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秘史 - 第 96 页/共 207 页
温成贵宠伤盘水,天语亲褒有孝全。
却说中国自古迄今,边外各邦,开战讲和,恁你扰得烟云缭绕,都不过是匈奴、鲜卑、回纥、女真、河套等几个邦族,扰来扰去,总不脱长城内外一带地方。那几邦兵力虽盛,比较起声明文物来,就要差多了。所以无论扰得怎么样,咱们天朝大国的头衔,是扰不掉的。不意欧风美雨卷地东来,掀簸激荡,竟把我们四千多年世袭的老头衔,冲得云消雾散。看官,你道这一番话,从哪里说起?原来道光十九年,这一年,正因寰宇升平,四方无事,宣宗跟几个儒臣,在上书房里讲求文学。忽东南疆吏告警奏折雪片似的来,报说英人入寇。宣宗大惊,急召军机大臣问计。这英吉利,是欧罗巴列邦中之一国。欧罗巴洲与中国,远隔重洋,自古不通闻问。不过东汉时候,大秦国曾遣使一贡。范蔚宗作史,特列大秦一传。据说就是现在的意大利,从前的罗马。其实罗马人脑筋里,从没知道大秦两个字,犹之欧洲人称我们做支那,我们也没有知道呢。大秦一邦,究在何方,中国人从没有知道过。《后汉书》只说它是海西国,《晋书》只说它在西海之西,《魏书》上才说从条支西渡海曲一万里。方隅可纪,不过如此。
明朝永乐时候,三保太监七下西洋,才到红海东岸下碇,与欧罗巴洲只一海相隔。正德年间,法兰西踞了孟刺加地方,遣使来贡方物。后来乘倭寇之乱,纵横海上,占踞了厦门。荷兰葡萄牙诸国,相继并至,中国人还都在梦里呢。直到万历年间,义大利人利玛窦、艾儒略从海外到中国,与朝士徐光启等相交为友,艾儒略撰一部书,名叫《职方外纪》,盛称欧罗巴洲土地之广博,形势之险要,物产之丰盈;洲中列国七十余,著名大国十有一邦,法兰西、义大利、荷兰、英吉利、葡萄牙、西班牙、俄罗斯都在里头。中国人才知中国而外,复有如许世界。
其实卧榻之旁,早被他人鼾睡多时了。查考明史,欧洲列邦跟我国通商最早者,首推法兰西。南洋孟喇加地方,被法人占据后,遵海而东,遍历澳门、粤东各地,遂于正德十三年,遣使来贡方物,请封诏。武宗赏了他银两,遣他回去。其人久留不去,夤缘镇守中贵得许人京。武宗南巡,其使火者亚三因江彬得侍帝左右,帝时学其语以为戏。御史邱道垄何鳌连章参劾,都奈何他不得。从驾还京,住在会同馆,见了提督主事梁焯,不肯屈膝,焯大怒。江彬诟道:“他尝与天子嬉戏,肯跪汝小官吗?”
明年武宗崩,亚三下吏,自言本是华人,为法人所使,乃伏法,绝其朝贡。是年七月,又携土物求市,守臣请抽税如故事,诏不许。嘉庆二年,遂犯新会之西草湾,官兵追捕,生擒二十四人,斩首三十五级,获其二舟并火炮等物,副使汪铉进之于朝,即所谓佛郎机大炮者也。后来广江巡抚林富上言,粤中公私诸费,多资商税,洋舶不至,公私皆窘,因言许法兰西互市有四利,部议准行。于是法人又得人香山澳为市,得寸进尺,渐渐侵入濠镜地界,筑室建城,雄踞海畔,戍兵列炮,俨若敌国。濠镜在香山县南虎跳门外,先是暹逻占城、爪哇琉球、浡泥诸国互市,都在广州设市,归舶司管辖。正德中移于高州之电白县。嘉靖十四年,指挥使黄庆纳了贿,请于上官移在濠镜,年纳税金二万。法兰西混了进来,大兴土木,高栋飞檐,栉比相望。闽粤商人趋之若骛。万历中破灭吕宋,尽擅闽粤海上之利,势益炽昌,又于隔水青洲山,建筑天主寺,高至七八丈,宏敝奇閟,非中国所有。知县张大犹,请毁其高塘,究竟没有办到。自法人占入濠镜而后,各邦闻风兴起,葡萄牙遂以嘉靖年至,荷兰遂以万历年至。万历三十五年,番禺举人卢廷龙人都上书,请尽逐澳中洋商,出居浪自外洋。当事不能用。其后粤督何土晋,派兵悉隳澳中城台,洋商始稍稍有所顾忌。
此时明廷因法人屡窥边境,增兵戍守澳门。法人畏逼,不敢久留,于是昔时兔窟之营,竟被葡萄牙发其笋而剪其绺矣。
葡萄牙初到中国,只在舟山、宁波、泉州等几处地方往来贸易,嘉靖三十年始到澳门。现在见法人畏逼徙去,得着了机会,如何肯放手。遂纳贿澳中官吏,甘愿每年献上五百金,租居濠镜市廛。中国官吏有了银子,什么事办不到?!自然是谨遵台命。
于是鹊巢鸠占,葡人遂扶老携幼结队成群而至。不过两年光景,计点门户,已有四百二十有余,丁口已有三千四百有余。孳育蕃息,月长年增,大有久居不去之势。喧宾夺主,弄得法兰西人自去自来,倒变了梁间春燕。谁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葡萄牙人才得安居乐业,荷兰人早扬帆驾炮的前来争夺。此时欧洲各邦中,荷兰也是个强国,攻法兰西,攻西班牙,连战皆胜,遂由五印度夺葡萄牙市埠,扬帆人南洋,夺取马六甲地。万历二十九年,驾大舰,携巨炮,直薄吕宋。吕宋人悉力抵拒,攻不能克,转舵薄香山澳,濠镜大震。葡人于是筑炮台,造火器,筹备守御,并派人到粤中告急,请官兵策应。自称替天朝守海门,固周边,其实都是为他自己呢。荷兰人求通贡市,当道不敢奏闻,只召其首领人城,羁縻之而已。荷兰人见没有法想,启碇扬帆,到福建之漳州,直抵彭湖屿,伐木筑舍;又侵入台湾,筑室耕田,久留不去。屡遣人要求互市,当道不许。荷人怨恨,乃掠渔船六百艘至澎湖,驱土人搬运木石,筑造城塘,一面分兵入犯厦门。滨海郡邑,尽都戒严,明廷大发兵征剿,连破其众。荷人大窘,求恳缓兵,容他运米人舟,立即退去。
明将允许,遂得扬帆出湖,犹留其渠帅高文律等十二人,据高楼自守。被明将攻破高楼,悉数擒获,献俘于朝,澎湖之警遂息。然而台湾坟土,依旧被他占据着呢。当荷兰警信紧急时候,濠镜葡商托言成守防荷,请兵请饷请木石,文书往反,雪片相似。一面督众筑城,昼夜兴工,日建百丈。海道副使徐如珂遣中军领兵成澳,向葡人道:“垣墉不毁,我知道你们人少力弱之故,现在我们特来帮助你。”
随即动手,不过两日工夫,粪除殆尽,葡人相顾叹嗟,从此也稍有戒心了。
万历九年,义大利人利玛窦,自彼国泛舟九万里至粤。二十九年,始至京师,与中朝士大夫相交为友。始言世界共有五大洲,亚细亚洲百余国,而中国居其一;欧罗巴七十余国,而义大利居其一。中国人闻所未闻,都不很相信。因利玛窦来自海外,又是洋人,所以称他的话,叫做海外洋谈。传流至今,每遇荒诞不经之说,都称做海外洋谈,就是这个缘故。利玛窦又称欧洲各邦,都崇奉天主教。汉哀帝元寿二年,庚申,室女诞耶酥于犹太,在世三十三年,宣扬教化,人生大事,首在敬天。爱追寻初祖,上溯鸿蒙,判十字以定四方,合气水火土四行之精,肇生万物。天外无神,故无偶像无祈祷,凡立庙设位,陈牲酒,施鼓乐,赞颂神名者,皆外道也。耶酥以天为父,自称神子,厌世上仙,代众生受苦以救万世。这种精奥奇秘的话,大学士徐光启等,倒都很肯相信。恰值郑世子朱载堉、金事邢云路奏请修改历法,徐光启遂把利玛窦荐入钦天监修历。于是阳玛诺、庞迪我、熊三拔、邓玉函、毕方济、艾儒略、龙华民、南怀仁、汤若望诸人,接踵皆至,皆言新法,皆助修历。欧人在华之势,顿时大振。内中只英吉利国,到崇祯十年才来中国。
万历二十四年,英女主登位,欲与中国修好,曾遣三船具书币航海而东,不意行至中途,遇着了飓风,船货尽都漂没,所以来的独后。英船抵澳门,葡人大动醋心,在大府跟前说上好些坏话,大府不合听信,就酿出个小小风潮来。俗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着伟论儒士挽狂澜 弄小巧大臣窘番使
话说广东大府,信了葡人的话,下令发兵开炮,驱逐英船,英人愤甚,乘潮扬帆,径逼炮台,鸣枪拒斗。岸上百姓,呼噪跳跃,助官兵声势,砖片石块,抛掷如雨。究竟手腕的力量,敌不过火器,英人一涌登岸。守炮台官兵亏得眼明手快,拔脚飞奔,没有受着亏。可怜那班呆笨的百姓,中弹跌倒,倒伤掉了五七个。英人夺占了炮台,四出骚掠,把附近官衙,一把火烧光,又掠取商艇小艇。大府怕启边衅,被朝廷责问,再派人到英船慰谕。英船长道:“咱们来此,本非寻衅,不过要跟各国一般,得在澳门、濠镜通商互市罢了。”
随又献了许多礼物。
大府应允,英商遂缴出炮台,鬻货而归。然而明朝人不知他是英吉利,只混称红毛人呢。
清兵人京,明臣尽都投降,洋人南怀仁在钦天监助修历法,也随班迎降。摄政王多尔衮,谕令原职办事。顺治二年,汤若望再至京师,上书言新法,并进西洋仪器,得旨令与南怀仁同入钦天监,依西法造历书颁行各直剩不料这时候,偏有一个不识时务的硬汉,起来跟他们作对。此人姓杨,名光先,安徽新安卫人,于畴人之学,很有心得。这年,见新历本面上,刊有“依西洋新法”五个字,心里很不为然,遂上书礼科,言春秋大一统,历书面上不应刊有西洋字样。礼科官员也没工夫替他代奏。康熙三年,新历颁行,竟被光先捉住一个破绽,遂在礼部衙门,告了一状,摘其推算本年十二月戊午朔日食交会之误,奉旨交吏部会审。于是汤若望等一班西洋历家,尽都黜掉,特授杨光先为监副,随转升为监正。光先自知但明推步之理,不明推步之数,辞了五回的官,都没有允准。康熙六年的历本,是杨光先推排的。一报还一报,也被洋人捉了个破绽去,告到当官,为的是推错了一个闰月。杨光先推的是八年十二月当置闰月,南怀仁、汤若望告的是,雨水系正月节气,闰了十二月,二十九日值雨水,即为九年之正月不当闰,置闰应在明年二月。
钦天监大臣照实奏闻,奉旨下光先于狱,拟出罪名,是监候斩,减轻一等,充发黑龙江。清圣祖待到西洋人,恩遇非常优渥。
三藩之变,召见南怀仁于养心殿,命依水法造炮,以备边用。
又因明季以来,历法疏舛,于是荟萃中西之同异,取其借根方对数,及以量代算之法,御制成两种书籍,一种叫《数理精蕴》,一种叫《历象考成》,南、汤两人,都同预编纂之列。把个杨光先活要气死。于是奋笔著书,把西法西教,批得一文都不值,其书名叫《不得已书》,大旨称说:自利玛窦入中国以来,其徒党皆借历法以阴行其教于中土,今开堂京师宣武门外及各省,凡三十窟穴。而广东之香山澳盈数万人,盘踞其间成一大都会,以暗地送往迎来,而棋布党羽于大清十三省要害之地。其意欲何为乎?大清国卧榻之旁,岂客若辈鼾睡!光先之愚见,宁可使中国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国有西洋人。徐光启以历法荐利玛窦等于朝,以数万里不朝贡之人,来而弗稽其所从来,去而弗究其所从去,行不监押之,止不关防之,十三省之山川形势,兵马钱粮,靡不收归图籍而莫之禁。古今有此玩待外国人之政否?世或以其制器精奇而喜之,或以其不昏不宦而重之,不知其仪器精者,兵械亦精,适足为我隐患也。不昏不宦者,其志不在小,乃在谤吾民而去之。如图日本取吕宋之已事可鉴也。诗曰:“相彼雨雪,先集为霰”;传曰:“鹰化为鸠,君子犹恶其眼。”
今者海氛未靖,讥察当严。揖盗开门,后患宜毖。宁使今日詈予为妒口,毋使异日神予为前知。是则中国之厚幸也。
杨光先虽然这么大声疾呼,人微言卑,谁肯信他呢。
南汤诸人,既然得宠,遂请得圣祖特旨,西洋人在京师的,准许自行其教,惟不准传教于中国。自获着这道护符之后,开堂讲道,被劝入教的,累百盈千。圣旨上虽没有允准,地方官谁愿多事?康熙九年,义大利王遣使人贡。十七年,召见于太和殿,宴赍遣归。
此时西人到中国的,只有两种,一种是传教的,一种是通商的,执业虽然不同,行派却是差不多,坚忍精毅,惩你迅雷暴雨,骇浪惊风,千挫百折,他终是谈笑自如,行无所事。工夫用得深,铁杖可磨针,自然被他入圣超凡,尝到了素愿才罢。
别说传教的义大利人,就是那通商的荷兰人,赶到中国,法葡两邦祖鞭先着濠镜澳门,已没有他插足的地方,竟会转旆东征,夺占台湾一岛。风云不测,祸福无门,顺治十六年,明朝的遗臣朱成功大举征清,吃了个大败仗,回转来竟把旅台荷人通通赶掉,把台湾夺了去。做一个立命安身所在。这时光荷兰人苦得立锥之地都没有了,削尖了头钻,竟被他钻出一条路子来,赶到广东,恳求抚台代奏,愿备外藩修职贡。康熙十三年,遣使赍表到京,圣祖优诏褒答,部议五年一贡,贡道由广东人,诏改八年一贡,以示柔远。清兵征台湾,荷兰人又率舟师助战,百计千谋,无非为通商地步。台湾平靖,海禁大开,澳门、漳州、宁波、云台山,都设立了榷关,特准荷兰商船载货通商,于是荷兰遂得与葡萄牙并驾齐驱了。
好梦不长,盛筵易散。世宗登了位,欧洲人又狠狠经了一番挫折。世宗生性猜忌,对于至亲的骨肉,至顺的臣民,尚都不很相信,何况那异俗殊教的欧洲人!即位之初,就下严旨,把内地欧人悉押送澳门安置;所有教堂,都改作公廨;又限止澳门洋人,只准住三十名,溢了额,即迫令随船回国。只北京那所教堂,为是圣祖特旨准立的,没有撤掉。高宗继述父德,传教禁令依旧没有放松。所有西洋传教人犯,悉拟永远监禁之罪。直到乾隆五十年十月,才下了一道恩旨道:前因西洋巴亚里央等,私入内地传教,经湖广省究出各省传教之犯,业据刑部审拟监禁。第思此等人犯,不过意在传教,尚无别项不法情事。且究系外洋,不请国法,永禁囹圄,情殊可悯。俱着加恩释放,交京城教堂安分居祝如情愿回洋者,着该部派司员押送回粤,以示柔远至意。钦此。
传教的虽然蒙了帝德,通商的尚未沐着皇恩。英吉利国见葡荷两邦在中国的商务,日兴月盛,随也扬帆载货而至。英商初意拼着资本,跟葡荷商人很很斗一斗。无如澳门定例,只有葡商输船钞不输货税,其余各国都是船货并税的。税重利徽,不能争斗。要自己另辟一个码头,看对了舟山地方,跟官府商量,官府又不肯答应。英人苦得没法可想,回国哭诉国王。国王于是特派专使马甘尼到北京,来请通商传教,并请援俄罗斯往例,得在京师寄祝高宗下敕谕一道,其辞道:尔国留人在京,言语不通,衣服殊制,无地可以置。若必似来京当差之西洋人,令其一体改易服色,则天朝从不肯强人以所难。至于尔国所奉之教,原系西洋各国向奉之教,天朝自开辟以来,圣帝明王,垂教创法,四方亿兆,率由有索,不敢惑于异说。即在京当差之西洋人等,居住在堂,亦不准与中国民人交结,妄行传教,所请尤不可行。钦此。
高宗虽没有允准,为是远人向慕,诚款可嘉,特命重臣伴送英使马甘尼由内地经历直隶、山东、江苏、安徽、浙江、福建至粤东,放洋回国。乾隆六十年,英人复具书币,由四班公司大班转呈粤抚,代为陈奏,词极恭顺。高宗签以优诏,英人一遣专使,两具书币,无非欲自立码头,特开商埠。奈中朝敕渝,只准循行旧例,不许另设新条,英人到此,也只好坚心忍耐,静候机会而已。
嘉庆七年,忽驶兵船六艘,停泊鸡颈洋,大有窥伺澳门之意。托言知法人欲取澳门,特派兵船代为戍守。葡人告知大府,大府派人到英船宣谕,不得逞志而去。十三年,英将度路利又率兵船从安南驶至,声言法兰西已取小吕宋,顺道将袭澳门,咱们特来助你守御。两广总督吴熊光、广东巡抚孙玉庭忙饬洋商传谕英人道:“澳门非葡萄牙所有,乃我大清土地也。法人焉敢侵轶,就算果有其事,中国有边警,中国自能抵御,也不劳你们成兵。”
图路利并不答话,督兵登岸,占踞了市楼,吓得澳门商民罢市奔窜。督抚闻变,援照违抗封舱之案,立刻调兵守御。图路利见封了舱,遂率兵船三艘,闯入虎门,进泊黄埔,改乘了舢板船直趋会城,声言将劫十三洋行,以修逋怨。
这时光,省河里亏有着个碣石镇总兵黄飞鹏飞炮拒敌,轰毙英兵一人,轰伤三人,英人才退了去。然而澳门洋馆,依旧被他据守着呢。四班公司大班喇佛恃着兵势,百般的要索,一要算清历年商欠,二因封舱停市,要把所办茶叶,净数退回。中国官府置之不理。喇大班正苦不得下台,巧巧本国第二班公司船恰又开到。公司船主听得封舱事情,埋怨喇佛道:“犯中国而罢市,就占了澳门有什么用呢?”
此时各国商人也因停了互市,怨谤沸腾。于是图路利转向葡人,索偿兵费洋银六十万。
葡人畏他兵势,一口答应,英人才具状归诚,请照旧通市。粤中大吏意在弭衅,许他兵退开舱,图路利遂启碇出洋而去。仁宗闻之,以吴熊光畏葸示弱,下旨革职。
二十一年,英王复遣使臣分人粤东、京师。到粤东的名叫加拉威礼,到京师的是一正一副,正使叫罗尔美,副使马礼逊。
加拉威礼一到粤东,就争论谒见仪注。因为旧制,贡使见制台将军,都要免冠俯伏,大吏高坐,堂皇坦受不辞。加拉威礼不肯行这个仪注,恰值制台蒋公进京陛见去了,护督董教增是个利气人儿,准许英使免行拜伏,只行免冠致敬的仪注,制台也起立相受。罗尔美、马礼逊到了天津,也蒙清仁宗十分优待,特派户部尚书和世泰前往天津宣恩赐宴。宴罢时候,和尚书告知英使,中朝体制,谢宴须行跪拜仪注。英使道:“敝国崇奉基督,从没有跪拜之礼。就是臣民觐见君主,也只免冠鞠躬。
贵大臣钧谕,敝使实难从命。”
和尚书道:“这可难了,中朝体制,难道为了你们就改掉不成?本朝应符受命,光宅万方,声教所迄,无论异方殊俗。如蒙古、西藏、新疆各地,靡不臣服恐后,就远如安南、缅甸、暹逻、廓尔喀各邦,也都受封朝贡,遵奉正朔。乾隆二十八年,尔国使臣入觐,也是遵依中朝体制的。你这会子,怎么可以独自改变呢?”
英使执意不从。
和尚书见无理可喻,随与从人等计议,要想一个法子把英使窘辱一场。就有人献计道:“英使入觐,总是贡单贡礼一块儿进呈的,咱们就从这里头窘他一窘可好?”
和尚书道:“怎么窘他呢?”
那人道:“你老人家陪了他们骑马先走,一切行李贡物,另叫人押着赶来。却密嘱押送人员,令脚夫故意慢慢的走。
你老人家到了京,却就入朝奏报。上头要是临朝宣召,没有贡表贡单,瞧他们怎地觐见。”
和世泰喜道:“此计甚妙!”
当下就如法炮制,陪了英使从通州起行,昼夜兼程,赶了一日一夜,才赶到圆明园。喘息还没有定,和世泰已入园奏报仁宗去了。一时传出圣旨:“英国使臣着于明晨在圆明园便殿陛见。”
罗尔美道:“第服表文都在行李车上,行李车没有到,明儿怕赶办不及呢。”
和世泰道:“旨意已下,谁敢再奏?”
罗尔美道:“费神替我想想法子。”
和世泰道:“哪还有什么法子?!除是你报了病,或者是还可以缓几天。”
罗尔美道:“咱们信奉基督教人,从不会打谎语,恳求另想法子罢。”
和世泰道:“除了这个,可再没有别法子。”
罗尔美道:“那也悉从尊意,只是我没有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