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秘史 - 第 67 页/共 207 页
高宗道:“既是太后称赏,这‘永绵奕载’四个字,就做了子孙们字辈罢。”
太后笑道:“永绵奕载,四代我能够及身见着就好了。”
高宗道:“那也容易,大阿哥的孙子已经长的这么大,明儿娶了媳妇,怕不就生下皇玄孙么。”
太后乐道:“我也巴不得如此。”
天子语言,真是玉牙金口,无言不应,过一二年,定安亲王永璜果然生了一位皇玄孙,高宗赐名叫载锡。于是御笔亲书了几块“五代五福”堂额,颁向雍和宫后室及大内景福宫、避暑山庄各处悬挂。这永绵奕载之后,就是溥毓恒启寿闿增祺八个字,溥毓恒启,是道光丁亥年续拟的,寿闿增祺,是咸丰丁已年续拟的。后人有诗道:长乐宏开饯岁筵,骈词吉语璨珠联。
一堂五世空前祀,此是乾隆极盛年。
这都是后话。
当下高宗因阿桂平叛有功,赏了他一个管理圆明园护军大臣之职。日长无事,便召他到“天下一家春”与和珅、纪昀等几个宠臣闲话解闷。一日,高宗无意中谈起年话说部,随道:“天下各物,有用没用原没有一定的,像《三国演义》在汉人不过当是闲书,无非酒后茶余供人家谈笑罢了,一翻成国语,本朝将帅却就当做兵书战策呢。”
和珅道:“阿桂金川之役,分明就是诸葛孔明五月渡泸,七擒孟获。”
阿桂道:“那是天子威灵,将士戮力,我有什么功劳,怎敢比诸葛。”
高宗笑道:“你虽不是诸葛,我也幸非阿斗。”
纪昀道:“阿桂的先知,倒不让诸葛呢。有一日安营已定,忽下令迁徙。部下各将因天色已晚,尽力地谏阻。他反发下令箭,说违者立斩!部下没奈何,只得听从,心里头终不免怨诽。等到黄昏时光,天降大雨,原扎营所在水深丈余,倘然不早移徙,全营都变鱼龟了,神奇不神奇呢。”
高宗问阿桂道:“可有这件事?”
阿桂道:“那也不足为奇,臣因见群蚁移穴,知道地热将雨,才令移营的。
”高宗喜道:“我的儿,你真是我的诸葛亮也。”
阿桂才欲回奏,忽听外面轰闹起来。欲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谢振定赫怒烧车 管韫山谔言贾祸
话说高宗正与阿桂、和珅、纪昀在圆明园“天下一家春”谈天,忽听外面哄闹起来,忙饬太监探问。一时回说“大学士程景伊出了缺,他的家人,齐送遗本到此。守门侍卫不许他进来,才做闹呢。”
高宗道:“朕前儿派遣医官诊视,还说不妨的。怎么就没了呢?”
太监呈上遗本,高宗倒也怆然。随向纪昀道:“程景伊在朝这许多年,寅畏小心,从没过一点儿错误。
现在没了,朕想撰一副联语挽挽他,你就拟一副来。”
纪昀略一思索,随道:“臣已拟就了,可用与否,尚祈圣裁!”
宗宗道:“这么快!念出来听听。”
纪昀念道:执笏无惭真宰相,盖棺犹是老书生。
高宗道:“好,好!就这么着罢。”
随向阿桂道:“汉人风俗,原与咱们满洲不同,汉人最重的是师生。康熙年间,大学士王顼龄没了,圣祖曾谕官员有系王某门生,着即持丧素服。
现在程景伊没了,这个礼也行得么?”
阿桂道:“皇上加恩程景伊,原无不可。但《劄记》上师生只服得心丧,素服持丧,未免太重点子。”
高宗道:“《礼记》上没有,那也罢了。你回阁去叫他们拟几个溢法,候朕选用。”
阿桂应着“是,”正欲告退,忽太监呈进一本奏章。高宗接来瞧看,才阅得三五行,已经怒形于色。阿桂、和珅、纪昀吓得面面相觑,一声儿都不敢言语。高宗瞧罢,就向阿桂道:“你瞧瞧,也有这种混帐的人,当朕是什么主子,胆敢上本尝试。”
阿桂接过手,见是云贵总督奏本,奏的是边务事情,称说“前云南按察使杨重英,自那年出防新街,为缅夷虏去后,音信杳然。现在缅人纵其随员知县某某两人归国,始悉该前按察被虏到缅,始终不肯屈服,缅王欲赘他为婿,譬说万端,他终不应蠖居边地,足迹未出阈门,似此殊忠奇节,实足震古烁今合无,仰恳天恩,下诏旌奖等语。”
阿桂道:“论到杨重英,果然罪无可逭。广州杨氏是本朝汉军世仆,重英之祖文干,父应琚累受殊恩,频蒙旷典。
重英这么偷生怕死,非但有黍祖德,且大负圣思。该督不为他请罪,倒替他独功,实属糊涂之极。”
高宗道:“可见你有识见。杨重英自那年被虏了去,朕就降旨把他的家属治罪。现在瞧他这本子,徒是明说朕赏罚颠倒了么。”
和珅凑趣道:“皇上只消下一道旨意,把他狠狠申饬一番,或就把这两个辱国的随员末法,那么一办,自然再没有人敢尝试了。”
高宗道:“好极。”
于是下旨,叫把两随员淩迟处死,并谕令滇督,日后重英归国,也照这个办法。
阿桂和珅平日见惯了,倒也不过如此,纪昀究竟是末学新进,心里很为不然,只是不敢说什么。退值之后,向阿桂道:“杨重英忠贞如此,怎么倒要办他?”
阿桂笑道:“圣意要这么,谁敢阻止呢!”
纪昀道:“我公身为大臣,一语即可回天,记得前年,舒公待新疆地方获了谴,有旨即行正法,来公闻之,伏阙泣求,保以人才难得,圣上也为心动,但云上谕发出已经三日,派人追回已是不及,来公叩头道:‘皇上果然恩宥,当今臣子,飞骑往追!’苦苦哀求,才蒙皇上谕允。来公的儿子,绰号“来八百”,每天能行八百里,驰抵新疆。正法的上谕还没有递到,舒公就此得释。现在杨重英以忠受罪,我公怎么倒又坐视不救呢?”
阿桂道:“圣上脾气不好,我如何敢碰他。
日子久了,你也会知道的。”
纪昀听了,也不便再说什么,辞着要走。阿桂忽又想起一事,唤住道:“晓岚,会试期近了,钦命题目,你可拟着没有?”
纪昀道:“再不要提这话,外面的习气,皇上都已知道。前儿在里头,皇上跟我谈起士习不端,拟题怀挟一科盛似一科,国家抡才大典扰的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总要想一个法子,痛痛惩他一惩。这一回怕要大改章程呢。
”阿桂道:“怎样改呢?”
纪昀道:“圣意高深,何能猜测。
”阿柱叹道:“哪里都是圣意,全是和珅挑唆出来的。这和珅这么作孽,眼前虽是兴头,日后结果终是平常的,你我瞧着他是了。”
两人谈了一回,也就散去。
一到场期,果然降下严旨,命亲王大臣,带领侍卫严行搜检,搜获一人,立赏一金。这一科应试举子,宛如待决的囚徒,褫衣袒亵,备受窘辱。钦命题下,曳白的人,多至二千余卷。
于是下诏切责并裁灭各省的中额。在高宗自以为正本清源,很好的整顿法子,岂知士林中怨声载道,把恨都归在和珅一个儿身上。纪昀见此情形,私下发叹道:“众恶所归,举国欲杀,其实和珅也坏不至此。”
这一日,和珅适患微疾,递折请假。高宗派了都总管裘太监前往瞧视。恰恰纪昀也在那里谈论病情,无意中谈到医生上头,裘太监道:“现在太医院大夫,只有开方的能耐,没有治病的本领,请了他来,不过照例开一个方儿,服下去,与病是不相干的。”