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征西 - 第 11 页/共 33 页
辽邦骁勇独推君,统领貔貅困宋军。
只道英雄专自许,只如失与女衩裙。
却说辽将星星罗海统领番兵数十万,围困白鹤关,水泄不通。是日探子报知,单单国公主起兵前来,心中大怒说:“公主有何武艺?”不知他是庐山圣母之徒,有仙传法宝,是以全不挂怀。当时,单单国救兵已到了,是焦廷贵为开路先锋,一路喊杀连天而来。只见白鹤关前面,远远烟尘滚滚,剑戟如林,围困得好厉害也。早有军土报知公主说:“前面到白鹤关了!”公主闻报,传令:“孟定国、焦廷贵随着哀家冲杀上前。”二将领命,一同拍马上前,冲杀番营而来。公主舞动梨花枪,犹如出山猛虎。番将上前抵敌,但见纷纷坠马而亡。焦、孟二将,左右杀进,把番兵砍得犹如抛瓜切菜。三千女兵冲进阵来,番兵不能抵挡;十万精兵一齐杀入,番兵番将遭此一动,死者无数。冲透围困兵七层大营,已经冲动得七零八落。
星星罗海闻报,提了狼牙棒冲营而出,向公主杀来,喝声:“来者女将,通下名来!”公主说声:“番奴听着,哀家乃单单国赛花公主是也。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星星罗海说:“本帅乃西辽国王驾下、镇守红泥城。官封总兵之职、加封百胜将军星星罗海是也!”公主喝道:“你是星星罗海么?看枪!”番将大怒,架住喝道:“小贱人,我邦与你国永无关犯,因何今日兴兵前来侵扰?这是何人所使?是你自家主意,还是你父王主张?你快把真情实告,与你决一死生。”公主大喝道:“匹夫,你邦既为下国,理合年年纳贡,拱伏天朝。因何屡次兴兵侵犯上邦,害却多少生灵性命?扰掠黎民不安。并不是大宋无故征伐你邦,只是下国侵凌上邦,律该征讨,国法岂得宽容,所以宋王差来五虎将到你邦。如若投降,献出珍珠旗,也不深究。岂知你国君臣还不醒悟,不遵王化,尚得倔强,还动兵戈抗拒,又把众英雄围困了,这是你君臣万错千差。今日哀家到此,你若知事者,迅速收兵,与番王早早商量投降,献出此旗,是你造化知机。如若执迷不悟,以力为强,不独你一人受死,带累着众将兵俱遭屠戮,你可想来!”星星罗海听了大怒,说:“休得逞能,今日我西辽与大宋兴兵干戈,与你邦何涉?快些收兵回转使罢,倘若妄助宋朝,死在本总棒下,岂不可惜你一朵鲜花一命而亡!”公主大喝:“好不知死活,匹夫尚敢胡说,不听良言,想必死期到了。不必多言,放马过来。”公主梨花枪一起,着心刺去。星星罗海狼牙棒急架相迎,自仗英雄骁勇,欺着女子无能,岂知公主仙传枪法精通,一男一女冲锋八十回合,不分高下,焦、孟二人见公主与香将动手,焦廷贵说:“老孟,待我二人上去帮助主将。这番奴些许番兵到得那里?”二将拍马上前,一齐动手,围住星星罗海厮杀。
却说众男女救兵杀得番兵惊天震地,四散奔逃。四虎英雄日夜城上保守,只见此时番兵围城的营中大乱,号炮响雷连天,喊杀之音不断,似有兵马冲杀番兵营头。远远只见打起大旗是单单国旗号,方知救兵到了,连忙报知。元帅闻报,即令八千军士,四虎兄弟,一齐杀出,内外夹攻,帮助公主成功。令一出,大开关门,四将出关,非同小可,把番兵砍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怜这些番兵恨着爹与娘少生两足,今日在战场做了无头无脚之鬼,星星罗海手下虽有百员战将,怎经得四虎英雄一齐截杀?乱刀砍刺,纷纷落马,个个皆亡,只剩得星星罗海这柄狼牙捧来得厉害,与公主冲杀有百多回合,胜败不分。焦、孟上前相助,焦廷贵喊声不绝:“前日威风,今日何在?你且慢慢挣命,快快下马受死,不然俺焦廷贵送你到阎王殿去罢。”即把铁棍打去。孟定国把大刀就砍,此时这星星罗海只好抵得住公主的梨花枪,焉能再挡得两般军器?只杀得周身困倦,两臂酸麻,挡不住三人兵器,回马大败而逃。公主催开宝驹赶去,二将拍马跟随,石玉说声:“众位哥哥,公主追赶番将,我们上前拦截他去路,帮助一臂之力罢。”各称有理,正要向前截杀,远远看见焦、孟二将前行,公主在后,枪尖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众将见了大悦,一同下马,接见公主,各个打拱说:“公主娘娘在上,小将等叩头。迎接来迟,望祈恕罪。”公主说:“列位将军,那里话来,休得拘礼相见。如今星星罗海已被杀首,但不知围城番将众兵散去否?”四将军说:“启上公主娘娘,围城将兵已被小将们协同救兵杀散了。独逃走了番将一员,已经去远了。”公主说:“一员番将何须介怀!如今元帅何在?”众将说:“元帅现在关中把守,请公主就此进关。”公主说:“列位将军,请!”此时,公主传令,男女兵俱在关外安排,与六员将一同转回。
一路行来,但见鲜血满地,尸首横空,沙场地刀枪器械不计其数,马匹跑走四散。公主看罢,也觉可怜,叹惜道:“并不是今日哀家残忍好杀,实由辽王自作气运,当遭劫杀。”说罢,不觉已到关前。狄元帅早有军士报知,即忙出关迎接,说声:“公主,多有劳驾了。请下马进关。”公主含笑说:“驸马,请啊!”连忙下马,有从人牵马,接去长枪,夫妇同进关中。六将将军在着关外,张忠叫声:“众位哥弟,这位公主,果然生得飘逸也!”刘庆说:“他貌美不足为奇,况且勇力无双。”李义说:“不是目击,准信不得了。他乃年轻女子,却有此本领!”焦廷贵说:“我们多被他捉过,独有我与老孟不曾与他交手,到底我们本事厉害些。”四将军齐说:“我等被擒有何希罕,元帅也被他擒了。”孟定国说:“星星罗海好生厉害,耀武扬威,今日也死在公主枪下,天既扳不得,只好去钻地了。”不题众将谈论。
且说狄元帅夫妇来进关中,双双见过礼,相对坐下。公主说:“驸马,自从那日分离之后,我天天思想,日日不安。想你虽是英雄,更有弟兄四将相助,但恐西辽兵将凶狠,并防黑利骁勇,不知胜负吉凶,所以常挂怀不乐。岂知黑利被诛,又有星星罗海这等强狠,深入重地,被困在孤城。幸得列将军带书到我邦,此时接到来书,恨不能登时插翅飞临,解了重围,方算夫妻患难相处。”元帅闻言,连声称谢,说:“公主贤良,也所罕希。若非提兵前来救援,城破之日,本帅一定为国捐躯,焉能再望与公主重逢?此恩此德,没世难忘。”公主说:“驸马啊,妇人所主,为夫是依;丈夫有难,为妻不救,还有何人?但不知分别之后情事如何,且说与妻得知。”
元帅正欲开言,忽听得金鼓齐鸣,号炮惊天,有人禀道:“报上元帅,今有番将蓝成虎收回手下残兵,复来讨战。”公主说:“星星罗海尚然如此,岂但这个无名小卒,待哀家出关收拾了他罢!”此时,辞了元帅,点兵三千人马,号炮一响,领兵杀出关前,看见香兵列成阵势,公主拍马上前,不通姓名,一枪照定蓝成虎挑去。番将急架相迎,不上二十回合,被公主架开大刀一枪挑于马下,三千女兵杀上,把番兵乱砍。元帅又令四将围住去路,数万番兵只好投降。公主斩了番将,元帅传令收兵,请公主下马,与众将士一齐进关。元帅分吩咐大排筵宴,犒赏三军,所有阵亡番兵尸首埋土掩了,所有沙场刀枪器械马匹,宋军收拾,得者不计其数。不必细表。是夜,狄元帅吩咐宰猪杀羊,大加犒赏众将大小三军。此时一同开怀乐饮,不觉天色已晚,关中点起灯烛辉煌,好不热闹。娱情宴乐,不知西辽王如何纳降,献出珍珠旗。下回便知端的。正是:
今朝奏绩真堪乐,此日成功足赏欣。“
第三十二回 解重围夫妇诉离情 下文书番王议投降
诗曰:
一自当年拆凤凰,离情消息两茫茫。
至今破敌重相会,历尽前时别后肠。
且说宋营是日犒赏大小三军,宰杀三牲,大排筵宴,大小众兵俱在营外就席,六位将军席居关中,狄元帅、公主排筵关内。慢表众兵乐饮,六将欢悦。且说狄元帅酒至半酣之际,说道:“下官兵危白鹤关,若非公主前来退敌,怎能今日安心乐意,饮杯成功?待下官奉敬三杯。”公主说:“驸马,你说那里话来,此乃大宋君王的洪福,驸马是天差虎将,立汗马功劳,与国家出力,做妻的有何德能?今朝成就大功,正当贺喜,待妻奉敬上三杯才为合理。”夫妇劝酬饮罢,公主说:“驸马,你将别后至西辽一路交锋之事说与妾知。”此时,元帅就将兵到七星关景花沙投降,一直到兵团白鹤关,细细说明,转声说道:“公主啊,下官自与你别后,时时想念你有重身之喜,但是分娩后安康与否?也未知男女。”公主见丈夫问至此事,不觉满面含羞,低声说道:“一树果成双结子。”元帅听了大喜,说道:“原来两个俱是男儿,此乃下官之幸也!但不知产后身体如何?”公主说:“妾身托庇,却也安然。”此时,狄元帅满心大悦,说:“公主啊,不知两个孩儿生得容貌如何?”原来狄元帅犹恐番人生来多有丑陋不堪的,也防这双生儿子也是奇形怪状,岂非徒然空快的?公主微微含笑说:“驸马,你却也问得希奇。父母产下孩儿不像父就像母,孩儿容貌何劳动问?”元帅笑道:“下官知了,必然一个像你,一个像我。”公主停杯不语。元帅说:“公主,下官取笑了,请酒罢!”此刻夫妻交杯畅饮尽欢。元帅又问:“公主,不知可与孩儿取个名否?”公主说道:“父王已经取下,一名狄龙,一名狄虎。驸马啊,你可合意否?”狄元帅说:“两名取得甚好!下官还要动问,但不知那日私逃后,公主可有言语怪责否?”公主说:“为何没有?你不别而行,就不必怪责,你也把我欺负了许多。”元帅说:“这原是本帅差错。皆因立志于救母,料必公主为我在狼主跟前婉转周旋。”公主说道:“你还不知,前日妾身接到你边关的书,我心烦缭乱,急欲发兵到此。那时禀知父王,岂知他责怪你不辞而行,说你是无情之汉,怎肯容我发兵?代你说了多少无差之言,将你不得已征西逃走之说,苦苦说情,劝尽万般解释话,方得父王依允了。”元帅说道:“难得公主待下官如此调停。但如今下官如此征西,屈指光阴一年有余,边关之困虽解,番王尚未投纳降书。如若一有降书,还要珍珠旗,恐防再要兴动于戈。”公主说:“驸马啊,若然再动干戈,又要劳兵动将,岂不伤生害命更多,深为可惜。不苦行文宣谕,催其投降,如若辽王不从,再行征伐未为不可。”元帅说:“公主金石之言,下官岂有不依!”
言谈燕尔,不觉更夜已深。元帅吩咐收拾余馔,请公主进内安睡养神。公主含笑抽身,早有使女持烛进内衙。此时早已罗帐布开,铺床已备,使女退去。元帅四顾无人,说声:“公主,下官与你成亲一月,便已分离。今幸相逢,本该与你同伴衾枕,奈因军务未完,心烦意乱,无暇伴你同眠。且待班师回国,安享太平之日,再尽夫妇之礼,下官然后于中补漏便了。”公主听了,羞颜含笑说道:“云情雨意之心,好在本公主却也不生。隔壁须防有耳,窗外岂有无人?驸马戏言少说。”元帅说:“公主所言有理。”又谈说几句闲话,辞别往外去了。
公主坐下想道:“丈夫真乃宋朝一员虎将。夫妻分别一载有余,在别人焉能罢却云情雨意之念。他却尽谈分别之事,如今仍复出堂而去,举动行为实称哀家之意。南北程途千万里,岂知正是好姻缘!只恨一月恩情便已分离,只道令生难以再会,岂料在于此处相逢。虽然未尽夫妻之礼,今日相逢,衷情诉尽,一心也安。但愿早日平定西辽,那时安享太平,年少夫妻却有无穷之乐。”不表公主快心。
且说元帅转出外堂坐下沉吟,不觉听得更敲三鼓,暗想:“前日说本帅、公主两人正是不意良缘,算来倒是圣母为媒,本帅却是勉强成亲。岂知公主一心无异念,看来义重如山。只为君亲事大,岂可留恋欢娱,而为不忠不孝?算来本帅骗他逃走,原是理亏,负他一片真情。如今急难前去相求,又得他不辞劳苦,提兵到此解了重围,算他一心为着本帅。但愿得番王投顺,相携公主回归本朝,拜见萱亲,看看双生儿子,一家完聚,子母团圆,然后同返山西,侍奉娘亲过日。”思前想后心中却也十分快意。想罢,不觉边宵五鼓。
却说天明狄元帅备下书文一角,打发飞山虎前往黄花关投递。此日黄花关主将早已闻飞报:“单单国赛花公主兴兵前来,帮助狄青大破重围,毙却扳天将,蓝成虎、毕定龙二将阵亡,数十万围城兵俱已扫尽。”意欲出敌,想来星星罗海如此本领,尚且丧于非命;我国众英雄俱已丧尽,难以对敌。一见文书到来,只得应诺归投。有刘庆领他回去,上复元帅。此时飞山虎回关仔细禀明,元帅大喜。
再表碧霞关主将军段威闻报,想要出关对敌,奈何自家本事平常;意欲献关投降,犹恐被合邦人唾骂。事在两难,只得吩咐众兵小心把守。正要写本奏知狼主,狄元帅的文书已到了。段威想道:“前关已经投降了,这单单国又兴兵来助他,杀得我雄兵猛将一概瓦释冰消。倘若一日打破此关,我狼主蔽障只有此城。如若碧霞关一失,和平城就难保了。我狼主安身何处?算来不若投降,献出此旗,待等宋兵退了,有何不妙?但不知狼主意下如何,众臣怎肯商量?”此时开关接进刘庆,分宾主坐下,段威开言说:“刘将军,你元帅大兵到此,小将早欲献关投顺,犹恐合邦人笑骂不忠。如令元帅行文切谕谆谆,仰见仁慈大德。小将明日写本进朝,奏知狼主便了。但思狼主至见此光景,料想不降也自降了。有烦刘将军上达元帅,暂住养军停屯半月,待狼主定了主见,自然送上降书,献出珍珠旗,好待元帅班师回国,下邦再不敢侵犯。如若不遵切谕,元帅另行征讨未为迟晚。”刘将军听罢笑道:“段将军言之有理,待我回关上复元帅便了。”即忙起身告别,段威送出关外。
此时刘庆回关禀知,元帅听了说道:“番王倘若不肯归投,是大患了。且至停兵半月,看他如何罢。”其时正是闲暇无事,有焦廷贵、孟定国二人对元帅说起:“三关孙秀不肯开关放我们回汴梁求救,反要杀小将二人。这样欺君误国奸臣,饶他不得。如今元帅班师回国,须要奏知圣上,把这奸臣正了国法,零刺碎割,方消我们之恨。”元帅听了,摇头说道:“做不来的。本帅有滔天之罪未消。况而这孙秀与庞洪通同一党,依着庞妃势力,奏他徒然无益,除他不得,权让他罢了。”焦廷贵说:“元帅,你说那里话来。他靠着庞洪势力,元帅你有太后娘娘出头,为何怕他!”元帅喝道:“胡说!难道本帅怕他?只叫大人莫认小人之过,日后有了大关犯,然后与他算账便了。”孟定国说:“元帅既容了他,难道末将有容他不得之理!”焦廷贵说:“元帅,我们既饶恕了这奸臣,是造化他了。孙秀,我的儿啊,日后不要犯出大关节来才好。”按下不题元帅、二将之言。
再说西辽国王驾下文武大小官员,连日闻报,君臣慌乱,朝中商议只是不决。狼主全然无甚计较,长叹一声说:“苍天啊,狄青围困在白鹤关无人救解,只在三天五日就要收拾五虎将。岂知单单国八宝贱人为救丈夫,帮助着大宋杀却三员大将,伤了数十万兵。又闻黄花关已降,倘被他打破碧霞关,孤家只坐内城难以保守。今降旨众臣酌量退敌,一连三日,只是不决,如何是好!只得退兵而去。”不知如何定计,迟得宋朝五虎大兵。正是:
贪心到底终无益,轻敌须知屡败兵。
第三十三回 飞龙定计报夫仇 黑利阴魂现妻眼
诗曰:
公主飞龙性烈全,为夫被杀把躯捐。
风霜历尽投中国,不惜辛劳只报冤。
话说西辽国王商议退敌不能决断,朝罢回宫。此时飞龙公主已得知大宋兵将厉害。兵临城下,满朝文武不能退敌。他常怀恨着狄青杀害了丈夫,结下此冤,立心图报,见过父王说道:“丈夫之冤、兄弟之仇若不图报,枉为世人。”狼主说:“女儿啊,你还在此说什么呆话?退了敌兵,乃为要紧,因何反说要报仇之话。”公主说:“父王若依得女儿之言,兵也退了,仇也报了,宋室江山何愁不取!”狼主听罢哈哈笑道:“女儿啊,依你之言,却也如何?”公主说:“父王,只许女儿混进中原,如若如此下手,就可杀了狄青。此时八宝贱婢一定回去单单,再不帮助大宋。父王然后前往各国调雄兵猛将,宋朝没了狄青,那时占取中原何难之有?”狼主闻言说道:“女儿却也有此机谋,为父且依计而行。只是你是女流之辈,焉能到得中原,为父母岂不挂心?”公主说:“父王,弗忧女儿,虽赴汤蹈火也要混到中原。如若到得中原,伤害狄青,如探囊取物。”狼主说道:“倘若泄漏机谋,如何是好?”公主说:“父王啊,女儿自会见景生情,决无妨碍。”此时番后闻他父女之言,早已含着一包珠泪,说:“女儿啊,你驸马与哥哥既已为国捐躯,焉能再活?你乃一年轻弱女,岂可妄想到得中原行此险事?万一谋事不成,反遭其害。我劝女儿不要前往。”公主说:“母后啊,你不必伤怀来挂念女儿。随着投降献旗时候,混进他队伍中,必要行刺了狄青。倘若强办不来,女儿悄悄逃回,见机行事。女儿必要报了此仇的。”番后说:“既然如此,要小心,若下不得手,须要早日奔回才好。”公主应诺。狼主即日传旨首相度罗空,说知其事。连日造成一面假珍珠旗,与真的大小无异,款式一般。是日公主穿过一套衣,像着中原小将的样。狼主又备下降表,金珠彩绸四大官箱,又封好珍珠旗。此时公主扮做中原军士,拜别父王母后。番王番后再三叮咛,诸事须小心,事就不能成,须要速速回归。公主连声应诺。又拜别三位哥哥出宫,随了丞相度罗空而去。
此书单表度罗空领旨,拜别狼主,带了众从人坐着一匹高头马。后边番卒推着箱四口,是珠宝彩绸,中央放了一面珍珠旗,五色绢绫包裹,出了和平城向前而去。行程数日,已有碧霞关段威闻报,立刻开关迎进帅堂,香茗已毕,段将军叫声:“丞相,今日天色已晚,且在关中权宿一宵,待来天小将先往未营说知其事,然后丞相面见宋将便了。”度罗空说:“段将军言之有理。”是夜摆上酒席相待,预备铺毡安席,不必多谈。
再说飞龙公主,深知这件事情攸关秘藏,内里除却狼主番后弟兄,外边只有度罗空知道。若然漏泄消息,所害非轻。所以同丞相一齐走出城后,分为两路。饥饿时只把干粮用些,到了天晚,私回黄花关空野之处,暂为歇息。咬牙切齿,恨着狄青,想到因他杀害我丈夫,暗暗心中苦楚,低声叫道:“驸马啊,哀家与你成亲三载,彼此和谐。只恨狄青提兵到来征伐,杀了别将也罢了,又将驸马伤害,此仇此恨哀家怎肯罢手甘休?今日虽赴滚水烈火,也要伤了狄青。驸马啊,你的阴魂可随妾身去,助我伸冤。”长叹一声:“咳!苍天啊,我若与丈夫报了此仇,虽死在九泉也瞑目无怨了。”
若讲到外国之人,分透五伦大少却少,颇重人伦之礼居多,如今单有飞龙公主与丈夫异常恩爱,情义非凡。自从丈夫被杀,一心立着报仇之念。他说着杀了狄青,报了此仇,即死九泉也是瞑目无说。想来他的节烈不独边夷外国少有,就是中国上邦也不多。此夜,公主一念不忘丈夫。黑利阴魂不散,深为公主悲哀仁感。此时正是三更时候,公主悲哀之际,忽有鬼魂叫一声:“我公主贤妻休得伤怀,你果要报仇,我当助你一臂之力。你当放心前往。”只闻声音并不见面,公主惨切,叫一声:“驸马啊……”叫得一声,一阵狂风,鬼魂已是无影无踪,不见以应,公主伤心不已。又听得漏下四鼓,歇一会,东方升起一轮红日,天明就在白鹤关附近空闲之处,悄悄埋伏,随机应取,混进中原,要报丈夫之仇,后文交待。
却说度罗空早已打发段威通知宋将,然后带齐献降之礼,命八个番军扛了四只官箱,两人抬了一面珍珠旗,一路到了宋营。古言:官有尊卑,役无大小。番君与宋帝有君臣之别,上帮下国臣子总是一般。所以狄元帅敬他是辽邦一个宰相。此时整顿衣冠,带领众将出营迎接。进营中坐下,施礼毕,小军献奉茶一盏。此时,度罗空开言说:“元帅,从前我邦狼主因无主见,妄想中原,轻动干戈。前有杨元帅镇守三关,雄才大略,我国兴兵战阵败亡。以后又有元帅帮扶,赞天王等俱已丧灭,将亡兵败。狼主料想不能成事,所以常常悔恨痛改前非,岂知上邦万岁不轻饶恕。今日命元帅职掌兵权,差来征伐。既然知道大兵临境,狼主早欲归投。岂知众将自恃英雄,不知进退,又来抗拒大兵,是以损兵折将。至今朝势急,然后甘心投顺,恳切求和,如今呈上降书和珍珠旗一面,此乃下邦传国之宝。还有本国程仪、珠宝一并四箱贡献。遵旨从今永不侵犯,望祈元帅仁慈大量,恕却前非,广施恩泽,允诺投顺,则本国君臣沾恩如同雨露了。”狄元帅听罢笑道:“丞相,此事皆因你狼主贪心妄想,害却许多生灵。下国侵犯上邦,应该问罪,屡动干戈,罪尤深重,扫平你国,不足为过。”度罗空说:“既然狼主万万之差,望祈元帅宽恕前非。好生之德,元帅莫大之功。自今以后永远拱伏,再无别念了。”元帅说:“既然狼主恳降,丞相求和,本帅若然不允,觉得执一之见。自今之后,如再动干戈,大兵一到,玉石俱焚。”丞相说:“元帅之言有理。”
此时,元帅传令,把四大官箱打开,尽是金珠绸缎。众将人人来看这珍珠旗。又细细点明珍宝,加上元帅的封皮。又将降书、降表一一看毕。这珍珠旗乃西辽镇国之宝,莫说中原人不曾见过,就是西辽国收在库内,本国众臣也不曾见过。此时,元帅众人那里认得出真假?谁想到他用假的哄看!狄元帅点查毕,叫声:“丞相,今日本帅既准投降,前去各上关地,仍归贵国经营,各分疆界。但是本帅一去,兵数万,约计降兵五万,本帅要带归中原去了。”度罗空说:“元帅高见不差。”元帅又说:“丞相,下官如今择日班师了。”度罗空说:“元帅班师回去之日,少不得小国君臣要来送别。”元帅说:“丞相要来送别,就不消劳驾狼主了。”此时度罗空起身别过众位英雄,领了从人,归到和平城,将情由细细奏知狼主。狼主说:“丞相,公主此事机密交关,假旗之事甚大,切勿漏泄风声。”度罗空说:“微臣晓得。”狼主驾退回宫。独有番后娘娘一心忧虑女儿说:“他立心要去中原为刺客。想他一女流,此去到底吉凶祸福难分。”不提番后怀忧。
且说狄元帅择日班师,说知公主。当下公主叫声:“驸马,你班师回国,今日妾身也要回归本国去了。”元帅听了公主之言,不觉呆了,说道:“下官一心算定,班师时要同公主回归中原,拜见母亲,为何公主说要回归你国?望公主依着下官同回中国,意下如何?”正是:
恩义夫妻何忍别,孝贤烈女却难留。
第三十四回 归单单夫妻分别 降辽国宋将班师
诗曰:
夫妻一会复分离,一念君时一念亲。
此从向天重聚首,他年旌诏得成群。
再说公主闻丈夫班师,要带同他回转中原之说,便说:“驸马啊,妾若与你到中原,一来父王母后难以割舍,二来圣上虽知招亲之事,你却不曾奏明,未曾有旨宣诏,况且又防西辽怀恨于我邦,趁妾不在,兴兵杀到。虽然不惧怕于他,总有刀兵之想,父王岂不归罪于妾身?若然驸马有心记念从前夫妇之情,回朝奏知天子,此时受了诰封,有旨宣召,然后转到中原,夫妇团圆,自然有日。”此时,公主说话之际,早已含着一包珠泪。狄元帅虽然一员虎将,烈性英雄,只因公主是个义重多情之女,说道:“今日分离,伤心之话尤觉伤心,公主,你这等说来,下官又不好勉强于你。今朝分别,我却也放心不下,如何是好?”公主说:“驸马,你今班师回家,公务已完。若有心记念于妾,奏知天子,有旨旌诏到来。此乃光明正大,未为不可,既有姻缘夙愿,为何我夫妻两人这生南北万里程途?驸马啊,今日虽暂分离,不知会在何天?虽然与你为夫妻,谁知妾的心肠!”说罢纷纷落泪。元帅看见公主伤心,好生不忍,说道:“公主万勿伤心。既然你一心回归本国,暂且分离,待下官回朝,国务一完,即奏知圣上,降旨前来迎接于你。团圆之期不远,公主何必伤怀?望你依着下官之言,回去万勿愁烦才好!”公主说:“谨依驸马吩咐!”此时元帅择日班师,公主也要告别登程。
是日元帅传令,摆下筵席饯行。夫妻对酌之间,元帅说:“公主啊,今日分别,你我各归本国,望你上达尊公母后,代说下官不是无情之汉,只因国务羁身,幸得如今平复西辽,少不得日后再到请安。”公主含悲说:“驸马啊,总是相逢未卜,何时得见?”狄元帅再三安慰了多少话,说:“公主啊,你且免愁烦,请用酒!”此时夫妇分别,说不尽许多语言,并叮咛嘱咐好生抚育二子。这些男女兵丁多有犒赏。宴毕,公主吩咐男女队伍分开,上了赛麒麟,相别过丈夫,出关而去。元帅与众将殷勤相送,有十里之遥。公主说:“驸马与众位将军何必远送,请回便了。”元帅、公主此时只得马上揖别,含泪分离。男女兵向东北而去。元帅在马遥望,不见旗幡影映,只得转回。狄元帅并非恋他的颜色美丽,只因公主情真意重,不辞千里之劳,来解重围,今日一时别了,元帅也觉不忍分离。此时只得回关。
过了三天,已是上吉日期,传令众将拔寨起行,安排队伍,五色旗幡,三声炮响,三军起程。辽国君臣闻知,频来相送。狄元帅辞过众辽官,不必细述。所取关城,仍归西辽管辖。此时宋将兵一路威威武武,奏凯而还。登山涉水,非止一日程途,所过地头,毫不侵扰,百姓安居,按下慢表。
却说三关孙秀,自从前日闻狄元帅兵困白鹤关,赶逐孟、焦不许他出关来,故时时想起心欢,只望他众将早日尽丧西辽,才得安心。忽一日接过边报,方知单单国八宝公主兴兵前往,大破西辽解了重围。孙秀一闻此报,吃惊不小,说:“不好了,本官只道狄青围困孤关,救兵不至,必然一班狗党尽丧西辽,谁知又被八宝贱人救了。但愿两辽还有雄兵猛将,连八宝这贱人一齐结果,死在番邦便好了。本官前日已经动了一本,劾奏他按兵不动,通了西辽。要先把他母命伤了。”若说孙秀前时果动了此本,只因仁宗是个明哲之君,因思:“前者张瑞回朝复旨,陈奏明白,井有狄青本章附呈朕览。足见他忠心为国,怎肯退后不举投降了单单,又去投降西辽?大下莫有这等人。莫非孙秀谎奏了,且有了实证,再行定夺。”就把这道本章隐藏不发,按下慢表。
且说天牢狄太君,虽然在天牢囚禁,已有狄太后娘娘关照,又是平西元戎之母,那狱官司事怎敢轻慢。所以日中用四个老妪相伴。食用日给比家中也差不远。此时狄太后终朝想念侄儿,怨他原不该走错国度招亲。又幸得今上仁慈恩赦了他,仍命平西。如今一载有余,但不知何日班师,消了前罪,那时方得母子重逢。就是吃碗清汤过日也为安逸。不提狄太后之想。
再言三关孙秀那日正在关中闲坐,忽闻报道:“启上孙老爷,今有狄元帅征伐西辽,国王献出珍珠旗,如今奏凯班师,只得百里之遥,特来报知。”孙秀说:“有这等事!再去打听!”说:“不好了!本官只道西辽国兵将凶狠,重围难解,料想狄青不得还朝。岂知西辽国真的没有雄兵,投降了,献出珍珠旗。如今又得还朝,焉能摆布得他来?咳!总是天不从人愿,岳丈徒然用计了。但是本官前日已经上本,奏他按兵不动,私通西辽,如今一班狗党又得回朝,下官已有谎奏欺君之罪,如何是好?如今反弄了自己身上。不若修书一封,差人进京,送上岳父,待我安排妥当便了。”是日即修书一封,即差得力家人孙吉带盘费星夜赶进汴京去了。慢表。
又说范仲淹叫声:“杨老将军,那孙秀一心要害这狄元帅,岂知又被他征代西辽,收得珍珠旗回来,此番又是逢凶化吉了。”杨青说:“正所谓任君百计图谋巧,自有皇天作主张。但这奸臣如鬼如蜮,今又打发家人去做什么勾当。我也知了,他报知庞洪,必然又要商量什么鬼计。看他怎生害得这英雄将士。”不提杨范之言。
到了次日。炮声一震,元帅大兵离关三十里。停一会又报道:“元帅离关不远。”孙秀只得勉强开关,传请范仲淹、杨青一同出关迎接。只见大兵一齐已到关下。杨将军说:“我们只道元帅兵困白鹤关,没有救兵,不得还朝,不想被他征伐西辽,取得珍珠旗,班师回朝。此乃天不欲绝这小英雄也。”范爷说:“皇天庇佑,只英雄也幸,乃当今天子洪福。只差得孙大人心中不快。”孙兵部说:“哎!你们说那里话来。说征伐西辽,下官有何不悦?你听,号炮之声,元帅到了。我们出关迎接便了。”此时,孙兵部与二位忠贤走出关外。
此时狄元帅到了,传旨安营,有孙兵部见了,免不得叫一声:“狄大人,如今班师回朝,贺喜了!”范、杨二人也说:“请下马进关!”狄元帅说:“下官身负欺君重罪,不知圣上罪赦如何?何劳三位大人远迎?狄青何以克当!”三人说:“元帅,那里话来,如今成此大功,罪故已消,圣上还要磋奖了。”元帅说:“焉有此望!”连忙下马,一同进关。有焦廷贵把孙秀一看,怒目圆睁,高声道说:“我们元帅真乃英雄,没有救兵,何为希罕?今日大破西辽回来,那个奸臣误国贼,敢来杀我焦廷贵?”元帅大喝道:“匹夫,休得多讲!”
此时,已入帅堂上,各各见礼,依次而坐。孙兵部开言说:“闻得元帅不伐西辽,先在单单国招亲,下官失于贺喜,大人休得见怪。”元帅说:“孙大人言重了,下官奉王命征伐西辽,在火叉岗走差去路,左边东北是单单,右边西北是西辽,走差单单国,招下大祸,险些逃不出罗网。”孙秀说:“招亲是喜事,怎说是招祸?”范爷忍耐不住说:“孙大人,今日元帅班师,只说目下言谈罢。为何只把痛心话来伤刺。”杨将军说:“孙大人,为人没有喜事,难过日子;若不招祸,倒不是个责任,英雄喜有要来,祸有要来,方是历尽艰苦的丈夫。且待元帅征伐之由,细细说与我们知道。”此时天色已晚,摆上便宴,二人揖让就席,众将开筵,厚犒得胜将军。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