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传奇 - 第 5 页/共 23 页
刘大人,闻听巡捕官方才这一片言词--说“高大人说咧,礼物全都不要咧,生日也不作咧,叫府台费心,另日再道谢罢。”忠良闻听,不由羞恼成怒,说:“罢咧,既是大人不赏脸,也就罢咧。禄儿。”“是,小的伺候老爷。”刘大人说:“抬盒子,把礼物抬回去,赏他四个人分了罢。”“是。”内厮答应,来至辕门外,眼望抬盒子的四个人,照刘大人的话说了一遍。
这四个人闻听,乐了个事不有余,抬起来欢天喜地而去。
再说刘大人越思越想,不由心中好恼,内厮也是抱怨:“这是怎么说!苦算盘饭也没吃,来到这里指望吃顿面。好,瞧这光景,还要吃面呢,连刷锅水也未必摸得着!”
不言内厮暗恨,再表贤臣。
这清官不由无名动,说道是:“制台欺人了不成。我的那,礼物不收你掉了造化,你想收别人的礼物万不能!
倚仗上司欺属下,罗锅子真是省油灯?送礼不过私下的好,并非官吏我当行。常言千里把鹅毛送,礼轻人意不算轻,就便是凉水我温成热,你也当收下好看成。拿着小官来做脸,要望起调万不能。虽说是,知府的前程不算大,也是那,乾隆主子金口封。除正无私全不怕,我也是,甘愿洁净理民情。你要走错一步道,咱俩的饥荒打不清。”刘大人,正然发恨要作对,猛抬头,则见那,来了官员好几名。
江宁的,布按两司头里走,还有些,府道州县后跟行。一齐与总督来上寿,金银礼物不一同。刘大人一见迎上去,带笑开言把“列位”称:“莫非都是来上寿?众位不知内里情:只因为,方才我刘某也来上寿,两架食盒不算轻。
高大人里边传出话:一概不收早回程。”众官员,闻听贤臣前后话,一齐开言把话云。
众官员,闻听刘大人的这??片言词,说:“高大人传出话来咧,今年不做生日咧,礼物全都不要。”
明公想理,江宁府的布按两司,还有外省的府道州县,还有都标管的副将游守、千把外委这一省的文武官员,闻听江宁知府刘大人说,“礼物全都不要咧,高大人说今年不做生日咧”,一个个心里再无有那么欢喜的咧!江宁布按两司眼望贤臣,讲话说:“既是高大人的吩咐,我等焉敢不从?”说罢,扭项回头,吩咐手下人:“把上寿的礼物,全拿回去罢。”“是。”
手下人一齐答应,然后抬起而去,各归衙门不表。
也不言众官员告辞而去,单表刘大人,他诚心要闹事儿。
见众官员把礼物全都抬回去咧,还恐怕传得不到,吩咐内厮拿了一个马扎了,一坐坐在高大人的辕门口--他是诚心要找事!
且说高大人在书房等候收众官员上寿来的礼物,越等越不见一份前来,高大人正然心中纳闷,忽见家生子来福走进来咧,说:“大人不用等着收礼咧,今日有了挡横的出来咧,把咱们爷们的辕门都把住咧。他见众官员上寿来咧,他就迎上去咧,硬派着说:『大人吩咐咧,叫他告诉众位老爷们,说今年不做生日咧。』众位老爷们闻听这个信,乐得叫手下人把礼物全送回去咧。他还不死心呢,拿了一个马扎,在辕门上坐着吸烟。”
高大人闻听来福这个话,说:“这是罗锅子干的不是?”来福说:“不是他还有谁呢!”高大人闻听,说:“很好,很好。你快去把他叫进来,叫他认认我是谁。”“是。”来福答应,翻身向外面去。去不多时,把贤臣带至书房。忠良见了高总督,难越大礼,自得行庭参见之礼,在东边站立,说:“大人传晚卑职前来,不知有何教谕?”高大人闻听,微微冷笑。
只听总督微冷笑:“知府留神要你听:内有许多不便处,你的心中岂不明?闻名你难缠真不错,从今后,要你小心办事情。但有一点不周处,管叫你,马到临崖悔不能”总督言词还未尽,刘大人开言把话明,说“卑职不做亏心事,哪怕暴雨与狂风?食君俸禄当报效,我刘墉,断不肯江宁落骂名。大人想,一辈做官坑百姓,他的那,九辈儿孙现眼睛。我本是,甘心洁净把民情理,望大人,『忠奸』二字要分明。”高大人听罢前后话,羞恼成怒脸绯红,腹内说“罗锅真可恶,话语如刀了不成。有心要归罪不合理,私事难以奏主公。要不拿错将他治住,官卿闻听把我轻。”左思右想无主策,只急得热汗似蒸笼。高大人正在为难处,忽见那,一个人慌忙自书房跪在流平。
第十八回 审死尸女头竟男身
话表高总督与刘大人正在书房斗气,猛见一个人掀帘栊走进,见了高大人,单腿打了个千,说:“大人在上,今有云贵巡抚苏大人进京召见,从此路过,前来拜会。”高大人闻听,心中倒暗喜,腹内说:“借此为由,且叫罗锅子回衙,我们俩再算帐。”高大人想罢,眼望忠良讲话,说:“你且回衙,咱们再说再议。”刘大人闻听,说:“卑职愚鲁无才,专候大人的教谕。”说罢告辞,出书房而去。且说高大人吩咐:“有请。”手下人不敢怠慢,不多时,把云贵巡抚苏大人请至书房。二人见面,也不过官场的套话,倒不必细讲。苏大人吃了一盏茶,告辞而去。
再表刘大人出了高大人辕门,上了坐骑,手下人跟随,穿街越巷,来至自己衙门。至滴水檐下了坐骑,向里而行。众人散出不提。
再表忠良回到书房坐下,内厮急忙叫厨房把饭摆上。这大人和内厮可饿了个知道!爷儿俩索性连早饭也没有吃了去,实实指望吃了早面,再不成想闹出这出戏来!自得饿着肚子回来,才饱餐一顿。小内厮也是如此。爷儿俩当时吃了一个饱。及至吃完了,天就黑咧。内厮秉上灯烛,侍奉大人安歇,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内厮请起大人净面更衣,茶罢搁盏,用过早饭,吩咐内厮:“传出话去,叫外边伺候。”“是。”内厮答应而去,到外边照大人的言词传说一遍,又到里面回明大人。忠良闻听,站起身形,向外而走。内厮跟随,到外边闪屏门,进暖阁,归位坐下。众役喊堂已毕,两旁站立。刘大人才要判断未结的民词,则见打下面走上一人,来至公堂,单腿打千,说:“大人在上,今有制台大人公文一角在此,请大人过目。”刘大人闻听,吩咐:“拆开。”“是。”书吏答应,用吐津闷开封筒,双手高擎,递将上去。忠良接过,留神细看。
这清官座上留神看,公文上面验假真,上写着:“南京总督高某谕,批与首府四品臣:你管的,江宁县界出怪事,人头扔在井中存,尸首不见在何处,快拿行凶做恶人。
原告被告全无有,要你斟酌细留神。五天要结这公案,查明禀到我的衙门。五天要不能结此案,少不得,惊动贵府奏当今。遵批速办休迟滞,如过限,休怪高某把你寻。”
刘大人瞧罢时多会,腹中暗赔叫高兴:“你不过,因为昨日那件事,寿礼无得恼在心,要拿此事为难我,官报私仇把我寻。对不起,这个知府我就下去,倒要惹惹姓高的人。
咱们俩,知府总督拼得过,你要想钱白费心!”刘大人看罢时多会,眼望着,左右开言把话云。
刘大人看罢高大人的文书,吩咐左右:“预备轿,本府亲身去验看。”“是。”手下之人答应一声,轿夫们将轿抬至堂口栽杆,刘大人出了公位,来至轿前,猫腰上轿,轿夫上肩。江宁县的地方闻知此事,早来在这里伺候着呢。一见大人上轿,他就在前头引路。执事在前,轿子在后,穿街越巷,来至城隍庙前。轿夫站住,早有江宁县的知县在此伺候。
众位明公:这江宁县衙就在江宁府的城里头,离刘大人衙门才三里之遥,所以剪断。且说江宁县知县孙怀玉,把刘大人请下轿来,升了公位坐下。府县的衙役都在两旁站立,江宁县的也在一旁伺侯。大人座上,眼望知县孙怀玉,问道说:“井中的人头,如今现在何处?什么人呈报?什么人见的?贵县速速言来。”知县孙怀玉见问,说:“大人在上:人头现在此处井边,是本县的民人赵洪提水,无心中捞上来的。江宁县的地方刘宾呈报的。”刘大人闻听,说:“既然如此,快带刘宾、赵洪听审。”“是。”知县孙怀玉答应,翻身下行,不多时,知县带领差人,将赵洪、刘宾带至公堂以前。二人跪在下面。知县孙怀玉上前回话,说:“大人在上,卑职令人将赵洪、刘宾带上。”大人闻听,一摆手,知县退闪一旁,忠良留神往下观看。
这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下面两个人:地方刘宾东边跪,年貌不过在四旬,红缨帽儿头上戴,蓝布袍儿穿在身,青布夹褂外面套,因跪着,足下靴鞋瞧不真。大人瞧罢刘保正,又看赵洪那乡民:头上无帽光着脑袋,粗布夹袄不算新,年纪大概有五旬,满脸之上带皱纹,面貌不像行凶辈,其中一定另有情。本府既为民公祖,岂肯屈棒打良民?刘大人看罢人两个,座上开言把话云:“赵洪几时将水打?人头怎样桶中存?就里情由从实讲,但有虚言打断筋!”赵洪见问将头叩,“大人”连连尊又尊:“小人起早去提水,无心中,捞上个人头桶中存,小的观瞧魂吓冒,不敢怠慢,通知地方叫刘宾。县爷衙门去呈报,内里情由不晓闻。望乞大人悬秦镜,覆盆之下断清浑。”说罢复又将头叩。大人扭项叫刘宾:“赵洪果然通知你,你才呈报到衙门?”地方见问将头叩:“赵洪言词果是真。”大人闻听一摆手,公位上,站起身形把话云。
刘大人闻听地方之言,一摆手,说:“下去。”“是。”地方又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退闪在一旁。江宁县的差人把赵洪带去。刘大人站起身形,眼望知县孙怀玉,说:“人头现在何处?本府亲自验看。”知县闻听,说:“现在庙前井边。”说罢,前头引路,刘大人后面相随,来到井边人头的跟前站住。知县吩咐衙役把盖的芦席掀去,露出那带血的人头,刘大人留神观看。
这清官站住留神看,打量人头这形容:仔细瞧来是个女子,油头粉面在年轻。光景未必有三十岁,不过在二十六七正妙龄。大人看罢归公位,说道是:“快传仵作莫消停。”大人言词还未尽,李五跪在地流平,仵作与大人将头叩,贤臣开言把话明:“快把人头细验看,何物杀害命残生?如有粗心验不到,准备狗腿受官刑。”仵作答应忙站起,翻身迈步下边行。来到那,人头跟前忙站住,袜筒内,取出根象牙筷子手中擎。用手不拉仔细看,瞧罢多时,又到公案前跪在地:“小的去把人头验,原来是,刀尖杀死赴幽冥。”刘大人闻听一摆手,仵作站起一旁存。忠良上面又吩咐:“县令留神要你听:速速差人去下井,看一看,尸首可还在井中?”知县闻听不敢怠慢,忙答应,退步翻身向下行。吩咐手下众衙役:“速下井,快去打捞莫消停。”头役闻听忙答应,眼望着,地方开言把话云。
江宁县的快头王永,闻听本官的吩咐,眼望地方刘宾,讲话说:“你快去找杉篙、绳子、滑车子,扎起架木,好差人下去打捞。快去!”“是。”地方答应,如飞而去。去不多时,派人全部拿来,登时扎起架木,接上滑车,绳子那一头,又拴上了个荆筐,弄妥当咧,快头王永眼望地方刘宾,讲话说:“你就辛苦辛苦罢,下井去捞捞。”那地方闻听,不敢违拗,只得委屈心,坐在荆筐之内,拿丈二的钩杆子,众人这才送下井去,直到水皮上,将绳子才拉住。地方刘宾不敢怠慢,左手扶定筐沿,右手拿定钩杆,向水内探。众位明公:这井中的水可不深,不过有六尺多深水,所以这钩杆一探,就到了井底咧。地方用杆子一连搅了几搅,向回里一抽,只觉像钩住什么东西似的,无奈何,轻轻钩出水面,留神观看,原来是个死人,倒吓了一跳。
刘保正井内不怠慢,将死人,拉在荆筐里面存。这才向上开言道:“上面听真快拉绳!”刘宾言词还未尽,井上青衣不敢停。打了个号儿齐动手,咯吱吱,滑车响亮快如风。登时荆筐出井口,众人举目看分明:筐中坐定刘保正,他的那,手中拉定了死尸灵。众人看罢不怠慢,将地方,连死尸,一齐拉出那井中。保正的身上全是水,好像水鸡一般同。按下刘宾不必表,再把那,府县的差人明一明。
大家举目留神看,打量捞上的死尸灵:并非是个女尸首,却是个男子在年轻。光景未必有三十岁,不过二旬竟有零,脑袋砸得去了半拉,井非杀害有刀伤。众人看罢全发怔,齐说道:“这事啰嗦了不成!”按下众人不必表,再把那,快头王永明一明。看罢死尸向北跑,慌慌张张,跑到那,公案前边跪在尘,说“大人在上小的禀:井中又,捞出一个死尸灵。并非是个女尸首,却是个男子在年轻。”刘大人闻听这句话,说“此事奇怪了不成”。
第十九回 难上难苦无原被告
刘大人闻听打井中又捞上个死人来咧,吃了一惊,暗说:“奇怪!这个人头没闹清,又闹出死尸来咧。真乃是怪事!”
刘大人想罢,站起身形,说:“本府亲身验看。”快头王永答应站起,退闪一旁伺候。后面有江宁县知县孙怀玉一见,不敢怠慢,当先引路,刘大人后面相跟,登时又来到井边那个死尸前站住。大人留神观看。
这清官站住留神看,观瞧捞上的这个死人:身上衣裳全无有,好似白羊争几分。浑身并无刀伤处,就只是,太阳稀烂塌了耳门。年貌不过二旬外,不知他,家乡何处那一县的人?大人看罢忙吩咐:“叫仵作,前来相验要留神。”忠良言词还未尽,李五前来见大人。清官说:“快去把死尸验,不可大意与粗心。”仵作答应不怠慢,急忙退步就翻身。来至那,死人跟前忙站住,打量遭屈被害人:脑袋之上是木器打,墩子砸塌左耳门。复又留神往下验:胳膊上,几个青字倒也真:并非是墨迹笔来写,却原来,针刺靛染上边存。左边是“一年长吉庆”,右边是“四季保平安”。仵作验罢不敢怠慢,打着千,眼望清官把话云:“小的留神将死尸验,木器打死见阎君。胳膊上还有两行字,针刺靛染倒也真。”刘大人闻听心中想:此事蹊跷倒有因。大人想罢走几步,又到那,死尸的跟前站住身形,虎目留神观仔细,果有字迹上边存。左边是“一年长吉庆”,右边是“四季保平安”。大人看罢两行字,爷的那,锦绣胸中暗沉吟,腹内说:“虽然是两句俗言语,大有情节里边存。”大人看罢时多会,复又开言把话云。
刘大人沉吟多会,锦绣胸中早已明白。复又眼望江宁县的知县孙怀玉,说:“县令,令人将人头、死尸全都看守,休得损坏。本府就此回衙,明日自有公断。”知县答应,说:“卑职晓得。”刘大人吩咐已毕,上轿回自己的衙门而去。且说知县孙怀玉伺候刘大人上轿而去,吩咐人在此看守人头、死尸,他也就上马回衙而去,暂且不表。
且说刘大人坐轿,人抬穿街越巷,登时来到自己衙门,至滴水檐下轿,向后面而去。众人散出不提。单表忠良回到小书房坐下,内厮献茶,茶罢搁盏,上饭,大人用完,内厮撤去家伙。复又献茶,刘大人擎茶杯,复又思想,心中纳闷。
清官爷擎杯心纳闷,说“贼徒行事太离奇。既然你把人杀害,为何又去把头移?人头扔在官井内,又不见女子的尸体。再说是,移祸与人又是官井,城隍庙内少住持。
原告被告全无有,他叫我拿什么去为题?差人下井捞尸首,真奇怪,偏偏又捞上个男子的尸!一案不完又一案,实在叫本府费心机。总督高宾恨怨我,定说我,应派刘某断虚实。五天要不能结此案,总督高宾未必服。定说我,才智缺少无学问,做不起,黄堂太守这官职。公报私仇必参我,倒只怕,因这案高宾奏本到丹墀。怕的是,圣主皇爷龙心恼,我刘某,丢官罢职要把任离。刘某要离了江宁府,倒趁高宾那心机,以后任性将钱要,全不怕,骂名留与后人提。”大人复又沉吟想:要明此案,须得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才见虚实,明日出衙我去私访,卖药为由找踪迹。大人想罢主意定,眼望那,张禄开言把话提。
大人说:“张禄。”内厮答应。忠良说:“你去速速预备几宗草药,小箱子一个,然后传出话去,就说本府偶染风寒,不能理事。回来我还有要紧话嘱咐与你。”内厮答应,退步翻身向外而去。来至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言词传说了一遍。众人答应,内厮这才向里面而去。又来至书房,回明大人说:“诸事全齐备咧。”忠良闻听,说:“很好。”爷儿俩说话之间,天色将晚,内厮秉上灯烛,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内厮请起大人,净面更衣,茶罢搁盏,献上饭来。大人用完,内厮撤去家伙,复又献茶,大人漱口,这才站起身形,更换了衣服。内厮一见不怠慢,将昨日预备下的东西全都拿来,放在忠良面前。大人观瞧,说:“很好。”复又眼望张禄开言,说:“打箭道的后门,把我送出去,休叫外人知道。外人知道不便。衙门事情,小心照应。”“是。”
内厮答应,说罢,爷儿俩出了书房。内厮背着箱子后面跟随,穿门过夹道,来至箭道的后门。内厮上前将门开放,可喜这一会并无个外人。刘大人走出门来,内厮递过药箱子,刘大人接过,背在肩头,内厮关门不表。且说刘大人打背胡衕绕过自己的衙门,来到大街之上,举目观瞧。
清官举目留神看:来往不断有人行,两边铺户无其数,果然热闹大不同。怪不得,洪武建都在此处,真乃是,龙能兴地地兴龙。到而今,我主改作江宁府,又名南京号金陵。大人思想朝前走,有座酒铺在道东。半空之中三尺布,两行字迹写分明。一边是:“过客闻香须下马”;一边是:“知味停车步懒行”。大人瞧罢忙站住,腹内沉吟把话明:“不是本府来改扮,四品官,要进酒铺万不能。趁此时,何不进去吃一盏,然后卖药访民情。”主意已定忙迈步,进了酒家那铺中。大人举目抬头看,吃酒人等不一同:也有那,富家子弟来消饮;也有那,买卖工商士与农。大人看罢不怠慢,拣了个座儿偏在东。药箱搁在桌儿上,酒保前来把话明:“先生要用什么酒?吩咐明白全现成。”大人闻听过卖话,说:“堂倌留神要你听:给我半碗苦黄酒,速快为妙,趁早还要做经营。”跑堂答应翻身去,不多时,拿了来,放在桌上把话云:“先生要用什么菜?”大人说:“全都不要没有铜。”堂倌闻听扬长去。再把忠良明一明。
一边吃酒闲听话,为的是,公案不结搁考成。大人正然心纳闷,忽听那,西桌上开言把话明。
第二十回 酒铺里醉鬼吐案情
刘大人正然心中纳闷,忽听那西边桌儿上有人说话。刘大人举目看:原来两个人对坐着饮酒闲谈。北边那个人,有三十四五;南边那个,不过二十七八。看光景,都有几分醉意咧。
北边坐着的那个人,向南边那一个年轻的讲话,说:“老七,有件事情,你知道不知道?”南边那个人就问说:“什么事情?”北边那个人闻听,带笑开言,说:“这话有好几天咧。
这一天,我给书办王先生出分金去不是?打王老爷的衙门后身过去,向北边走到了丁字街,又向正东去,离丁字街不过五六十步,路北里有一座庙,那不是莲花庵吗?”南边那个人闻听,说:“不错呀!你那不知道吗,那庙里是女僧,当家的叫妙修,那个小模样子,长了个干净!今年至多不过二十七八,他就是咱们这翠花庵住的武老爷的第二个女孩。武老爷不是做过山西太原府的知府吗?因为官事,不是杀咧?这就是他的女孩。如不然,他的法名叫妙修,怎么都叫他武师父呢?”北边那个人闻听,说:“这就是咧。你说那一天,我刚到他的庙门口,只听哗啷一声,把门就开放了。我当是武姑子出来买什么来咧,举目一瞧,不是武姑子。”南边那个人就问,说:“必是做饭的那个老净师父。”南边那个人言还未尽,北边的那个人又接上咧:“老净咧,老脏咧,是一个年轻的妇道!光景不过在二十二三。你说武姑子长的好不是?老弟呀,要叫你瞧见这个女子的容貌,你不眼珠子努出有四指多长,还不够使的呢!你说他出来做什么来咧?”南边这个人也爱问,说:“他出来做什么来呢?”北边那个人说:“原来他是出来买线来咧。我一见,我这个腿不由得就站住咧。随即我就装了袋烟,和卖线的对了个火,搭讪着我就装着问道,一边说着话,我眼睛可是瞅着他。
他就挑线。你瞧,他伸出那个小手儿来,真乃葱枝儿似的一般,叫人怎么不动心?到了晚上,要睡觉了,我这个觉那睡得着?
眼睛刚一合,那个小模样子就来咧!闹得我这几天少魂无魄,拿东忘西。老弟,你说怎么好!再者,还有件事:昨日江宁县城隍庙前头,官井中出的那件事,赵洪提水,不是捞上个人头来?无有尸首,也无有原告,也无有被告。地方报咧。总督高大人委了知府刘大人去断,五天要断清回复。五天要断不清,听参。刘大人坐着轿就去咧。到了城隍庙前头一验,令人下井打捞,好,女子的尸首倒没见,又打捞上个死人来咧!那一天,我就跟了去瞧热闹来着。老弟呀,你说刘大人怎么断?他看了一看,一声儿也无有言语,扯了个溜子,回衙门去咧!这也搁在一旁。也不知是这几天我想的色上了脑袋,欺住眼咧;也不知是他娘的真是那个死尸!我可不认得那个人头。我越瞧越像昨日买线的那个女子他的脑袋”北边这个人刚说到这一句,吓得南边那个年轻的就站起来咧,一把手就将他的嘴捂住咧,说:“二哥,不要你混讲!”
只见那两边的开言讲话:“二哥留神要你听:你也不知其中事,信口开河了不成。总督昨日把生辰庆,为的是打网要想铜。属下敢不把上司敬?众官员,自得侍奉要行情。内中就有刘知府,他向总督去装穷。牛肉切面黄花菜,还有那,小豆腐两碗也算礼,一句话,共总不值两吊铜!
高大人见了气红眼,礼物全拨不留情。刘大人羞恼变成怒,辕门把守不相容。瞧见那,众位老爷来上寿,迎上前去把话明,说道是:『高大人吩咐全免礼,一概不收早回程。』总督闻听这个信,不由怒气往上攻。因为他昨日拨寿礼,今日硬派他审屈情。方才你说的那句话,要叫他的差人闻听了不成!”
第二十一回 刘知府驱邪假画符
话表南边那个年轻的人,吓得站起来,会了酒钱,拉着那个色鬼出门而去。刘大人旁边吃着酒,闻听这个话,腹内思想,说:“那是姑子庙,怎么又住着在家女子?莫非是带发修行?
方才那个人,怎么又说井中的人头,像莲花庵女子之头?细想来,定是讹言。莲花庵既将女子杀死,必定掩埋尸首,缘何把人头扔在井中?岂不是自招其祸?再说,移祸于人,此井又是官井,真真的这个囚徒行事古怪!方才那个人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此时天气尚早,何不到莲花庵观看动静,见机而作。”大人想罢,站起身来,会了酒钱,背着药箱出了酒铺,照着那个人说的方向,迈步而走。大人一面走着,一面吆喝。
这清官,走着道儿高声卖:“列位乡亲仔细听:我卖的,妙药灵丹无虚假,专治那,古怪病症与恶疮。”大人虽然装卖药,吆喝的闷都嗓子更强。又说道:“一切疔毒无名肿,小儿食积脸焦黄,跌打损伤筋骨坏,还有五痨共七伤,这些病症全能治,北京城内把名扬。”刘大人,正然吆喝往前走,路北边,门口站立一红妆,用手一招把先生叫:“快来罢,请你瞧病治夫郎。”大人闻听又细看:女子的娇容实在强,黑漆的驴脸擦上粉,好似冬瓜下了霜。
头上黄发如金线,根根披散耳边厢。樱桃小口有牛腰子大,姻脂搽在嘴边厢,好像血瓢一般样。一说话,先露出,板尺黄牙有尺半长。身穿粗布蓝夹袄,绿布挽袖上面镶。红布裤子不算旧,又往下瞧,相衬那,小小金莲尺半长。杨柳细腰够两搂,瞧光景,只怕早晚要占房。年纪不过三旬上,你听他,说话故意拿巧腔。世间少有这般妇,恰似那,显道神的妈妈猪八戒他的娘。
刘大人看罢,说:“娘子将我叫住,有何话讲?”那丑妇见问,说:“先生,你会送祟不会?”刘大人闻听,说:“斩怪捉妖都能,送祟小事,有何不会!”丑妇闻听,说:“既然如此,请先生到里边坐。”大人说:“娘子前行。”
丑妇将大人领进房内,将药箱儿搁下,然后坐在斑竹椅上。
大人留神观看,但见那牀上躺着一个人,年纪不过三十四五,又听他满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他说的是些什么言词。大人正然观看动静,又听丑妇讲话,说:“先生,牀上躺着这个人,就是我家的男儿,忽然得了这么个病症,躺在牀上,自言自语,念念叨叨,竟不知他说的是些什么话语。问着他,他也不知道。据我瞧,倒像撞客着什么咧。所以把先生请进来,看看是何病症。若治好我家男儿,自有重谢,不敢相轻。”大人闻听,说:“娘子,既然如此,把令夫的被窝掀去,我好瞧看而治,方不能有误。”丑妇闻听,不敢怠慢,站起身形,迈开那尺半长的小金莲,走至他男人的牀边站住,用手将被窝掀去,说:“先生请看。”刘大人闻听站起身形,走至牀前留神细看。
这清官,留神仔细用目看,目视牀上得病的人:年纪不过三旬外,有几根,狗蝇胡须像铁针;鹰鼻相配耗子眼,两腮无肉翻嘴唇;项短脖粗脑袋小,孤拐脸上带青筋。大人看罢心明亮,腹内说:“长相就是坏贼根。”又听他念念叨叨自言语,句句胡涂听不真。大人观瞧这光景,眼望丑妇把话云:“令夫病症真厉害,我一瞧,冤魂缠绕不离身。”大人刚说这一句,丑妇闻听面似金。忠良观瞧这光景,早已明白八九分。故意又用话来吓:“娘子留神听我云:趁早若不除邪物,倒只怕,半夜三更要闹人。”丑妇闻听魂吓冒,战战惊惊把话云:“先生既然你看破,快施法力赶冤魂。夫主但得灾病好,愿谢先生二两银。”刘大人闻听这句话,复又开言把话云。
刘大人闻听丑妇之言,话内有因,说:“娘子,既然如此,快去买黄表纸一张、新笔一管、磷砂二两、白芨一块,我画几道灵符,将冤魂赶去,病人即刻身安。”丑妇闻听刘大人的这些鬼吹灯,并不敢怠慢,出去烦了西边的街坊张兴的儿子张柱儿。去不多时,全都买来咧,送到丑妇房中,交代明白,出门而去。丑妇将纸笔等类,递与忠良。刘大人接过,搁在放的那一张一字桌儿上面。贤臣复又开言,说:“娘子,有裁纸刀拿一把来。”丑妇闻听,连忙走到西套间屋子里,拿过一把尖刀,递给大人。大人接过一看,这把小刀子倒也可以使得,硝鱼皮的鞘子,银什件桦木刀柄。见又留神细看,见那刀柄上面,有刻的三个字,原来是“长保记”。大人观瞧,不由得心内一动,暗自沉吟,说:“昨日城隍庙前井中捞上来的那一个死尸,胳膊上有针刺的字迹,左边是『一年长吉庆”右边是『四季保平安”掐去上二字,岂不是『长保』二字?”大人越想越对,说:“井中尸首,一定是这个囚徒谋害。”大人想罢,知此案归于有着,可以就此追究。因用那把小刀子,将纸裁开,复又讲话。
这清官复又开言叫:“娘子留神听我云:今夫主,贵姓尊名说与我,灵符上面改誊真。赶去前冤魂除邪祟,家门清泰过光阴。”丑妇难猜贤臣意,真乃是,诡计多端刘大人。为的是,访问囚徒真名姓,两下相对辨假真。丑妇不解其中意,眼望忠臣把话云:“奴夫主,姓李行四号叫破庙,奴家刁氏住在北屯。”大人闻听这些话,亲笔拿在手中存。再将那,朱砂添饱霜毫管,黄表纸上起烟云。大人本不会这一道,讲不起,既装师婆要跳假神。手中朱笔胡乱抹,也不知请的是那位神。忠臣画完搁下笔,眼望那刁氏开言把话云:“这道符,贴在外边房门上,冤魂再不敢进宅门。”丑妇闻听接过去,果然贴在外边存。忠良复又开言叫:“娘子留神听我云:我再念套解冤咒语,打发怨鬼早离门。若要病好身安泰,明日早,叫令夫,城隍庙中去谢恩,表说自己的真名姓,叩头礼拜把香焚。如要不听我的话,怨鬼再来命难存。”刁氏答应说“知道,先生良言敢不遵?”刘大人说罢不怠慢,拿糖做势就请神。左手掐诀当地站,眼望李四恶贼根。口中含糊来讲话,满嘴中,一溜哇啦听不真。大人道:“本府出衙来私访,为的是,井中尸首少尸灵。还有个,少妇人头无苦主,高总督,官报私仇把我寻。刘某既做民公祖,岂肯屈棒打良民?你果然,要是井中刀口死鬼,我的言词要你遵:暂且相容将他放,本府好拿他进衙门。与你雪冤将仇报,叫你家,葬埋尸首好人坟。”大人说罢拍一掌,“吧”,一个嘴巴下狠心,打得个李四一合眼,暗中果然去冤魂。贼人爬起翻身坐,说道是:“贤妻快些插上门。”
只见囚徒李四,被刘大人一个嘴巴打好咧!翻身坐起,愣里愣怔,说:“贤妻快些将门插上,再别叫他进来咧!”刚然说完,一抬头,瞧见刘大人坐在椅子上面,贼人不解是谁,眼望刁氏,说:“贤妻,椅子上坐的这位,是哪里来的?到咱家有何贵干?”
刁氏见问,就将以往从前告诉他男人一遍。囚徒闻听,这才明白,腹中说:“好手段!”复又向刁氏开言讲话,说“既然如此,那屋里小柜子里还有五百钱,拿来给这位先生买盅酒吃罢。”刁氏闻听,说:“我有言在先,如若将你治好,送先生纹银二两。”贼人李四闻听他妻子刁氏之言,不由心下为难:再说不拿出来,使不得;再说拿出来罢,白花花的二两银子,叫人拿了去咧,实在的心疼。这囚徒是得命思财,把贼眉一皱,计上心来。眼望刘大人,开言说:“先生,我有句话和你商议,不知道使得使不得?”大人闻听,说:“但不知有何话讲?”
李四见问,说:“先生,我有个朋友,离这里不远,也是得了个邪气病,闹得很厉害,总治不好。我见你手段高强,你明日再来,我把你荐到那里去,管叫你发点财。再者呢,眼下我家中不便宜,明日我给你预备下;再治好了我那个朋友,连我的这个一块儿拿去。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明公想理:这是李四的花串,刘大人是何等样的英雄,胸藏锦绣,智广才高,按星宿下界,扶保清朝,算治世的能臣,就叫这个雷公的赚了去咧?那能呢!
忠良闻听,装着猜不着,就说:“是,多承荐举,另日再谢。”大人说罢,背起药箱,向外而走。李四将大人送出街门不表。再说刘大人记住了他的门户,这才迈步而走,要到莲花庵观看个动静,好完此案。
这清官假扮江湖客,卖药为由把人瞒。穿街越巷走得快,大人抬头举目观:路北就是那庙宇,“莲花庵”三字刻在山门上边。朱红山门紧紧闭,一对旗杆分左右,挂旗绒绳上面悬。刘大人,庙外观瞧时多会,总不见,有人开门到外边。无奈复又向东走,却原来,一块空地少人烟。
大人举步向东北走,有一个,蓝布包袱扔在那边。忠良说:“必因荒疏失落此,到家要找难上难。富足之家还犹可,穷苦之家坑个眼蓝。”大人思想朝前走,来到跟前仔细观:小道旁边是路北,包袱就在路北边。大人伸手忙拿起,只觉沉重不可言。忠良说:“何不打开看一看,什么东西在里边?”说话之间解开扣,留神看,有个蒲包封裹严。大人说:“必是吃食物,定是瞧人套往还。”说着打开蒲包看,把一个,为国的忠良倒为难。
第二十二回 风云变又起腌尸案
话表刘爷打开蒲包一看,并非吃食、衣物等类,原来是不多几天的一个死孩子在里头包着呢!刘爷又仔细一瞧,还是个小厮,就只一件,通身上下,被盐腌得好似胭脂瓣一样。刘爷看罢,说:“这件事稀奇,也不知这孩子死后才腌的,腌了才死的?再者,人家死了儿女,疼还疼不过来,岂有拿盐倒腌起来的?断无此理。想来这孩子定是私情之胎。就是私胎,将他扔在荒郊野外,也不可腌了才扔。这件事,细想来一定另有隐情在内。”大人想罢,眼望着那个盐腌了的死孩子,讲话说:“罢了。暂且我送你一个安身之处。等着我访一访你的准爹准妈是谁,那时节我替你问一问他们:你干了什么不才的事情咧?把你这等一路苦办!”大人说罢,仍旧拿包袱把蒲包包好,将他老人家那药箱子打开,全都装在箱子里面,仍旧把箱盖盖好。
猛抬头,东南来了个人,行走得甚是慌悚,说话之间,已来至近前。刘大人一看,原来是个闲汉:身穿的衣服甚是不堪,年有五旬开外。大人看罢,眼望闲汉开言,说:“君子,在下有一事相烦,但不知肯应与否。”那人闻听,慌忙站住,也就带笑回答说:“尊长有何吩咐,请道其详。”刘爷闻听,说:“在下要到此处首府刘大人衙门瞧看病症。箱子中的药材,特带得多了。不料行至此处,背不动,因此相烦,把这个小箱子替我背到刘大老爷门内,绝不相轻,定有酒资相赠。”那人闻听,也就带笑回言,说:“这有『何难?我就代替先生送去,有何不可。”说罢,猫腰伸手,将箱子背在肩上,迈步前行。
刘大人在后面相跟,径奔了自己的衙门,迈步而来。
这清官走着道儿心纳闷,猜不透其中这段情。不由紧把眉头皱,又想起,官井之中事一宗:总督高宾硬派我,因他怀恨在心中。差遣刘某断此案,分明是,公报私仇要扳成。五天不能结此案,好大不便在其中。丢官罢职全是小,怎么样的才是好?回归故土上山东。事已至此难相顾,一秉丹心答圣明。刘爷思想来得快,知府衙门眼下横。大人后面吩咐话:“后门而进要你听。”那人答应说“知道,不用先生再叮咛。”说话之间到门首,药箱子搁在地流平。
大人上前将门叩,惊动张禄在房中。就知大人回来了,迈步翻身向外行。哗啷开放门两扇,刘大人开言把话云:“快把箱子背进去。”内厮答应不怠慢,忠良迈步向里走,张禄背箱后跟行。刘爷前边吩咐话:“张禄儿留神要你听:此箱背到东边去,放在那,土地祠的小庙中。派人看守不许动,回来我还有事情。”内厮答应背了去,大人自己向里行。穿门越户好几道,书房门在眼然中。刘爷掀帘走进去,太师椅,坐上清官人一名。按下刘公书房坐,再把那,内厮张爷明一明。
且说张禄身背药箱子,穿门越夹道,来至土地祠,走将进去,将那个小箱子搁在二供桌上面,然后出去,又派了两名差人前来看守,也不知贩了来的什么宝货。交代明白,他这才向里面而去。
来至内书房门首,掀帘走将进去,一旁站立。刘爷一见,说:“禄儿。”内厮答应。大人说:“拿上一串钱,给那个背箱子来的。把钱送出去,就说是方才那个先生给你的,叫你喝盅酒罢。”“是。”内厮答应一声,拿上一串钱,到后门外,将钱递与那人,照刘爷的话说了一遍。那人接过,千恩万谢,欢天喜地而去。
那禄儿又回到书房禀明,遂与大人献茶,茶罢搁盏,摆上菜饭。忠良用完,内厮撤去碗盏。不多时,太阳西落,秉上灯烛,大人吩咐:“快去到外边,把该值的衙役叫两名进来,本府自有使用。”“是。”内厮答应而去。不多时,带进两名承差,跪在大人的面前,说:“大人传小的们,不知有何差遣?”刘大人上面开言:“你二人叫什么名字?”二差人见问,一个说:“小的叫杜茂。”一个说:“小的叫贾瑞。”大人闻听,说:“杜茂、贾瑞听真:命你二人,今晚上速去到江宁县城隍庙中等候,明早要有人进庙烧香,自己通名道姓,要有叫李四者的,将他即刻拿来,自有道理。尔等须要小心,勿得违误。”“是。”二人一齐答应出去,刘大人这才安歇,一夜晚景无词。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刘爷起来净面更衣,茶酒饭食已毕,吩咐内厮传出话去:“预备伺候本府升堂办事。”内厮答应,翻身向外而走,至外边堂口站住,高声吩咐一遍,进内回明太守。
刘爷点头,随即站起身形,往外行走。
清官闻听内厮话,站起身来往外行。张禄相跟在后面,刘大人,来至大堂闪屏门,忠良走入暖阁去,公位上,坐下诸城县内人。衙役喊堂两边站,大人抽签验假真:上写“王明”两个字,忠良看毕把话云:“王明速来听差遣。”
言未尽,承差答应跪在尘:“小的王明来伺候。”刘爷开言把话云:“快到东边土地庙,有一个,箱子现在那里存,速去取来本府看。”王明闻听口内应。站起翻身向下走,不多时,箱子拿到手中擎,放在当堂将千打:“小的取到照言行。”刘爷上面又吩咐:“你就打开莫消停,取有东西向外倒,本府当堂验分明。”承差王明忙答应,打开箱盖那消停。端起向外只一倒,呱嗒掉在地流平。众人举目留神看:却是个,蓝布包袱在其中,不知里面包何物,还有那,几味药材掉在尘。书吏正然心纳闷,忽听那,刘爷开言把话云。
两旁书吏、衙役一个个心中正然纳闷,刘公上面说:“王明,你索性把那个包袱也打开。”“是。”承差答应,用手将包袱打开,又解开里面蒲包,一看,把王明吓了一跳!
只见那,众人齐都留神看,不由着忙吃一惊:原来不是别的物,却是孩娃里面盛。光景未必有一月,可叹他,刚转阳世又丧残生!更有一宗奇怪处,腌得好似血点红。
众人不晓其中故,难猜就里这段情,书吏看罢齐发怔。刘爷开言把话云,上面又把王明叫:“近前来,我的言词要你听。下面承差忙答应,迈步复又向上行,走至公案一旁站,大人低言把话明。清官爷,嘁嘁喳喳说几句,如此这般这样行。王明答应向下走,将那个,蒲包夹起往外行。
按下王明出衙去,再把刘爷明一明。刚然要,纷纷点鼓将堂退,又见三人向里行:当先走的名贾瑞,手中锁拉一个人;后跟承差叫杜茂,来至堂前跪在尘,说道是:“小的二人遵命令,城隍庙内拿此人。”大人上面一摆手,承差抖锁一边存。忠良留神往下看,打量囚徒这形容:年纪不过三旬外,鼠耳鹰腮翻嘴唇,一脸黑麻真难看,有几根,狗蝇胡子像铁针。大人看罢开言叫:“李四留神要你听:你的事犯机关露,谋害人命丧残生!囚徒抬头往上看,瞧瞧本府是何人?”李四吃惊贼眼瞅,这不就,吓坏囚徒一个人。恶人李四在下面闻听大人之言,朝上一看,吓得他目瞪痴呆,腹内暗说:“不好,原来是知府假装卖药的先生,到我家私访。”正是李四害怕。刘大人在上面开言说:“李四,你为何谋害人命,将尸首扔在井中?从实招来!但有虚假,定叫你狗命难逃!”李四闻听,说:“大人在上,乾坤朗朗,小人焉敢行凶?再者,既是原告,小人谋害的是张、王、李、赵?什么人看见?望公祖详情,休要屈赖小人。”刘爷闻听,冲冲大怒。
忠良闻听冲冲怒:“胆大囚徒要你听,花言巧语哄本府,想想刘某平素中。你说无据又无证,要想不招怎得能?
依你说,死鬼名字我不晓,倒要囚徒狗耳听:死鬼名姓叫长保,被你谋害命残生!”刘爷刚说这一句,李四听闻魂吓惊。又听大人忙吩咐:“快看夹棍莫消停!”左右公差齐答应,不多时,夹棍拿来撂在尘。只听咯当一声响,堂音震耳令人惊。大人上面忙吩咐:“夹上囚徒胆大人!”左右公差一声喊。李四一见走堂人,说:“大人不用动夹棍,小的都,已往从前禀告明。”
第二十三回 黑吃黑盟兄杀盟弟
贼人李四见公差们将夹棍拿来,当堂一摔,那宗东西响声震耳;再者呢,他又认出刘爷是昨日卖药的,到过他家,明知事犯,不敢强辩。心里想:我今算是上供羊咧!迟早不过一死,是个好的,何苦又挨一夹棍,临死落一个破鬼?看起来果然是神目如电。也是我暗损阴德,苍天不佑。李四想罢,向上磕头,说:“大人暂且宽息,待小的实言禀告。”
李四下面将头叩:“大人留神在上听:小的姓李名李四,家住此地江宁府。我有个盟弟叫长保,出外镇江做经营。昨日得意回家转,无心中,当街撞见两相逢。我将他请到我家去,叙谈闲话饮刘伶。忽然之间天际雨,盆倾瓮倒一般同,雨大天黑难行走,也就住在我家中。夜晚复又将酒饮,长保带酒有十分,趴伏桌上沉沉睡,好似死人一般同。小人就,暗暗打开他被套,瞧见里面银四封,还有那,新旧衣服好几件,二吊七百老官铜。小人见财起了意,要害长保命残生。瞧见那,菜墩搁在桌底下,忙忙拿在手中擎。轻轻走到长保处,小人举意下狠心:照着脑袋打下去,一墩砸塌左耳门。”李四说到这一句,这不就,气坏山东诸城县的人。
刘大人听到这一句话上,牙咬得咯吱吱连声听响,说:“我把你这人面兽心的囚徒,谋害人命如同儿戏!后来怎么样?”李四见问,说:“大人在上,小的也不敢撒谎:一木墩子将长保打死咧,又将他身上衣全部脱下来,然后将他的尸首趁夜静无人,小的就将尸首背去,扔在江宁城隍庙前井中,这就是已往实情。我自说此事神鬼不知,那知大人裁断高明,今日事犯,小人情愿领死。大人闻听李四之言,说:“万恶囚徒,那怕你不死!”
清官座上一扭项,眼望书办把话云:“快把招词拿下去,叫恶人,画上花押等受刑。”书办答应不怠慢,拿下去,递与李四落笔踪。当堂画押搁下笔,大人吩咐“快上刑。将他掐入监牢内,等候结案问典刑。”禁子答应不怠慢,当官钉钮上官刑。带下李四人一个,收监等死暂不明。
再表清官刘太守,吩咐点鼓掩屏门。大人说罢忙站起,出了公位一转身,忠良迈步向后走,大堂上,四散公门应役人。毋衙中里外全不表,单讲承差叫王明。夹定死孩出衙外,抱抱怨怨往前行。开言不把别的叫,“罗锅”连连叫两声:“你今故意扭难我,这『美差,』偏偏单派我王明。
少头无脑从那办?我知道,谁家扔的小孩童?既无名来又无姓,真是挠头事一宗。放着公事你不办,胡闹三光混逞能!我看你,五天不能结此案,总督焉肯把你容!一定动本参了你,丢官趁早上山东!王明他,抱怨之间来得快,自己家门眼下横。
承差王明抱怨之间,来到自家门首。迈步往里而走,一直进了自己住房,还未坐下,他的妻子张氏正在房中做些针线,猛抬头,瞧见他男人从外边走进门来,手里拿着个蒲包子,也不知包的是何物件,张氏只当是给他买来的什么吃食东西,眼望他男人带笑开言,说:“你买了什么来咧?”王明见他女人问他,有点气儿不大,说:“你问的是这蒲包子里头的东西吗?这宗物口沉呢,白嘴难吃呀。告诉你罢:这是罗锅子刘爷施了恩咧,瞧着孤苦,说我没有家谱,把这个物赏与我做爹--这是我前因前世的个小祖宗!快给我搁在咱们那个佛龛里面供起来罢!”那张氏闻听他夫主之言,妇道人家心实,他接过来,果然的搁在财神龛里头,高高的供起来咧,随即还烧上了一炷香。王明的心中有事,饭也没吃,他翻身向外而走,来至大街,找了个小酒铺,进去拣了个座儿坐下,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心中纳闷,抱怨刘爷胡涂。忽听那边对过桌子上,有二人讲话。
王明举目一瞧,原来也是喝酒的,一个有四十几岁,一个有二十七八岁,两个人可也是对坐着。东边那个年长的,向西边那个年少的,开言讲话。
他两个,饮酒之间把话云。年长的开言把话云:眼望幼年叫“老弟,要你留神仔细听:昨日早晨一件事,实在叫人好不明。偏遇见,我的肚子实不济,一早起来要出恭。”年长的,刚然说到这一句,西面之人把话云:“出恭不算奇怪事,怎么说,纵然不济主何情?”年长见问腮带笑:“老三别急仔细听:一早起来往外跑,莲花庵后去出恭。刚然蹲下撒出尿,瞧见那,皮匠挑担向东行。有一个,蓝布包袱担子上,走着走着掉在尘。皮匠他竟无瞧见,自管挑着担子行。老哥一见不怠慢,屎未拉完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