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54 页/共 136 页
相陪,进来一位寨主,此人身穿黑青色大氅,蓝缎短靠,黄中透煞的脸面,二十以上的岁数。三太用手点指胜爷说道:“赵寨主,这是我的老师。”胜爷站起身形,此人向胜英一抱拳,说道:“胜老明公,萧金台闵老寨主派我前来,现有书信。”
语毕,由兜囊中取出。三太接信到手,转递与胜爷。胜爷拆开书皮一看,内写道:“字奉十三省总镖头胜老明公台览,弟不才闵士琼顿首百拜:前因珍珠灯一事,致与明公击掌。飞蛇楼上悬挂万寿灯,弟士琼确实挂的是宝灯,吾之道友许道成自逞奇才,做假灯悬挂,掉换真灯,弟实在不知,事后经小弟调查明白,始悉楼上乃是假灯。士琼言而无信,有负胜老明公,今特遣小徒赵仁,奉帖聘请明公与众位镖行的老师,二十六日驾至小山敝寨,弟预备水酒恭候,珍珠灯之事面谈。来者君子,不来者小人。年月日时。弟闵士琼手启。”
胜爷看毕,说道:“赵寨主,多承你们师徒美意,后日二十六日必到,如有失信,胜英非为人也。”胜爷叫三太下边预备酒席,与赵寨主畅饮一番。此人叫道:“胜老明公,多承美意,我家老寨主与八大名山群雄,在小山内甚为盼望回音。”
胜爷说道:“如此请赵寨主即速回山,二十六日胜某必到。”
又说道:“三太、香五,你们送赵寨主。”赵仁刚一转身,孟金龙一手揪住赵仁胸前,将赵仁提到三四尺高,赵仁唬的颜色更变。金龙说道:“我打算抛他墙外去,还叫他走吗?”胜爷说道:“快放下,如不听我话,双腿砸折。”金龙说道:“若不是三大爷拦阻,我非摔死你不可。”胜爷说道:“三太,好好将赵寨主送出镖局子,不许造次。”此人出了镖局子,抱头鼠窜而去。镖行大众,有的说将赵仁剁了的,有的说送往官家的。胜爷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二十六日,咱还要赴
会呢,要将他斩了,怎见闵老寨主呢?”聋哑仙师说道:“现在屠大爷在场,你也不与大众商议商议,就应允他了。你曾看见八大名山群贼之势吗?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分明是杀人的战场。老弟兄十几位,你都不相商。”胜爷说道:“他不请我,还要破他的山呢,他既请我,这岂不是天假之便吗?”老道点了点头,叫道:“胜施主,你附耳过来,平常的本事不必赴会。”
聋哑仙师遂低声说道:“所去之人,依我之意,屠大爷与贫道,
及你们三侠、李刚、贾七爷、邱链、丁桂芳、于丰恒、欧阳天
佐、三大门的门人,共合八十四位。惟有孟金龙可得嘱咐,别愈打愈成仇。”孟二侠叫道:“金龙,你若不听话时,我将你活埋啦。”金龙说道:“我明白啦,你们叫我摔死谁,我就摔死谁。”二侠嘱咐完了金龙,胜爷遂催下边摆酒席。四更多天,大众吃喝已毕,由镖局子起身,够奔萧金台赴会。八老在前,列位,哪八老?第一位胜三爷、第二位镇九江屠粲、第三位诸
葛道爷、第四位李四爷李刚、第五位弼昆长老、第六位孟二侠
孟铠、第七位萧三侠萧杰、第八位汉奸蛮子欧阳天佐。后面三大门徒弟,最后邱琏、于丰恒等诸老者,八十四位浩浩荡荡出了镖局子,真是高高矮矮,丑俊不齐。走出二十多里地,大众热汗直流,惟有蛮子大声喊道:“冷得很哪!冷得很哪!”
众英雄走到辰时已过,看见峻岭高峰,山口外东首,高搭一座彩棚,红、绿、蓝、黄五色彩绸,八个红绸子彩灯,不亚如办喜事的一般。贾明喊道:“香五你看,这别是谁娶媳妇吧?”
香五说道:“这哪是娶媳妇?傻小子,这是闹丧呢。”贾明说道:“你小子是怕打仗?要害怕,别来呀,本来就是闹丧。”
只见由彩棚之中出来一位少年寨主,领着三十余个老喽卒,全都衣帽齐楚,这位寨主正是下帖的赵仁。迎到八老面前,控背躬身,叫道:“胜老明公!前日多蒙招待,我回到敝山,与我
恩师学说明公的大仁大义,众家寨主无不赞成,各位寨主欢悦非常。大众问我镖行的人众有多少位,我对他们报告,不差二百来位。可不知老师傅来了多少人呢?我们小山请来的高亲贵友三百余位,明公与明公镖行的师傅引见,当时没有工夫喝茶用饭,你们各位暂在彩棚内稍微吃点点心喝点茶,打完茶尖,再请明公等进山不迟。众位达官幸勿推却。”胜爷道:“多承美意,难得你们师徒,这样抬爱我等。”胜爷八十余人遂进了彩棚。到里边一看,金漆八仙桌子三十余张,预备二百来人的座位,胜爷等来了八十四位,连一半座儿也占不了。正北的首座,胜爷、萧三侠、孟二侠、屠粲、李刚等六老一张桌,东边
第二张桌聋哑仙师、弼昆和尚、欧阳义士天佐、贾七爷、胡景
春、萧银龙等,其余众英雄坐在东南的一排桌。当时那位寨主派人擦抹桌面。列位要知道,康熙年间,细瓷非常的讲究,每桌上一个官窑瓷茶壶,六个茶碗。按桌满了茶,大碗的酽茶,虽然不是扬子江心水,真是蒙山顶上茶,真是清香扑鼻。众位起五更来的,走了一清早晨,正在思水之际,茶是最洁净之物,众英雄俱都喝茶,金龙要了三个大杯。工夫不大,喝了有三壶,大家心中甚为畅快。由彩棚东北角,后面有厨房,就听煎炒烹炸,刀勺乱响。喽卒将壶碗撤去,擦抹桌面,摆上杯筷,先上了干鲜果品苹果梨,全都去皮打成片,盘底铺壶冰,鲜果上洒上白糖。每桌上一个广锡酒壶,六个大酒杯,喽卒们俱都给斟满酒。众英雄观看,酒杯雪霜白,热酒非常清亮,热气一冒,闻着是正气味,这酒内若是有药,色必发浑,或者热气发腥,令人呕心。大家全都留神观看,就是有一桌不喝酒的,都是谁呢?和尚老道与回回大爸胡景春。贾七爷与欧阳天佐二位虽然好喝,今天也不喝,其余都爱喝酒的。惟有金头虎一见干鲜果品、热酒香气袭人,馋的直流哈拉子,金头虎说道:“我先喝
两杯吧,这小子们真孝顺。”黄三太说道:“贾贤弟,哪有这样忙的?你看前边六位老前辈喝时,咱们再喝不迟。”说着话,只见六老者,左手捻髯,右手擎杯,杯方沾唇,萧银龙忽然站起身形喊道:“众位叔叔大爷,千万别喝酒。”六老闻听,全都放下酒杯。银龙说道:“俗云,主不饮,客不食。这位寨主既抬爱我们,必须陪着我们痛饮。赵寨主乃是老寨主的高徒,此席足可代表主人,赵寨主你替我喝了这一杯吧。”赵仁答道:“少镖头,我方才吃完饭,不胜酒力了。”银龙又说道:“三十余位不论哪位,请替我饮这一杯。”大众说道:“我们都不会喝酒。”小侠客一笑,说道:“怎么三十多人都不会喝酒呢?
既为绿林道,都不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再说赵寨主二十多岁,吃完饭也可以喝一杯。这里边无私也有弊,你若不喝此酒,便是酒中有毛病,我胜三大爷本不是真要喝,不过试试你们让酒的喝不喝。别以为我们爷们当愚痴之辈,如若酒里没有意外之物,你是非喝这一杯不可。”银龙杏子眼乱转,上下打量赵仁,只见赵仁颜色更变,说道:“我们山里有的会喝的,我给少侠客请几位陪饮。”贼人遂转身形出彩棚,向西走进山口,在山坡东又转身向北去了。萧银龙一转身,紧靠欧阳德那张桌,遂低言说道:“如此如此。”欧阳德喊道:“我肚子疼,我要在旮旯里大便!”老和尚说道:“去去去,外面去。”北面桌是胡景春,银龙又低言道:“如此如此。”胡景春也出了彩棚。
银龙又对孟金龙说道:“如此如此。”金龙喊道:“谁伺候我这张桌?”一个长髯的老卒遂答道:“我伺候你这张桌。”金龙问道:“你姓什么?”喽卒答道:“我姓阴。”金龙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子。”老喽卒说道:“我叫阴不搭。”金龙说道:“你给我取一个大碗来,我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喽卒遂答道:“我给你拿大碗盛酒去。”这位老喽卒也是一个
头目,暗中他恨孟金龙,金龙撞山口之时,打死他一个侄子,叫阴显,被金龙一杵砸得万朵桃花开,暗中他要替他侄子报仇,热腾腾的斟一大碗酒,给金龙端了来。孟金龙左手接酒,说道:“还是好酒哇?”老喽卒说道:“这是我们老寨主用大车由烧锅拉来的,在地窑子大缸中藏了二年,暴气味都没有啦。”金龙说道:“好哇,好酒你替我喝吧,小子。”语毕,一把将阴不搭下颔掐住,说道:“小子,你要不喝,我掐死你。”列位,金龙是多大的膂力?阴不搭如何禁得住这一把抓呢?阴不搭此时身不由己,仰着脖儿,咧着嘴,金龙端着碗向嘴里一灌,阴不搭本来不愿意喝,没有法子,连喝带洒,喝下有半碗去。喝完了之后,金龙抓着胸前的衣服说道:“小子,你哪儿也别去,我看着你狗娘养的。这叫害人如害己,杀人不用刀。”说着话,只见阴不搭浑身立抖,颜色更变,叫道:“胜三爷!你叫你的镖头将我放开吧,叫我躺着死吧。”胜爷叫道:“你放开他吧。”金龙说道:“叫你小子倒下死,这是我胜三大爷恩典你。”语毕,将阴不搭松开,阴不搭倒在就地,七窍流血,工夫不大,气绝身亡。
胜爷说道:“银龙,你看出破绽来,为何叫赵仁走了呢?”
银龙说道:“赵仁走不了,我欧阳德哥哥假装解手儿追出去啦,胡景春大哥也追出去啦。”胜爷说道:“你小小的岁数,怎么看出酒中有毛病呢?”银龙说道:“非是小侄男的细心,乃是诸葛道爷叫我办的。”胜爷控背躬身说道:“道兄真是见事多明,这酒怎么这样大的力量呢?请道兄明言赐教,叫三太他们也好长些见识。”老道说道:“有一宗恶鸟,有一宗孝鸟,乌鸦反哺,乃是孝鸟。恶鸟就是枭鸟,小枭鸟能飞,大的就不能啦,小鸟虽能飞,它可不去打食吃,它吮大鸟之血,吮完了血,它便吃肉与肺腑,两个小鸟将大鸟的毛皮架出窝去,挂在树枝
上。有一宗鸟名仙鹤,专吃五毒长虫、蝎子等,蝎子、长虫苦钻在窝里,它能用嘴刨出来食之,毒气都归在冠子上,若用针刺冠子一下,人要一舐,当时即死。有一宗鸨鸟,还有一宗鸩鸟,公鸟名运目,它专吃乌头蛇,黑头的长虫,乌头蛇被鸩吃下去,鸩鸟也不能活,他落在树上,双爪抓住树枝,头朝下流哈啦子,哈啦子沾在树皮上,那树就腐烂了,变成一种黑炭,人要得着那宗炭,价比黄金,向宝刀上一擦,就是毒药刀,向镖上一擦,就是毒药镖。那宗鸩鸟,他专吃五毒,他那翅膀管里有毒,若是用他的翅膀翎毛向酒缸内一扫,这一缸就是毒酒了,人要吃下去立刻七窍流血而死。”老道正在谈论药酒之事,就看欧阳德由外面进来,扛着赵仁,胡景春在后面跟随着。欧阳德问道:“三大爷,老喽卒怎么死的?”胜爷说道:“用酒灌的。”欧阳德说道:“唔呀,我要喝了酒,我也干啦。”胜爷问道:“怎么拿住的赵仁?”欧阳德说道:“他出彩棚向东去,走的慌慌张张,他又看我在后面追赶,他遂紧跑,我大师兄绕到前面树林子之中,将他截住,大师兄跟他要买路钱,他亮刀,被我大师兄拿住。”胜爷叫道:“三太!将赵寨主足下绑绳解开搀起来。”贼人面向胜爷一站。胜三爷叫道:“赵寨主!
你于前日二十四,在镖局子下帖,依我镖行的朋友,有要将你碎尸万段的,有要将你送到官面的。我姓胜的派人远送,又与你预备酒席,你不扰,我姓胜的可对得起你。你下帖要我二十六日赴会,在下应约而至,未进山寨,先在彩棚中用毒药酒之计,酒内藏毒药杀人不用刀,我们若一大意,吃下酒去,立刻死于非命,老少八十余人。你们居心太狠啦!”赵仁说道:“我家老寨主派我预备茶饭,我自知好茶好酒,我不知里面有毒药没有,现在将我们头目灌死,当然酒中有毛病。你等既然看出破绽,杀剐随便,何必多问。”胜爷道:“足下年轻轻的,真
是胆子大,面不更色。我若将你放了,你能学好吗?”赵仁说道:“你如不杀我,我仍回萧金台。我跟老寨主师生之谊,不忍背之,生死绝无二心。”胜爷说道:“不杀你者,恐怕负了你少年英材。”恶贼是耗子舐猫鼻,寻死。列位,他要是说两句软话,胜爷也就不杀他啦,他日后不是还能回萧金台吗?年轻的英雄全都亮出兵刃,将彩棚围住,又有二十多位将赵仁围住,就等胜爷发言,将赵仁乱刃分尸。胜爷捋银髯不语。萧银龙在赵仁背后,对胜爷一摆手,跟三太等又一摆手,说道:“赵寨主不愧硬汉。”当时将贼人二背解开,大汉孟金龙说道:“你要放他,我摔死你!”银龙说道:“赵寨主,你真乃英雄,可佩可敬。我三大爷最爱硬汉,朋友,你请吧。”胜爷心中暗道:“我没说放赵仁,银龙敢放他,这孩子必有良谋。”银龙语毕,向贼人背后一纵身,照定赵仁左肋梢,噗的一声,扎进有七寸多深,贼人大喊一声,少爷双手托刀柄,两条胳膊伸直,挑着向外走。金头虎看了,说道:“我看看扎进多深去?”贾明爬在跟前观看,少侠客一抽刀,向东南一纵七八尺远,这股血,溅了傻小子一脸一身。傻英雄说道:“我真倒运,溅我一身血,好血腥味。”小少爷抬腿擦刀,身上血点不溅。胜爷叫道:“银龙!这是何道理?为何暗算他呢?”少侠客笑道:“三大爷,你看贼人多横啊,你要一说剁他,他必然破口大骂。你老人家是什么资格,岂能叫他破口大骂?他药酒没用上,我的短刀可用上啦,这就是短刀对药酒么。”贾明喊道:“短命鬼!
你可活长寿的?你没溅一个血点,我可闹了一身血一脸血。”
萧银龙说道:“众位弟兄,还不剁他?好解一解心头之恨。”
黄三太等大家上前,将贼人剁得骨肉翻飞,一霎时剁成肉泥一般。此时众人将西南的八仙桌都移开了,大众说道:“将这伙老喽卒也剁了吧。”三十多老喽卒跪倒地下磕头,如同鸡啄碎
米似的。胜爷动了恻隐之心,叫道:“大众不许伤老喽卒,叫他们逃命去吧。”三十多老喽卒抱头鼠窜,如同丧家之犬。胜爷说道:“咱们大众杀进山口,跟闵士琼要珍珠国宝万寿灯。”
聋哑仙师阻拦道:“未进山寨先有药酒一计,山内必更有奸谋。
咱们大众暂且回镖局子,与他下书改日再会,我们也可以看看他的动作。”贾七爷、屠大爷等俱道:“此计为上。”胜爷被众英雄所劝,乘兴而来,败兴而返,众英雄八十四位遂回镖局子。
此时太阳平西,众人漱口喝茶摆酒吃饭,酒至三杯,大家商议,明天下帖,哪位可去,聋哑仙师说道:“贫道不敢派人,恐出差错,胜施主可以问何人愿去。”胜爷酒至五杯,抱腕当胸对大众说道:“哪一位明日萧金台下帖,另定日期赴会?哪位辛苦一趟?”当时不下二百余位,俱各默默无言,连问两次,无人答言。胜爷面带难色,说道:“下名帖传书,我本人实不能自去。”话言未了,闪出一位刚直的男儿三太道:“老师不必为难,弟子三太愿往下书。”聋哑仙师站起身形说道:“三太,你去不得,你不称其职。”三太闻听,脸上一阵红潮,叫道:“师伯!我怎么去不得?莫非说小侄男畏刀避剑,怕死贪生么?”聋哑仙师说道:“此事秉性刚愎者不成。你乃世代簪缨,少爷脾气,此事非性烈者所能。”三太说道:“山大王难道见人就杀吗?”聋哑仙师道:“作此事,得有勇有谋,能柔能刚。你性如烈火,焉能称职?三太你不要多言。”聋哑仙师道:“胜施主,你再向下问。”胜爷又向下问道:“哪位去萧金台下书,替我胜英为力?”话言未了,闪出一位少侠客萧银龙来,叫道:“三大爷,愚小侄愿往!”胜爷问诸葛道爷:“萧银龙可去吗?”老道用袍袖一遮脸面,用手暗指萧三侠。胜爷会意,问道:“萧三弟,令郎愿往可乎?”萧三爷一笑说道:
“老夫只此一子,犹如掌上明珠,千顷地一棵苗,要说我舍不的,桌面上我说不出来。他既愿去,就叫他去吧。”银龙一笑说道:“我去有三可,黄三太有三不可。黄三太性暴一不可也;不能言二不可也,能为武技不成三不可也。我若去,第一为的是万寿灯;二则为胜三大爷;三则我见了闵老寨主,我不能强横,我还不能软弱,给众位老英雄丢脸。话是开心的钥匙,再者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在莲花湖三天三夜,尚能未死,何况这一点小事呢?作事要是恐惧畏缩,怎能称为侠客义士?
我意已决,明天早晨,我够奔萧金台下书。胜三大爷你就写信吧,将珍珠灯之事交代清楚,信后面留点地方,写上我的名姓,塞北观音萧银龙,书呈闵老寨主,好叫他们知道我的姓名。今天用毒药酒灌死老喽卒,拿赵仁是我将他扎死的,我叫众兄长将赵仁乱刃分尸,放走的喽卒,必与闵士琼学说,老匹夫必然怀恨于我,他若见了我必然分外眼红。到了那时,小侄男见机行事,绝不能坠入他的圈套中,我能安然回归镖局子。未思进,先思退,我若在萧金台受了害,为皇上的宝灯,为三大爷的官司,也算千古留芳,死重于泰山。”当时差役取来文房四宝,胜爷与聋哑仙师相商,书目以上写闵老寨主台览,封好了之后,次日萧金台下帖。吃完晚饭,少侠客早早安歇。
次日早晨,六月廿七,少爷梳洗喝茶吃点心,打开包裹,取出一身新衣服穿好,桃花脸满面红光。胜爷与大众正在大厅吃茶,少爷来到大厅,与胜爷要名帖与书信,少爷由兜囊中取出绿皮子护书,将书信夹好,带在腰间,叫道:“众位叔父伯父!”又叫道:“父亲,孩儿下帖去了!”胜英、孟铠、萧杰等,俱都以袍袖遮面,不忍视看,惟有胜爷叫道:“贤侄,你可保重些!”银龙说道:“三大爷,明天我若不回来,与三大爷就难以相见了。”语毕,笑嘻嘻出了镖局子大门而去。黄三
太叫道:“兄弟,我本愿去下书信,怎奈长者不叫去,奈何奈何!兄弟你才一十四岁,愚兄放心不下。”语至此,三太眼泪围眼圈直转。银龙说道:“哥哥不必放心不下,小弟此去,安如泰山。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我兄弟乃是侠客的子弟。兄长岂不闻宋朝有一位岳元帅,忠君爱民,领兵征讨,与金兀术两阵对圆,金兀术带精兵二百余万,兵强势大。外有强敌,内有奸臣,宋朝中的秦丞相,悬秤鬻官,非亲不取,非财不用,当时有一位新科状元张九成,无有金银打点秦丞相,秦桧奏明圣天子,说徽、钦二帝被掳于金邦黄龙府,风传在金邦坐井观天,非有胆识过人之辈,不能到金邦请安问候,新科状元张九成可称其职。秦桧因为新科状元不肯打点金银以肥己,故说新状元可称其职,为的是送了新科状元之命。秦桧将本奏上,宋天子不明真相,遂遣张九成够奔黄龙府问安,张九成先过岳营,岳元帅接待钦差张九成,岳元帅问道:‘钦差大人有何公干?’钦差说道:‘我奉旨到番邦黄龙府请问徽、钦二帝之安。’岳元帅说道:“这必是秦丞相之谋,皆因钦差无钱打点秦丞相。’钦差说道:‘大帅不知,我乃一介寒儒,焉有余资孝敬秦丞相?’岳爷问道:‘钦差带了多少随从来?’钦差张九成答道:‘二百余人。我打算将随从寄在元帅营中,我单人独马自闯番营。’岳爷说道:‘钦差大人此去凶多吉少。’钦差说道:‘君叫臣死,臣不死,则为不忠。’岳元帅叹道:‘真忠臣也。’岳爷又言道:‘帐前众位将军,哪一位保护钦差大人穿番营而过?’帐下一人厉声曰:‘末将愿往!’岳爷举目观看,乃是勇将汤怀。岳元帅问道:‘将军带多少人马?’汤怀答道:‘末将一人一骑,随定钦差,我要闯番营。’二位来到金营,有八大路酋长、都督、太保,报与四殿下金兀术。金兀术问明来历,亲自出营观看,果然是一文一武,问明情由,兀术暗中说道:‘一
文一武要穿营而过,真是好样的。’兀术遂传令:放二位一文一武穿营而过,如有放冷箭暗算者,必要军法从事。二百万大队列于两边,一文一武穿营而过,汤怀将钦差送过了金营,有番兵番将接待钦差,汤怀拨马而归,金兀术暗传号令,二百万大队要捉活汤怀,不要死汤怀,谁要将汤怀捉住,封他大大一个官爵。汤怀单人独马杀了一天一夜。列位,兵到十万,无边无沿,兵到二十万,扯地连天。二百来万大兵,如何杀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