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60 页/共 136 页

一钻扎上胜英,由前心透后心,由左肋梢扎透右肋梢,一裹手   腰断两节,向外一推,头尸两分。胜英若死在当场,东廊下八十余人,他们就无有主张了。想要出离山口,头道山口三层喽卒,二道山口三层喽卒,三道山口三层喽卒,三道山口共合三百六十人。要想出山,势比登天还难!向东去,有横涧一道;向西去,水内埋伏层层;向北去,后寨犹如天罗地网。我将镖行八十多人,一网打尽!”胜爷与林士佩战的工夫一大,天已昏黑,喽卒掌上灯笼火把,十四省英雄,莫不赞美林士佩与胜爷的武学,真是鸦雀无声,一语全无,静落落只闻钢风响。   忽然间就听得远远人声鼎沸:“了不得啦!挡不住哇!”   声音隐隐传来。忽然又听喧哗声音距离较近:“快跑哇!别找死呀!”紧跟着再听,更近啦,声音更大,大喊:“了不得啦!快跑哇!”闵士琼闻听,暗吃一惊,正在心中得意洋洋之际,忽听得这种声音,暗暗心中纳闷道:“就是有人撞山口,自有报事的喽卒来报。怎么只闻喊声,不见来报呢?”列位,闵士琼错怪了报事头目啦,撞山口的这位是跑着打,报事的喽卒向里跑时,这位腿底下快,追上一棍,脑浆崩裂。二道山口报事的也给打死啦,三道山口报事的腰上挨一棍,虽然没死也起不来啦,哪还有报事的喽卒呢?老寨主遂叫道:“德俊看看,外面是什么人喧哗喊叫?”二少寨主方要出东角门,撞山之人一个箭步,已经纵进东角门,又一个箭步,进了聚义厅,手擎一条棍,青纱缠着,进了聚义厅,打开了棍上的布,并没有多少血迹,皆因为是跑着用棍乱扫,喽卒们一看来得凶,就乱了次序啦。大众观看此人,头上戴米色六楞袖口壮帽,身上米色短靠,蓝绒绳打十字绊,胸前衬蝴蝶扣,一巴掌宽的绣花的英雄带,上绣蝴蝶闹海,暗藏八宝,因为短衣服,前有轮罗伞盖,后有花冠鱼肠,银灰绸子腰围子,下穿燕云快靴,虽然漂亮,扮妆的不匪,细腰窄背,双肩抱拢,蚂蚁腰,白素素一张脸面,   五官俊美。灯光下看不甚真切,白昼若是细看,上有一道赤红线,打左眉下直穿左眉上,年纪就在十七八岁。古时赤线穿眉的人,有一个黄巢,他是三道赤红线,两眉两道,鼻中一道。   此人虽不比黄巢,也是该当大开杀戒,专收天下亡命徒。这一出世,一条棍纵横十四省。大众观看,此人将棍上青纱捣开,露出一条亮银盘龙棍,向方砖地上一立,棍齐人的眉际,两头银箍,银箍里面两条银龙,故名亮银盘龙棍。此时胜爷纵出圈子外,站东北角观看,并不认识此人。此人也不认识胜爷,但是此人在松竹观时,常听老师叨念几位师兄的长相并且胜爷用的是鱼鳞紫金刀,此人一打量胜爷,就知道必是胜三哥了,遂对胜爷躬身,说道:“胜三哥,我先拿住小儿林士佩,然后再拜见老师兄。”您道,镖行众人俱都不认识此人,惟有叶伯纭知道,叶伯纭遂与众人报告了来由。单说林士佩观看蒋五爷大为不悦,如何蒋五爷认识林士佩呢?皆因蒋五爷在路上闻听有一个林士佩,与胜三爷是劲敌,蒋伯芳记在心里,不然见了胜三爷也是先找林士佩。此时林士佩观看蒋五爷十七八岁的一个学生,心中说道:“那棍必是竹子的,包着铁皮,绝不是浑铁的。”林士佩右手将钻立于尘埃,对蒋五爷道:“你乃一无名的娃娃,你也拿耳朵摸摸,林士佩何如人也?告诉你明白明白,南七省的绿林道”语至此,用手指黑水湖的曹荣说道:“那是黑水湖的英雄曹荣。”又指着韩秀说道:“这位是莲花湖的韩秀。”又指澎湖汪忠、巢湖李豹以及闵士琼,都表白了,最后手指萧玉台的袁龙、袁虎,也道了字号。复又说道:“镖行   之中胜三爷、九头狮子孟二爷、神刀将李刚、屠镖头、萧三侠   等,都是出色的人物,没听说过你这个蒋伯芳。”蒋五爷一听,只气得美玉脸一红,七窍生烟。正是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蒋五爷双手合着亮银盘龙棍,先打林士佩,后战十   四省的众群寇。   列位,蒋五爷何以来迟呢?皆因他下山的时候,对艾爷说道:“恩师,弟子不识路程。”艾道爷道:“为师这里有路程单。”蒋五爷又道:“弟子见了师兄不认识,奈何?”艾道爷道:“唉,贫道知汝必开杀戒,汝赤线穿眉,杀人无数,贫道也无法阻止。兹有宝剑一口,此剑乃是雌雄二剑,今赐汝一口佩带,见了你胜三哥,以宝剑为凭。贫道尚有嘱咐,汝必须牢牢切记,如犯戒时,贫道必取汝首级。一不许你大街卖艺,二不准你偷盗窃取,三不准你贪恋美色,四不许你妄杀好人。此剑贫道佩带七十余载,未尝妄用,今汝佩带此剑犹如师在左右,切勿妄为,切嘱切嘱。”伯芳含泪受命,诺诺连声答应。参罢佛像,拜别了老师,伯芳洒泪下山,临别时艾道爷只给了两吊钱盘费。晓行夜宿,这日伯芳来到杭州,两吊钱早已用完,腹中饥饿难挨,无精打采,躺在庙台阶上睡了一天。已经饿了一天啦,看看不支,又饿了一天,到了夜间,再想睡也睡不着了,翻覆辗转,长夜不眠。列位,多大的英雄也搪不住饿。礼义出于富户,良心丧于困贫,人要是真三天不吃饭,无论是多大英雄也就不英雄了。但是还有一层说法,是君子,无论怎么挨饿,他也不能为非作歹,不怎么当初圣人说,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呢?至于那人贫志短,马瘦毛长,又说,饥寒起盗心,那本是下流之辈哟,蒋五爷是什么样的英雄?饿了三天,走道儿就弯着腰了,躺在庙台上,心中思索:“临下山的时候,恩师嘱咐我,不叫我当街卖艺,要是许我卖艺,就凭我这一身本事,棍也有,剑也有,扔在地上,一天我也能弄几两银子。若以偷盗论,像我蒋伯芳能有日行千里之技,盗取杭州的银子易如反掌。”读者问道,蒋五爷日行千里,杭州距万笏山有多远呢?   列位,蒋五爷走的是水路,雇用船只,腰里头没有什么盘费钱,   车船店脚,这宗生意在昔日时最难做不过,不是故意的欺凌旅客,就是绕弯愚弄行旅,蒋五爷又没出过门,长到十八岁,方才下山,犹如白面书生一般,在路途之上应当花十个的,蒋五爷就得花十五个,所以到了杭州地界,盘费就没有啦。在庙台之上一夜无眠,不知所以,又不敢卖艺,又不敢偷盗,不啻釜中之鱼。也是人到难处想宾朋,蒋五爷忽然想起当初,在万笏山时曾有一朋友,此人姓董名世兴,在东门外高台阶开设同义合杂货店,我何不前去访问?果有此人,或可暂济燃眉,借些路费,好够奔江苏十三省总镖局。   蒋五爷一夜无眠,心中乱自打算,忽听金鸡报晓,东方发亮,晃晃悠悠打庙台阶上走下来。走了不远,见有一个摆摊的山东人,蒋五爷来到摊前,一看那摆摊的山东人,手中拿一个铁片尖刀,在石头上磨呢,见蒋五爷到了摊前,那山东人问道:“你买俺磨的这把刀吗?”蒋五爷说道:“我不买你的刀,我卖给你一条棍。”蒋五爷手擎亮银盘龙棍,说道:“卖给你这条棍。”山东人一接棍,没接住,当的一声,掉在尘埃。山东人将眼一瞪,说道:“是铁棍啊?不要。”蒋五爷说道:“少卖俩钱。”山东人说道:“白给俺也不要,我没钱雇人搭棍。   我赚二百钱,还留着一家大小吃饭呢。”蒋五爷打了一个唉声,弯着腰又向前走去。工夫不大,来到东门外一带,一打听董世兴,有人说:“开了大银楼缎店啦,已不在此开杂货店了。”   蒋五爷无法,又向前走去,走到闹市街前,见有一家大古玩铺,蒋五爷走到台阶之上,进了柜门。那站柜的是一位山西人,看他外表,长得挺漂亮,叩其中空空如也。此人问蒋五爷道:“壮士找人吗?”蒋五爷说道:“我不是找人,我卖给你一口家伙。”   蒋五爷美玉脸通红,将宝剑递给山西人。山西人接在手中,拔不出来,山西人遂说道:“此剑都锈住啦。”蒋五爷答道:“你   岂不闻:匣中宝剑不用磨,劝君休娶二姣娥。园中有井防坠落,后户谨记别通河。僧道尼姑休来往,堂前莫走卖花婆。诸公切记世间事,积善人家福寿多。掌柜你不知此剑来历。”说着话将剑接到手中,左手一按绷簧,右手一拉剑把,一道闪电,霞光夺人二目。老西说道:“啊,你真有耐心烦,磨得真亮。”   蒋五爷说道:“我路过此地,没有盘费啦,我故此卖心爱的宝剑。”老西问道:“你要多少钱?”蒋五爷答道:“我要五十两银子。”老西说道:“五十两银子,打口银剑,包口金剑。   你抢古玩铺就完啦,何必卖剑呢?”此时就见柜房内茶青单帘一起,出来一位老者,青透地纱马褂,茶青两节大褂,手拿团扇,口中叫道:“李掌柜你又跟谁吵嘴?一天净是你和买主打吵子。”李老西说道:“老掌柜的,你看看这口剑,他要五十两银子,穷疯啦。”老掌柜接过宝剑,用手指一弹剑柄,就听当啷啷一声响亮。老掌柜的打量蒋五爷,四楞抽口青布壮帽,青布裤褂,白袜云鞋,脸上看,眉如弯月,目若朗星,两耳垂轮,一位美貌的少年,好似方出门的大学生。老掌柜的问道:“少壮士,此剑是一口是两口?”蒋五爷答道:“就是一口。”   掌柜的说道:“惜哉惜哉。此剑乃是一对,雌雄阴阳分两口,此剑剩了一口,阴阳不合,雌雄两分,若是两口,二百银子可卖。少壮士,我给你三十两银子。我也不按钢的买,若是按钢的买,可就不值那些钱啦。少壮士如其不卖,你拿到别家再卖,若有三十两价钱的,回头我给你五十两银子。”蒋五爷闻听老头将剑的来历说得明明白白,有心不卖,肚子里饿,大英雄长叹一口气道:“掌柜的,你将剑放在一旁,迟十天半月我再来取剑。”掌柜的摆手说道:“少壮士不懂买卖规矩,我们收下货物,号上条子,放在架子上,明天就许有主顾出重价买去,三十两买的,我们就许号八十两、一百两。若买了货不上架子,   被同业的知道了,一倍罚百倍,还得请同业吃酒赔不是。我们这里比不了当铺,系上号头,你可以凭票赎回。”五爷闻听,不由得心中难过:此剑再无回归之理。心中说道:“恩师,我要饿死,此剑也得落于别人之手,弟子实出于无法了。”英雄思索至此,长叹一声,一跺脚,地下方砖踏碎。李老西叫道:“我的亲娘祖奶奶,你要拆我们的古玩铺呀?”掌柜的说道:“李掌柜不要大呼小叫,这位壮士是好武之人,碎了一块砖不要紧的。”就听有人说道:“喝,真有力气,一跺脚方砖碎了。”   掌柜的说道:“壮士如不欲卖,请到别家走走。”说着话,掌柜的回头上柜房里面去了。蒋五爷此时站在柜台外面发怔,掌柜的又打屋里出来说道:“少壮士真走时气,我们这里有一位串门子的绸缎银楼的东家,听说少壮士困住,周济你三十两银子盘费,可没有我们万聚号之事。”蒋五爷说道:“你将大德的君子请出来,我当面致谢。”掌柜的说道:“人家不在谢与不谢。”蒋五爷说道:“大礼不能越过。”掌柜的一看蒋五爷是个志诚君子,遂叫道:“董大爷,你出来吧!这位少年要当面致谢。”就见茶青色单帘一起,一股异味清香。列位,男子哪有脂粉味?原来是沉香十八子的气味儿。五爷一看,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遂控背躬身说道:“仁德君子周济我落难之人,敢问君子贵姓高名?请道其详,我倘有寸进,必当答报大恩大德。”董世兴道:“壮士,须些小事,何足挂齿?我当初也打难处经过。”蒋五爷道:“仁君子,如不说出名姓,我宁可穷困死,我不能要你银子。”掌柜的说道:“董爷,壮士乃是志诚君子,我告诉这位壮士吧。姓董名世兴,这位董爷是绸缎店银店的东家。”蒋五爷一听,上下打量道:“原来是兄长。   还认识小弟吗?”董世兴说道:“我看看眼熟,不敢相认。”   蒋五爷道:“你可发财啦。小弟乃武昌府江夏县,万笏山松竹   观的蒋伯芳。”董爷说道:“五弟,算我不是。掌柜的别秤银子啦!我弟兄当年曾闲谈过,肩膀齐了为弟兄,要有穷的便不是朋友了。今日五弟故意打扮的穷样,前来和我取笑。这是我的东家,五弟快去家走吧。”   董爷在先,蒋五爷在后,出了古玩铺,蒋五爷饿得弯着腰,慢慢而行。董爷叫道:“贤弟,我也给你娶了嫂子啦,三处生意,上下二百来位同事的。五弟之恩,哥哥岂敢忘记?皆因我打算秋后买卖稍闲,我再去武昌府接你。咱哥俩虽是没打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犹如亲弟兄一样,我敝亲给我银子作的买卖,我的敝亲无儿无女,这个生意就如同咱兄弟二人的一样,比如说买卖要值五十万整,咱哥俩每人二十五万。”蒋五爷问道:“家中离此多远?”董世兴说道:“在兰竹巷。”走了有三四里地,来到一个巷口,清水脊的房子,门外栽种几棵小门槐。   北京的俗语,树小新房画不古。您要看清水脊的新房,门前小树不高,屋中必是挂新画。老财主则不然,门前树大荫凉大,房子也是旧的,书房画也是旧的。闲言少叙,董爷用团扇打门环,叫道:“刘妈妈开门来!”就听里面有人说话:“大爷回来啦?”董爷答道:“回来啦。”双门开放,刘妈问道:“这位是谁呀?”董爷说道:“这是我的盟弟。”弟兄二人进了门,蒋五爷一看,四合房子,上房五间,高垂细竹帘,天棚下养鱼缸,奇花异草,很是雅观。董爷喊道:“娘子出来,与盟弟会见!”就听上房屋中答道:“哪位盟弟?”董爷说道:“我常跟你提念的盟弟蒋伯芳。”蒋五爷一看,出来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妇,姿容秀美。怎见得?有赞为证:红粉佳人真可瞧,粉面桃腮杨柳腰。身穿衣裳是锦绣,窄窄金莲裙下飘。董爷叫道:“娘子,这是五弟。”又叫道:“五弟,这是你嫂嫂。”娘子道了个万福,遂问道:“你好。”蒋五爷控背躬身叫道:“嫂   嫂,可好?”弟兄遂向堂屋走进,婆子掀起帘子,弟兄前边走,娘子后面跟随。蒋五爷一看屋中陈设雅致,花梨紫檀的家具,非常讲究。董世兴与蒋五爷分宾主落座。娘子在东面几凳落座,董爷说道:“娘子不要谦逊,这如同我亲兄弟一样,不必拘束。”   董爷的岳父家姓王,王氏娘子遂叫道:“刘妈,给五爷沏一壶好茶来!”工夫不大,将茶献上,蒋五爷喝着茶,直皱剑眉,肚子里三天没吃东西了,茶倒好喝,肚子难受,酽茶冲得蒋五爷肚子里咕噜咕噜的直响。王氏杏子眼一转,叫道:“五叔,大概没吃饭吧?”这一句话问得五爷美玉脸通红。按说到了高亲贵友家,没吃饭也得说吃啦,蒋五爷饿了三天啦,大丈夫饥饿难挨,遂答道:“还没有吃呢。”王氏娘子遂叫道:“刘妈!   五叔不是外人,若是外人就到外面饭庄子吃去啦。既不是外人,就在家中随便用点酒也就行啦。你给溜个腰花,炒个肚丝,配俩凉碟,烫两壶干酒。”刘妈手是真快,工夫不大,将桌子摆好,菜也端上来了。王氏娘子遂手提酒壶说道:“我敬五兄弟一杯酒。”五爷说道:“嫂嫂,我不会吃酒。”王氏娘子说道:“不要客气,你还拿嫂子当外人吗?你弟兄如亲手足一般。”   蒋五爷说道:“实不相瞒,庙中不叫喝酒。”董世兴也想起庙中不叫饮酒了,遂说道:“五弟是不喝酒,你我二人喝酒,五兄弟吃吧。”刘妈遂端来四碟蒸食,五爷一看,四碟蒸食,还不够半顿呢。王氏娘子杏子眼一转,看得明白,蒋五爷不是买主,是吃主。遂又叫道:“刘妈,将那四碟蒸食也端来!”刘妈又将四碟蒸食摆在桌上。蒋五爷狼吞虎咽,吃了八碟蒸食。   王氏娘子又要叫刘妈端蒸食,蒋五爷说道:“小弟饱了。”刘妈端上漱口水,都吃完了饭,说会子闲话,董世兴遂说道:“五弟好清静,后院收拾干净,就叫五弟在后院休息吧。”弟兄二人遂够奔后院,有东房两间,屋中洁净雅致,床帐鲜明,董爷   说道:“贤弟,咱弟兄身材不差多少,我看看你的鞋多大尺码?”   刘妈给沏过茶来,蒋爷喝着茶,董世兴说道:“五弟风尘劳苦已极,就自己喝茶休息吧,刘妈没事别到后院。”董世兴到铺内,带领着学生意的到了新衣庄,买那粉莲色吉祥白的几件大氅。在那个年月,好武的甚多,董爷知道好武之人穿衣服的样式,董世兴又将小衣服买了几身,十字绊英雄带,丝线带子,到帽铺中又买几顶壮帽,大鞋铺买了几双蒸云快靴、福字履、缎镶缎的鞋、白绫子袜子。一切置备齐整,打发学徒的先给送至家中,叫蒋五爷沐浴洁身,更换衣巾已毕,又同董世兴来到缎店,后领了掌柜的及同事的,都叫到了蒋五爷面前。董爷对大众说道:“咱的财东就是这位蒋五爷,所有血本都是他老人家的,我们哥俩是拜兄弟。”董世兴将柜上同人等,都给蒋五爷介绍完了,又打发年轻学徒的叫了裁缝,连夜给五爷先做两箱子大小衣服。两个缎店一个银楼,五爷用什么都随便,又叫同事的到万聚号取几样成色好的刀枪。不到五七天,又给蒋五爷收拾两间书房,文武书斋。董世兴对待蒋五爷无微不至,每日共桌而食。   这日二人正在吃饭之时,董爷叫道:“五弟,要有大户人家的姑娘,品貌俊美的,叫你嫂嫂相看,给你定下亲事,办完事之后,爱与哥哥同居,就在此院内;不欲住在一个院内,就在花园内另盖房屋,样式由兄弟你自己出。”五爷闻听暗道:“哥哥虽然好心,你哪里知道,我正练金钟罩童子功,焉能够娶媳妇呢?”五爷思索至此,叫道:“兄长,我们练武的人,非过廿岁不能娶妻。并且我还不能在兄长家内久住,我本是寻找师兄,路过此处。”董爷问道:“五弟,但不知令师兄何人?”   五爷答道:“现在江苏开设十三省总镖局,姓胜名英字子川,号称神镖将。”董爷道:“此人不是一位老者吗?怎么是你师   兄呢?庙中那位黑髯的不是你师傅吗?怎么徒弟倒比老师还大呢?”五爷道:“胜三爷还是我的三师兄呢,我大师兄都八十余岁啦,二师兄七十余岁,乃是道者,四师兄弼昆长老与我胜三哥岁数不差上下。我老师艾道爷乃是返老还童,胡须头发由白而变黑,现在成了剑客,一百余岁之人了。我老师派我出庙找我胜三哥,做些替天行道、剪恶安良、行侠仗义之事。”董爷道:“贤弟,我盼你如天神似的,将你兄弟盼来,好容易见了面,你又要走,是万不能的。现在有一宗绸子,非我亲身去办不可,我现在就要起身,还得贤弟你给我照看生意呢。候愚兄办货回来,也不能就叫你走,我跟贤弟提过,这三号买卖就是咱们两人的,虽不能同生,但愿久住一处。明天我拨兑银子,后天我就要起身,咱哥俩如同亲弟兄,该喝茶叫你嫂嫂或叫婆子沏茶,该吃饭叫她们给预备饭。”董爷又叫道:“娘子!我与五弟虽非一母所生,如同亲手足一样,我走后千万不许慢待了。”嘱咐再三,是日董世兴遂办货去了。   一早起身,王氏娘子见丈夫走后,叫道:“五爷!今天早饭得喝点酒吧?”五爷道:“小弟一滴也不能喝。嫂嫂我今天也不能在家中吃饭,三号买卖,俱都吃喝随便。”王氏娘子含笑说道:“五兄弟,你哥哥在家你就在家吃饭,你哥哥不在家,五兄弟你就往外面去吃饭。你哥哥回来,必要问我,你看他文质彬彬的,他脾气很大。你还看不出来?你要一到外面吃饭,嫂子我就担了不是啦。”蒋五爷怕辜负嫂嫂美意,遂在家中用饭,王氏娘子告诉婆子预备了两份杯箸,放在一张桌上。蒋五爷叫道:“嫂嫂!你在炕桌上吃,我在八仙桌上吃。”王氏娘子笑嘻嘻地答道:“家无常礼,何必两桌吃饭呢?”王氏让之再再,蒋五爷年轻,心中甚为不安。酒菜摆齐,王氏娘子指使刘妈向外边买东西,刘妈走后,王氏娘子说道:“五弟,今天   嫂嫂给你满一杯。”美英雄站起身躯说道:“小弟滴酒不能下咽,请嫂嫂自饮吧。”王氏娘子说道:“五弟,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耍钱。”蒋五爷说道:“小弟实在不能饮酒。”蒋五爷说了几句闲话,王氏自己饮酒。你道,蒋五爷头一次与王氏见面时,王氏就有爱惜之心,后来蒋五爷又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王氏看着更俊美啦,腹内早怀邪念,恨不得其便,今乘董爷办货出外,婆子又是王氏的心腹,早已不言而喻。王氏借着酒兴,眉目传情,蒋五爷正颜厉色,佯作未知。王氏又叫道:“五弟今年多大岁数了?”蒋五爷站起身形说道:“小弟今年十八岁了。”王氏闻听,笑道:“咱俩同庚啊,你哥哥比咱们大一岁,他十九岁了。”蒋五爷说道:“我二人结拜时他十六岁,我十五岁。”王氏又叫道:“五弟,人过青春没有少年,大兄弟你办了喜事没有?”蒋五爷控背躬身说道:“嫂嫂,我是庙里的道童,身入玄门,不许娶妻。”王氏说道:“怎么诸葛亮还招亲呢?”蒋五爷说道:“我不懂得。”王氏又说道:“和尚老道还有外家呢。”蒋五爷答道:“我更不懂。”王氏又说道:“我许配银楼掌柜的为妻,他不明白世故,你看看我押帖的这副镯子,都老的掉了牙啦,五弟你看看。”说着话,一挽桃红袖口,露出赤金镯子,叫道:“五弟!你看呀。”玉腕雪白粉嫩,好似打了皮的藕棒儿一般。蒋五爷摇头道:“我更不明白这个。”王氏一下腰又将玫瑰紫的裙,掀起来道:“五弟,你看看嫂嫂的鞋,是我自己做的,巧不巧?”五爷道:“这我更不晓得。”王氏说道:“五弟,你都不晓得,你给我打一副镯子行不行?”美英雄答道:“等我哥哥办货回来,你点出样来,叫我哥哥给你打去。”王氏说道:“这宗事别叫你哥哥知道,咱二人暗含着就办啦。”五爷说道:“我手中没有钱。”列位,妇人不可嗜酒,都说赌博为淫盗之媒,美酒更为诲淫之物。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