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村四书说 - 第 5 页/共 9 页

须看可不可两字义之意多而命之意少盖以理而论其可不可也执鞭是古者仆御之事以下士为之亦非今所谓人役者言使富而为义所可求则虽卑贱之事亦所屑就况其尊优焉者岂非所愿乎若义所不可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也从吾所好而已可见圣人非轻富贵也决于义之可不可也此章与下饭疏食章当合看从吾所好即所谓乐在其中者   子在齐闻韶章   为乐未是指韶斯字乃指韶也盖曰为乐者多矣不意至于斯之尽美又尽善也据春秋传鲁旧有韶舞当是其音则传于齐故曰闻韶观景公作乐犹有征韶角韶遗音可见   冉有曰夫子为衞君乎章   周之文胜至于春秋沿礼之末失而不求其本故有以衞辄拒父为尊祖者观子路迂夫子而冉有子贡二子犹疑于非是之间则人伦之不明甚矣伯夷叔齐事与辄反贤夷齐则不为辄可知犹有怨乎之问者盖虽矫为高世之行而心未免于怨悔则或未合于中道而不可以为训仁者道之极也言求仁则求合于道而非矫言得仁则不违于道而心安由其心之无余憾可以知其事之为至当故曰夫子不为也   子曰加我数年章   易有吉凶悔吝之循环而要以无咎为归盖不祈吉而谨于悔吝之介以求免于凶焉者易之教也然则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亦可一言以蔽之曰善补过圣人所以能无过者以其心常恐有过兢兢业业以成于性故能动不逾矩焉尔且不敢言无过而曰无大过圣人之存心固如此夫子其得易之干者乎顔子其得易之复者乎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章   此亦因上章答叶公之语而类记之盖子路高视夫子是有生知在其意中夫子自明其为学数语便是写出好古敏求形容也孟子言周公仰思继日得之待旦亦是如此自古圣贤未有不兢兢业业以存心矻矻孜孜而终老者盖自强不息天道如此圣人之心自然与天同运此所以为生知安行也   子以四教章   四者之序当云忠信文行然忠信者所以成始亦以成终以忠信为本而从事于博文约礼功夫所谓成始也修辞立其诚无非忠信之心直贯到底所谓成终也故夫子言主忠信徙义又言义以为质信以成之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章   有恒是笃实之人有常心而能乆于事者就其有常者而开明之就其能乆者而践修之则志仁无恶而为善人之事矣不笃实则虚夸虚夸之人必不能有常心而乆于事易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求深非不善也始而求深在贤者尚有进锐退速之过况其下者乎夫子有川上之叹而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为其徳至实不舍昼夜盈科后进也故学者始而但求小得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如水虽未出中而涓涓不息也终则其中未大有若无实若虚如水之既平而终不盈也惟其如是是以能常徳行而习教事乆于其道而忽不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此夫子之思有恒意也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无不知而作则疑于无所不知矣故又言知之次以自解多闻多见皆当识之而择善以从今于多闻言择多见言识者闻主言见主行言则当审其是非故曰择行则善恶既已判然故曰识然亦互文而义可相通也   子曰仁远乎哉章   仁道之难圣门每重言之此则易言之者仁之为器重其为道逺然其昏明得失则存乎一念之间当其欲仁即是仁矣非欲者一物至者又一物也于此识取则如百果草木之有根也培养耘治以待其熟而已矣象山陆氏尝论治道曰冬至之日阳气即应此立志之验也大冬之不能一日而为大夏此渐至之验也学问之求放心也亦然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章   博文约礼相须并进文之所得愈深则行之所成愈笃世盖有缓于反已自修之实而徒以闻见之多修饰之工为事者故夫子言此以救偏重之病   子温而厉章   温者春生之气威者秋肃之气恭者内温外肃隂阳合徳之气也温而厉则阳中有隂威而不猛则隂中有阳合二句只一恭字尽之又推出一安字则见其一出于诚而无勉强性之徳固若是也三句就一时想像亦可然亦有迭见者盖喜怒哀乐圣与人同当其喜则温之气形当其怒则威之气形及乎喜怒未发则恭之意常在也深体而黙识之则知圣人与天地相似   泰伯篇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章   注从史记之说谓太王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从因逃去之夫子以是美其譲也揆以时势情理似未必然当太王时殷道犹盛太王亦贤者安得遂萌不臣之心纵有是心将太王自行之乎洁身而去以恶与父是未得为至徳也有待于后嗣行之乎不从乱命以盖前人之愆可矣今观季歴文王再传将百年犹未受命可以白太王之无是心故子孙得以终守臣节不以违其父祖之志为嫌也泰伯何为急急去之乎盖其事与伯夷相似所谓譲者譲季歴耳但所譲者区区岐阳之国而夫子言天下后学由此生疑析之以理盖周室将兴其兆已见泰伯又贤势可奄大以天下譲云者事后追论之辞若当日蕞然侯邦遽曰以天下让商亦可谓夸而非事实矣况曰三云者必也泰伯曽辞避之而太王未之许卒乃托名遯去以遂其志故曰三譲也其事与伯夷同然夷譲于父没之后则父过既彰而宗社防于无主故不如泰伯之去于事先而冺其迹其无譲名也乃所以善处父子兄弟之间而为徳之至比夷齐之曰贤人者有进焉苏子由谓司马迁之书浅陋而不学疎畧而轻信则其虚诬者多矣此事尤不可以不辨   曽子有疾孟敬子问之章   暴与慢鄙与倍皆相对暴戾倍理刚恶也惰慢鄙陋柔恶也顔色但云近信云者正字与动出不同已是整肃之意曰近信则又见其出于诚然而可亲近亦是相对说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毅章   前文连记曽子数章以尽于此合而观之以能问于不能一章是可以托六尺之孤一章是毅但其根本则在战战兢兢以存心而用力于容貌顔色辞气之际而已盖心弥小则徳弥行弥谨则守弥固易之大过任天下之重者也而以借用白茅为基大壮极君子之刚者也而以非礼弗履自胜故朱子之告陈同父曰临深履薄敛然于规矩凖防之中而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虽贲育不能夺也可谓得曽子之传者矣   子曰兴于诗章   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游于艺首一字是用功处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首一字是得效处文虽同而意异然二章之理有可相通者感发兴起是志道中事卓立不惑是据徳中事纯粹完成是依仁中事至于诗礼乐皆艺也其精者与道徳仁同归故可以兴以立以成其粗者为篇章文辞器数声容之属亦莫非至精之所寓故彼言道徳仁又言艺而此则混而一之   子曰民可使由之章   服教而明其意者惟士为能百姓则日用而不知然性者人所固有故王道之行使之由于斯道之中可以移风易俗而徳归厚若愚者不安于愚而曰予智则王泽之竭衰世之事也民字重读其义自见   子曰三年学章   言为学之乆而无求禄之心则其专志于学可望其进矣不是谓三年便学成可以仕也   子曰笃信好学章   笃信好学以所知言守死善道以所行言下文皆守死善道之事而自笃信好学中来者盖所谓守死者言安贫贱之节不苟合于当世而已若婴暴乱之锋以为守死则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云云者皆不可通矣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是犹有邦之可择也若夫天下无邦则惟有隐遯不出而已故又言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然可以隐则隐矣万一姓名既着乡国既知举世混浊莫适之也父母之邦不可去也则惟有固守贫贱以终其身而已故又言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反覆说来究归于安守贫贱而止故曰守死善道也三段重叠复说所谓邦字天下字皆有意指不然末段郤成赘语   子曰学如不及章   及者及前路也失者失当前也与日知其所亡月无志其所能相似如字犹恐字则形容其瞻前顾后之心也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章   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至于民无能名者徳之至也功成而万世永赖文备而天下化成者业之盛也巍巍荡荡又曰巍巍乎焕乎皆属尧说首巍巍亦非指天也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章   此章必夫子因论才难之事而感慨于文王之徳记者序列之意乃是欲以文王至徳参于尧舜禹三圣之间其首以周才之盛者当日语次因此而起也千有余年贤圣之君迭兴而孔门论世所推尊者此四君而已故篇端首泰伯而此彚记尧舜文王皆能譲者是皆圣人尚论之微指记者序述之深心也禹家天下后世有徳衰之疑然其有天下而不与者与舜同故复以圣人之赞其无间然者终之而万世之论定矣   子曰禹吾无闲然矣章   致孝鬼神与菲饮食相对言牺牲粢盛之丰洁也致美黻冕与恶衣服相对尽力沟洫须知亦是与卑宫室相对当洪水未平下巢上窟民不得平土而居之禹决九川距四海使大水有所归然经理犹未详宻也乃复濬畎浍距川则小水皆有所入然后四隩既宅民得安居是则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者居无求安而奠万姓之居是急也今说此句俱差到为民谋食上去田功当日自有后稷专司禹虽则壌成赋暨稷奏庶艰食然此章此类文义不是如此   子罕篇   逹巷党人曰章   圣人之或黙或语无非教者如此章答语不是姑以谦辞塞党人之言盖泛滥而不精于一诚是学者大病在圣人虽不然然党人既有是言则直受之而已六艺莫粗于射御而御较射又粗学无精粗而必由粗者始人之为学往往驰心高妙而有不屑卑近之过此子游所以薄洒扫应对为末节而见讥于子夏也闻人言而思所执一则虚受反已二则教弟子守约务近非苟为谦而已也   子曰麻冕礼也章   变礼从俗之事圣人亦偶为之然过礼而不失乎恭俭则为之可也过礼而至于干僭则寜违俗而守礼易之小过曰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其义与夫子之言同   子絶四章   我乃私意之根虽不动念而不化者易之艮所谓身也有我则不能廓然大公故不能物来顺应而有意有必有固若物来顺应则物未来而私心妄念之不生何意之有应物而不累于物何必之有顺理以应之而不滞于物何固之有如是则复还于太虚而无迹何我之有盖毋意则所发者皆天地之心元之徳也毋必则为不计效施不望报亨之徳也毋固则因物付物利之徳也毋我则不言所利贞之徳也三者皆归于无我而行乎无我犹贞之终始万物也不获其身而不私于已故能不见其人而不系于物圣人之与天地相似者如此   大宰问于子贡曰章   曰夫子圣者与犹疑夫子之非圣也曰何其多能也将以多能为圣也固天纵之将圣是破其疑非圣之心又多能也是破其以多能为圣之见曰自是天纵之使之至于圣而又多能也圣固是天纵多能亦是天纵子贡此语可谓智足知圣而无改评者故夫子舍子贡之言而与太宰相答曰吾之多能太宰知之乎由少贱而习于鄙事之故耳君子且不贵况圣人乎盖避圣之号而又示人以学圣之方也然前答党人则欲专于执御之卑此答太宰又言不贵鄙事意似相反而实相贯党人誉夫子以博学就艺言之故夫子因所谓无成名者而审所执盖克勤小物亦学也专精于一而不务博者学之要也太宰因多能而誉夫子以圣则不知有徳艺之分故夫子不譲多能之名而为之明君子之学大徳不官大道不器务本而不急末者尤学之要也圣人之因人答问莫非至理固如此   子曰吾有知乎哉章   时盖有因夫子应问不穷而矜其无所不知者故夫子解之言我安能有所知识但有至愚者问于我我亦必叩其所疑之两端而为之反覆竭尽耳凡人心有两端故疑而问叩者推究以发其所疑之两端也圣人之言虽是谦辞然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其所知者外也圣人贯通万理而融防于一因物以应触事而形区区以闻见之富知识之多求之者末矣记者记此于太宰答问之后亦其防言有以相发故与   顔渊喟然叹曰章   仰之弥高四句乃顔子造圣根基如周公之不合仰思夫子之发愤忘食皆此意也欲罢不能是承循循善诱意既竭吾才是承博文约礼意诱之则有以发其志而不能自已博之约之则有所用其力而得以自尽因顔子此言而夫子诲人之诚心与其立教之成法皆可见矣如有所立卓尔知之明也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行之未熟也盖夫子之自言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形骸有防防之未化则不能从心所欲而与之相应至于心即体体即心然后能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所谓不言而喻者是也顔子见道之真心欲从之而似有未能从心者盖去道益亲而望道如未见徳行加修而检身若不及虽曰未逹一间然圣贤日新不已之心固自如此也此章当与吾十有五章合看则孔顔之学可窥周子所谓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   子曰吾自衞反鲁章   乐正所该者广凡律吕声音器数皆是然诗为乐章乃乐之本故又以雅颂得所特言之得所亦有二义篇什失次厘而定之工歌僭差辨而明之也如文王大明绵天子所以享元侯者则叔孙不拜三家雍彻而夫子讥之则当日所用僭差可知矣   子曰衣敝緼袍章   诗言何用不臧盖谓有不忮不求之心则自此而用之何所不善乎非谓其止于此也故夫子言不忮不求道固当尔用之则无不臧岂可以是便为臧乎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栢之后雕也章   此章比喻者广然当乱世而秉礼行义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此等人最相似也诗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又曰蒹葮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参以古今之说皆言贤人君子独善其身虽处淫昬之俗如风雨之晦生悍戾之邦如霜露之零而喈喈者不辍其音苍苍者不改其色秉礼义以终始故诗人愿见而思从之也不曰不雕而后雕云者盖松栢未尝不雕但其雕也后旧叶未谢而新枝已继诗所谓无不尔或承者是也道之将废自圣贤之生不能回天而易命但能守道而不与时俗同流则其绪有传而其风有继易曰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盖有传有继之义而先儒以遯世无闷之君子处大过之时者当之也然后知三字泛说盖言遇变乱乃知道之足恃勉人之为松栢云尔不在世之知不知上寄慨   乡党篇   亵裘长短右袂   亵裘长则朝祭见宾之裘未必长也盖行礼之时长则虑其蹑而颠蹶   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   一身有半如旧说恐非便盖比一身仅半耳此亦常服不必齐也凡古书十有一月十有二月之类有与又字同言十又加一十又加二也然亦不必拘如三分天下有其二则省曰三分有二未尝不可也礼记凡市饰伪之禁在民者十有二云云老子生之徒十有三云云说者必欲求十二十三之数而终不可得若知通用文法则是饰伪之禁民工商贾于十分之中各居其二也生之徒死之徒及出生入死者于十分之中各居其三也盖十分之中四分之则二而有竒三分之则三而有竒举成数而略其余尔   狐貉之厚以居   裘以轻者为贵厚者以居尚俭也若朝祭之类则轻者以为华而且便于举止   色斯举矣章   色斯举矣易退也翔而后集难进也夫子偶见山梁雌雉之如此而叹其得缓速之时也当其集也子路拱而望之遂三鸣而起又所谓色斯举者也孟子以仕止乆速言孔子之时记者记此篇终其此意也与   读论语劄记卷上 <经部,四书类,榕村四书说__读论语劄记>   钦定四库全书   读论语劄记卷下   大学士李光地撰   先进篇   子曰先进于礼乐章   凡一代风俗多是前一辈人质朴重厚诚意有余及乎文貌愈繁则诚愈薄矣野人君子言其似也夫子愿从先进亦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寜戚之意中字不重   季路问事鬼神章   程子之言至矣中庸言顺父母而继以格鬼神又以舜武周公之孝实之易言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其理皆在夫子答季路所言中也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章   夫子往往以回与赐较则子贡之为髙弟可知然所知则有明睿推测之分所存又有乐道忧贫之异故夫子欲其知所以未至者而求自进也   子张问善人之道章   不践迹者天资之美暗与道合而不必一一践迹也然必践迹而后能入于室如匠之规矩如射之彀率精深防妙由此而得神明变化由此而生子路勇行好义其天资在善人之上然曰何必读书然后为学闻文以礼乐之论则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是皆不欲践迹之意故夫子亦叹其未入于室也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章   集注形容曽晳之言志处当分三莭看有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阙是言前一节意凡人心有私欲则无论役于名利即竟日读书讲艺终未到洒然处若拔出人欲之外则天理自流行于日用之间食息寝兴无非是者颂诗读书领其趣也老安少懐乐其真也即至泳味日月啸傲山水无所不可此其学之自得处也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舎己为人之意是言中一莭意暮春之时童冠之侣风泉咏归之乐皆是当前景物乐乎此而无慕乎外盖无意于求知也胷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是言外一莭意时令之和同羣之驩游以写心咏以言志是即与天地万物同流得所之襟懐乐尧舜之道者之气象也曽晳狂者嘐嘐慕古夫子所欲偕之道者故朱子极其形容如此隐居求志行义达道固圣人所期许然成材于身以着用于世乃是学之蹠实处曽晳问三子而夫子皆与之但哂由之不让耳虞廷九官如稷契臯防之侣皆终身于其职业而不变惟其心与圣人同是以皆为圣人之徒也故使三子而有求仁之功则皆三代之英而不嫌以才艺自局使曽晳而有掩言之行则亦中行之选而不至以狂简自终矣他日夫子论三子皆曰不知其仁也故与曽防者所以进三子也又曰不知所以裁之故与三子者又所以裁曽防也顔渊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