义在乎以身先之有不孝不友之民弗念弗庸之臣者亦是汝爲君爲长不以德化顺彼一家之人与此小臣外正之官乃惟用威虐以刑杀之是大废弃王命而非以德爲治矣王之命欲以徳乂汝不用徳而用威虐废弃王命也汝亦无不敬行五典以道其民汝所用以裕其民者惟当用文王敬畏之德汝之裕民曰我惟求有以及于文王则我之所喜也
王曰封爽惟民迪吉康我时其惟殷先哲王德用康乂民作求矧今民罔迪不适不迪则罔政在厥邦
武王旣戒康叔矣又自责于身爽明也明知斯民导迪之则吉康我欲迪民于是惟殷先哲王之徳所用以安治其民者起而求也况今殷民无以迪之则不能自适于吉康之地不迪其民则非惟民陷于凶危而我国亦无政矣
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监告汝德之说于罚之行今惟民不静未戾厥心迪屡未同爽惟天其罚殛我我其不怨惟厥罪无在大亦无在多矧曰其尚显闻于天
我惟不可不监视于古告汝以德之说于罚之行葢德者本也告汝以罚之行必本于徳之说所谓徳者即上文求殷先哲王以康乂民之德是也戾定也今殷民不安静未定其心道迪之屡屡矣犹未齐同此皆我道民之德未至也不能奉天作君师之意天其降罚而殛我我不敢怨天我之罪无在于大亦无在于多虽小寡亦不可矧至于章显而上闻于天爲天所罚殛则罪大且多矣尚何敢怨乎此亦王自责以儆康叔
王曰呜呼封敬哉无作怨勿用非谋非彞蔽时忱丕则敏徳用康乃心顾乃德逺乃猷裕乃以民宁不汝瑕殄戒康叔敬而无忽无作致怨于民之事非善谋非常道者勿用惟断以是心之诚大则在于敏修其徳诚则揆诸心而安顾谓常目在之敏则不怠是以能顾非谋非彞猷之不逺者能饶益其民民乃厎于宁而我不瑕疵絶汝矣
王曰呜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于常汝念哉无我殄享明乃服命高乃听用康乂民
命谓命爲诸侯之命不于常谓不可常保殄享谓失国而絶朝享天子之礼当明汝所服之王命谓不可昏忘也高汝所听谓当听我所告文考及先哲王之道不可卑汚也
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听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五典者率性之道汝敬而行之勿或失坠听我告汝之言乃以殷民世世爲国君而享于天子矣
酒诰
商纣酗酒其下化之康叔封于纣都就封之时武王有诰之之辞载之康诰之篇矣又特诰之以此俾徃妹土教戒其臣民勿湎于酒而别爲酒诰之篇
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
命教戒之辞也妹地名纣所都言康叔今旣徃封当明示大教命于彼妹邦之臣民俾勿湎于酒也
乃穆考文王肇国在西土厥诰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兹酒
文王庙次爲穆故称穆考告勑之使敬谨故曰诰毖庶诸侯之君文王爲西伯故告戒庶邦庶士上中下士少正大夫御事治事之卿皆文王之臣也告戒他国众君本国羣臣于朝夕之间曰惟祭祀得用此酒武王将欲康叔往东土告戒其臣民故先言文王在西土亦如此告戒令康叔法之也
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
天降命谓天降此教命于人威犹祸也祸之可畏者也武王旣述文王昔者之告戒遂自言曰如今我民作酒惟用之于大祭祀是天以此教人也旣有此酒之后饮者至于沈纵有身者有酗酒之行则大乱而丧失其德有国者有酗酒之罪则非但丧失其徳幷丧亡其凡民之丧德君之丧邦皆因于酒是天以此祸人也
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无彞酒越庶国饮惟祀德将无醉
小子者庶民之子孙有正即少正有事即御事不言庶士省文上旣总言文王之诰毖此又分言文王诰教本国之民臣无得常饮酒必因事而后饮及诰敎他国诸侯之君惟祀乃饮其饮以德将之无至于醉
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爱厥心臧聪听祖考之彞训越小大德小子惟一妹土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长肇牵车牛逺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厥父母庆自洗腆致用酒
此武王授康叔以往妹邦诰民之辞今汝之往惟当言曰爲我之民者各导迪其子孙务本力农惟土地所生之物是爱不爲外慕所诱则其心臧善能聪听祖考彞常之敎及其小大之德小大徳谓所行之善或小或大纯语辞爲民之小子者惟专一其心于妹土之地继尔民股肱之力其种艺黍稷竭力代父兄之劳农隙之时始逺役贾买贸易货物用以孝养其父母至父母当庆爲子者乃自盥洗以示洁敬极其腆厚致用酒以奉亲豳风所谓爲此春酒以介眉寿是也
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尔典听朕敎尔大克羞耇惟君尔乃饮食醉饱丕惟曰尔克永观省作稽中德尔尚克羞馈祀尔乃自介用逸玆乃允惟王正事之臣玆亦惟天若元徳永不忘在王家
此武王授康叔以往妹邦诰臣之辞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与篇首所称庶士少正御事同有正即少正庶伯君子众官之长即御事也尔康叔与其臣也尔臣常主于听我之敎戒必不以酒废事凡燕享祭祀之礼皆有俎有羞先进俎后进羞羞者惟国养耆老之时尔大能进羞于老者侍君燕饮之时尔大能进羞于君此时尔乃可因而饮酒以醉食肉以饱若非养老侍燕则不得饮也又有大于典听朕敎者尔能自修其德也惟曰尔能永逺监观省察动作有稽欲其德无过不及必不以酒丧德惟祭祀之时尔尚能进羞以馈祀祖考此时尔乃可因而饮酒自介景福用以逸乐若非祭祀祖考则不得饮也如此乃真可爲王家有正有事之臣如此天亦佑助尔之大德在王家亦永逺不忘尔也非止爲一国之贤臣而已
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王敎不腆于酒故我至于今克受殷之命
徂往也御事之下不言少正庶士以大统小也文王昔爲西土之君常教戒其臣民文王旣终西土非往日之邦君矣而臣民犹能遵用文王之遗教不敢腆于酒文王徳教盛行永久不替天所佑助故我用至于今日遂能受殷之命而有天下也
王曰封我闻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徳秉哲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饮
殷先哲王谓汤迪畏犹言实畏天显天道之显明经常秉持哲者德之明也成王守成之王畏相敬畏之相相谓辅弼师保在王左右者也棐有恭犹内则言不有敬事崇犹崇酒之崇过饮而崇足也言汤畏天畏民明徳日新自汤以后之成王畏相及治事之卿大夫虽平居燕息之时非有所恭敬之事犹且忧勤不敢自闲暇逸乐况敢过饮乎
越在外服侯甸男衞邦伯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敢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德显越尹人祗辟
外服邦国之诸侯侯甸男衞举四服以包其余邦伯邦君及其州牧也内服都鄙之臣百僚庶尹都鄙之庶士周官所谓殷也亚都鄙之大夫周官所谓伍也服都鄙服官政之卿周官所谓两也宗工王朝公卿大夫及王子弟之食采邑爲大宗者都鄙之长也百姓里居民之居于闾里者尹人邦国都鄙之尹其民者辟法也承上文言不止殷王与公卿大夫不敢崇饮外而邦国诸侯内而都鄙羣臣下而闾里百姓皆无敢湎于酒者臣勤其职民勤其业亦无暇于饮也爲臣但知助成王之明德爲民但知助尹人之祗敬奉法而已
我闻亦惟曰在今后嗣王酣身厥命罔显于民祗保越怨不易诞惟厥纵淫泆于非彞用燕丧威仪民罔不防伤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狠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国灭无罹弗惟徳馨香祀登闻于天诞惟民怨庶羣自酒腥闻在上故天降丧于殷罔爱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
亦惟曰继上文惟曰而言后嗣王纣也酣身酣酒于身也言其命令之出无能明于民之当祗保及民怨之不易弭纵恣意也淫沈溺也泆放失也燕亵慢也衋痛意息止也大惟其纵意以淫泆于非彞用燕丧其威仪民无不防然伤心悼其将亡者纣惟乱腆厚于酒更不自止息乃肆爲逸豫商邑王畿千里之内殷国天下诸侯之国罹忧也其心忿疾狠戾不克畏死其罪积聚在商邑及殷之侯国得罪于畿内之民天下之民虽至于灭亡而不以爲忧德馨香祀以德之馨香祀神也民怨庶羣自酒谓民所以怨皆纣与其羣臣自酒而召怨也天不闻其以德感格于神之馨香但闻其与羣臣自酒召怨于民之腥秽天降丧而不爱之者惟以其逸豫故也盖天非虐惟民自速其罪民犹人指纣而言速召也
王曰封予不惟若兹多诰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今惟殷坠厥命我其可不大监抚于时
抚犹以手案循而视之也我不惟如此多诰所以详言汤及纣之事者葢以古人有言谓人无于水而监水能见形之妍丑而已当于人而监则其得失兴亡可知今殷人自速辜旣坠命矣我其可不大监视于是乎
予惟曰汝劼毖殷献臣侯甸男衞矧太史友内史友越献臣百宗工矧惟尔事服休服采矧惟若畴圻父薄违农父若保宏父定辟矧汝刚制于酒
劼毖勤力戒勑而使敬畏也献臣侯甸男衞之贤臣封爲诸侯者当时侯国多承殷之旧也案周官太史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则内史掌王之八柄之法此太史友内史友乃殷时太史内史之官废居纣都康叔与爲宾友者献臣百宗工皆殷贤臣之不仕者尔事服事于尔者大夫也服休职之优闲者服采职之繁剧者若畴汝之畴类三卿也圻父司马薄迫也司马掌封圻薄伐愆违农父司徒也司徒掌农事顺保万民宏父司空也宏宫室之宏司空定度地居民之法故曰定辟矧汝句絶先劼毖殷民之爲诸侯者次及殷臣之爲宾友不仕者然后及康叔之臣自卑而尊然后及康叔之身而总戒之曰凡殷之臣及汝之臣及汝之身皆当刚制于酒
厥或诰曰羣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又惟殷之迪诸臣惟工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敎之有斯明享乃不用我敎辞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时同于杀
诰告字通用饮不羣则不久亦未至于荒败惟羣饮则酗矣周京师也其者未定之辞诸臣众臣官之卑者工宗工官之尊者蠲除也其或有人告汝之臣羣聚饮酒汝勿纵失尽执拘以归于京师予当详其罪可杀者杀之若殷家所迪之众臣及宗工湎酒者予勿用杀之姑惟敎之其有从斯敎者则襃显之使明享其报以示劝乃或不用我教辞不恤我一人不蠲除其湎酒之事是则同于杀前兼戒民臣至此则略于民而独详于臣者盖臣者民之师表臣正则民正矣
王曰封汝典听朕毖勿辩乃司民湎于酒
辩使也汝常主听我诰毖之言勿使尔司民之官湎于酒
梓材
案召诰言甲子周公乃朝用书命庶殷侯甸男邦伯疑此篇即其命侯甸男邦伯之书也召诰召公率诸侯陈币而有进戒之辞葢所以荅此篇之意故此篇列于召诰之前若其命庶殷之书则多士是也列于洛诰之后者盖周公献卜之事在命庶殷之先也吴氏曰此书设谕者三不于其先其次取之而独取其后梓材名篇不可考矣
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四方民大和会侯甸男邦采衞百工播民和见士于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诰治
哉生魄朢后也基始营作四方民诸侯各以其国之民来赴役者也营筑劳事民之至者乃大和犹文王作灵台而庶民子来也会五服诸侯以时见之礼相见也周制侯甸男邦采衞蛮夷镇藩九服独举上五服者以蛮夷镇藩皆夷狄也男下有邦字以男居五服之中举中则五服皆有邦可知百工周公官属播鼓动之意见犹论语从者见之之见士诸侯之士率其民者也勤谓劳抚之成王七年三月朢后周公新作洛邑而赴役之民皆大恱周公于是以会礼见五服诸侯百工又因民之恱而鼓动之虽士之微亦使得见而周公皆抚劳之因大诰以王居洛邑治民之意也旧本此一节误在康诰篇首而康诰内一节误冠此篇之首盖互错一简也苏氏移此一简于洛诰篇首者非是盖与彼文意不相联贯又详彼处即无缺简不待补也惟吴氏说得之今附见篇末
王啓监厥乱爲民曰无胥戕无胥虐至于敬寡至于属妇合由以容王其效邦君越御事厥命曷以引养引恬自古王若玆监罔攸辟
此以下疑即周公告侯甸男邦采衞之辞然文阙不可复考存者亦颠倒失次今姑据其存者略爲叙正而释其义啓开监侯国也敬当作矜与鳏同属对长而言谓其子弟妇对夫而言谓长与属之妻辟偏邪也谓王之所以开置监国爲治民也其命监之意葢曰无相与戕杀虐害其民虽至于鳏寡穷民及其家之属与妇皆合聚由是以容蓄之王之所以责效侯国之君及其御事之臣者其命何以哉惟欲引长斯民生养安恬之道而已自古王者皆如此故其所立之监皆能遵上意而无有偏邪也
皇天旣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今王惟曰先王旣勤用明德怀爲夹庶邦享作兄弟方来亦旣用明徳后式典集庶邦丕享
先王文王武王也皇天旣付与中国之民及其疆土于先王今王之意惟曰先王旣勤于用其明德以怀抚爲已夹辅之诸侯俾庶方之来享者皆作而起兄弟之国方方而来矣亦旣用其明德能使羣后之式用典章者皆聚集而庶邦无不来享者矣享言同姓之国丕享幷言异姓之国
肆王惟徳用和怿先后迷民用怿先王受命惟曰若稽田旣勤敷菑惟其陈修爲厥疆畎若作室家旣勤垣墉惟其涂墍茨若作梓材旣勤朴斵惟其涂丹雘
迷民商之顽民也先谓纣之民后谓纣之遗民复与武庚爲乱者故曰先后迷民先王受命谓先王受天所命之民也言今王但当如先王之用其明德以和恱商家先后之迷民又用以慰恱周家先王之受命民也迷民专指殷民迁洛者而言受命泛指四方诸国之民而言稽治敷广菑芟去草陈列修治疆畔畎通水渠也塈仰泥茨葢也梓良材可爲器朴粗治之也斵精治之也丹赤石雘采色之名言先王用徳以怀诸侯已如稽田之敷菑作室家之垣墉作梓材之朴斵矣今惟当用德以成其终如陈修而爲疆畎涂之以塈而茨之涂之以丹而雘之也故宅洛邑土中以賔四方诸侯者盖爲此耳
己若玆监惟曰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若玆言如上文所云也诸侯之君自今以往咸愿周之王业至于万年之久俾王之子子孙孙长保其民而已吴氏曰此篇庶邦享作兄弟方来庶邦丕享之类与四方民大和会侯甸男邦采衞百工播民和见士于周之意若相始终王啓监以后若洛邑初成诸侯毕至之时周公进戒之辞曰中国民亦谓徙居于洛在天地之中也其曰若稽田作室家作梓材皆爲作洛而言欲其克终也
召诰
春秋左氏传曰武王克商迁九鼎于洛邑史记载武王之言曰我南望三途北望岳鄙顾瞻有河粤瞻洛伊毋逺天室营周居于洛邑然则武王固欲宅洛矣周公相成王成武王之志此时召公先至经始周公继至成终庶殷之民旧迁在洛者诸侯之民新来赴役者同力输作营洛功毕周公归镐而召公率诸侯作书致诰以荅周公甲子诰治之辞幷以告庶殷御事俾与闻之所谓公事公言之也而因周公之归以达于王召公所诰故曰召诰蔡氏曰其书拳拳于厯年之久近反复乎夏商之废兴以諴小民爲祈天命之本疾敬德爲諴小民之本一篇之中屡致意焉古之大臣其爲国家长逺虑盖如此
惟二月旣朢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惟太保先周公相宅
二月成王十七年之二月日月相朢谓之朢或十五日或十六日或十四日旣朢朢后一日也若十六日旣朢则乙未二十一日也周镐京也丰去镐二十五里文武庙在焉王至丰以宅洛之事告庙也太保召公也告庙召公乃先周公往洛以相宅
越若来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旣得卜则经营
越若语辞来犹来年来日之来承上二月而言故云来三月丙午三月三日也月三日明生始出西方谓之朏戊申五日也卜宅用卜宅都之地也得卜卜而吉也经营规度城郭涂巷庙社朝市寝室之位也
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庶殷攻位于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
庚戌七日也庶殷殷之众纣都之民迁在洛者就役之也攻治也甲寅十一日也位成左祖右社前朝后市等位置已定也召公之攻位但用殷民不用周民何也盖洛邑畿内之民不征其力诸侯四方之民又未至洛惟殷民迁在洛者可役而攻位之攻力亦省且易故也
若翼日乙卯周公朝至于洛则达观于新邑营越三日丁巳用牲于郊牛二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
若语辞翼在身旁故在旁之日谓之翼甲寅之次日乙卯也达观徧观也召公已成位周公至则徧观新邑所营之位丁巳十四日用牲于郊祭告天也郊用特牲配以后稷故牛二戊午十五日社于新邑祭告地也祭社用太牢故牛羊豕各一此盖就洛邑新立之郊社爲成王告作洛于天地而周公摄行其事告毕然后兴功也不告先王者王已在丰告庙矣于时洛邑宗庙未成故至十二月始烝祭宗庙也遣使告卜于王疑在祭告天地之后
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书命庶殷侯甸男邦伯厥旣命殷庶庶殷丕作
甲子二十一日也用书命庶殷者多士之书是也命侯甸男邦伯者梓材之书是也梓材言五服此言三服者省文互见也伯州牧也庶邦冢君咸在而统于伯也丕作言皆趋事赴功也殷之冢民且乐于効力周之友民可知矣恱以使民民忘其劳其斯之谓与或问至此始言庶殷丕作何也曰周公未至洛之前召公以庶殷攻位用其力者五日矣及周公至洛而诸侯之民皆至考之前篇自哉生魄而基作凡治城郭宫室盖四方太和之民少休殷民之力至此亦已五日故于其朝用书命殷庶旣命而遂丕作自是之后在洛之民与四方之民同输力役以至于毕功其劳逸之均也如此
太保乃以庶邦冢君出取币乃复入锡周公
作洛功成周公将归宗周召公与庶邦君咸在公所出谓自公所出外复入谓自外入至公所也锡与也召公率诸侯出而取币复入而与周公因公归以献于王盖以庆洛邑之成也
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
此召公与庶邦冢君言也旅陈也犹庭实旅百之旅盖赞之拜送币而陈献于王与公也
诰告庶殷越自乃御事
此召公与殷之长民者言也御事商之旧臣长其民而同迁于洛者此篇召公陈戒之辞盖与庶邦君同辞以荅前日周公命书之意因公归以达于王而俾迁洛之殷人与闻之故曰诰告庶殷越自乃御事谓告殷民而又自其长以达于民也
呜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国殷之命惟王受命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呜呼曷其奈何弗敬
此下皆召公与周公言而以告王也殷纣嗣天位爲元子殷大国也元子非可废大国未易亡而天改其命矣我周王今受其命此莫大之美亦莫大之忧也故叹而言曰曷其奈何弗敬乎甚言不可以不敬也此篇专主敬字而言敬则此心常存动循乎理我不违天而天亦不违我矣所以能保有天命也
天旣遐终大邦殷之命玆殷多先哲王在天越厥后王后民兹服厥命厥终智藏瘝在夫知保抱携持厥妇子以哀吁天徂厥亡出执呜呼天亦哀于四方民其眷命用懋王其疾敬德
遐逺也终絶也后王谓纣后民纣之民也后王服天命以有其民后民服天命以戴其君厥终纣之末年也疾犹速也殷亡十有余年天旣久絶其命矣殷先世多有哲王殁而精神在天子孙宜若可恃其佑助而纣之末年贤智隐藏惟病民者在位民困虐政保抱扶持其妻子哀号呼天逃亡而出则又往其亡出之地拘执之无地可容故天亦哀此民而眷命其用懋徳者以代殷此周文武所以兴也天命惟归于德今王其可以不疾敬徳乎
相古先民有夏天迪从子保面稽天若今时旣坠厥命今相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今时旣坠厥命
夏去周之时已逺故曰相古先民天迪从子保谓夏爲天所开导从其传与子而保佑之面稽天若谓所向能考知天意之如此也殷去周之时爲近故曰今相天迪格保谓殷爲天所开导使之格正夏罪而保佑之禹汤受天眷命不违天意而其后皆坠厥命见天命之无常也
今冲子嗣则无遗寿耇曰其稽我古人之徳矧曰其有能稽谋自天
遗弃寿耇有年寿之老人古人之徳如禹汤之敬德稽谋自天谓所谋能考天意如禹汤之面稽天若盖老成之人旣能知古又能知天所当亲信也
呜呼有王虽小元子哉其丕能諴于小民今休王不敢后用顾畏于民碞
其者期之之辞諴和也后犹后获后义之后顾囘视也碞险也言王虽幼冲乃天之元子年虽幼任则大也其大能和于小民在今可以爲休美乎王于今时有不敢后者民心无常有如碞险所当囘顾而惕畏也
王来绍上帝自服于土中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时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其自时中乂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节性惟日其迈来来洛邑也周公归告洛邑之成王将自来行祭祀朝会之礼也绍上帝代天而继其志也服行事也土中洛邑居四方之中也旦者君前臣名召公告王故称周公名也成命天命定而不改也先犹先难后获之先服化服之也比亲也介犹賔介之介节裁抑之也性气质之性迈行而进也王来洛邑将继天而自行事于土中周公曰其作大邑于洛其可自是对乎天以主上下之百神而毖祀其可自是宅乎地中以临四方之诸侯而爲治洛邑旣成王其有天之成命于此治民在今可以爲休美乎王于今时尤有所当先者商之旧臣已迁于洛正欲化服其心使之亲近我周之臣薰染变化以矫揉其性之偏而日进于善也
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
此一句起下三节谓王当以敬而爲其所不可不敬其德
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坠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
在我不可不监视夏殷之兴亡厯年长短在乎天者也我皆不敢知敬徳在乎人者也惟不敬德乃早坠命我所知者此耳夏商厯年不爲不久召公以爲早坠命盖欲王永命于无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