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93 页/共 136 页
书寄信,并不见回音。如今已有十七八年了。二爷身下并无儿男,遂过继了一个儿子,此子无所不为,不到二年,老夫妻双双弃世,过继之子,先卖房子后卖地,将房产事业俱都卖尽,现在这老哥俩身后算是没了人啦。”姑娘在车里听的真而且真,不亚如一盆冷水浇头!姑娘遂叫车夫仍将车赶回扬州。到了扬州,找了一座招商客店,姑娘叫车夫问问店主人,就说我们少爷爱清静,问有跨院没有,店主人说道:“有一个跨院,三间上房,两间厢房。”车夫将车赶入,车夫住在东房,姑娘与丫环住了上房,叫店主人预备了纸笔墨砚,姑娘在灯下眼泪汪汪写了一封书信,叫丫环将冯四叫到上房。冯四道:“姑娘唤老奴有何吩咐?”姑娘说道:“明天你赶车回莲花湖。”冯四问道:“姑娘您呢?”姑娘道:“我要千里寻兄。”冯四说道:“小人回去这样说,总辖寨主若是不依小人呢?”姑娘说道:“我这里有亲笔书信一封,你回去将书信呈与寨主,决无你的过错。
这儿有一个小包袱是我给你的,此物足够你后半世之用。”冯四给姑娘磕了一个头,收下小包袱。姑娘又告诉冯四,到柜房叫店主人给雇一辆小车,就说少爷要到建宁游山逛景。雇好了车,第二天冯四起身后,姑娘对丫环说道:“你已十六七岁,年纪也不小啦,这儿有一个包袱,你拿去回归故里,叫你爹娘给你找夫嫁主。这个包袱足值两三千银子,你的前途自己多要保重。”丫环道:“您奔何处呢?”姑娘道:“我够奔建宁寻兄,叫我兄长回家承乏宗祧。如不回家,我在我兄长面前一死,此生此世就算了结。”丫环闻听说道:“如果您要这么将我舍了,我愿先死在您的面前。我自八岁您将我收在身旁,没拿当奴婢看待,如同亲骨肉一般,如今你要舍我一走,那是万万不能的,生死咱主仆皆在一处。”姑娘见丫环意恳情深,遂应允同赴建宁。
《三侠剑》 第五回(下) (清)张杰鑫 著
主仆二人第二日起身,晓行夜宿,这一日来到建宁地界。
没雇着车,主仆二人背着小包袱步行,走到掌灯后,一打听离双龙山还有二十里,天光已经掌灯啦,主仆也走乏啦,姑娘低头叫道:“春龄,咱们住店吧,明天再够奔双龙山。”主仆二人住了店,皆因在路上风霜之苦受了不知多少,将女子的气色一点儿也没有啦。此店名叫双合店,乃是亲弟兄二人所开,一名苏士龙,一名苏士虎,开的本是黑店,路劫行旅客人。这两个贼又好采花,柜上的伙友也都是黑贼,姑娘与丫环背着小包袱并不甚大,又没看出来是女子模样,丫环背着包袱,累了一身汗,进店脱去青布大氅,在房檐下一凉爽,金风透体,到了第二日早晨,丫环就病啦。他这个店非得看出客人有钱来他才动手呢。丫环这一病在店内,姑娘叫店小二给请先生看病,由包袱之中取钱,露出一个包儿,原来是一包金条,被小贼看见,当夜晚主仆二人就要大难临身。且说店小二请了一个先生,这位先生连脉都不会诊,问了问病原,说道:“这是风寒。”开了一个药方子,几味药都不是要紧的草药,吃下去好不好就在乎病人的命啦。当夜晚小伙计与掌柜的说道:“咱们输了眼啦,昨天来的那两个客人很有钱,晚晌他们解包袱拿钱,露了白啦,金条细软不在少数。”掌柜的说道:“这水买卖怎么作呢?”
伙计说:“好作。今天我一会儿给他那个书童抓药去,在药中暗下毒物,他吃下去就算完事,然后那个武生公子,还不好办吗?”那伙计将药抓来,交给素梅,素梅亲自煎药,当夜晚丫环吃下药去,满床翻滚,工夫不大,七窍流血,气绝身亡,脸面都是青的。素梅不敢放声痛哭,恐怕露出女子声音来,叫伙计将店中掌柜的请过来,对掌柜的说道:“这是我的伴童,由七八岁上就在书房伴我读书。你这苏家堡附近有金店没有?你给我换点金子,买寿衣、寿木,再买一块地作为坟地,将来我
们还起灵呢。”掌柜的满口应承,叫伙计备上一匹马,到建宁城内,将金子兑换,买了寿衣、寿木,又买一块坟地,本地人要花三十两银子一亩,住店的生人就得花四十两银子。闲话休提,且说姑娘亲自给丫环成殓,当天雇人抬出去。埋完之后,姑娘回在店中眼泪汪汪,到晚晌不吃不喝,掌柜的与伙友都过来解劝,林素梅喝了几杯闷心酒,忽忽悠悠,自言自语地说:“我连一个丫环的命都没有。”披着大氅和衣而卧,昏昏沉沉,被金风一吹,将姑娘吹醒,睁眼一看,门窗大开,两个包袱踪影皆无。姑娘遂叫:“掌柜的!”伙计过来说道:“我们掌柜的与伙计打吵子呢,柜房里伙计的东西丢啦,伙计叫掌柜的赔,掌柜的不赔,掌柜的说你的书童死啦,又买庄田又买地,衣衾棺柩太阔绰啦,你将贼招进来的。”姑娘一听,说道:“我的东西已经丢啦,也不用说啦,现时我只有浑身衣服,连路费也没有啦,你们买寿木剩下的那几两银子,就算店饭账吧。”伙计说道:“我们给你跑了一天一夜,我们辛苦钱,你一个也不给吗?”素梅说道:“我若有钱,焉能不给你们呢?”伙计说道:“这也没有法子,你往后再从此路过,再找补吧。”姑娘说道:“好好好。”伙计退出,姑娘又和衣而卧,躺了会子,天已大亮,叫伙计给打了一盆洗脸水,姑娘梳洗已毕,出店够奔双龙山。心中悲切,走到一片大树林子,姑娘席地而坐,思想自己天伦占山为王,哥哥又占山为王,失了山寨,不思回家承乏宗祧。”不知哪世无德,我林素梅只落得如此飘零。倘若到了双龙山,见着我那无情的哥哥,必不能听妹妹良言回家,我当他面前一死,倒伤了兄妹的和气。”姑娘思索至此,将心一横,自言自语地说道:“人生一世,有如朝露,我今年二十岁了,就度了这些苦辣光阴,长此以往,更不知遭什么样的磨难呢。丫环死得可疑,我是女扮男装,连哭一声都不敢哭。人
逢绝地,不死何待?”思索至此,遂将腰中英雄带解下,寻了一棵小树,便将带子搭在树枝之上,坐在树下,自己哭了会子,站起身躯,银牙一咬,伸首上吊,手足乱蹬。看看性命不保,忽觉有人抚摸胸膛,一口气缓过来,“嗳呀”一声,哭了出来。
慢慢睁眼一看,就见一位老者与自己盘腿弯胳膊。素梅说道:“老人家请莫动,我乃是一个女子。”老头说道:“你明明是一壮士,何言女子?”姑娘有心用手推开老者,因方才苏醒过来,又无力气,那老者与姑娘捶胸砸背了。姑娘无法,将腿一攀,用手将靴子脱下,露出三寸金莲。老者吓的倒退几步,说道:“你为何女扮男装?”姑娘说道:“我父早已弃世,我哥哥是山大王,子袭父业,姓林名士佩,人称镇八方。”老英雄“啊”了一声,心中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又是一个女子,我不管他哥哥是谁,我也救他。”此老者正是东路镖头石俊山。老英雄问道:“你兄长乃是南七省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人物,你为何在此上吊呢?”姑娘说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我哥哥骨肉无情,自将我寄在莲花湖之后,三载未通音信。难女原籍扬州林家村,尚有叔父婶娘。由莲花湖回归故里,不想二老人早已故去,我叔父过继一子,此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将房地产业,卖的片瓦无存。难女无处存身,又带领丫环千里寻兄。夜宿苏家堡双合店,丫环染病,求店主人请先生开方,丫环吃下药去七窍流血而亡。难女将丫环葬埋之后,夜间不知何故,昏迷不醒,天光将亮时,睁目一看,窗门大开,所有金银衣物一概失去。要打算独自一人到双龙山见兄长一面,不料行至此处,四肢无力,两腿难行,故此要行拙志。”老英雄说道:“你要见了你兄长之面,你打算怎样呢?”姑娘说道:“我要见了我的兄长,我劝他改邪归正,回家承乏宗祧。他要不听我言,我便死在他的面前。”老英雄问道:“这些话你早先
与你兄长提过没有?”姑娘说道:“劝其无数良言,总是忠言逆耳。”老英雄问道:“姑娘前三年打莲花峪之时,姑娘你在山上没有?”姑娘说道:“那时难女正在莲花峪。”老英雄问道:“那位姓胜的待你等如何?”姑娘说道:“他老人家心慈面软,大量海涵,我兄长嫉妒之人,与胜老者岂能同日而语。”
老英雄留神一看姑娘,一脸正气,是一个真正的好姑娘。又听姑娘说道:“南北英雄会,我哥哥要放地雷,事先我跪倒在地,劝我哥哥不要行那样毒计,他仍然不听,岂知地雷早被他人破了,众人大怒,追赶我哥哥。胜三爷追在莲花湖交界,上了我兄妹之船,胜老者因念我哭的可怜,遂放了我兄妹。难女在莲花湖又累次劝我哥哥,勿与胜三爷为仇,谁知我那兄长,良言难劝。”老英雄听姑娘说话合情理,遂说道:“真乃一母所生,有贤有愚。姑娘,老夫实不相瞒,我乃是东路镖头石俊山,胜英是我盟兄。我同你到双龙山找你哥哥去,他要听你良言相劝更好,他要不听你良言相助,你也不必死,我必安置你一个栖身之处。”姑娘说道:“多承老人家盛情,但是我是二十岁的女子,我与你非亲非故,怎能同行?”老英雄一想,也在情理之内,遂说道:“我今年七十岁啦,我情愿收你为义女,你意如可?”姑娘点头应允,就见老英雄将树林中土堆了三堆,插草为香,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姑娘说道:“难女名叫林素梅。”老英雄面北而跪,说道:“黄天后土,过往神灵鉴:草野之人石俊山,今收林素梅为义女,如若不当亲女看待,必遭恶报。”林素梅赶紧跪在老头身后道:“难女素梅拜石老英雄为义父,如不当亲生父母看待,叫难女死无葬身之地。”语毕,又叫道:“义父请上,受孩儿一拜。”石爷说道:“儿呀,有人之时,你就叫我为义父,我呼你少爷;背地里你呼我为父,我叫你姑娘。”说着话,由树上将腰带摘下来,说
道:“姑娘不要伤心。”
老英雄用毒龙杖挑着小包袱在前,姑娘在后跟随,走到小镇店中,爷儿俩吃了点东西,一打听奔桃柳营去,离双龙山七八里地,爷儿俩吃完东西,奔了桃柳营住了店。石爷说道:“我们少爷爱清静,有跨院没有?”伙计说道:“有一个南跨院,你住吗?”石爷说道:“清静便好。”爷儿俩进了店,姑娘坐在床上,眼泪不干,思想一双父母,叔叔婶娘,骨肉无情的哥哥。从此住在店中,可就有了病了。石爷比亲姑娘还疼爱,亲身服侍病症,过几天病体痊愈。这日晚间,老英雄说道:“姑娘你的病也好啦,今晚我探双龙山,看看你哥哥去。”姑娘说道:“义父多要留神。”老英雄说道:“晓得。”遂收拾利便,带好兵刃暗器,越过店墙够奔双龙山而来。顺河沿向东,一看双龙山,真不愧双龙之名,曲曲弯弯,真似两条龙一般。
老头由山下而上,一飘银髯,日行千里。有一个喽卒看见一道白线,喊道:“你们看见没有?一道白线。”那个喽卒说道:“别说别说,怕是仙家吧。”老英雄来到聚义厅一看,金漆八仙桌,三张金交椅,坐的俱是江洋大盗,林士佩器宇轩昂,老英雄等了多时,至三更来天,喽卒寨主各归下房安歇,林士佩、程士俊、铁戟将方成、宝刀将韩殿魁,四五个人坐在一处,老英雄不便向外诱林士佩,石爷心中说道:“明天我再来。”遂出了聚义厅。上西寨墙出来,西山坡依山靠水,有一只小船靠西山根走,船上有一个灯笼,顺山坡小船又向南去。为何三更后还有行船呢?老英雄仔细一听,船上有男女的声音,老英雄爱管闲事,顺山坡向南去,留神细听,船上男女说说笑笑,老英雄一路跟将下来。向南走了有四五里地,老英雄暗道:“向东南去,是通黑水洋去台湾,此小船不能过洋啊。”正在思索,船已止住,抛下铁锚来,并没搭跳,三个人跳下了船,有背小
包袱的,顺着小道而行,三个人说话的声音更大啦。老英雄避在山环之内,借灯光一看,有一个落发尼姑,一个少妇绢帕绷头,汗巾系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背着小包袱,打着灯笼,三个人说说笑笑,言语不堪入耳。老英雄一看,心中不悦,暗道:“这三个狗男女是干什么的?”他跟着他们看看究竟,就见坐北有一座庙。原来向南不远,山坡下波浪滔滔,此庙乃镇江龙王庙。就见那男子将灯笼交与妇人,纵身形上庙墙,到了里边,开开庙的角门,尼姑与妇人进了庙,又上好庙门,老英雄随后越墙而过,三个人在佛殿前绕着进了东跨院。东跨院有北房三间,是一明两暗,南有敞棚两间,东有小房两间。三人开开上房屋门,进了屋中,点着蜡烛,尼姑与妇人打开抽屉桌,取出熏鸡、熏鱼、酱肉,俩人切菜,三人预备了杯筷,喝了会子酒,在西暗间,老尼姑独自睡觉去了。这老尼姑正是水月庵救秦尤的慧善,妇人正是救秦尤的袁王氏,男子是一个江洋大盗。石爷候三个人都睡熟之后,将门撬开,老英雄将一男一女绑在一处,用棉被一卷,把尼姑也捆上,用被一卷,开开庙门,扛着俩,挟着一个,扛到庙外南山坡上,下面长江波浪滔滔,用匕首刀一刀一个,将人头尸身,俱都抛在长江之中。老英雄回庙一看,上房屋中,家俱什物应有尽有,南敞棚之中有油盐柴炭。后山轻易没有人向此往来,晚晌尤其清静。老英雄心中思索:“这是一个清静所在,我若能引出林士佩来,叫他们兄妹在此相见。”老英雄遂将零碎东西收拾好了,将灯熄灭,把庙门上好,越墙而去。往西去,走到依山靠水之处,将小船的锚提起来,老英雄上了船,老英雄行侠作义,已然七十岁啦,所有水旱两路之事皆通,驶船本是明白。老英雄摇动船橹,不大工夫,到了北河坡,河坡上下长的水旱苇子,将小船渡在苇塘之中,下好了锚。老英雄翻身够奔桃柳营,进了招商店,已
经鸡鸣犬吠。姑娘因为心中有事,未得睡熟,等候多时,才见石爷回来。姑娘问道:“义父你回来啦,我那狠心的兄长,落在双龙山没有?”老英雄说道:“你兄长现在双龙山,因为未得其便,我不得往外叫他。好在他既落在双龙山,这就好办啦,白天我先休息休息,夜晚我再想法子往外引他。”爷儿俩说完了话,老英雄养了养神,天光已亮,爷儿俩随意吃了点吃食,老英雄叫道:“姑娘,双龙山后山有一个清静的所在,我把你送到那里,你先在那里安身,一来比店房清静,二来我也好引你兄长在那里相见。我设法引他出寨,对他言明,你兄要有兄妹之情,你兄妹便在那里相会,卸了我的肩责。”商议已毕,老英雄叫店家算清店饭账,多赏了一两银子酒钱,爷儿俩收拾好了零碎东西,出离招商店。到了双龙山西面,绕道进了苇塘,老英雄同姑娘上了小船,石爷摇动船橹,向南贴着山坡走,走出四五里之遥,将船湾住,爷儿俩弃船登山,往东南走出一二里地,到了那座庙宇。此处本是后山,轻易人迹不到,那巡山喽卒也不到此处巡查,故此石爷父女安然来到此处。石爷越过庙墙开开庙门,然后又让姑娘进了庙,仍然把门上好。爷儿俩够奔东跨院,庙中应用的物件无一不备,都是那老尼姑备办下的。西暗间不大洁净,东暗间干净,石爷自己住了西暗间,叫姑娘在东暗间住。从这天起,石爷每晚去探双龙山。无奈林士佩与程寨主左右不离,一连三夜,不得其便,引不出林士佩来。
老英雄自觉劳乏,到了第四日,在西暗间养神,略一迷糊,姑娘悄悄的由东暗间来到西暗间,轻轻呼唤道:“义父。”石爷睁眼一看是姑娘,遂问道:“何事?”姑娘说道:“义父,你老人家再辛苦一趟,或者有机会得便,就许将我哥哥引出来。”
石爷说道:“好,我就去吧。”老英雄说罢,遂收拾好了兵刃暗器,出了庙,够奔聚义厅而来。
越过两道大岭,方到大寨的西大墙外,有一片卧牛石,石爷在此稍息,就听有人说话,老英雄仔细一听,原来正是秦尤与林士佩述说刘云的事情。就听秦尤说道:“林大哥,你也不认识这个小冤家,他吃里爬外,他与我盟兄的兄长张德福他们是盟兄弟,吃过横梁子,抢过船,开过黑店,后来又与镖行的黄三太拜了盟兄弟,勾串苏州府的官人,将连云山的大寨主擒住。这个小冤家是西路镖头钱士忠的义子,所有武学都是跟钱士忠学的。”老英雄一听,心中暗道:“这可巧啦,这个人乃是我盟弟的干儿子,我可得救他。”又听秦尤说道:“小冤家的姐姐刘凤兰,乃是南侠王灵的干姑娘。”石爷在卧牛青石后一点头,心中说道:“是我大盟兄的干姑娘的兄弟,我更得救他啦。”又听到姐弟认祖归宗,回家之后与老胜英走动甚近,他们姐弟大概是与胜爷行人情去啦,小冤家乃是宜化府镇台刘玉书之子,回家被绿林道将船砸翻。老英雄一想:“此人与四大镖头有三位有关系的。”又听说聚义厅还拿住两个呢,老英雄心中说道:“我先救这二个吧。”这时老英雄一看,秦尤正要手起刀落结果刘云的性命,老英雄赶紧咳嗽一声,喊道:“秦尤孺子不要逞强,老夫来也!”秦尤以为胜爷来啦,抹头便跑,林士佩倚仗自己武艺高强不惧,这才与老英雄交手,又不认识石爷,老英雄责备林士佩的过错,他不但不服,动起手来,被石爷打了一子午问心钉,才知道老英雄的厉害,逃往聚义厅报信而去。
老英雄打完了林士佩,背起刘云,这才赶奔龙王庙而来。
刘云正在年轻力壮,老英雄爬山越岭,力气费尽,到了庙外,背着人就不便越墙啦,遂用手敲门,叫道:“姑娘开门来!姑娘自己因庙内非常清静,女子穿男子的衣服,不甚舒适,可就将男子的衣服换下来了,鞋子也脱啦,短衣襟小打扮。姑娘听外面叫门,心中暗说,每天义父都由墙上进来,今天为何叫门
呢,姑娘遂由屋中出来开门,姑娘一看,老头身背后背着一个人,姑娘问道:“老爷子,你背的是谁?”老英雄说道:“咱爷儿俩进去再说。”老英雄说着话,将刘云背到上房屋中,姑娘仍将双门上好,老英雄可就将刘云背到东暗间姑娘屋中去啦,借灯光一照,刘云肩窝中了一只毒药镖,镖还在肩窝上钉着呢。
老英雄将刘云仰面朝天,放在床上。老英雄叫道:“姑娘!
你给他治镖伤,我包袱里有药面子。聚义厅还有两位被获遭擒的,我去救那两位去。”姑娘说道:“老爷子且慢,孤男寡女,焉能共在一室?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老英雄叫道:“姑娘!快与此人治伤,乃是奉为父之命。儿呀,老夫飘零四海,天下为家,你要是男子,可以与为父不离左右;你乃女流之辈,诸多不便。此子乃宣化府提督刘大人之后,又是我盟弟西路镖头钱士忠之义子,他乃宦家之后,治好了镖伤,我不能与女儿为媒,我胜三哥不久就到双龙山,我必奉烦我胜三哥,或侠客义士作伐,我儿终身大事就在此子。刘公子五官像貌不凡,男大求凰,女大求风,女儿必遵为父之命,我就此前去救那二人要紧,一位是我胜三哥的高徒,一位是我盟弟萧三侠之子。”语毕,石爷转身形,拿定毒龙怀杖而去。
姑娘借灯光之下,一看刘公子,天庭饱满,地格方圆,倒是一位公子模样。赶紧打开小包袱,取出石爷的药面子、皮子膏药、止毒丸。外间屋有锅灶,燃着火,温了点水,亮匕首刀,将刘云短靠开,露出皮肉,四周紫黑色,有核桃大一块。左手按定患处,右手起镖,镖上带出一块紫黑皮肉,用匕首刺去镖四周的紫黑肉,流出不少紫黑的血,取温水将四周的血迹俱都擦去,敷上白药面,少时黑血流完,见了红血,这才贴上皮子膏药。再用温水将止毒丸化开,与刘云灌吃。刘云牙关紧闭,不能张口,姑娘用筷子撬开牙齿,服下药去;盖上棉被。刘云
是新受的伤,吃下药去立刻鼻洼见汗,腹中雷鸣,姑娘扶着刘云的头,向床下吐了不少的绿水,毒水这一吐出来,热汗可就出透啦,妨娘将被与刘公子重新盖严。工夫不大,刘公子“嗳呀”一声,定了定神,睁睛一看,床下凳上坐着一位青年的姑娘,衣服瘦小。刘云道:“您是仙人吗?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啦?”姑娘说道:“那有神仙?我义父救了你来,镖伤我给你治的。等候我义父来了,你就明白啦。”说着话,姑娘杏眼一转,面现红潮。刘云问道:“小姐,你的义父是哪位?”姑娘说道:“我义父是大明家的镖头,东路镖头石 .”刘云说道:“莫非是石伯父吗?”姑娘说道:“不错,是他老人家将你救来的,我才给你治的镖伤。前寨还有两位被擒的,听说也是镖行之人,我义父前往搭救去了。”刘云闻听,说道:“小姐与我治镖伤,救了我的性命,真是恩同”说出二字,刘云就不向下说啦,皆因人家是姑娘,“再造”两个字不能说,接着又说:“活命之恩。”此时姑娘向刘云道:“公子养伤要紧,何言活命之恩?”未过门的夫妻,正然谈话,就听外面有人咳嗽,石俊山已经回来啦。姑娘出了东暗间进明间,石爷问道:“姑娘,刘云伤痕如何?”姑娘道:“神气清爽,已无性命之忧。义父,你救的那二位呢?”石爷说道:“他们未敢杀害,已然囚了起来。山中地方甚大,一时不易寻找。”素梅道:“你到里间去看看刘公子吧,女儿要回避了。”石爷叫道:“女儿,人正不怕影儿歪。刘公子这宗伤,一天得吃五六次饭,共合是三间屋子,你不要躲躲藏藏的,我还能整日里伺候他吗?
服侍之事,还得女儿代劳。”姑娘暗道:不叫我躲藏,我更愿意。石爷在前,姑娘在后,进了东暗间。石爷叫道:“刘公子镖伤如何?”刘云答着道:“你就是石伯父吗?”石爷道:“老夫石俊山是也。”刘云忙道:“小侄男有贱恙在身,实不能拜
谢活命之恩。”语毕,向石爷点了点头。石爷道:“刘公子,与你治伤的女子,原本是我的义女,老夫不能隐瞒,他乃是镇八方林士佩的妹妹。男女授受不亲,今天意欲将我女儿终身大事,托付公子,未治伤之时,我已对女儿说明,许与公子为室,要不然姑娘焉能与你治伤?”刘云道:“活命之恩尚且未报,小侄男焉敢造次呢?”石爷说道:“我并不是与女儿为媒,我胜三哥不久必到双龙山,候我胜三哥来时,我拜求我胜三哥约请媒人,三媒六证,单等你灾消难满,明媒正娶,公子不可推托。”
刘云道:“谢过老伯父。方才姑娘说你去前寨救人,但不知如何了?二位是我萧银龙兄长,一位是我张茂龙兄长。”石爷说道:“前寨地方甚大,闻听他们将此二人幽囚起来了,不知囚在何处,谅他们不能杀害。我先歇息歇息,晚上我再救他们去。”
刘云眼中落泪,说道:“老人家,睡多梦长,若等二更多天,岂不误事?前寨有老道七星真人,他乃杀人不展眼之贼,你看在我胜三伯父之面,总得救他二人之命。”石爷说道:“不劳公子嘱咐。我且问你,刘公子今年贵庚?”刘云说道:“小侄男今年一十七岁。”石爷说道:“你十七岁,我今年七十岁。
你小小年纪,交友这样血心热胆,我七十岁之人,何必恋此残喘?全凭毒龙怀杖独斗那群贼,搭救二龙。”老英雄语毕,拿毒龙杖飘然欲去,姑娘叫道:“义父且慢!义父,你老人家虽然武艺绝伦,聚义厅上这一干寨主,全都是勇猛非常,你老人家孤掌难鸣。你是斗群雄,还是救他们二位呢?你白天先养养精神,晚上再去救人。常言说得好,有命不怕家乡远。公子说话别僵火,我义父性情暴,倘我义父有了好歹,连你我二人也不能出山。”刘云点头称是。石爷遂出了东暗间,叫道:“姑娘!好好服侍刘公子。”刘云虽然受了镖伤,在镇江龙王庙倒享了福啦,姑娘服侍的称心合意,过一个多时辰,姑娘来在床
前,问一回吃东西不吃,喝水不喝。刘云将养镖伤,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桃柳营的黄三太、杨香五、李煜、贾明,在店中等到日上三竿,不见探山的二人回来,众人在店里走里转外,三太唉声叹气。耗到巳分时之后,店中人问:达官爷为何愁眉不展?”黄三太说道:“实不相瞒,昨晚我们去了两个人探双龙山,至此时未回。”三太又叫道:“三位兄弟!咱们带家伙杀奔双龙山吧,他们二人必然凶多吉少。”金头虎说道:“黄三哥,咱们怎么去?买点蒲包点心鲜货,咱们送礼去呀?林士佩要在双龙山上,他一个人还不打咱们八个人?萧银龙临走之时嘱咐再三,他们若是不回来,不是叫咱们上孟家寨送信去吗?
孟二大爷那几个字,就比咱们几个人强。大小子要是在家,力敌万人。不服高人有罪,萧银龙嘱咐的再再,在胜三大爷家中,火烧红棚,闹得七零八落,孟二爷不是说要回家吗?我去到孟家寨请人去,孟家寨也好找,出桃柳营向南是大江,向西是孟寨。”又对杨香五说道:“我将黄三哥交给你啦,我去请人去。
黄三哥要上双龙山,你们可千万拦阻。”金头虎遂出了招商店,赶奔孟家寨而去。孟家寨周围有水围着,总得过摆渡,来到摆渡口,金头虎一摸腰间没带钱,心中一想:“我孟二大爷是苇行行头,他家中大船不少。”遂顺河沿向西走去。走了有半里之遥,水中有两只渡船,金头虎哈巴罗圈腿,问摆渡上的水手,向南一指说道:“这是孟家寨吗?”水手说道:“不错,正是孟家寨。”贾明说道:“我跟你们打听一个人,九头狮子孟铠。”船上人说道:“那是我们老当家的。”贾明问道:“孟二侠在家吗?”手说道:“我们当家的才回来两天。”金头虎笑说道:“打直隶莫州回来的吧?”水手说道:“不错。”贾明又问道:“回来多少人哪?”水手说道:“两辆车,三位姑
娘,三四个丫环婆子。”贾明道:“这三个姑娘叫什么玩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